“恭喜七小姐，请问是位哥儿还是姐儿？”余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似是没有想到孩子竟然已经出世。
第04章 豪门似海
最初被抱上马车的时候，韩萱是很兴奋的，毕竟她还从来没有享受过马车这样的古代交通工具，能有机会体验一把，自然是很期待的。
可惜没过多久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原来这古代的马车用的是木车轮，减震效果很差，坐在里面颠来簸去的，就算是被韩紫烟抱在怀里，韩萱仍是觉得天旋地转，心里慎得慌，连觉也没法好好睡，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敢情她前世晕车，晕船，晕飞机，现在回了古代居然还要接着晕马车，这都什么世道啊，悲哀。
因为韩萱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韩紫烟和霍谦看似受宠若惊的表情后面隐藏的深深忧虑。
要知道，由于韩楚素来不喜，再加上老太君和端木氏的为难，以往她们在出门的时候，可是根本要不到马车的，今儿能有这番待遇，多半都是沾了女儿的光。
纵是如此，韩紫烟和霍谦在重新踏进韩家大门的时候仍然是被韩楚搞出的排场给震惊了，不就是生了个女儿吗，哪里用得着她这位现任家主亲自来到门口迎接，韩紫烟吓得差点都不敢走道了。
“妻主，你认真点！”霍谦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韩紫烟回过神来，免得失礼。
“女儿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韩紫烟急忙收回心思，恭敬地对着韩楚行了礼。
“这个就是我的乖孙女吧？”霍谦正要跟着行礼，却被韩楚急切的问话给打断了，赶紧点了点头。
“快来，让奶奶抱抱！”也不等霍谦回话，韩楚不由分说就抱走了韩萱，转身朝着内院走去，留下身后众人面面相觑，这番性急的举止，还真不像是她们性格沉稳，处变不惊的家主大人呢。
韩紫烟愣了愣，忙扶着霍谦跟了进去，面上尽是疑惑之色，她不明白，母亲怎么会对她的女儿如此重视。
其实，韩楚的想法很好理解，虽然韩紫烟只是个庶出的不受宠的女儿，霍谦的身份更是上不得台面，但是韩萱的出生却是让她感到由衷的高兴，甚至可以这么说，韩楚是韩家上下仅有的那么几个真心期待这个女孩儿降生的人之一。
韩楚她们这辈有姐妹四个，除了她和韩梦是老太君嫡出的，另外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分别是老二韩梵和老四韩辳，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兄弟，嫡出的韩瑟和庶出的韩琴，都在多年以前就嫁人了。
韩楚是长女，又是嫡女，韩家前家主在世的时候对她最是信任，很早就把家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她打理，可是老太君更喜欢的却始终都是韩梦，不过碍于长幼有序，以前也不曾说过什么。
谁知到了近些年，眼看韩楚生了五个女儿，却没有一个能够生下孙女儿，老太君的心思就又开始活络了，死活想要把韩梦的长孙女韩蓉过继到韩楚的长女韩红袖名下，将来好继承长房香火。
在这样的背景下，韩萱的出生就真是太及时了，管他是嫡的还是庶的，亲生的总比过继的好，韩楚的喜悦也就不难理解了，只见她抱着小韩萱，又是亲又是摸的，欢喜地不得了，端木氏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霾，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因为产后虚弱，霍谦一进屋就被韩楚派人送回他和韩紫烟的小院休息去了，柳枫也带着韩葭跟了回去，但是韩萱却被交给了韩楚刚刚让人请来的奶爹，留在了她的院子里。
“紫烟，你过来，为娘有话跟你说……”韩楚以手掩嘴，轻咳了两声，算是作为开场白。
“请问母亲有何事吩咐，女儿定当从命。”韩紫烟唯唯诺诺地挪了过去，她最怕韩楚这种看起来很好商量，其实什么都是她说了算的态度了，每次她这样跟她说话，都不是什么好事。
“紫烟啊，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韩楚看似随意地问道，看向韩紫烟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
“是的，母亲。”韩紫烟不明白韩楚的意思，态度愈发地恭敬起来，“女儿下个月初五就年满十八了。”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收收心，找个人安定下来了。”韩楚的话还没说完，韩紫烟的脸色就刷地一下变白了，可韩楚似乎注意到她的异样，仍是接着往下说去，“你知道的，我们家和淮阴萧家的关系向来不错，萧家的家主萧清更是为娘多年的好友，她有个小儿子名唤画意，尚待字闺中，画儿比你小一岁，虽是侧室所生，但那孩子我是见过的，是个知书达礼，懂得持家的，我想说了他与你为夫，这事我已经和卫侍人说过了，他说一切都听你的意思……”
“怎么这么快？”韩紫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她知道母亲不喜小谦身份低贱，来历不明，可是他在昨日才为她生下了女儿，怎么今日就要逼她娶夫，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怎么会快呢？”韩楚哑然失笑，“为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夫四侍，好几个夫郎了，你再看你的姐姐们，哪个院子里没养着几个男人，你守着一个小侍过了四年，还嫌不够么？”
