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美少微然一笑说:“何以见得?”
武凤楼冷然说道:“天色未明,空阁无人,不是尊驾,能是何人?”
绿衣美少眼珠一转,微笑反问:“是又怎样?你不需要?”
武凤楼轻身提气,前欺两步。因东方己渐渐明亮,对绿衣美少的面貌看得较为清楚了。见他面如美玉,唇似丹珠,弯弯的两道秀眉覆盖着一双星目,长身玉立,正在毫无敌意地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武凤楼虽然觉得有些面热,但因娲皇宫的人四处潜伏!也无暇细想,冲口逼道:“东西是我的,尊驾从何处取来,我要你加以说明!”
绿衣美少故意将身躯后退了两步,语音一变说:“我要不高兴说呢?”
武凤楼有些发火了,声音渐高地威胁道:“事情说不清楚,尊驾自己认为能离开此地?”
听了武凤楼的威胁,绿衣美少冷冷一笑,干脆不回答了。
武凤楼心中更气,怒声喝道:“尊驾何故发笑?”
绿衣美少口音一变,撇嘴嘲道:“我笑你有目如盲,问话颠倒。”
武凤楼这才听出和看清,从大悲阁内闪身而出的绿衣美少,竟然是满洲奇女多玉娇公主改扮的。
武凤楼的心一下子冻结了。
多玉娇公主凄楚地一笑,贴到武凤楼的身前俏然说道:“四川一别,原不打算和你再见,怕给君再添烦恼。不意偶从家师的故友处获悉,峨嵋山决心倾全派之力对付你们,特别把所有仇恨集君一身。目前峨嵋派门下四处活动,还勾结了娲皇宫中的红玫瑰师徒。这批淫凶声势浩大,玉娇怕君有失,多次恳求恩师出面制止艾群男都未经允谁。万般无奈,只好易钗而弁地赶来此地。昨晚之所以不能出手协助,是玉娇另有打算,才到客栈取出了你的包袱送来此地。那家客栈已伏有娲皇宫的眼线,你不能再去住了。”
听了多玉娇的这一番话,武凤楼暗暗心酸。他知多玉娇爱已之心依然不减,这真是情孽害人一陷再陷。以武凤楼本性来说,既便他的处境再凶险,也不忍再让这个伤心女子背着师父去淌这汪深水。他耐心地劝道:“凤楼树敌太多,又哪在乎再添几人。再说,想啃我这块硬骨头,他娲皇宫还没有长出那么好的一副牙齿。柳凤碧前辈为人怪僻,请公主不要为我去触怒师门,使凤楼更加昼夜不安。”
多玉娇猛地抬抬起了俏脸,两只大眼中已溢满了泪水。她低声说:“叛国逆兄我多玉娇尚且不顾,又何惧触怒恩师!何况恩师爱我特甚,充其量也不过受几句责骂。我帮你,可不是邀君垂怜,只是求自己的心之所安而已。”
武凤楼听出多玉娇为了帮助自己,不惜孤身犯险之意,又深知红玫瑰和花骨朵师徒二人淫凶歹毒,加上以肉身布施,笼络了不少凶神恶煞。如有闪失,那还了得。他一狠心正色阻止道:“不经我的允许,绝不准你去胡闹!”
