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包围圈中的，竟只是一部六寸见方的锦封厚册。
以玉质做为头尾的简册上，充满了华丽的雕篆装饰，散发出一股至高美玉的光辉，稍微远一点之处的人都看不清那是什么。
近在一旁的素还真已看见玉面上以金丝镶成的几个大字，忍不住惊呼道：
“卧虎藏龙秘录！”
此话一出，众人并没有反应，毕竟这部秘录，知道的人本已不多，连名称都没听过，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它的内容。
不知由何方传出雄浑得令人震愕的声音：
“打开《卧虎藏龙秘录》，自然可以明了照世明灯的身份！”
这阵声音充满了命令与威严，虽不知来自何方，那弥天盖顶的气势却有着教人俯首听命的力量。
黑发照世明灯沉声道：“秘录一旦打开，在场之人恐怕将无一生还！”
“哼！你以为你能以一敌万？”素还真反问。
百里飞首已按捺不住，喝道：“夸口！”
一个箭步上前，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便打开了秘录！
这下子众目睽睽，都看清了第一页的白纸黑字。
当《卧虎藏龙秘录》打开，在第一章里，绘着黑发照世明灯的面容，但是却只写着四个大字：
欧阳上智。
所有的人都望着中间的黑发照世明灯，无一人说话。
先打破沉默的是素还真：“你果然是欧阳上智！”
黑发照世明灯还要否认，百里飞首道：“《卧虎藏龙秘录》中所记载的事，我百分之百相信！”
见素还真迟迟不叫众人动手，百里飞首按捺不住，首先发出攻击！
百里飞首如何出剑，没有人看得清楚，只见他身子飘近，黑发的照世明灯连连后退，锵锵锵一连数响，百里飞首的剑法快得像一团乱光疾闪，令众人眼花缭乱。而照世明灯东闪西避，虽然一一接下剑招，却十分狼狈。
百里飞首剑法一收，重捏剑诀，道：“使出你的菩萨印吧！哈哈哈……”
此话一出，黑发的照世明灯变了脸色，似有忌惮，同时，活杀留声剑招已抵他的颈部！
碰地一响，一道玄影打入两人之中，以真气硬生生接下活杀留声，逼退了百里飞首。
那正是素还真。素还真一掌以真气转移活杀留声剑招，一掌抵住照世明灯胸口，掌心一阵刚猛的真气灌入照世明灯的任脉！
照世明灯只觉周身一冷，甫欲爆发的封印硬是被再度封了住。接着素还真掌心一道虚力推出，喝道：“你还不承认身份！？”
照世明灯被这一道力量推出几步，暗暗心惊，素还真在第一时间以掌气封住他险些就要被冲破的封印，这得花上巨大的内力，而素还真再以毫无真气的一掌推开他，乍看之下，好像素还真发出的内力真的打退了照世明灯一样。其实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短短一瞬间发生的袖里乾坤。
照世明灯退了好几步，就地打坐，不敢再施展功夫，以免素还真这紧急补上的真气失效，封不住他的封印。
见照世明灯突然席地而坐，就地入定，众人都有些错愕。
百里飞首道：“欧阳上智已经身受重伤，不如在场诸位，每人气功齐发，将他从此消失世间！”
素还真忙道：“如此太过残忍！在场皆是名门正派，不当有此邪恶之行！”
其中一名帮主却道：“我认为不应该跟这个魔头讲什么正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他掌控万教时，可曾顾忌过谁是正派谁是邪教？”
“欧阳上智罪恶涛天，死有余辜！”
“是啊，我们赞成百里飞首的说法，将他当场格杀！”
虽然还是有人发出微弱的反对声，认为可以由一人取下他的首级即可，却也没有人认同。
素还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欧阳上智积威已久，他的一再沉浮起落，心机百出，实在让众人怕他怕到极处了，若不能完全确认他的死，是不会有人放心的。
素还真叹道：“罢了，欧阳上智，众意难违，你还有何未了之事，说吧！”
打坐的照世明灯一语不发，像是入定了一般，与外界的一切已失去接触。
百里飞首道：“他没有遗言交代，那就动手！”
“慢着！”素还真忙道，“总要让他好好想一想，再说，欧阳上智对万教造成多少仇恨与遗憾，难道不先出口气，就这样杀了他，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百里飞首不怀好意地看着素还真：“那你说要如何处置？”
素还真道：“这个嘛……可以让被他迫害过的门派推出代表，数落他的罪状，再由这个人亲手刺欧阳上智一剑或两剑，也算亲手替自己的门派报过了仇，再处决他不迟……”
百里飞首冷笑道：“是啊，等各派推出各自的代表，就先花上一两个时辰；再一一数落完，天也亮了，恐怕再等到明天的黄昏还是没数落完，素还真，你这样一再拖延时间，居心叵测！难道你才是欧阳上智的同路人，在这最后时机保他一命？”
素还真怒道：“休要挑拨离间！”
但是百里飞首的话却入情入理，众人也觉得素还真似乎在拖延什么。
就在所有的矛头要转向素还真的同时，一阵苍老的声音已传了过来：
“三思而行啊！诸位。”
接着是一阵年轻的声音：
