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子瞪大一双秀丽的眼睛忿然说:“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听我说,只是落不下一派掌门的面子来,竟然连知已知彼这句话都忘了。其实,我才真是为你好。”
武凤楼脚下的步子果然慢下来,小菊子凑近武凤楼的耳边悄声说:“喂!你别看我的年纪小,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就拿冷月姐姐来说吧,她不光什么事情都不瞒我,还专爱跟我说悄悄话。从前,她经常背地里念叨你,说你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连长白一尊都敢斗。开始我哪里肯相信,如今我算服气了。”
说到这里,看武凤楼听得有些不耐烦,连忙改变话题说:“要说九千岁对冷月姐姐也真巴结,就差没有向她磕头作揖了。金银珠宝不知送去有多少,还赌咒发誓要娶冷月姐姐作王妃。别看冷月姐姐当面倒很敷衍他,骨子里硬生生地不爱他。”
武凤楼为想多从小妖精嘴里掏出一些秘密来,故意刮着她的小鼻子羞她说:“一个十三四岁的毛丫头,懂得什么叫爱不爱,快别跟我胡说八道了。”
小菊子脸都不红地噘嘴说:“你别隔着门缝看扁人,我都十四岁的姑娘了,还能不懂得啥是爱?像冷月姐姐对你那样就叫爱,可惜小菊子不好意思和师姐争,连我都爱慕你这个英俊挺拔的大男人!”
吓得武凤楼如同托着一块烫手的大山芋,下意识地抖手将她甩出去,用的力量还真不小。
料不到,原本轻功极佳的小菊子,好像冷古丁地被吓迷了,百忙之中一叠腰,反变成头下脚上往下栽,看样子,势非摔昏过去不可。
急得武凤楼宛如离弦之箭,贴着地面射出去,伸手一把抄住小菊子,一直蹿出去一丈多,才叠腰收势落地上。
低头再看怀中的小菊子,刚才还是个欢蹦乱跳、笑语如珠的小妖精,如今真变得小脸煞白、嘴唇泛青了。
武凤楼正自后悔不该摔她这样狠,突然发现她的嘴角隐然有笑意,刚刚暗想:这个小妖精真鬼。
依偎在武凤楼怀中的小菊子,闪电般将两只玉手一挥,形如狂风骤雨打沙土,分别点中武凤楼的中庭、鸠尾、巨阙、左乳根、左天枢、右章门、右肩井四条主经脉的七处要穴,武凤楼顿时摔倒在地上了。
这还不算,人小鬼大的小菊子噗哧一笑,不光补点了武凤楼两臂曲池穴,还加点了他的两腿环跳穴。
可叹,艺臻绝顶,内力又深不可测的武凤楼,竟让一个小小黄毛丫头整治得瘫成一堆泥,真正是虎落平阳遭犬欺了。
小菊子先是伏在武凤楼的身上,用她那两只柔若无骨小手,轻怜密爱地抚摸着武凤楼的脸腮,后来竟敢捧起武凤楼的头儿,一个劲儿地亲吻不止,整个的面宠,都让小妖精用红唇给亲遍了。
最后,才伸出自己的纤细玉指,刮着武凤楼的鼻子说:“现在我问你,还敢蔑视我小菊子不懂得啥叫爱不?”
武凤楼虽侥幸未被她加点了哑穴,也气得吭不出声音来了。小菊子格格一笑娇声说:“你别打算跟我泡蘑菇,我的鬼点子比你多,你只要胆敢不搭理我,我就敢脱光你的衣裳,再点你的笑腰穴。”
别看一代掌门的武凤楼,倒真让这个小妖精给唬住了。知道她什么事情都敢做,你还真拿她没办法。
武凤楼只可自认倒霉,接口道:“算我隔着门缝子小看人,也算我有眼不识小菊子,这算行了吧?”
小菊子眨巴眨巴眼睛下令道:“我再要你亲口说出,永远不再小瞧我!”