多玉娇执拗地说:“谢谢你仍然对我关心,但你是阻止不了我的。因为我知道艾群男狡兔多窟,居无定所,你和江三爷武功再高,找不到她也无济于事。可不铲除她又后患无穷。只有我深入魔窟弄清情况,将她引来此处,方有杀死她的机会。况且我身藏师父当年信物,谅红玫瑰也不敢对我如何!咱们再见了。”话一说完,多玉娇就沿着大悲阁的蹬道走了。
武凤楼深知多玉娇的秉性,知劝也无益,只好在暗中想法策应。当下他拿起包袱,闪进了大悲阁中。
可怜多玉娇,为了痴心苦恋武凤楼,不仅背叛本国,逆兄潜逃,还背乡离井,孑然一身,以一国的皇家公主,去漂泊江湖,错非蒙绿衣罗刹柳凤碧收归门下,简直是无家可归。如今又不惜丧命辱身去深入魔窟一查详情,为武凤楼铲除红玫瑰师徒铺路搭桥。
就在多玉娇一个人安步当车,缓缓逛到莲花池附近时,天色已然不早了。
突然一个红衣女婢悄悄地靠了上来,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她。
多玉娇从小就泼辣胆大,又素喜涉足下层,加上跟随师父绿衣罗刹多时,她哪在乎这个。趁那红衣女婢越靠越近之机,突然一挥臂,将她抓了过来,还嘻嘻地调笑道:“小美人,你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能陪我去逛逛莲花池吗?”说完,又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腮。
说也真巧,这个女婢正是现任娲皇宫宫主花玉蕊的贴身四婢之一,名叫红儿。乍见多玉娇美如少女,体态风流,心中不免一动,她虽长期贴身限随花玉蕊,但那些狂蜂浪蝶都是一般人材,阅人再多,像多玉娇这样女扮男装的俊秀人品,红儿还真是一向少见。她好象发现了奇珍异宝,哪里还舍得抛开,便慢慢地向多玉娇靠近,企图勾引。
哪知别有用心的多玉娇,故意逢场作戏地先找上了她,并且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红儿故作正经地推了多玉娇一把,老练地把俏脸一绷,“哟”了一声说:“看你模样生得倒还文雅,举动却这般轻佻,竟敢在大街上向我动手动脚,不怕我家大人拿走你的一条小命?”
多玉娇轻铫地一笑,不光将红儿的那只玉腕又抓到了手内,还左臂一展搂住了红儿的细腰。她轻薄地说:“要没有你家两代大人的亲身传授,能教训出你们这么一大群小花骨朵似的小姐吗?”
这真是一语道破了天机,只惊得红儿娇躯一抖,颤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到此想干什么?”追问完,就想挣扎脱身。
多玉娇左臂一紧,几乎将红儿搂得透不出气来,右手示威似的搭上了她的香肩,从两只原本秀气的大眼中,故意闪射出贪婪的光芒。她将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不识拾举的浪丫头,就连你的二主子见了我,也准得乖乖地任我所行。你一个侍候人的小浪货,倒象一匹小母马,对我前刨后踢起来。滚!”随着一声“滚”,多玉娇的双臂一抖,将原来搂得紧紧的丫头红儿,一下子给摔出去有好几步远。
说起来好笑,红儿原先虽垂涎多玉娇风度翩翩,还只是把他当作富家大户的纨绔子弟,打算自己先勾引上手,再献给宫主花玉蕊,讨主子的一点欢心。如今被多玉娇这么一骂一摔,她反而一骨碌爬起又靠了上来,象挨过打的奴婢向主人求饶似地说:“奴婢瞎眼,不认高低,该死!请爷露一点山,显一下水,也好让奴才禀报宫主出池迎你。”
多玉娇姊肯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轻露身份,冷然斥道:“大爷我这一向赌得昏天黑地,今天只是想逛逛莲花池清醒一下,谁希罕你们主人出来迎我。没有你这半瓶子兑过水的咸酱油,我照样能吃炸酱面。”说完,撒下红儿,一个人昂头阔步向莲花池走去。
多玉娇这半真半假的一闹,还真把红儿这只小淫狐给镇住了,她只好紧紧随在多玉娇的身后进了莲花池。
这就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红儿是因为多玉娇的口气太大,成心想称称她的斤两,又深知莲花池禁止闲杂人等出进,才随在多玉娇的后面,看多玉娇能不能进得去莲花池。但她忘了,自己可是花骨朵面前的红人,有了她跟在多玉娇的身后,把守园门的那些人,谁还肯自讨没趣,拦阻盘问。
一看多玉娇通行无阻地进了莲花池,红儿更不敢轻视了。她又怕盘不出对方的来历,受花骨朵的责骂,迫不得已,只好一晃娇躯拦在了多玉娇的面前,深深一福,赔着笑脸献媚地说:“爷台大人大量,还能和我这小可怜儿一般见识,红儿服气了还不行吗?只求你老赏给我一句话,我好能去禀告宫主。你老就可怜红儿这一回吧!”
