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去看李氏,她一脸愤然。
收回目光再投向他们的背影,本该是吃醋嫉妒才对。
可是想到几个月前同那拉氏的对话,心底竟对他们的背影,产生了些许的同情感,一时心底不是滋味儿。
可我总也想不通,胤禛毕竟是个三百年前的正常男人,缘何会产生此生只求一心人的想法?而且似乎还是根深蒂固,仿佛这念头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跟他轮回了几世一般。
摇摇头,我在胡想什么,胤禛如此,我不是该高兴吗?
“叩叩”两声响起,惊醒了我跑的不见影儿的思绪,我忙抬眼去看,手里握着的桃子已经滚到了地上,玉蕊一副想去捡起又怕扰了我的两难模样,我笑着捡起来递给她,她忙交给小婢女吩咐去洗净。
我便转了眼,去看收回我思绪的人。
“又愣神。”胤禛微微的蹙眉,收回了磕在石桌上的手指,一脸清冷。
我嘴角莫名的扯起笑意,只要看到他,便觉得满心欢喜,“不过是想起了往事。”
“往事?何事?”胤禛的目光又投回书里,我抿着嘴笑着不答,看他欲盖弥彰的掩饰好奇心,觉得甚为有
71、韶华短暂意难寻 。。。
趣。
半晌见我不回答,他蹙了眉抬起眼眸,阳光透过头顶的银杏树,斑驳的照在他的脸庞上,清冷的面颊因而染了暖意洋洋的日辉,忽而一阵风过,不少黄透了的银杏叶翩然而下,轻舞,渐止。
“想到了你。”
我噙着笑意答,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意料之中的,骤然,他的脸颊泛起了和日辉不同的红晕,一抹好看的神采。
握拳假咳,他眼角轻轻瞥了一眼在一旁垂首偷笑的玉蕊和秦顺儿,秦顺儿忙领着玉蕊退下,他尴尬的神色才稍稍缓解。
“云儿,已为人妇,说话怎的还是不分场合,这般口无遮拦。”
我看他泛着粉红的脸,觉得笑意都要扯到耳根子去了。
“你不是在这儿吗?我不讲给你听,还能讲给谁?你莫要我讲给自己,那样会得臆想症的。”收了笑,硬挤出了委屈的表情。
他忽而嘴角轻扬,带着宠溺的笑了,垂眼轻轻摇了头,低低的叹口气“唉~拿你没办法。”
复又垂眼去看书,我就托着腮,静静的坐着看他,不时帮他添茶。
他也不看我,终于过了许久,他放下书,轻轻叹口气,抬眸看我说:“被你盯着,怎么能看得下去书,我才知道,先前弘时在我跟前读书不自在的缘由,怕是被我盯的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我哪似你,我的目光哪有你那般凛冽冰冷,弘时是被你吓的,你是被我吓得?”
他也笑,“倒不是吓的,只不过被你盯的,思绪都不在书上。”
“那在哪?”
“在想,怎么样才能装作没有发现你盯着我。”他的眼里仿佛正映着眼前蒹葭湖的湖水,温柔一片荡漾。
我无声的笑了,从脸上到心底,暖意慢慢揉进血液,浸入骨髓。
“咳~”他假咳一声起身,“我去瞧瞧弘时,晚膳回来用。”
看我点头,他转身便去,落下几片银杏黄叶,秦顺儿朝我打千儿,便匆匆跟上。
我走过去,蹲下,捡起从他身上落下的黄叶,对着阳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的脉络,所有的脉络都尽在眼底,要是,人心也如此,多好。我期盼这样宁静祥和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多么期盼我不是来自三百年后,我宁可不知道未来的结局,能够发自内心的,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慢慢的走到湖边,蒹葭湖的湖水被风带着,泛起微微的涟漪,我缓缓阖上眼。可是,命运不会尽如人意,该发生的,不是我能够阻止的。