“素还真是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若是你们轻举妄动，现场就要尸横遍野了。”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容貌极为诡异的人，他慢慢地走上前来，对周围的人视若无睹。
但是看着他走来的人却纷纷感到不可思议，站在他左边的人，看见的是一张黝黑粗犷的面孔，粗短的黑眉，铜铃大眼，发出无比的凶暴之气；然而站在右边的人所看见的，却是一张白中透黄，瘦骨如柴的脸，眼窝深陷，尖鼻鸟嘴。这个人简直就像从中被剖成两半，再将各自有着不同特征的两个人黏成一个人一般。而由他服装的特殊看来，他必是来自北域。
百里飞首毕竟见多了北域的怪人，不以为怪，率先道：“你说什么？”
那人黄白尖瘦的半边脸嘴唇动着：“我说的你听不清楚吗？”
这时他所发出的是苍老的声音，可怕的是另一半黝黑的面孔的嘴唇竟是动也不动。
百里飞首道：“哼！你是为了救他而危言耸听！”
“救他？应该是救你们才对！”
说话的依然是那一半尖瘦的脸。
素还真紧盯着他的面孔，疑心这到底是一种易容术，还是什么邪术？为何会有人能如此地天生异相？
那人又道：“去查明此人身份，自然明白我今天是专程来帮助你们的。”
素还真道：“身份？他的身份大白了，他是欧阳上智，不是吗？”
“哈，照世明灯会是欧阳上智？素还真你料错了！”
素还真道：“我承认我也有料错的时候，可是我不相信《卧虎藏龙秘录》的记载会错误。”
“《卧虎藏龙秘录》的记载是不会错误的，可是你手中有《卧虎藏龙秘录》吗？拿出来给众人看看吧！”
“是。”素还真道，“百里飞首，把方才的秘录拿出来吧！”
百里飞首道：“秘录不在我身上！”
“咦？刚刚你不是……？”
百里飞首道：“我翻了秘录之后便将它交给你，众人都看见了！”
有些人点点头，道：“是啊，我看见素还真你拿了。”
素还真道：“可是秘录不在我身上！”
众人都发出不可思议的疑问声，素还真忙道：
“劣者绝不敢藏私，真的不在我身上，不信者谁都可以搜劣者之身！”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卧虎藏龙秘录》竟会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那形貌极怪的人冷笑道：“素还真，你若是以一百八十年前的智慧与手腕，在这个武林中生存，那么你只能成为一个被人玩弄的角色。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
“你认为我骗你？”素还真反问。
“我没有这种想法，但是有人能在你不知不觉中，将秘录拿走，那么你说：你的功夫是不是已经落伍了呢？”
“这……”
“听我的劝告不会错，素还真，你还是重新思考自己的方向吧！”
素还真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他笑了一笑，但是另一半粗犷的脸却依然半点表情都没有。
“明揭善恶半边分，难道你的朋友隐闭红尘一线生不曾提起我吗？”
“不曾。”
“那你去问他吧，从你口中，你自然会知道我是什么人。”
素还真似乎十分心急，便点了点头，对众人抱拳道：“告辞。”
接着居然便以轻功飞纵上半天之中，一下子就不见了。
素还真居然会这样说走就走，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明揭善恶半边分望了望在场众人，呵呵一笑：
“各位，素还真已经离去了，难道你们武功会比素还真好吗？那就留下来对付照世明灯吧！嘿嘿……”
众人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百里飞首连忙扬声道：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众人一起上，杀了欧阳上智！”
可是却没有半个人肯动一动，素还真还在的话，虽然附合百里飞首，可是毕竟还算是由正派代表的素还真所指挥的行动。现在素还真不在了，在场的高手与名人，难道会听命于邪门的百里飞首之命行动？那将来还如何立足在武林中？
一阵纷乱的议论之后，有人偷偷走了，有人什么都不说就带着众弟子离开了，没有多久，一下子星散得只剩百里飞首、半边分，以照世明灯。
半边分呵呵一笑：“百里飞首，你还留在此地，难道你想见识菩萨印的厉害？”
“哼，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留他一命的！将来我们走着瞧！”百里飞首愤愤地抛下这句话，迅速离开了现场。
明揭善恶半边分望着打坐的照世明灯，面露微笑，道：
“日月才子的明圣剑法，突破你第一层界线；自废武功、活杀留声，以及素还最后暗中打在你身上的玄子神功，又分别让你突破了三层界限，万一第五层界限再突破，你就会恢复为好杀的本性，希望最后这一层的封印，能压制你的恶性，以免造武林浩劫！”
他就这样将照世明灯留在原地，慢慢地往北域而回了。
就像化成了雕像一般，木然不动的照世明灯，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只留下更多的疑云，在这武林的天空中缠绕不去。