多玉娇不光把架子拿足,还把小妖精红儿制了个服服贴贴。见目的已达,她就一伸手从袋中掏出了一块刻着罗刹头像的绿色玉牌递向了红儿。
红儿开始见多玉娇拿出了一块绿色玉牌还没大在意,等到一眼看清那绿色玉牌上面的罗刹头像,吓得她矫躯一扳后退了好几步,双手一阵子乱摇,颤声说:“绿衣罗刹的声威在我们老宫主之上,她老人家当年的令符,红儿怎配来接,请爷台速速将玉牌收起,红儿这就禀报宫主去。”说完,真的一溜烟走了。
多玉娇当然知道,凭着老恩师当年的这块令符,不光能顺利地进入莲花池,还准能取得对方两代人的信任。因为绿衣罗刹孤僻成性,独往独来,很少和其他人接近,自己持令符而来,绝不会引起红玫瑰丝毫怀疑。再说自己又生长在满洲,脸生人也生,不怕让人认出。只是怕娲皇宫好骗,峨嵋派难斗。她为人精细,也就没敢掉以轻心。
正在多玉娇静立洒然亭东面,面对高芬轩呆呆沉思之时,身后突然袭来了一阵香风,熏人欲醉。她知道江湖荡女,出了名的淫凶娲皇宫主花骨朵来了,心中一动,故装不知,只是注视着高芬轩前的那块刻着“太保峰”的高大太湖石。
就听红儿轻轻说道:“宫主亲自前来迎接爷台,请爷台到水中亭待茶。”
到了这步田地,多玉娇就不能再装不知了。她故作贪赏景色猛被惊醒状,当下转过身来,双手高拱,口称“宫主”深深地作下揖去,样子显得极恭顺。
娲皇宫主花玉蕊,如今正值花信年华,美艳风骚,而又武功卓绝,极善应酬,是红玫瑰艾群男一手调教出来的。她虽淫荡成性,但挑剔极严。错非品貌、武功两者俱佳的人,很难作她的入幕之客。平常勾引来的角色,大都是让她手下的那一群旷女饱饱饿肠。
今天开始听红儿夸奖多玉娇的品貌,她还认为是过甚其辞。她之所以亲自来迎,是因为她没听说柳凤碧收有男徒弟,前来查看一下虚实。直到她的贴身丫头向多玉娇一打招呼,多玉娇转身当头一揖的时候,花骨朵都没有细看多玉娇的面貌,还在心中暗笑,这个让红儿吹得几乎能狂上天去的年轻人,见了我这个又美又娇的花骨朵,还不是要拜倒在我花玉蕊的石榴裙下。
等到多玉娇一揖作罢,抬起头来,花玉蕊才真正地看清了多玉娇的长相,她激动得娇躯乱颤不止。这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俊美少年,俊美得让人从面庞、皮肤到身材风度,不管怎么挑,也挑不出一星点儿毛病,真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儿。她的心马上狂跳难耐。
泼辣刁钻的多玉娇也真会把握时机,看出花骨朵真的迷上了自己这个假须眉男儿,好象演戏似的,一步跨到了花玉蕊的对面。她上下打量一番,极为认真地说:“多年以来,我师父经常夸花姐姐长得跟花朵一样,今天叫我看来,夸得有些不准。”
花玉蕊听了,脸色一寒。她误以为多玉娇是说自己的师父夸她花玉蕊夸过了头,是夸得不准。哪知,多玉娇的这句话说完,身躯向前一贴,靠到了花玉蕊的身侧,并还抓住了她的一只玉腕,接着夸道:“依我艾不悔看来,花姐姐长得何止象花骨朵一样,简直美得象九天仙女一般。”说着,还紧紧地握了一下花玉蕊的玉腕。
多玉娇本身是女人,对女人的心理哪有揣摩不透的道理。她这一大碗浓浓的迷魂汤,还真把花骨朵给灌软了。