手中的黄叶慢慢飘落水中,渐渐的变得深黄,明亮的黄色恍若幸福,看起来唾手可得,却永远隔着最远的距离。
71、韶华短暂意难寻 。。。
“格格,你和爷真是璧人一对。”玉蕊扶着我从湖边下来,慢慢的往云归阁去。
“小丫头嘴挺甜。”我收起怅惘打趣她。
“格格,奴婢是说真的呢,总觉得,幸福就是你们这样,简简单单。”
我暗笑,怅惘又一次泛起,“小时候,幸福不过是得到棒棒糖般简单,长大后,才发现,简单就是幸福,可是去寻那丢掉的棒棒糖,才发现它被尘土覆盖,怎样也无法复原了。”
“格格,你说什么呢?奴婢没听懂。”
我转眼去看玉蕊,一脸茫然的她正看着我。
我笑着摇头,“不过犯了痴症,自言自语罢了。”
“呸呸呸,格格不许讲这不吉利话儿,玉蕊不爱听。”
我笑着看眼前的小姑娘,她总教我想起小竹儿,这么贴心。自觉泪水又要泛上来,忙对她说:“先去吩咐烧点水吧,我腿乏了,想泡个脚。”
她忙应了,朝火房急急的去了。
我转身进了云归阁,这个胤禛曾经付出了许多,为我隔离的空间。
所以说,美好的日子就像海市蜃楼,明明走在名叫九子夺嫡的沙漠里,远远看不到出路,眼前出现美好的幻景,却让人以为到了天堂,走进去,发现不过黄沙一片,漫天飞舞。
我的日子自是闲云野鹤,偶尔跟着水榭练舞姑娘们远远的学些舞步,上次跳舞是什么时候呢?我思忖着,仿佛已经过去了遥远的年代。
书房倒是少去了,因为胤禛总和隆科多,戴铎,胤祥,有时还有年羹尧,关着门,一议事便要很久,我也不便打扰。最常做的事情,是在蒹葭湖畔看书,发呆。
兀然想起胤禛抄给我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似乎,也是年代久远的事情了。
和他还有胤祥,在京郊庄子上快乐的跑马,被十四莫名其妙的甩脸子,生闷气,十阿哥憨笑着让我给他唱曲儿,九阿哥美丽的笑靥,还有八阿哥……
长长的吸口气,抬眼望向远处的天空,天那么大,人心却那么小,天那么澄净,一览无垠,人心那么复杂,百探不透。
我不知都胤禛,胤祥他们,每日都在商量什么,可从夜里我为胤禛抚平眉头的次数看,他心里的负担,绝对不轻。
他在想什么?夺位吗?不,他告诉过我他不要皇位,他只是忠于他的皇阿玛。
那么,是为了康熙吗?想到大阿哥从上次塞外归来,便颇为得势,许多暗地里反对太子的臣子,都明里暗里的,对大阿哥示好,也听闻风语说,康熙颇为不快,大阿哥倒也一改莽撞自负,倒是称颂胤禩的宽仁了。
他们在搞什么?我怎么也看不透,是胤
71、韶华短暂意难寻 。。。
禩有了什么动作吗?许久未见胤祯,他还好吗?
我的日子不外就是在圆明居各处闲逛着发呆。“格格,八福晋送来了拜帖,请嫡福晋和格格去廉贝勒府小聚。”旁边那拉氏的侍女沁儿来传话。
“这会子?拜帖上说缘由了吗?”我问
“回格格的话,这是拜帖,嫡福晋让奴婢带来以备格格问询。”
她说着,递上来一个做工精致的拜帖。那拉氏也是心细的,这样周全的心思,果然是能做皇后的。
我接过来看,上面只说庄子上的时令水果下来,请我们去尝鲜。
“侧福晋去吗?”我抬头问沁儿。
“回格格的话儿,侧福晋昨儿个夜里着了风寒,怕是不能去了。”
李氏又着风寒?她的身子是这么弱的吗?
苦笑,“沁儿,你去回了嫡福晋,我这就过去。”
“格格,嫡福晋的意思,您直接去侧门,马车侯在那边儿。”
看我点头,沁儿福身便去复命。
跟着那拉氏倒了廉贝勒府,郭络罗氏便迎了出来,仍旧先前泼辣的样子。
我心里却暗自纳闷儿,眼下阿哥们都各自为营,福晋们这么来往,倒不会叫人嚼了舌根子去吗?
