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儿道:“你为势所迫,才一心为人效命。”
黄十峰声音突然转低,缓缓说道:“有一件事,使我百思不解,各处分舵的总舵主,如何为人下毒所伤,故已难以思解,那且不去说它,但我帮中几位长老,都在养寿堂中息居,一向门禁森严,如何也会被人下了毒呢?”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是啊!那定是你们丐帮中人所为了。”
黄十峰道:“不但我帮中人作了奸细,而且那主持其事的人,在我帮中的地位很高,数月前,长安郊外,预布的一场阴谋,容兄弟是亲自所见了。”
容哥儿突有所闻地说道:“你是说那神机堂主陈岚风……”
黄十峰道:“此人才气纵横,不愿久居我之下,但他还不致如此倒行逆施,企图把丐帮一举毁灭。”
容哥儿道:“你这是苦肉计了,一面和敌首接触,虚于委蛇,一面想借此机会,查出帮中逆徒,是吗?”
黄十峰道:“我为丐帮之主,如此行险,实是为势所迫,情非得已。”
容哥儿突然叹息一声,道:“真把我听糊涂了!那陈岚风说的话,不似虚言,黄帮主说的也不像假话,这其间真真假假,实叫人难以分辨了!”
黄十峰道:“不用分辨!”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黄十峰道:“那两个人对你都说的是实话,不过,陈岚风不知小兄处境用心罢了。”
容哥儿突然神色严肃地问道:“眼下就有一个破绽,不知你要如何解释?”
黄十峰道:“什么破绽?”
容哥儿道:“方才在那树林旁侧,黄兄出手,招招不留余地,似是和小弟作生死之搏……
黄十峰造:“那是因为,在小兄身后林木之中,有人监视于我,情势所迫,不得不这样。”
容哥儿道:“现在呢?难道那人就离开了你,不再监视你的行动吗?”
黄十峰道:“我丐帮中神鹰五子,守在此庙四周,那人无法接近此庙……
容哥儿道:“连你一帮之主,也受人控制,无能反抗,那神鹰五子,怎的如此胆大,敢和那人为敌?”
黄十峰道:“神鹰五子,乃是我目前在丐帮中唯一的心腹之人,只有他们知晓内情,知我用心,是以,肯全力相助于我。”
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接道:“容兄弟,据小兄得到消息,赵天雪、田文秀一行,已然全人那无极老人掌握,西北武林道,已然没有了反抗之力,容兄弟却能独善其身,不能不算是奇迹,唉!这是一场武林大劫,容兄弟既然没有卷入这场漩涡,最好不要自投罗网。”
容哥儿道:“兄弟人微言轻,孤掌难鸣,纵然过问其事,也是力所不能,但那一向主裁江湖大事的少林、武当两派,难道也袖手不管吗?”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他们虽然想管,只怕也无能管得了。”
容哥儿道:“除了少林、武当外,江湖上还有很多门派,难道就不前管事吗?”
黄十峰道:“就算他们有此胸怀,却也无此能耐。”
容哥儿道:“如若帮主说的都是实言,江湖上,却也未必全为那无极老人控制。”
黄十峰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万上门主。”
黄十峰道:“万上门也未必肯出面和那无极老人为敌。”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那万上门主,还在多方设法,阻止那求命大会……”
只听一声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闪开。”
黄十峰神色一变,低声说道:“容兄弟,可否请躲在那神像之后?”
容哥儿心中暗道:“也好,躲起来瞧瞧来的是何许人物?”
心念一转,突然纵身而起,飞落到一座高大的神像之后,藏起身子。
凝目望去,只见黄十峰急急盘膝而坐,装作闭目调息之状。
但见人影一闪,一个劲装大汉进人大殿,道:“帮主…”
黄十峰低声道:“要他送来。”那大汉低应一声,倒跃而退。
片刻工夫,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枯瘦之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人走入了大殿之中,道:“黄十峰,那人呢?”
黄十峰道:“那人武功高强,打了在下一掌,小胜而去……”
青衣人道:“你伤得很重吗?”
黄十降道:“震动内腑,但经过一阵调息,已然大见好转了。”
青衣人回顾一眼,道:“求命大会即将揭幕,你尚未调度到足够的人手听用!”
黄十峰道:“在下已尽了心力,兄台亲眼所见,当知在下所言非虚,还望在君主面前,美言一二,黄某是感激不尽了!”
但闻那青衣人冷冷说道:“君主耐性有限,你迟迟不肯兑现承诺,如若怪罪下来,连我也吃罪不起了。”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帮中弟子,大多都听了那陈、王两位党主的挑拨之言,群情激动,在下如何能在此等情形之下,再传出一道激动群情的令谕呢?”