“可是……”韩紫烟还想分辨什么，可她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韩楚打断了，“紫烟，你的意思为娘明白，不管怎么说，霍谦总是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孙女，娘不会亏待他的，待到你和画儿成了亲，娘就做主，让他做你的侧夫，也算是对得住他了。”言下之意便是，我已是仁至义尽，你就别再提出什么高难度问题了。
“娘，这件事能等萱儿满月再说吗？”到底是没有反抗韩楚的勇气，总是心里百般不愿，韩紫烟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怕说得太多，母亲会对小谦更加不喜。
“萱儿！你给我孙女儿取名了？”韩楚似笑非笑，韩紫烟听不出她这话是不是有质问的意思。
“……嗯，女儿很喜欢这个‘萱’字。”沉默片刻，韩紫烟点头应了，她不敢说这是霍谦取的名字。
“还不错，就这么叫着吧。”韩楚终究没有反对，让韩紫烟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过她的下一句话却让韩紫烟的心情陷入彻底黑暗，“那是娶正夫呢，你当是儿戏啊，一个月的时间哪儿够准备的，萧清素来喜爱画儿，他的婚事可是万万不能马虎的，你且回去准备准备吧，萱儿就先留在我这里了，我让心言照看着。”
“这怎么行呢？”韩紫烟彻底傻眼了，母亲要她娶夫不说，竟然还把她的萱儿扣留了，她回去怎么交待啊。
“萱儿不留在这里她要在哪里，你又没有夫郎可以照顾孩子。”按照云苍国的习俗，只有正夫和侧夫可以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其他的侍人都是没有资格的，霍谦只是韩紫烟的小侍，自然没有资格亲自养育女儿。
“小葭不就是我们自己养的吗？”韩紫烟委屈，就算小谦没有资格，她还不能自己养吗。
“小葭是男孩，萱儿是女孩，这如何能够一样。”韩楚提高了声音，“紫烟，你放心，等你和画儿成了亲，为娘就把萱儿交给画儿抚养，你自然可以日日见到她了。”
“……女儿知道了。”不还她孩子也就罢了，还要给萧画意养，小谦真的会生气的啊，韩紫烟都想哭了。
韩紫烟悻悻地告退后，韩楚叫奶爹抱了韩萱一起去了沈心言的院子。沈心言是她两位侧夫中的一位，容貌清隽秀美，性情温顺平和，他膝下并无儿女，却多年来深得韩楚宠爱，可见也是不简单的人物。
“妻主，这就是七小姐新添的小小姐？好俊的模样啊……”沈心言笑着迎了上来，他知道韩楚会将韩萱交由自己照顾是有理由的，一来是他没有儿女，不会对孩子有其他私心，二来也是有着她对他的信任在里头的。
韩萱在车上的时候折腾累了，直到进了韩家门才睡着，所以她错过了母亲和祖母在书房的一番对话，但是她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是她不熟悉的，韩萱先没有哭，而是支起耳朵开始侦查敌情。
听了会儿韩楚和沈心言的说话，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搞错没有，奶奶居然要她娘亲娶别的男人，还不让她爹爹亲自照顾她，这怎么行呢，虽然只是短短一天的相处，但是韩萱对于那两个给了她这一世生命的人还是有着一些特殊的情感的，她不想离开她们，想到这里，韩萱展开了必杀技。
“哇哇……”眼看开始还睡得乖乖的孩子现在放声大哭起来，没有生育过的沈心言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奶爹经验丰富，猜测小小姐是肚子饿了，忙把她抱紧了里间，准备给她喂奶。
“哇哇哇……”韩萱哭得更厉害了，她不要吃别人的奶啊，她只要爹爹，呜呜，他要爹爹，他要娘亲，哇哇……
第05章 抗争到底
“七小姐，你回来了？公子在里屋睡着，还没醒呢……”柳枫正在堂屋打扫卫生，见到韩紫烟回来不由下意识地往她身后望了望，却没见到任何人的身影，便问道：“小小姐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那个……母亲、母亲很喜欢萱儿，说要带在身边照顾、照顾几天……”面对柳枫的质问，韩紫烟很没胆色地支吾了两句，就急急进屋去看霍谦了，她可不敢告诉柳枫母亲要她娶夫的事情，不然那个凶悍的小子一定会拆了她的。
没有理会柳枫怀疑的眼神，韩紫烟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见霍谦犹在昏睡，便轻轻在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发起呆来。
“妻主，你在想什么？”等到霍谦醒来的时候，她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直到霍谦挣扎着收回了自己的手，韩紫烟才回过神来，呐呐道：“小谦，你醒了？喝不喝，要不要喝点水？”说着就要起身给霍谦倒水去。
“不用，我不渴。”霍谦伸手拉住了她，问道：“萱儿呢？她在哪里？抱她进来吧，我怕她饿了……”
“没事儿，萱儿有奶爹在照顾呢，饿不着。”韩紫烟说着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霍谦期望的眼神。
“是这样啊……”霍谦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又道：“那也可以抱她进来看看啊，紫烟，我想看萱儿！”
