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王府已经有九个姬妾,再增加两个也无所谓,而且还能帮助失足妇女从良,一举数得,何轻语很大方地道。
何轻语的声音不算很大,在吵闹的街头,本来是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偏偏不巧的是,她说这句话时,那两个在吵闹的人中场休息,停顿了一下,整个现场就比较安静,她的声音就显得很突兀。
秀蔓和忆柳侧目而视,说话的女子,戴着帷帽,蒙着面纱,朦朦胧胧能看到她有一双幽黑的眼睛,却看不清容貌,不过衣着华贵,身边还带着婢女和侍卫,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女眷。
“恭喜两位姑娘如愿以偿。”一个男声传来。
这声音很熟悉,何轻语微蹙眉尖,回头一看,是杨贽,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杨公子。”秀蔓和忆柳自然认得这位青楼常客。
杨贽优雅地向两位姑娘点了点头,回头看着何轻语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道:“弟妹果然贤惠,逸之有此良妻真是羡煞旁人,两位姑娘还不给汾阳王妃见礼。”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秀蔓(忆柳)见过王妃。”秀蔓和忆柳屈膝行礼。
何轻语深刻到什么叫做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道理,这娼妓是贱籍,一般人家都不会轻易准她们进门,更何况是象汾阳王府这样的权贵之家。何轻语刚才说那番话,只是闲话一句,不过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并不当真,可现在被杨贽拿话一堵,这意思就变味了,要是顺着他的话,纳两个娼妓出身的女子回府,先别说会被世人笑话,就是太妃那一关也过不去,她可不想象方素琴她们一样罚跪罚抄,眸光一转,故作惊异地问道:“两位姑娘是在跟我行礼啊?”
秀蔓和忆柳对视一眼,点头道:“是的王妃。”
何轻语摆手道:“哎呀,两位姑娘你们认错人了啦,我不是什么王妃,我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路人。”
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秀蔓和忆柳不知道该相信谁,目光从何轻语身子转到杨贽身上。
杨贽不过是想看何轻语如何应付,并没有真想让何轻语把两个人接进府去,举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是我眼花认错人,请两位姑娘见谅。”
周围的人发现鄙夷的嘘声。秀蔓和忆柳露出失望的表情。
“城内舶来商店里有卖一种专门给眼神不好人戴的单照镜,这位公子可以去买一个来戴,免得回到家中错把老娘当娘子,那可就要闹笑话了。”杨贽害她差点丢丑,何轻语自是睚眦必报。
周围的人一片哄笑。
杨贽苦笑,女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看热闹看得差点变成话题人物,何轻语不敢再看下去,带着婢女侍卫远离现场,却不想杨贽跟了上来。
“你想怎么样?”何轻语沉声问道。几个侍卫向前一步,护住女主。杨贽公子是王爷的朋友,可王妃是王爷的妻子,比较起来王妃更重要。
“何以借一步说话吗?”杨贽直视,目光透过薄薄的丝幔望进何轻语眼中。
“不可以。”何轻语断然拒绝。
杨贽失笑,“王妃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没有。”何轻语口是心非。
“我要跟王妃说的事,很重要。”杨贽正颜道。
“还是不可以。”
“如果我说事关逸之性命安危,你还是不愿听吗?”
“以言庭羲的精明和能力,他是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你很相信他的能力。”杨贽微微皱眉。
“他是我的夫君,我不相信他,难道要我相信杨公子?”何轻语的语气里明显透着不屑。
杨贽勾起一边唇角,低声道:“你是担心我会对你图谋不轨,还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两者皆有。”何轻语回答地很坦然,物与类聚,人以群分,和三皇子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杨贽长笑一声,转身离去,隐隐约约听他说了一句,“红颜祸水!”
何轻语不甚在意继续朝前走,突然想起了那日三皇子说过的话,红颜祸水?心一紧,难道三皇子要对付言庭羲,而杨贽不方便找言庭羲,所以找她来示警?现在这个容貌的确有当祸水的本钱,三皇子又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为了得到她,杀夫夺妻。何轻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想要找杨贽再问清楚点,可那里还找得到人?
“我们回府。”何轻语急急忙忙带着一堆人往王府走,一进府门,劈头问守门的侍卫,“王爷回来没有?”
