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当那没有过去的人,她也有了过去的记忆,不能忘,不该忘的,终究全部都没忘,心中有他,始终都能记起来的。
声音轻轻的:“一卉如薰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旁……”
这念诗声这般轻缓,就好像细雪落入了心间,润物无声。
赫连玦本就僵直的身子只再稍稍一顿,这一刻放在衣袂间的手终于抬了起来,只觉得心中沉闷疼得很。
呼吸都带了几分刺痛感……
她记起来了,是真的记起来了。
赫连玦只觉得这一刻像是梦一般,仿佛呼吸再变得沉重一些,这一切就会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抬起的手迟迟未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怕。
可沈如薰却是已经哭得难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说完这么多,她并未看他,不敢看,只是低低抽泣着。
赫连玦缓了一会,冷清落寞的神情里头终于有了些许温度,只一瞬……忽然举头望月。
喉间哽咽。
又再看向了那头顶的一轮朦胧。
雪飘得越加厉害了,沈如薰低低哭着,似明白他在难过所以不出声,过了半晌,才稍稍抬起头来看他,结果却只看到赫连玦望月的姿势,清目一点泪光。
衬着雪景,与方才她看到他站在雪中难过的样子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相同,沈如薰只一愣。
此刻讪讪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裹在落雪声中的沉声:“如薰,我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哭。”
……
沈如薰好似没听清,却又明白得很。
这会儿只能哭得更加厉害:“夫君……”
手上的力道也变得很重了起来,紧紧拥着他,好像哭得声音都颤抖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该忘了他的。
沈如薰这会儿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只在他怀中哭得起来,哭着哭着好似想要踮起脚尖来看看他。
结果只看到赫连玦魅眸中一点清亮,抬头忍了一会,忽地再垂眸看她。
这眸光中都带了几分暖暖的笑意。
朝堂有龙,江湖有蛟,他本就是覆手翻云的天之骄子,这江湖原本也是他唾手可得之物,可这一生中遇到了太多的事,经历了太多不该有的磨难,亲情是毒,曾经毒血入骨,刺痛三分,可他终究感谢,若是没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他也无法在人生中最芳华之时遇到了她。
若是一个人,若这一生只有他一个人……虽虽来余在。
怕是最终威慑江湖都不曾会有此刻心暖一分吧。
终究是缺了什么的人生。
“如薰。”赫连玦一声低语,只将她抱了起来。
他收了复杂的眸光,只这般低着头看她。
沈如薰心里头也难受得很,似是被他这般叫着,好多忘不掉重新又再记起来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里头穿梭,只也怔怔的抬眸看他,感觉到他揽着她腰的手那般用着力,她也只好微微贴了上去,靠在他的肩头上。
本是靠得极近的姿势,两个人在雪里头站着。
周围还是飘着雪,赫连玦只这般看她……
他在这天地中站着已久了,此刻身上也落了雪,如墨的发上也沾染了些许雪白,沈如薰只在他肩头靠着,被他抱着。
赫连玦扯唇一笑,再暖不过,也再温柔不过了。
此刻看着她的目光都能柔得掐出水来:“如薰,抱紧我,咱们一齐在这雪里站一会,白了头可好?”
沈如薰靠在他肩上,听了他这话,只轻轻的笑道:“好。”
赫连玦,我的夫君,就让我们一齐,在雪里白了头。
愿得刹那韶华,开得满树芳华。
但只求这漫漫人生之路,能与你同行一生,相知,相守。
……15077310
后记:
几十年后,我已忘了许多事了啊,可和他那一日在雪里相认的模样,还时刻记得。
只觉得这一生,情入了骨髓,不想忘,莫相忘,便,终生难忘。
(终)
作者有话:那些年梨花满城飞花花似雪,那些年戏台上你一曲把时光撕裂,我以字谱曲,成就篇章,但是愧疚,终究没办法谱成好曲。梨花在这带着歉意和大家说声对不起啦。
另,接下来会有几篇番外,梨花新文《妃子笑:恶妃戏王爷》已开,暂定名,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个~欢迎前来,嘿嘿(^o^)/~(甜笑)
☆、番外:此胖非彼胖
这几日天气越发不寻常了起来,雪总是时停时下,造得满地银装素裹还不够,连整个天地也塑出了冰天雪地的模样。
本是寒凉的天,可此时莲庄中却是暖得很,听说莲庄失忆的少夫人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连同原本娇柔的性子也渐渐显了出来,什么迷糊没心没肺?欸……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此时温暖的房中,上好的炭火烧了不少,把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暖的。
为了安神,还燃了近来贡呈上来最好的沉香。
床幔之下,沈如薰半倚在榻上,只睁着无辜的水眸看着面前专心致志的上官青紫。
弱弱的出声:“青紫……”
上官青紫默不作声,不搭理她。
再出声:“我是真没事,全想起来了,后脑勺也不疼了。”
唔……用得着每日定点每个时分都将她牢牢关在房中诊脉么?