花玉蕊只说了一声“油嘴滑舌”,就美目流盼、万种风情地将多玉娇拉了过来。她挽住多玉娇的手臂,二人肩并肩地向水中亭走去。
两人沿着五孔曲桥,来到了水中亭内。亭高两层,高约丈余,重檐八角攒头顶,底层还有围廊。雕梁画栋,造型轻巧。亭内有旋转式的小梯,可登顶层。倚窗四望,有天高水远,心旷神怡之趣。所以到了清朝乾隆中向,才有乾隆的“溯漪古名迹,清苑称佳构。源分一亩泉,石闻飞琼漱。行宫虽数宇,水木清华富。曲折步朱栏,波心宛相就”之句。
二人来到了水中亭的下层,丫头红儿捧上了香茶。
不等花玉蕊开口,多玉娇就单刀直入地说:“请姐姐派人送我去黑龙洞,我要马上去见令师艾老前辈,有要事相求。”说完,又亮出了绿衣罗刹的令符。
多玉娇真不愧是满洲的奇女,她这次冒脸来接近花骨朵,主要是为了探查娲皇宫和黑龙洞这两个魔窟。她明知道不光红玫瑰师徒主人狡猾奸诈,自己稍一不慎,便能引来杀身大祸,还知道她们的身边隐伏着一个极为阴险毒辣的淫凶采花浪蝶卞申仁。她故意单刀直入,上来就指名要见艾群男,是想说不定能打掉花玉蕊的怀疑之心。
花骨朵果然微微一笑说:“当年在江湖之上,令师柳前辈和家师就是很好的姐妹,兄弟又持令符到来,哪有见不以家师的道理。不过兄弟远道而来,也得让愚姐尽一尽地主之谊。”
话一说开头,多玉娇就不肯虎头蛇尾了,她故意发急道:“家师的暴脾气仍然不减当年,加上这件事情也确实太急。没法子,就请姐姐给兄弟个方便吧。”
花玉蕊这才希奇地问:“柳前辈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派你持她老人家轻不出示的当年信符前来寻找家师?”
多玉娇要的就是花玉蕊的这一问,她立即答道,“姐姐清楚,家师别无亲人,只有两个嫡亲侄儿,已被先天无极派一杀一残。”
花玉蕊盘据娲皇宫,红玫瑰匿藏黑龙洞,对去年武凤楼铲除七凶、李鸣大闹残人堡的事情,当然知道得不太清楚。不过花玉蕊一听柳凤碧也和先天无极派结有死仇,心中自然高兴,她追问道:“能不能请兄弟说得详细些,愚姐也好替你在家师面前详禀。”
多玉娇知红玫瑰艾群男一贯狡免三窟又奸诈多疑,江剑臣、武凤楼功力再高,想一把掏出她来,还真不容易。听花玉蕊这一问,她故意装作生气地说:“娲皇宫人多势众,耳目通灵,对江湖上的事无不了如指掌,且穿肠秀士柳万堂、七指翻天柳金堂又都不是无名小辈,被先天无极派一杀一残之事,是姐姐真的不知,还是对兄弟有所怀疑?废话我不想再说,算我白来一趟。信得过,我马上扬长而走;信不过,可把我留下,让我的愚师亲自前来领我。”
花玉蕊对多玉娇本无多大的疑心,只因花中浪蝶自从在汉阳鲁肃墓侥幸从江剑臣的手中逃脱之后,不光他已成为惊弓之鸟,连红玫瑰也吓得居无定所,真怕江剑臣找到了她。加上娲皇宫摆茶摊的那个眼线又被曹玉杀死,更令红玫瑰日夜不安,所以才想投靠峨嵋山,借该派势大保全性命,在这种时候,花玉蕊敢不小心从事吗?不想刚托词盘向两句,多玉娇便一怒欲走,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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