武凤楼一面运功冲解穴道,一面无可奈何只好说:“好!我永远绝不小瞧你。”
小菊子喜得脸上好像绽开一朵花,微闭秀目想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悄声说:“你这个大男人实在不错,我也不是不好意思和我师姐争,也不怕自己年纪小,更不嫌你的年纪比我大,是因为有个东西管着我,唉!谁叫我一个月以前没能碰上你呢。”言下大有“恨不相逢未嫁时”之意。
看起来,小菊子还是江湖经验阅历少,耗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先天无极真气已臻九成功力的武凤楼,早把自己的穴道解开了。
正寻思像小菊子这样刁钻任性、泼辣胆大的小姑娘,什么东西能管住她时,只见小菊子先将自己右手臂的袖子捋上去,然后直送到武凤楼眼前恨声说:“我说得就是这个红点儿。”
此时,虽然夜半,但一轮明月,高挂晴空,清辉万里,如同白昼。武凤楼不难一眼看出,在小菊子粉嫩雪白的手臂上,点有一粒鲜红如血的守宫砂。这一绝对出乎武凤楼意料之外的怪事情,使得武凤楼一把抓住小菊子的那条手臂,冲口吐出一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菊子一头偎入武凤楼怀内,低垂粉颈惶然说:“是师父给我点上的,说我只有终生带着这个红点儿,才能真正接传她老人家的衣钵。就是这么一回事。”
武凤楼当然知道:这守宫砂,是贞女或曰处女的标记。
据说:守宫就是壁虎,守宫砂是把朱砂和牛羊脂肪混合喂给壁虎吃,日久之后,肚腹变成赤色,通体透明,取血混合胭脂涂女子臂上,鲜艳夺目,浸入肤肌,一经和男人交配,随即消失。
古人有诗曰:“谁解秦宫一粒丹,点时容易守时难,鸳鸯帐冷肠堪断,蜥蜴魂消血未干,榴子色分金钏晓,茜花相映玉肌寒,何时试卷香罗袖,笑语东君仔细看。”
诗虽香艳,却只能反映出封建时代男女地位的不平等,更不知摧残了多少青年女子的青春。
偎在武凤楼怀里的小菊子,显然也看出武凤楼大有追根问底的神色,立即摇头阻止说:“大哥哥,请你千万免开尊口,省得问出来,小菊子也不敢回答你。前面就是慈悲庵,咱们就此分手吧。凭良心说一句,小菊子实在不想离开你。”
说完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缓缓地转过身去。
别看武凤楼让小菊子戏耍个不亦乐乎,但他却从内心里喜爱这个小妖精。这可能是双方年纪悬殊太多,对武凤楼构不成大的威胁所致。
一直到远处传来三声更鼓响,武凤楼才蓦地警觉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举步刚想返回,脑际突然萌生一种要暗地窥探一下小菊子和阴冷月二人私下相对时的情形。
从武凤楼现时的立身外,到乌指玉女藏身的慈悲庵,最多不出三里路。以武凤楼的一气凌波浑元轻功,自是转眼即可来可。
他刚刚贴近到慈悲阉后,见乌指玉女携着小菊子一只柔手,从庵内蹿出,双双向南驰去。
武凤楼心中不禁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随后跟踪追了下去。
所幸跟踪不到十里路,就被一片很大的庄园淹没了二人的身影。
一心想得虎子的武凤楼,既已到此,哪有不入虎穴之理!飞身越过护庄河,跃登房顶,直朝中间一座高大的厅房欺去。
也是武凤楼仗着自己在轻功提纵术上,身兼数家之长,不被发觉,假定让对方发现了,自己也不难一走了之。
他贴近隐入大厅前面的松树上,从松树帽子的枝叶空隙中,能毫不费力地扫视着全大厅。
哪知他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惊得浑身一颤,几乎掉下树来。
原来,在这座大厅之中,不光有武凤楼早就见过的神鬼难测马乾科、金匕飞锤岳群玉、穿心剑萧冷云,两个四旬上下黑脸黄须猛汉,另外还有一个让武凤楼死也不肯相信的人物——他就是现任锦衣卫副指挥吴孟起,也是崇祯皇帝未登基前的贴身卫士、八卦刀吴孟明的本家族弟,这件事岂不棘手极了!隐约之间,只听神鬼难测马乾科阴冷冷地说:“吴大人,咱们可是一根绳栓俩蚂蚱——飞不了我也蹦不了你。你知道杨二这小子,明明亲眼瞧见你吴大人赤条条爬在他老婆的肚皮上,他还硬能直着脖子咽下去,甘愿戴顶绿帽子。最后只让你亲笔给他写张伏辩,和立下五千两银子的欠据就算了事,这是为了什么呢?”