仿佛是看到了我的疑惑,郭络罗氏笑着迎我们说:“自家庄子下来点子水果,朝堂上的事儿都不关咱们闺里的事儿,姐妹们许久未见,倒是想的紧,老九家的,老十家的,十三家的,十四家的方才已经到了,咱们说会子话,宫里娘娘们知晓了,也是欣慰的。”
那拉氏端庄的笑着点头,“该是这个理儿。”
我对郭络罗氏报以微笑,一直静着听她们闲聊,偶尔吃片水果。
我们是在廉贝勒府的中庭花园坐着,风景倒好。
远远的似乎听到十阿哥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气。
“八哥,你说三哥为甚要和咱们作对?怎的平白就是大阿哥给太子爷下魇胜了?三哥平素那个安静修书的劲儿,到哪儿去了?还有着闲工夫操旁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买V章读的大家~
有人支持好开心~掩面而笑~
故事越往后越有看头~乃们应该不会失望~
72
72、人道红墙天下权 。。。
接着就看到八阿哥正背着手垂眸走着,一派淡然如玉的样子。九阿哥回头拍了十阿哥一下,十阿哥正要反驳,看到我们一群女眷坐在中庭花园,也赶忙收了话。
八阿哥也看到我们,便过来问候。笑容沐着春风似的,和煦温暖:“胤禩不知各位嫂子,弟妹都在,唐突了。”
“八弟哪里的话,倒是咱们,主不在客自便了,眼巴巴的等着你们庄子上下的水果,这不是一瞅着八弟妹下了拜帖,赶忙劲儿的,都聚了来么。”
说话的是三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她表面客气和煦的说着,眼角却冷冷的瞥向胤礻我。
胤礻我正要出声,被八阿哥抢过了话头:“三嫂子说的,是做弟弟的不对了,该早些请三嫂子过来的,是弟弟不周。”
“八弟这会子,说的倒让人贴心,朝堂上的事儿,咱们不懂,只知道咱们和睦,是皇阿玛乐见的。”
“三嫂说的是,胤禩受教了。”
郭络罗看着眼前有些尴尬的局面,忙圆场道:“爷,咱们闺阁的话儿,爷还是莫听了吧,想也累了,我着婢子们把水果给三位爷送到书房去。”
胤禩笑着点头,视线扫了一圈,落在我脸上,我感觉到他似乎是心里有话,淡然垂了眼,阻隔了视线。
“如此甚好。”他终于开口,我微微吐口气,再抬眼时,只看到他们三个往后府去的背影。
我是俞伯牙,胤禩,你还是钟子期么?
方才胤礻我的一番话,是说太子胤礽在塞外所为,是受大阿哥胤眩镊适ぶ跄Щ舐穑靠滴跣帕寺穑控费|,圈禁了吗?
历史,还是照着我所知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前进。不是我不想要改变什么,而是我的力量太过渺小,是我自己身处这漩涡中,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有在结果出来时,才惊觉原来历史正按照命运设定的方向,一点点的推演。
十一月的日子,飘着飞雪,我在云归阁的院子里看梅,是胤禛九月份亲手植下的,如今却发了点点花苞,是吉兆凶兆呢?
对着梅花发愣,却不禁莞尔,来古代许多年,竟然也变得这般迷信,只要气候够冷,腊月才绽的寒梅,自是会早些开的。
今年的冬天,似乎是有些过冷了,不论是天气,还是朝堂。
听到胤禛似乎回来了,便往院子门边去了两步,看到他和胤祥的背影正矗立在风里,雪花裹着他们,纷飞看不清楚。
风淡淡的送来了他们对话的声音。
“我看八哥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阿玛当朝聆讯,让大臣们推举太子人选,王鸿绪、阿灵阿、揆叙、马齐几个竟然领着一众大臣举荐八哥,还用了当年裕亲王称赞八哥的话,八哥那
72、人道红墙天下权 。。。
点子推辞,看起来那般惺惺作态!”说话的,是胤祥。
“老八作此反应,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他自己也不知皇阿玛问询时,阿灵阿、马齐几个会举荐他,他没想到,自然会作此惊讶状,叩首请罪。第二种可能,便是这一切都是他谋划好的,然而这两种可能里,我更愿意相信第一种,老八也是皇阿玛的儿子,怎么能不明白皇阿玛的意思呢?”
“那倒是,皇阿玛今儿个先提起太子,自是要打着主意让大臣们复议复立太子,没成想被马齐搅了局,马齐也是个混脑袋的,皇阿玛指明今儿个不要他来,他还一早儿的跑来上书房跟人结议,害得自己被降职不说,八哥到底是被圈禁了。”
“如此,马齐倒枉姓富察氏了,连累了富察氏这个大族,也害得胤禩被皇阿玛训斥老八有屡结人心之险。”胤禛冷笑一声。
我看到风雪中,似乎又来了一个人,秦顺儿甚是恭敬的样子,胤禛,胤祥也在书房外头等着,看来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自笑着,对方才被我支开的玉蕊招手,她自过来扶我回去。
又到除夕夜,皇上诏命我们一同,去皇宫过节守岁。
“十三爷去吗?”我仍旧和胤禛同乘一乘,摸到他冰冷的手,把手里的暖炉塞给他,他随即又塞回我手里,还把披风替我拢了拢。
“你穿这件白貉子毛的披风,很好。”
听闻,我垂了眼看了看身上的披风,莹白雪玉的毛,一看便是贵重的,这是十四送我的,多少年前呢?
也是除夕夜,我在皇宫的冰天雪地里冻着,他把这个带着他温暖气息的披风披在我身上——
“这不是御制的,你放心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