“回王妃的话,王爷已经回来了。”侍卫回话道。
“王爷现在在什么地方?”何轻语又问。
“王爷在兼葭院。”
这个臭男人,命都快没了,还沉迷女色。何轻语一边腹诽一边往兼葭院走,走到院门被两个婢女给拦住了,“王妃请留步。”
何轻语也没打算进去,指着两个婢女中的一个道:“你去告诉言……王爷,叫他马上出来见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静夫人不舒服,太医正在里面诊脉,请王妃不要打扰。”
何轻语皱眉,这个静夫人的身体也太怯弱了,三天两头生病。不便闯进去,何轻语只好在外面等,好在只等了一会,言庭羲送太医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言庭羲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何轻语。
何轻语道:“我找你有事。”
言庭羲先让下人送太医出去,才扭头问何轻语,“什么事?”
何轻语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我们到那边的石亭说。”
言庭羲皱了皱眉,跟在她的身后,走到石亭,坐下,道:“什么事?”
“你要小心三皇子,他有可能要对付你。”何轻语压低声道。
言庭羲眸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何轻语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没听到什么,是今天在街上遇到杨贽,他说我是红颜祸水。然后那天我又在三皇子府听三皇子说他曾请旨让皇上把我指给他当三皇子妃,可是皇上没同意,把我指给了你,两件事联系起来,我怕三皇子会对付你。”
言庭羲唇角微弯,“你不想我死?”
何轻语盯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想你死?”
“我死了,不是更方便你出墙。”言庭羲很在意何轻语那天说的话,只是这些天有事耽搁了,他没能为这事找何轻语说个究竟,现在是个好机会。
何轻语嗤笑,“我要出墙,你是生是死都没什么区别。”
“何轻语!”言庭羲怒喊道。
这个话题有伤他男人的自尊,不能再说下去。何轻语道:“言庭羲,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安全问题,不是我出墙的问题,再说我还没出墙呢,你发什么脾气,等我出墙了你再生气也不迟啊。”
言庭羲盯了她一眼,道:“我会加强护卫的。”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何轻语起身走出石亭,突然想起茶楼的事,又回头,“茶楼的事,你查得怎么样?”
“这都多久的事了,你现在才想起。”言庭羲嘲弄地笑道。
“人家一时忘记问了啊。”何轻语嘟嘟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个意外。”言庭羲不想她担心,没有实话实说。
何轻语笑了起来,原来是庸人自扰,领着添香、缇儿回了隰桑院。看着何轻语的身影消失在墙角,言庭羲微眯起眼,红杏想出墙?冷哼一声,永远都别想。
“王妃,静夫人真得病了。”何轻语走进屋内,绿穗兴奋地对她道。
“她不是一直都在生病。”何轻语倒在美人榻,伸长脚,刚才为了赶回来,她走了很远的路,好辛苦。
“她以前都是在装病,现在是真得病了,全身都长满了黄豆大的脓包。”绿穗幸灾乐祸地笑道。
“她喜(…提供下载)欢装病,就让她真病,我到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秦嬷嬷冷哼一声道。
秦嬷嬷这话让何轻语打了个顿,想了想,抿紧了唇角,等婢女们都出去,只有秦嬷嬷一人在房中时,问道:“妈妈,静夫人的脓包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秦嬷嬷笑了起来,“老奴就知道瞒不过王妃,是大舅太太告诉老奴法子。”
何轻语叹气,“妈妈,不要再做了。”
“王妃,你才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王爷他是你的夫君。”
“妈妈,没了静夫人,还有琴夫人,没有琴夫人,还有其他夫人,如果言……王爷他不愿意,就算没有这些人,他也不会留宿的。所以妈妈,没必要做这些事。”何轻语不能告诉秦嬷嬷实话,只好让言庭羲背黑锅。
秦嬷嬷脸色微黯。
何轻语拉起秦嬷嬷的手,撒娇道:“妈妈,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有,老奴这就去给你拿。”秦嬷嬷转身,用丝帕按了按眼角。
何轻语拿起一本书,随意一翻,是朱淑真的菩萨蛮》轻声读道:“湿云不渡溪桥冷,娥寒初破东风影。溪下水声长,一枝和月香。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独自倚阑干,夜深花正寒。”
何轻语合上书,这么悲悲切切的词不适合她。想到两天后,东瀛酒楼就要开张,她起身去挑衣服。粉红色绣金色牡丹的风毛披肩,石榴红绫出风毛绣金襦裙,石榴红绫出风毛绣金对襟褂子,就这一套,又喜庆又富贵。
衣服是选好了。只可惜只能坐在车上自己欣赏。早上一出门,何轻语就发现车边多了四个壮汉和两个婢女,一开始她没在意,可等快到酒楼时,才知道这六个是言庭羲派来盯她的人。本想以王妃的名义压人,谁知道到那两个婢女点了她的穴,害她只能象只木鸟一样呆坐在马车里。抬头遥望酒楼,新鲜的东西是很吸引人,楼前人马纷纷,热闹非凡,可是……
恨得咬牙!