平时趾高气昂、赫赫不可一世的锦衣卫副指挥,此时萎缩抖颤了。
神鬼难测接着说:“怪只怪你吴大人缺少俩心眼,你也不想想,像死鬼杨二这样的侯府大总管,又替刘国瑞经管这么一个大庄园,他能稀罕你的五千两银子?”
吴孟明马上脸色剧变,似乎也想出些什么。
马乾科先诡诈地一声奸笑,然后坐直身子冷然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命令他干的,就连那个美人儿,也是我让她主动挑逗勾引你,你还真上钩了。”
吴孟起似乎心不甘服,霍地站起。
马乾科依然纹风不动笑笑说:“吴大人,我劝你别再张牙舞爪的。如今,杨二死了那不假,还是我马乾科派人去杀的,凶手可能也有一个落了网。但这些也都是我有意安排的,因为只有这样,你这位李鸣身边的大红人,才肯死心塌地听我的。”
吴孟起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神鬼难测马乾科这才从怀内掏出两张字据来,向吴孟起晃了一晃笑着说:“怎么样,我的吴大人,你现在相信人死债还未烂吧?”
神鬼难测说到这儿,脸色陡然一寒,寒得真能刮下两层霜雪来。使用严厉而又阴沉的声音威逼道:“真正能要你吴大人性命的,不是我手中这两张纸,而是你那位千姣百媚的杨二之妻,她会亲口供出你私通九千岁,也会供出是你吴大人让她收买凶手杀害的杨总管。就连已经落在李鸣网内的邱老二,也会供说是从你那位相好的手中拿走的五千两银子。这叫铁案如山难翻供,你还是乖乖地死心投靠九千岁的好,还能照样当你的锦衣卫副指挥。请在这张纸上划押吧!”
武凤楼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神鬼难测的这一手,真够阴险毒辣的。别说用以对付吴孟起这等素无心机的贪婪好色鬼,就是用来对付朝中文武各大员,都够他们招架的。看起来这马氏父子两奸徒,誓非立即除去不可。
想到此,暗恨自己不该不带帮手。又暗暗埋怨李鸣,平时那么机智多谋,怎么在和敌人短兵相接时,却又显得智穷才拙了!眼睁睁亲眼看见吴孟起在纸上划了押,由金匕飞锤和穿心剑二人送出去,大厅中只有神鬼难测和两上黑面黄须大汉了。
武凤楼突然下狠心,决定暂时不管吴孟起,也要在今晚除去马乾科。
恰巧,小菊子相伴乌指玉女阴冷月,双双从大厅屏风后面转出来。
马乾科忙把上首座位让给阴冷月,和自己两个黄须大汉退居下首。
从这里可以看出,以神鬼难测著称的马乾科,还是对阴冷月存有(炫)畏(书)惧(网)之心。
乌指玉女沉下脸来说:“令尊进关,已有多日,不主动前来见我,我不敢怪他。可你却是九千岁亲口传谕归我提调的,如今竟也另起一行来,莫非你们父子真想和阴冷月形成三权鼎立之势?”