青衣人冷冷说道:“黄帮主别忘了,丐帮数十位总分舵主和你黄帮主的生死,都在君主一念之间……”
黄十峰接道:“这个,在下一直记得很清楚。”
“如若你们丐帮,难为我等所用,一夕间,贵帮的精华高手,都暴毙而亡,此事阁下已然深知内情,并非我虚言恫吓了……”
容哥儿隐身在神像之后,眼看那黄十峰受此迫害,心中大是不安,暗道:“这青衣人不知是何身份,口气咄咄逼人,黄十峰受制于人,无能反抗,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心念一转,陡然从神像之后,一跃而出,并指如剑,疾向那青衣人肋间点去。
那青衣人似是料不到、黄十峰竟敢埋伏人手,暗施算计,几乎被穿哥儿一指点中,仓促间,急急闪身向一侧让开,喝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要命的人。”长剑出鞘,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他剑招以快速见长,那青衣人还未来得及撤出兵刃,容哥儿的剑势,已然劈向前胸。
青衣人骇然退出五尺,道:“你是丐帮中人?”
容哥儿道:“不是。”刷刷两剑,逼那青衣人又退出了六七尺远。
但闻那青衣人高声喝道:“黄十峰,你的胆子不小。”
黄十峰暗暗叹息一声,’道:“暂请住手。”
容哥儿依言停下长剑,冷冷道:“我相信,你无法逃得远去。”
青衣火冷冷说道:“黄十峰,这不是和你动手的人吗?”
容哥儿冷笑一声,说:“不错,阁下既然看了出来,那是非得杀了你不可啦。”
这几句话似是说绘那青衣人听,又似是说给黄十峰听。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容哥儿看那黄十峰没有阻止,立时挥展长剑,疾攻过去。
这一次出手划招,较适才更加凌厉,剑剑都指向那青衣人的要害。
那青衣人这次早已有备,容哥儿长剑攻到时,立时扬手接下了一剑。
原来那青衣人一探手问,已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金色的短刀。
那青衣人手中金刀挥展,一连接下穿哥儿五剑,却无法还击一招。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十剑之内,我要取你的性命。”
青衣人似是已知自己处境之危,高声喝道:“黄十峰出手助我拿下此人。”
黄十峰重重咳一声,坐着不动。
容哥儿长剑快攻,眨眼又攻出四剑,那青衣人已被逼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一个失神,被穿哥儿一剑刺中大腿,登时血流如注。
黄十峰流声喝道:“不可伤他性命。”
容哥儿宝剑平转,啪的一声,拍在那青衣人右腕之上,青衣人松手丢去了手中的金刀,容哥儿手腕一振,长剑闪动,挑破了青衣人前胸的衣服,冷冷说道:“阁下也许不怕死,不过在下亦将是真的杀人。”心中却暗暗奇道:“这青衣人的武功,平常得很,那黄十峰怎会对这人如此(炫)畏(书)惧(网)。”
只听那青衣人说道:“黄十峰,你胆子……”
容哥儿长剑平腕微颤,在青衣人胸前划了一道两寸长短的口子,道:“这和黄帮主不相关连,在下亦非丐帮中人,自然也不用听他之命,阁下的生死,全操在我容某手中,什么事,最好和我商谈。”
青衣人眼看黄十峰不肯过问,心中虽然气怒,但却无法发作,只好强自忍下,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道:“似乎在下应该问你。”手腕一沉,森森寒锋,又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上划了一道伤痕。
那青衣人腿上血流如注,前胸小腹间,也有鲜血流出,这些伤都不致命,但却在他精神上构成了一种紧张无比的威协。
容哥儿冷冷接道:“阁下左腿伤得重,但右腿尚完好无伤,那末免有些不配合了。”
说着长剑一沉,又在那青衣人右腿上刺了一剑。
这一剑刺得很重,鲜血泉涌而出。
黄十峰眼看客哥儿忽然间变得十分残忍,心中暗暗忖道:“数月不见,他似是有了极大的转变。”
那青衣人精神,果然完全被容哥儿击溃,神态大变,缓缓说道:“阁下问什么?
容哥儿只觉千头万绪一时却不知该如何问起,沉吟一阵,道:“你是一天君主的属下吗?”
青衣人道:“不错。”
容哥儿道:“别人不识那一天君主真正面目,在下却是知晓甚多,三位公主,七大剑主,四怪、三魔,乃是贵君主手下的精锐,但阁下却非其中人物。”
青衣人道:“不错,看来阁下确和敝上见过。”
容哥儿冷冷说道:“他举行那求命大会的用心何在?”