第三十章 地底下的人
第三十章地底下的人
百里飞首追上素还真，喝道：“素还真！留步！”
素还真一看就知道他追来的目的，道：“百里飞首，你也相信明揭善恶半边分的话吗？”
百里飞首道：“你都信以为真了，我怎能不信呢？”
素还真道：“我是由《卧虎藏龙秘录》的失踪，自觉武功退步，所以知难而退。”
百里飞首不客气地问道：“秘录是真的失落了，还是你素还真想要占为己有？”
素还真道：“秘录除了可以证明照世明灯的身份之外，并无其它的用途，我何苦牺牲自己的人格来换取秘录？”
百里飞首虽然觉得有理，却依然道：“你的话使我难以相信！因为我不相信天下间有人能在你素还真身上，拿走任何东西。”
“你抬举我了，百里飞首，正如明揭善恶半边分所说的，我是一个停留在过去的人，没有精益求精，没有进步，秘录被偷，并非不可能。”素还真道。
百里飞首发出嘲弄的大笑：“哈哈哈……素还真，继续伪装你自己吧！若是让我查出秘录还在你身上，你不但牺牲了人格，还要赔上性命！告辞！”
百里飞首前脚才走，素还真便知道还有人在附近，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其实就是连在金石山下，众人围攻照世明灯时，他也一直在场，只不过是混在人群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谈无欲走了上来，脸色不悦：“《卧虎藏龙秘录》的事，你最好做个交待。”
素还真苦笑道：“你不是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吗？”
谈无欲道：“那就把秘录公开，你自己不是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秘录不在我身上，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
“就是因为我看得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人靠近你，也就是说：秘录不可能不翼而飞！”
素还真道：“我也很纳闷，秘录怎会凭空消失？你说会不会是半边分所偷……？”
谈无欲已经听不下去了，怒道：“我看是你素还真监守自盗！”
素还真也很不愉快，道：“谈无欲，你对我的怀疑毫无理由！要杀欧阳上智，非我一人能力所及，公开秘录对我有利无弊。若我身上真的有秘录，我会不拿出来吗？”
谈无欲将脸一扬，道：“秘录中所记载的，难道只有照世明灯一人吗？我看不止吧？”
素还真道：“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用讲的没，看到秘录，我才会相信你素还真不是一个专为私利的人！”谈无欲语气一变，慎重地说道，“先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我们之间是不是能继续合作下去，就看此举。不过我必须事先声明：那就是你我之间，非友便是敌！告辞！”
素还真望着他愤然离去的样子，也唯有苦笑。自己能不能在三天之中交出《卧虎藏龙秘录》，他也没信心，但目前首要的事，还是先找一线生问出半边分的来历才对。
素还真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一线生的新藏身之处，一听完素还真的来意，一线生便道：
“明揭善恶半边分是我以前的老友，在我认识你素还真以前，我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素还真，你不曾去过北域，所以对那个地方皆十分陌生。”
“你所言似乎意有所指？”
“是的，每一个人都有他虚伪的一面，包括我一线生在内。本来我闭口不谈过去，是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不过既然半边分叫你来问我，可见他们已经对我现在的动态有所掌握，我不说也不行了。”
见一线生如此忧虑，这个北域的组织必定不简单。
一线生续道：“我的妹妹尚未加入欧阳世家之前，我已加入北域的组织。”
“是什么组织？”素还真问。
一线生道：“这个组织已经在北域存在了数百年，至今还是如此，你没有必要太追究他们的性质，反正北域和中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知道也没用。”
素还真道：“你错了，我问你：明揭善恶半边分是不是北域的人？”
“是啊！”
“他是不是继续替你以前参加的组织卖命？”
“没错。”
“那我问你：为什么北域的人，会突然在金石山出现呢？”
“这……”
“在最重要的关头，半边分阻止了追杀欧阳上智之举，你想他是为了什么？”
一线生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就告诉你：因为照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