马乾科嘴里虽连说不敢,但从他那狡诈虚假的做作上,可以看出,他只是不想公开顶撞阴冷月而已。
阴冷月杀心一起,抬手一指大厅前的松树朗声说:“武凤楼本人现已蹑踪来此,你刚才的那套把戏,也早落入人家眼中。我要你亲自出去把他收拾下来,也省得你爹浪费他手中的两种毒物。”
武凤楼自然知道,这是乌指玉女成心让自己宰了马乾科,并暗示,两种毒物在马乾科老爹的手里。他不等神鬼难测马乾科纵出大厅,就从松树之上飘身而下。
不料,从大厅纵出来的不止神鬼难测一个人,连那两个不知姓名的黑脸黄须大汉,也一齐拧身蹿出,并且站成了品字形。
马乾科双手分握阴阳三才夺,堆出一脸奸笑说:“武掌门,你是继钻天鹞子之后的武林全才。我马乾科今年才寿高三十九,哪肯就此去见阎王爷!你武掌门要是梦想和我一对一地拼着干,那是连门都没有。今天晚上,我们最少也是仨打一。就连我身旁的两位朋友,不论在武功、身分、名头上,保险都能对起你。”
大敌当前,武凤楼抽出衣底短刀。
马乾科先把两支阴阳三才夺搭成十字架,护住自己的面门和要害,然后先声夺人地厉喝道:“烦请樊、孙两位兄长帮小弟朝死里收拾他!”
分峙在神鬼难测身旁的虎牙樊长亭、狮爪孙兆书二人,一个双手一拧三棱瓦面枪,一个两手合紧五郎齐眉棍,再加上马乾科的一对阴阳三才夺,正好凑成长、短、重三样兵刃,分为三个方面扑上来。
开始,武凤楼还真没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五六个回合后,武凤楼还真的不敢对他们小看了。
虎牙樊长亭的一柄三棱瓦面枪,颤成金鸡乱点头,以疾风骤雨锁喉枪,点面门,扎咽喉,挂两肩,死死盯着武凤楼的上三路,给武凤楼带来极大的威胁。
狮爪孙兆书的一根五郎齐眉棍,点、砸、挥、扫挂着劲风,以泼风十八盘打的棍法,专袭武凤楼的下三路,让武凤楼不得不闪躲。因为武林之中,向有棍锤之将,不可力敌的说法。何况现在武凤楼的手中,又少了那口追魂夺命的五凤朝阳刀。
对手三人当中,最能危害武凤楼生命的,自然还得数着马乾科。别看这小子人不出众,貌不惊人,但手中那对阴阳三才夺,施展出来的招数,竟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舞幡招魂二十四夺。
暗地早对武凤楼亲如兄妹的小菊子,故意小嘴噘起老高埋怨道:“武凤楼是九千岁志在必得的正点子,姐姐你偏把这份功劳让给马乾科。我不能让他们三一三剩一地去领赏。加上我,正好凑成四一二剩二,四二添作五”。
乌指玉女伸手一把抓住小菊子,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可别乱动小心眼,马乾科可是出了名的神鬼都难测。我这人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阴冷月就是再爱武凤楼,那也得看看他到底能给我个啥价钱,我才能把五凤朝阳宝刀交给他。总而言之一句话,武凤楼他得让我乌指玉女觉得值。”
五十招过后,武凤楼开始反击了。出手一招鼎足三分逼得三人各退了两步。武凤楼迅疾提聚本身先天无极真气,施展出仅次于九九归一的极快刀招六出祁山。
两声惨叫,夹杂着重物落地之声,虎牙樊长亭被削断左手食、中、无名三指,疼极撒手抛落三棱瓦面枪。狮爪孙兆书比他惨得多,被武凤楼齐腕一刀截去两只手,那四十八斤重的五郎齐眉棍,自然陪同断手掉在地面上。
又贼又滑的马乾科,就势一个燕青十八翻,贴地滚到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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