“回去啦!”何轻语怒吼道。
“是,王妃。”车夫调转马头,把气乎乎的何轻语送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两个婢女解开了她的穴道,并向她道歉。何轻语没跟她们计较,怒气冲冲地去隐铭居找言庭羲算帐。
第三十八章
隐铭居外,守门的侍卫看到满脸怒气的王妃和苦苦相劝的邱蓉,愣了愣,忙向何轻语行礼道:“属下给王妃请安,王……”
“王爷在不在?”何轻语打断他的话,她现在一点都一安,请那门子的安。
“回王妃的话,王爷还没回府。”侍卫歉意地道。
“王妃,既然王爷不在,我们先回去吧!”邱蓉忙道。
“我要进去等他。”何轻语怒火中烧,今天一定要把话讲清楚,说好了各顾各,互不干涉的,他凭什么限制她的自由?
“王妃……”邱蓉还欲再劝。
“蓉姐姐,你不要再说了。”何轻语在气头上,那肯轻易离开。
邱蓉无奈地闭上嘴,跟在何轻语的身后走进了隐铭居。天气寒冷,怕冻坏王妃,小厮在书房内笼起火盆。
半小时辰过去,何轻语已看完了手中的那本书,可是言庭羲还没回府。何轻语起身又找了本书,言庭羲涉猎面很广,书架里的不但有兵法、史书、还有游记杂闻,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王妃,不如先回院子用了午膳,再过来好不好?”已近午时,邱蓉怕她饿,劝她回房。
“我就在这里用午膳,你叫他们准备。”何轻语不见到言庭羲誓不罢休。
“可是王妃,隐铭居没有小厨房,不能准备膳食。”邱蓉道。汾阳王府内有小厨房的院子只有三个,太王和太妃所住的院子,何轻语住的隰桑院,以及留细嫡长子住的榴萱院。
何轻语挑眉,“那就叫他们去大厨房,把为王爷准备的膳食拿来给我手。”
邱蓉无奈地叹气,王妃跟王爷扛上了!劝是劝不了,唯有顺从她的意思,出门让小厮去大厨房拿膳食,总不能让她饿着。
用过午膳,何轻语一边看书一边继续等,又派人去兼葭院打探,免得她在这里枯坐苦等,他在那里风花雪月。一会儿打探的人回来,言庭羲不在兼葭院,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回来。
这个男人八成又去见那位红颜知已了。何轻语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时辰,终于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总算等到人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撩开门帘,大失所望,来人不是言庭羲,而是言庭羲身边的栾华。
栾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躬身行礼道:“栾华见过王妃。”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何轻语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
“王爷有事出城了,这几天都不会回府。”栾华道。
聚集全身力气要打出去的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找不到言庭羲,满腔怒气没地方可以发泄,何轻语愤然回了隰桑院,满屋子找可以洪发泄怒气的东西,房里的东西很多,可是……桌上摆的茶具要三千两银子,多宝格里放的都是珍品,光那个白玉佛手就要八千两银子,最便宜的就是花梨木几上的那七彩色釉花瓶,可那也要六百两银子。
何轻语在屋里找了个遍,没一样东西舍得砸,悲愤莫名,为什么就没一个便宜点的、让她砸了也不心疼的东西呢?扑到床上拼命地咬被单,只能拿被子出气,全当是在咬言庭羲的肉。
“王妃,王爷不在府,你明天不就可以去酒楼了。”缇儿怯怯地提醒气到失去理智的何轻语。
何轻语眸中一亮,不咬被单了。只是她兴奋太早了些,正因为言庭羲不在府中,所以没有人撤消先前的那个命令,这六个人如影随行的跟着她,坚决不让她接近东瀛酒楼。
气得半死的何轻语最终没能忍住,砸了一块价值一千五百两银子的砚台,然后心疼了好几天。
东瀛酒楼不能去,何轻语想着许久没去定国候府看徐母,便让车夫调转马头往定国候府去了。正房内李氏等人正陪着徐母说笑,见何轻语过府探望来,都是满心欢喜。
徐伈和徐倩没等何轻语给徐母行礼请安,就围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问她的近况。
何轻语自是满口说好,又跟徐倩道了喜。对于徐伈迟迟没许亲虽然有些奇(…提供下载…)怪,却也不好多问。
邱蓉笑道:“两位小姐,还是等我家王妃和老夫人见过礼以后再和大家续话吧。”
徐伈和徐倩笑着松了手,何轻语上前给各位长辈行礼,等何轻语请安完毕,徐母立即就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