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就拧起了柳眉,蕴着媚色的眸子一沉:“玦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娘亲也是想起太久没来了,好不容易寻得了个时机,所以过来看看。”
其实是昨儿她方和赫连啸天说着话,忽然有人禀报玄武堂出了事,之后又忽地有人回来,朝她禀报听到了赫连玦与沈如薰在玄武湖边的谈话……什么云卷螭纹……什么庄主之位……
原本就在怀疑他是否知道了什么,深觉蹊跷,此刻又听到赫连玦略带疏离的话语,一下子便忐忑了起来,稍稍笑道:“你身子不好,又是新婚燕尔,起来得晚些也是正常的。”态度似主动亲近,又似是在探量。
语罢,挪眸看向了赫连玦身侧,此时正扶着赫连玦的沈如薰一眼。
沈如薰低埋着头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了一些,感受到莫名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抬眸一看,看到柳氏正笑朝自己看,不由得又发憷了一下。
对望着柳氏的目光,意识到柳氏说着什么新婚燕尔,什起晚些也正常,小脸又腾地红了起来。
柳氏本在打量沈如薰,看见她娇羞发红的脸,忽然想到之前潇湘院里的事,心里头又添了一堵。
笑了笑,把眸光收回了,略问:“薰儿,对吗?”
“啊?”沈如薰被这亲昵的称呼吓了一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支吾:“娘、娘亲……你说什么对吗……”
“你。”柳氏悄然一怒,不知道沈如薰是真愣,还是又在她面前插科打诨。
想起她今儿来的目的,放过了沈如薰:“没什么,娘亲闲说罢了。”
又重新将目光落到了赫连玦身上,看赫连玦只噙笑不说话的样子,眸中探究的光芒更是慎重了一些。
似是在等着赫连玦的回答:“玦儿?”
赫连玦这才幽幽将眸光一抬,同样落到了柳氏的身上,抵唇轻咳,低低的说了一句:“娘亲说得是……咳咳……”没有半点想热络的意思。
病恹恹的样子,看着也好像命不久矣似的。
听得柳氏又一皱眉头,顿然就寻思了起来。
再看着赫连玦这咳个不停的样子,媚眸一转,干脆就直接换了话题:“其实娘亲今儿过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可是你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的样子,是近来用的药又没效了么?还是……庄里最近养着的那帮郎中又不中用了?”
似怒又关心道:“你这身子总是迟迟不好,怎能打理庄内这么多事情?莲庄里头上上下下……可都在等着你回来接手呢?”
“你也是,不知道要照顾自己,不知道娘亲关心你么?”
“娘亲……”赫连玦听着,眼底的魅光终于稍稍一掠。
薄唇轻勾,似是明白了柳氏今儿过来的意图。
“是玦儿不好,又让娘亲担心了。”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魅人。
牵带着沈如薰的手终于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薄唇轻勾,干脆顺了柳氏的心意:“玦儿这身子……只怕是好不了了,咳咳……”不过是想试探他的心意,知道了多少事罢了。
柳氏听罢,果然看着赫连玦的眸光稍变,柳眉更是拧得更深了:“玦儿。”
赫连则玦轻笑着看着柳氏,低低咳着……
看来昨儿在玄武湖听到的那番话,果然惊了他们心思……
干脆将幽深魅人的眸光稍稍敛起,也添了几分随意,似敷衍道:“娘亲也别担忧了,若是玦儿不好,娘亲就、咳咳……让玦儿随意了吧。”
大清早的便过来扰他,不过是为了这些烦事罢了:“玦儿的病好不了便就算了,娘亲可别因为担忧玦儿太多,反而病倒了。”眼底添了笑意,也多了几分不耐。
“玦儿,你!”柳氏似是没想到赫连玦会这么说,媚色的眸子一睁,似乎不敢置信。
只怔怔的盯着赫连玦瞧:“你是在忧心娘亲,还是嫌弃娘亲多事了?”
☆、过来与你赔礼道歉
前厅内的气氛,竟然也瞬间因柳氏这话而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赫连玦与柳氏就有一番大吵,众人似是也没想到,这些年来自赫连玦病了之后,态度淡然,总是病恹恹的样子,似乎还没见赫连玦与谁起过争执,方才的话,倒像是个病秧子被惹怒了。
可是再认真一琢磨,又不像是在生气,而是像在反讽。
柳氏听着,原本是一恼,但静下来了以后,更加觉得琢磨不透了。
她今儿是来试探的,怎么倒像是过来成被耍猴的了?