青衣人道:“用心在一网打尽天下英雄人物。
容哥儿道:“这和丐帮何关,那一天君主为何要对丐帮中人下毒呢?”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中毒的又何止丐帮中人,普天之下那一门源中人,都有中毒的人。”
容哥儿道:“那又为何特别找丐帮中人,为一天君主效命?”
青衣人道:“我们人手虽多,但因那‘求命大会’太过重要,需人甚多,故而尚需借重他们之力。”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不至如此吧!”长剑一挥,又在那青衣人前胸上,划了一个伤口。
青衣人急急说道:“还有一作用。”
容哥儿道:“什么作用。”
青衣人望了黄十峰一眼,突然一扬左手,疾向自己脸上拍去。
容哥儿早已有备,长剑一挥,刷地一声,斜斜削去。
但闻一声惨叫传来,那青衣人一条左臂,齐肘间生生断落。
容哥儿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说出内情,难再有活命之望,不过,你如不据实回在下的问话,却是求死不能!”
青衣人一臂被断,其疼刺心,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屈服在容哥儿利剑威迫之下。长吁一口气,道:“丐帮的黄帮主已得敝上答允了他一个条件。”
容哥儿似是突然感觉到前胸被人重重击了一拳,半天说不出话,呆了一呆才道:
“你可知晓那一天君主,答应了黄帮主什么条件?”
那青衣人道:“详细内情,在下不知,但那自然不是很小的事情。”
容哥儿左手伸出,点了那青衣人两处穴道,回头望了黄十峰一眼,道:“大哥,这人的话,是真是假?”
黄十峰哈哈一笑道:“容兄弟,相信吗?”
容哥儿道:“在下半信半疑。”
黄十峰道:“小兄弟举说一事,若他说的都是实言,也不用他来监视为兄了。”
容哥儿道:“这青衣人武功并不高强,但黄帮主对他却视若蛇蝎,不知是为了何故?”
黄十峰道:“因为他控制着我的生命。”
容哥儿道:“不知怎么一个控制之法?”
黄十峰道:“不瞒你容兄弟说,小兄身中之毒,已经发作,每十二个时辰之间,必得服用一次解药……”
容哥儿望了那青衣人一眼,接道:“这解药可就控制在那青衣人的手中吗?”
黄十降道:“容兄弟可是认为那解药带在他身上吗?”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不带在他身上,带在何处?”
黄十峰摇摇头笑道:“除这青衣人,再无知晓那解药存在何处了。也许在树上,也许在一处屋檐之下,或是在河溪旁边的大石之后,每当为兄毒性要发之时,他就能适时取出解药来给为兄服下,我如杀了他,也不过再活一十二个时辰……”
容哥儿目光转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衣人道:“他说的不错,我虽然控制着他的生死,但身上却未有解药,每次能取到的解药,只够供他一次应用,下一次那解药会在何处出现,连我也不知晓……”
容哥儿道:“黄帮主,我如杀了这青衣人,那是要连累你也不能活了?”
黄十峰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好!为了你黄帮主的生死,在下留下他的性命,我要告辞了!”
举步向外行去。
青衣人高声说道:“站住!你为何不杀了我?”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杀了你,那黄帮主无法取得解药,岂不是也得死吗?”
青衣人道:“他和敝上有着承诺,也有联络,敝上绝不会看着他死。”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如是你情急之言,我岂不中了你的诡计,害死黄帮主。”
不再理会那青衣人,纵身几个飞跃,走得踪影全无。
一口气奔行出数里之遥,才停了下来,长长吁一口气,暗暗忖道:“黄十峰言语支吾,神态冷静,看起来,倒是那青衣人说的是真话了,其间的真实内情,实叫人无法测出,先得看看那黄十峰如何对付那青衣人,再作计议了。”
心中念转,事时拼向西行,到了大道旁侧,纵身跃上一棵大树,藏好身子。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久,仍不见了个行人,容哥儿心中大感失望,暗道:“看来他们不会从此地经过了。”正待跃下大树,突见几条人影,远远而来。
凝目望去,只见五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排而行,身后紧随着黄十峰和青衣人。
那青衣人断了一臂,伤痕累累,像似已经敷过药,包扎了起来。
大约是因那青衣人伤势不轻,所以九人行得并不很快。
容哥儿仔细瞧那青衣人和黄十峰,似是毫无敌意,一面走,二面低声交谈。
这情景使容哥儿心中授起了一阵茫然,他虽然是极度聪明,但究竟是极少阅历的人,面对这等繁杂的情势,心中大感困惑。
思忖之间,黄十峰和那青衣人已然匆匆行过。
容哥儿眼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跃下大树,长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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