看了一眼立秋,立秋赶忙在一旁搭话:“是啊,上官小姐,我家小姐看起来是真好了,你看说话也正常了,要不……咱们就先别看了?”
上官青紫略垂眸,继续把这俩主仆当空气:“还是查细致一些,赫连公子才能放心。”
遥想当日,她忽地想起一味药或许可以医治沈如薰的失忆之症,于是踉跄的欣喜跑去卧房寻沈如薰和赫连玦,却只见到一扇敞开的大门,房中的暖气溢出,却不见人影半分。
一路循着地上的雪印子,这才寻到了落棠院的小花园中,远远的便瞧见两个人相拥依靠在雪里头站着的风景。
沈如薰主动抱着赫连玦,浅浅温暖的笑着,将她一颗心也柔暖起来。
她在雪里笑,看来这药,是不用了。
可事后想想,还是细心一些,免得呀……她一个不小心又给忘了一切。
诊治中,上官青紫似是有些赌气,刻意不看她,只是替她探脉,然后查看了一下后头的伤口,于是一抬眸,又是沈如薰满是歉意的神情:“青紫……”
她刻意不理她,而她却是笑吟吟愧疚的凑上来了。
“我知道我不仅把夫君忘了,还把你给忘了,青紫,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想起初时清醒两人相见的一幕,她倒是哭笑不得了起来。
还有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以及口口声声喊她上官姐姐的样子。
沈如薰都羞得有些抬不起头了。
这会儿小手轻轻扯着被褥,看着她微微笑着,脸上是讨好的模样。
上官青紫原本还想再不搭理她,可此刻看到她这扑哧扑哧眨眼的神情,终是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温婉的笑,显然就不是记恨的样子。
“青紫,你终于理我了!”沈如薰高兴的喊了出来。
结果这一喊,便是上官青紫银针入穴的麻痛袭来:“别太过高兴了,如薰……虽是不与你计较旧事,可这病还是要看的。”不仅要看,还要天天看,直到情况正常了起来。
沈如薰这会儿又蔫了起来:“啊……”
立秋在一旁看着沈如薰不甘愿的样子,也噗嗤一笑。
结果一室微暖,笑声不断,可上官青紫最后却是诊脉诊得皱起了眉头。
忽地沉了声:“如薰,你最近可有不舒服?”
“啊……”沈如薰傻傻一愣,似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不知上官青紫问这个作何。
却只见上官青紫神情蓦地变得认真严肃了起来:“可有其余不适的地方?例如腹……”
上官青紫话没说完,门外恰好就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撑着伞从雪里头穿行过来了,这会儿嘎吱一声推门响,紧接着便是收伞搁在门边的声音。
赫连玦走了进来:“如薰。”
沈如薰还没听清上官青紫问什么,听到赫连玦的声音立即就高兴起来:“夫君!”
看似高兴的要从床榻上蹦起来,跳下去。
上官青紫神情怪异,看到沈如薰这般活蹦乱跳,本应该高兴,可这会儿脸色煞白,顿时就站了起来:“如薰,坐下,坐下!快坐下……”
“躺好……”
沈如薰还没下床榻,便被上官青紫用力紧紧拽住了,郁闷的回眸看了一眼上官青紫,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
“哎呀,青紫……我是真没事儿了,你不用这般紧张我啦。”
“不过是去找夫君。”
上官青紫听她这般说,霎时回头看了一眼正缓步走进来的赫连玦。
只见赫连玦这几日心情好,精气神儿也好,看着便是气势凌人,气宇轩昂,一眼便见到紧紧扯着沈如薰的上官青紫,再挪眸看向此刻正半撑着身子站在床榻上的沈如薰。
蓦地拧起了剑眉,神情怪异:“这是?”
“夫君,你回来了!”沈如薰只顾着高兴,上官青紫怎么扯都扯不住。
这盼着他回来的模样看得赫连玦魅眸中都多了几分神采,只蓦地扯了嘴角魅笑的看他:“嗯,回来了。”接手了莲庄之后,案堂之事多。
上官青紫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再看看沈如薰此刻的样子,只垂了眸,不知道待会儿她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之后,还能不能这般镇定欢乐?