不由得忍了下来,压了方才心中的惊意,淡淡的笑了:“玦儿,娘亲也是关心你……”
“你看娘亲一大早便过来了,寻思着你走动不便,过来看看,这也是娘亲的一番心意……”似是指责赫连玦方才的话里带话了,“若是娘亲能因为担忧你而病倒,倒让娘亲高兴。”
眼底流露了几分真情与忧切:“娘亲也愿意帮你分担一些……”
赫连玦听罢,眼底掠过幽幽眸光……
整个人沉了下来。
沈如薰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婆婆与夫君这是在干嘛?
见一旁的赫连啸天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婆婆一直在似是而非的说一些事情,沈如薰有些寻不着思路。
感受着此时厅中的气氛,思考着方才的话……婆婆似乎是在表达对夫君的关心?然后说……想要他的病快些好?但是……婆婆从一开始就想要给夫君下药,想尽办法,想要让夫君早些死……
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反着来么?
眼眸一睁,昨儿在玄武湖旁的事情……
难不成婆婆是过来说反话的?想要知道夫君的态度……
只见沈如薰终于似乎有些明白了,又好像还不大明白,一颗心依然悬着,站在这前厅中夹在柳氏和赫连玦里头也忐忑不安,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夫君……”蚊子似的嗡嗡声。
只有赫连玦才能听到:“你还好么……”
和自己的娘亲吵起来了,应当很难过?
只见赫连玦的手蓦地一握,捏得她一疼,此刻的赫连玦表情却是有些不好,特别是在听到柳氏那句“若是娘亲能因为担忧你而病倒,倒是让娘亲高兴,娘亲也愿意帮你分担一些”之后,原本还略携笑意的眼底顿时就冷了下来。
眸光幽寒幽寒的……13839086
似乎是对柳氏的假惺惺格外的抵触。
冷了半晌,才复而轻扯起嘴角:“娘亲的话,玦儿好感动……”又忽地暗敛起一身邪肆之势了。
“心意……玦儿心领了。”话语声低低,又蓦地厉咳起来……
语调间的变化让人有些越加琢磨不透。
沈如薰站在一侧,赫连玦的话她听得最清楚,只见此时也怔怔的,似不大明白,略微抬眸看向赫连玦……
似捕捉到赫连玦眼里的不悦与疏离……
似乎……还有一抹失望?
沈如薰更不解了,还以为他对娘亲不大喜欢,可这么一看,怎么又像是喜欢的了?有喜欢才有失望。
“夫君……”又再低低喊了他一次。
赫连玦这才眸光稍从柳氏身上挪开,分了一些给沈如薰,眼底有一抹暗沉,似是在让她安份些,不要乱掺和进来。
沈如薰只好赶紧再闭嘴,不敢再与他做小动作,讲悄悄话了。
柳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赫连玦的身上,倒是没留意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眼中的媚色也一变,似有些不自在,自前些年开始,她已许久没有亲自和赫连玦说这些话了,什么关心,都是旧事。
不过是寻常不大见面,派人端送汤药,再叮嘱他照顾好身子便罢了。
算一算,这样的事情从他大病难愈后开始做,头四年他还格外感动的去潇湘院看她,撑着羸弱的身子去与她请安,后头他便是干脆借由一次病重,同样略还回几句话给她,不时捎些其它物什,彼此来往……
就算见面,也是逢年过节,他从未再主动入过潇湘院……
柳氏皱着眉头,听着赫连玦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分辨,到底是蹊跷还是一切如常……
莫不是太多年没走动,她疏忽了,关系疏离?那样倒也是正常……
只是……
“玦儿,说什么心领之类的话,与娘亲这般见外……莫不是娘亲太久没来来看你,忽然一来,你不高兴?”到底还是没能放下探查之心。
赫连玦听着柳氏的话,只剩轻扯薄唇勾起在唇边的笑来回应:“没有,玦儿开心……”
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刻意附和着低咳几声,似真似假,顿时更像真的多一些……
柳氏这会儿没辙了,只能讪讪收了眼中的探量,媚色的眸眼依旧动人……
一旁的赫连啸天端着茶盏,轻呡了几口,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在打量,阴鸷的眸光一放,直是从方才沈如薰与赫连玦踏入厅中就开始打量了,愣是将柳氏与赫连玦的话听完,一来一往,似也在留意赫连玦。
不过……除了赫连玦,倒是更关注了沈如薰一些。
看着沈如薰站在赫连玦身侧,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偶尔又是顿然一悟,方才那几句低喊赫连玦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赫连啸天不动声色的品茶,也慢慢品着沈如薰拉扯赫连玦衣袖的样子。
练武之人耳力自然好,沈如薰问赫连玦“还好么”……
赫连啸天似满意的心中了然,看来赫连玦似依旧没多大威胁。
再看看厅内,柳氏说完那番话后就没了法子,从赫连玦口中探不出任何风声,亦是没发觉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收了声就不再说话了,厅内安静片刻。
赫连啸天这才缓缓开口:“难得来一次,你们母子说这么见外的话题做什么。”打破了寂静。
沈如薰原本站得安稳,听柳氏和赫连玦说家常,虽然知道不对劲儿,但好歹与她没有关系,此刻听到赫连啸天的声音,蓦地就慌了。
与赫连玦握着的小手忽然就一抖……
叔父不会是过来继续找她麻烦的吧?
