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霄沉吟了一阵,道:“她只说出慈恩寺中大雁塔。
蓝光壁道:“你们相信吗?”
赵天霄道:“虽不全信,但也该去一趟,瞧瞧再说。”
蓝光壁道:“赵堡主可曾提过我们丐帮失药之事?”
赵天霄道:“没有提过,那水盈盈也未知我们谈起失镖的事,她只是说出‘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句,就未再多言。”
田文秀眼看秘密尽泄,心中暗自焦急,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等立时赶往慈恩寺大雁塔去,查个明白,不知蓝兄意下如何?”
蓝光壁道:“金舵主临去之际,交代得十分明白,诸位都是他知已好友,如若需在下效力之处,只管吩咐一声。”
赵天霄拂须沉吟了一阵,道:“那水盈盈也只是告诉我等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言,但那大雁塔乃是长安名胜,浮屠七级,雁塔题名,传为儒林佳话,终日里游人如梭,慈恩寺香火茂盛,应该是极不可能隐藏强人才是,此事真相未明之前,不敢再劳动贵帮弟子枉驾。”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曾奉帮主面谕,长安城中事,要多和赵堡主商量、请教,堡主既是如此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天霄道:“不敢当,承蒙贵帮主如此看重在下,赵某人荣宠得很,见着贵帮主时,请代我赵天霄敬候安好。”
蓝光壁一抱拳,道:“在下代帮主先领盛情,诸位行程急促,在下也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谭家奇道:“敝东主在那连云客栈之中,想必早已等待得心急如焚,既有大雁塔这条线索,不知是否该去通知敝东主一声?”
田文秀道:“在下之见,目下大可不必,王老镖头志存拼命,此行旨在探道,访查真相,以暗中行事最好,王老镖头伤心激动之中,只怕有过火之行,待咱们究明真相,再约他同去不迟。”
谭家奇道:“少堡主说的是。”
一行人急步而行,奔向大雁塔。
抬头看去,只见浮屠七级,高可十丈,古气盎然,一派庄严。
赵天霄低声说道:“田世兄,咱们可要上去瞧瞧吗?”
这几日来,田文秀才华毕露,已使赵天霄暗为心折。
田文秀点头应道:“咱们得留下一至二人,守在塔门处,最好能把身子隐起;监视形迹可疑之人。”赵天霄略一沉吟,道:“好!章兄弟,谭镖头,请留在塔门外面,世兄请随我到塔上瞧瞧吧!”当先举步行去。
田文秀紧行两步,随在赵天霄身后,缓步向上行去。
这大雁塔整日开放,任人观赏,但此际午时过后不久,游人甚少。
赵天霄连登上三层阶梯,未见异征,不禁心中生疑,低声说道:“想这大雁塔上游人无数,终日里穿梭不绝,岂是盗匪容身之地,也许咱们上了那丫头当了。”
田文秀神色坚决地说道:“以晚辈的看法,那位水姑娘绝不会欺骗咱们,咱们直登塔顶瞧瞧。”
赵天霄道:“好吧!”放步直登七层塔顶。
这七层塔顶之上,游人甚少,靠四壁处,垂着一片黄缎神幔,但那神幔似已年久未换,颜色已褪,变成了苍白颜色。
田文秀仔细瞧了一眼,缓步行到靠南面一个窗子上,仔细的查看了一阵,缓缓退了回来。这顶层面积不大,一目了然,仍是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赵天霄道:“果然上了那……”
田文秀急急摇摇手,赵天霄霍然惊觉,忙把未说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听闻人言,大雁塔顶这座佛像,出自天竺第一名家之手,咱们既登上塔顶,岂能不开眼界,”
暗运功力戒备,陡然跨进了两步掀开那黄缎神慢。只见一座金色的佛像,高约两尺,盘坐莲台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而坐,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田文秀目光转动,打量了那神龛一眼,不见有何异状,而后放下神幔。
赵天霄一皱眉头,道:“已登七级顶层,上无去处了。”
田文秀仰脸向上望去。但见一道平整的顶盖,延伸数尺,有如张伞,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若是那人藏在这塔檐盖之上,岂不是十分隐秘。”
赵天霄眼看田文秀望着那塔顶檐盖出神,心中暗暗忖道:“这顶伸出数尺,想是不让风雨飘人塔中,但如在那檐盖顶上,加盖上一间小室,岂不是隐秘异常?”
只是那顶檐十分平整,毫无可资攀握之物,除非由窗口提气跃出,认定方位,出手抓住那伸出的塔檐,翻上塔去,但此行十分险恶,轻功、胆气和出手的时间,都要配合得恰到好处,稍有不当,那将直跌塔下,摔得粉身碎骨。
田文秀望着那伸出的塔檐,出了一会神,道:“老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到那塔顶去瞧瞧!”
赵天雷急急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顶檐伸出数尺,无物可攀,下临实地数丈,太过凶险了。”
田文秀正待答话,突听人声接道:“阿弥陀佛,塔顶凶险,施主不登也罢。”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句左右,满脸红光,身着灰白僧袍,颈间垂着檀木念珠的和尚,停身在梯口之处,望着两人微笑。
赵天霄、田文秀同时感到胸前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心头震骇不已,暗道:“这和尚精巧的轻功,就凭我们两人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时到了身侧。”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故作镇静地说道:“大师父刚刚到吗?”
灰袍僧人淡淡一笑,道:“贫僧到了一会。”
田文秀呆了一呆,道:“大师如何称呼?”
灰袍僧人笑道:“贫僧天雨。”
田文秀道:“失敬了,大师剃度在慈恩寺中吗?”
天雨笑道:“贫僧苦修行脚,路经长安,暂时住锡在慈恩寺中。”
赵天霄道:“大师驻此好{炫&书&网}久了?”