沈如薰看着赫连玦笑,想要去找他,可是怎么想下床榻都不行,只好略微把脸转到上官青紫这边:“青紫,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下床榻……”
一声不解的问话声后,便是赫连玦彻底凝起的墨眸。15077306
此时也只停了身,站在里间和外间的交界处,停在缦纱旁,直看着上官青紫。
低沉出声,又似惧怕:“如薰又怎么了?”仿佛有暗流在其中涌动。
上官青紫只犹豫得不知道怎么说……
这般时候她面色凝重,像极了沈如薰的身子又出了什么事。
赫连玦整张俊脸只蓦地沉了下来:“但有话直言无妨。”
是不是伤口又出问题了,或是……
又要他再一次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好像这一生,也只有他一个人蹒跚独行。
沈如薰看着此刻房中又变得沉寂严肃的气氛,只稍稍的乍了声,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也不敢乱蹦了,只认真的看着上官青紫:“青紫,我是又怎么了?”
话语声轻轻,是担忧,又似不解。
整个人沉闷的很……
只见上官青紫郁结了一下,而后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们吓的!”
“好啊!青紫你逗我玩?”沈如薰听到她这一声笑,霎时又不满的坐了下来。
直接沉沉的坐到床榻上,整个人砸到了被褥里头。
她这般动作霎时又惹得上官青紫紧张了起来,盈盈笑意也僵在了唇边,“如薰,你别……”
这声话语出,赫连玦微蹙的眉宇稍平,像是忽地明白了什么,走上了前来:“上官姑娘?”
上官青紫神色严谨,把方才的笑闹如数全收了:“如薰,将手再伸出来,让我再替你把一把脉。”
沈如薰郁闷,更是不解了:“方才……不是才看过么?”
可惜话不等说完,一双温柔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赫连玦亲自将她的手从被褥中掏出来了,交给了上官青紫。
这般动作太过于亲昵和|平凡,却让沈如薰又不经意间羞红了小脸。
只好乍了声,不再多说。
上官青紫见沈如薰安分下来了,她也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果真开始认真替沈如薰再把脉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把脉,不是像之前那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沈如薰的主脉之上,而是稍稍探偏了另一条脉。
极细微的小脉搏,若是不小心就会漏掉了。
加之前些天沈如薰身子不好,不是失血过多,伤口未愈,还在恢复中,便是昏迷不醒,脉相微弱,更是无心去探查这些东西。
要不是方才笑闹间认真一探,倒还差些错过了。
只见上官青紫的神情凝重再凝重,而后便是再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是了。”果真没错……
沈如薰被上官青紫这两个字说得一头雾水。
而赫连玦的神情却是微变起来,敛了一身气势,早已没有方才初进来那般随意。
一身在雪中沾染的凉意也被这房中的暖气烘尽,眉目如墨,魅眸中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璀笑:“如薰!”
此刻只喜不自禁,差些就要将在床榻上迷糊怔忪的沈如薰抱起来了。
“夫、夫君……”惊慌呢喃。
上官青紫这会儿也笑得不行:“如薰,你有身孕了!”虽然才兴许一月多两月有余。
“什么……”这会儿倒是沈如薰自己先惊出声来。
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有孕了?
怀中有夫君的孩儿了?
似是反应不过来,一双水眸中都多了几分雾气,怔怔的再看着前方。
难怪方才上官青紫那般小心,扯着她就是不让她跳下床榻,生怕她剧烈运动,把自己给砸坏了。
似是想哭,只怔怔的抬眸看了一眼赫连玦:“夫君……”
赫连玦此刻眼中也多了笑意,唇角扯开的魅笑是暖暖的:“如薰,你没听错,咱们有孩儿了。”
再看了一眼她宽了的腰身,难怪说她最近胖了,原来此胖非彼胖。
上官青紫只笑了笑,看似雪后是明媚的春天,离好日子……不远了。
与立秋相视一眼:“还杵这儿做什么?”
立秋似也傻了,听到上官青紫这话才反应了过来:“哈!就要有小小姐、小公子了!”
言罢,还不及乱搅一通,已经被上官青紫带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又把寒意隔绝在了外头,室内熏香暖阳一片。
赫连玦此刻只看着沈如薰,眸中都多了几分道不明的东西。
沈如薰只觉得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此刻缓了好久都没有缓下来,结果再回过神,整个偌大的卧房就只剩下赫连玦和她了。
察觉背上多了几分温柔细心的力道,她也顺着这力道被带得躺了下来。
紧接着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