“可是、可是萱儿不在这里，她、她被母亲留在沈侧夫郎那里了，母亲她说……”韩紫烟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霍谦说起这件事，她只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她说我身份卑贱、来历不明，没有资格抚养你们韩家的长房长孙女，对吧？”霍谦不等韩紫烟把话说完就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到了哪里也不例外，这样的事他从小在宫里见得多了，除了他的父后，他母皇的那些男人也是谁都不能抚养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不过了解归了解，同样的一件事，看到和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不一样的，霍谦咬了咬唇，换上一副看起来比较轻松的表情，他不想让韩紫烟为这件事难过。毕竟，在他们两个之中，对这事更加难以接受的不是他，是韩紫烟。
“……嗯，嗯。”韩紫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把韩楚的另一层意思也给说了，“母亲还说要我、要我娶了萧画意，再把萱儿也给他带……小谦，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要娶别人，我更不要把萱儿给别人，我不要啊……”
“萧画意！你是说淮阴萧家的萧画意？”霍谦的注意力明显都被这个名字给吸引去了，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方略有迟疑地问道：“这是你娘说的？是她亲口说的？”他特别强调了亲口两个字。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韩紫烟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仍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韩楚的原话。
“这怎么可能呢？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的头上？”知道妻主要娶正夫的消息，霍谦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担心自己的未来，而是对与韩家齐名的萧家会将最受宠的一个儿子嫁给对方一个最不受宠的女儿表示惊讶。
“母亲说，她和萧家家主是多年好友……”韩紫烟皱眉道：“她还说，等萧画意过了门……就让你做侧夫。”
“那也轮不到你啊。”霍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抢白道：“妻主，你知道多少有关萧画意的情况啊？你知不知道想娶他的女人能够从淮阴城排到晋阳城，然后再绕回淮阴城啊？”
“有这、这么多？”韩紫烟惊讶道，她说着偷偷抬眼看了看霍谦，觉得他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心里略略放心些。
“那是当然。”霍谦摇了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然后向韩紫烟解释道：“萧家虽说家大业大，但是子息却不旺，几代都是单传，到了萧清这代，干脆就没有女儿了，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萧诗情是萧清正夫所生，因为连着克死了三个未婚妻，所以现在二十有二了仍没嫁出去，还留在家里。小儿子便是萧画意，他虽是侧夫生的，但是论起在萧家的地位，绝对在他哥哥之上，娶了他就相当于得了萧家，更何况这位萧二公子还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你说想娶他的人多不多？”
“原来萧画意这么厉害啊！”韩紫烟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是被这样的事实给惊呆了，她现在也明白霍谦的疑惑在哪里了，按说萧画意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嫁到韩家来，也轮不到她啊，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妻主动心了？”霍谦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韩紫烟。
“他有钱又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娶他啊！”韩紫烟这回是真的要哭出来了，扯着霍谦的衣袖央求道：“小谦，你帮我想想办法啊，我不能娶萧画意的，真的不能，一女怎么能侍二夫呢？”
霍谦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妻主，这是家主决定的事情，你都没有办法反驳，我还能怎么样啊？”他笑得夸张，心里却是苦涩得很，如果他还是昔年高高在上的皇子，不让妻主纳侍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人，连个正经的夫郎都算不上，更不能亲自抚养自己孩子，哪里还能干涉妻主娶夫了。
正在两个人苦着脸为难之际，却听见柳枫惊喜的声音从外面堂屋传来，“公子，七小姐，小小姐被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