娘亲是冲着夫君而来,那叔父是……?
只见果然,赫连啸天笑着说完上一句话后,便笑着将目光落到沈如薰身上去了:“今儿我难得来落棠院一趟,就光听你们母子聊这些家常了。”看了柳氏一眼,似是责备探查不出什么。
阴鸷的眸光一敛,忽地沉着笑了一声:“还是办些正事吧。”
此话一出,厅里头才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落在沈如薰身上的目光也像是针一样,扎得沈如薰小脸儿都皱了起来,低低出声:“夫、夫君……”
赫连玦幽暗的眸光一掠,牵着沈如薰的小手又稍稍握紧了,还真是两人今儿一个都逃不掉……
不知道他方才与她说的,让她再聪明一些的话,她记下了没有?
若是赫连啸天想通过沈如薰试探,她又蓦地发傻,不小心将他昨日玄武湖让她知道的云卷螭纹之事说出来了……
那方才他风轻云淡从柳氏口中带过的话题便功亏一篑了。
只见赫连玦眸光暗敛,抓着沈如薰的手也一掐,唇边扯出一抹病怏怏的笑,眸光里头似带了几分暗色。
“唔……”沈如薰被掐得直闷闷的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出来……还气因气。
抬眸看了赫连玦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暗色,小心肝儿砰咚了一下,忽然又不合时宜的红了起来……
不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尽力……不害怕……
哪怕赫连啸天今儿过来,是想继续与她算玄武堂中的旧账,她也……不怕了……
既然夫君昨儿能救她一次,那就能再救她第二次……
稍稍的打起了精神,深吸一口气,小手主动朝赫连玦一扣,缠在一起,似是继续扶着他的样子,壮起了胆子,等着赫连啸天的下文。
只见赫连啸天阴沉的笑着,也没急着说话,只是依旧目光鹰隼的盯着沈如薰瞧。
看得沈如薰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受不了,主动与赫连啸天问了好:“如薰……见过叔父。”稍行了个礼。
赫连啸天见罢,这才终于开了口,沉声:“沈家小姐,使不得,叔父今儿是特意过来与你赔礼道歉的。”
“啊?”这会儿换沈如薰愣了,一双水眸愣愣的睁着,似不敢置信。
赔礼……道歉……
沈如薰直打了个哆嗦:“叔、叔父……”她确定没有听错?
赫连啸天沉沉的笑了一声,难得不再拿捏着身份,敛了昨日的戾气,似乎将狂躁的脾气也隐下来了:“昨日玄武堂之事,是叔父脾气过急了,还没有查明清楚就下了定论,冤枉你了,听下人说,还无意中将你伤到了?”
“今儿叔父是特意来与你赔罪的。”浑厚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愣是又将沈如薰吓了好大一跳……
“叔、叔父?”不是来杀她的?
不过是一天而已,态度转变这样大,沈如薰显然接受不了,只怔怔的杵着,又开始不知所措了。
沈如薰这才留意到,赫连啸天身上穿着的衣服连螭纹也没有了。
☆、还不快原谅叔父
不仅没了螭纹,连云卷纹也没了……
褚黄色的衣袍只剩下单调的细暗纹,显得沉稳而低调。
根本就不像是赫连啸天的风格……
怔怔的看着赫连啸天:“叔、叔父要与如薰赔什么罪?”
昨儿还是口口声声骂她狼子野心,非要杀她不可,今儿……
赫连玦似也没想到赫连啸天会说这般话,沉敛的目光微睨,顷刻间泄露出几分诡魅的眸光来,抬眸看了赫连啸天一眼。
赫连啸天还在阴沉的低笑:“当然是赔玄武堂之罪,沈家小姐你说的对,你身为莲庄的少夫人,不会武自然是不行,想要学点武也无可厚非,是叔父当时过于急了,才会误会你,这不,叔父问清了后就立即过来了。”
似是在笑,可阴沉的面容又在明摆着告诉沈如薰,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叔、叔父……”沈如薰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答起来。
赫连啸天继续道:“不知道下人将你伤得厉不厉害,叔父这就赔礼道歉。”
沈如薰哆嗦了起来:“叔、叔父你别这样说,如薰不敢……”
“不敢?”赫连啸天的声音放得低沉,似乎还隐隐藏着霸气,刻意收敛身上的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