天雨淡淡一笑道:“不过月余时光。”
田文秀心中暗自盘算道:“弓帮失药,镇远镖局失镖,都不过是月内中事,如这和尚参与其事,时间上倒是配合得很好。”信口问道:“大师是少林门下高僧?”
天雨笑道:“何以见得?”
田文秀道:“大师武功不弱。”
天雨道:“佛门广大,奇人辈出,会武功也未必一定要出身少林门下。”
田文秀呆了一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回答之言,心中却是暗自盘算,道:“这和尚词锋犀利,武功高强,确非好与人物,但也是一条很好的线索。”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常听人言,凡是出家人,大都淡薄名利,不间俗事,但大师父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同。”
天雨双目神光一闪,笑道:“哪里不同了?”
田文秀道:“大师名利之心,似乎很重,身在三界外,心在五行中。”
天雨冷笑一声,道:“由来忠言最逆耳,施主如是木肯听信我良言相劝,不信那塔顶凶险,尽管请便就是。”转身而去。
田文秀冷冷说道:“站住!”
天雨缓缓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施主还有什么见教?”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说道:“大师怎知那塔顶浮盖之上,潜藏凶险?”
赵天霄亦觉出这和尚有些疑问,横里跨了一步,挡住了去路,暗中运功戒备。
天雨大师回头望了赵天霄一眼,缓缓说道:“贫僧只不过好意示警,施主如若不信,尽管自便。”
田文秀微笑道:“大师既然出了面,也不用躲躲闪闪,咱们武林中人,讲究是光明磊落,一诺千金……”
天雨淡淡一笑,说;直:“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施主气势强横,看来想用武对付贫僧了。”
田文秀道:“如是大师不肯见告,说不得只好动强了。”
天雨大师脸色流现出轻蔑神色,笑道:“贫僧虽已皈依我佛,但倔强之性,尚未化除,两值如是想情技动强,只管出手就是。”
田文秀冷笑一声,右手一挥,疾向天雨大师右腕上扣去。
天雨右腕微微一挫,借势反击,食中二指反向田文秀脉门上点去。
田文秀道:“好手法!右臂一沉让避开去,反掌一招“手拨五弦”斜里拍出。
天雨大师疾退两步,避开一掌,冷冷笑道:“施主当真要迫贫僧出手吗?”
田文秀道:“大师可是自命清高,不屑和在下这凡夫俗子动手吗?”
天雨大师道:“好说,好说,白马堡的田少堡主,家学渊博,贫僧有幸一会。”说罢,连劈两掌。
田文秀这身装束,早已俺去他少堡主的身份,听那天雨大师,开口叫了自己的姓名来历,心中大为惊愕,一拱手,道:“大师暂请住手。”
天雨大师微微一笑,道:“贫僧原本就没有和田少堡主动手之心。”
田文秀叹道:“大师何以认得在下,就在下记忆之中和大师似是初次相见。”
天雨大师笑道:“少堡主在这长安城是何等名望身份,如何会认得一个游方和尚?”
田文秀道:“听大师的口气,倒是和在下见过面了!”
天雨大师道:“如果未曾见过,贫僧又不会卜算之术,如何能认得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眼拙,不知在何时何地,和大师会过?”
天雨大师笑道:“少堡主既是记不起来,也不用苦苦思索,像少堡主这等人物,华衣骏马,招摇过市,何处不引人注目?”
田文秀暗道:“这倒也不错,如是他从道听途说而来,记下我的姓名面貌,亦非是不无可能。”
赵天霄虽然是静静地站在一侧;默然不语,但他心中的难过,尤过田文秀数十百倍,平日西北武林中人拥戴,誉为领袖西北武林雄主,但这次寻镖的艰苦和尴尬,使他生出了无比的惭愧。
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天雨大师一眼,黯然叹道:“大师可认得在下吗?”
天雨大师道:“鼎鼎大名的赵天霄赵堡主,西北武林道上的领袖,江湖上有谁不识?”
赵天霄垂首说道:“寻着了失镖之后,我赵某人也闭门谢客,退出江湖了。”
天雨笑道:“两位也不用这般难过,可知贫僧在暗中,两位在明处,这一明一暗的差别,相差何止千里,何况两位受了盛名之累,贫僧岂不是很容易了解两位的姓名身份吗?”
田文秀心中也在盘算着道:“听这和尚口气,似又不是敌人,究竟是何来历?实叫人不解。”当下轻轻咳了声道:“大师既然识出了我等身份,而且又当面叫穿,足见未存敌意,但是我等尚未了解大师身份,不知可否见教?”
天雨笑道:“贫僧幼小出家,法名天雨,苦修行脚,居无定址,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田文秀暗忖:“他这般讳言出身,不知是何用心,非得逼他说出来不可。”当下说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佛门隐侠,不是少林门下,就是蛾眉,两大门派,大师必居其一?”
天雨道:“贫僧已经声明过,不是两大门派中人。”
田文秀心中暗自怒道:“你这般闪烁其词,纵然非敌,亦不算友,我不信通不出你的用心。”当下一抱拳,道:“大师既不愿把出身见告,在下等是亦不便追问,大师的警告,我等心领了,如若再无别言赐教,大师尽管请便了。”
天雨微笑道:“少堡主虽有逐客之心,可惜这慈恩寺不是白马堡,贫僧却无离去之意。”
赵天霄暗忖道:“好啊!你倒是和我们泡上了。”
田文秀冷冷说道:“大师要如何才能离开呢?”
天雨似是已被田文秀犀利的词锋,迫得无法再借遁词,不禁微微一皱眉头,道:
“如果两位肯离开此塔,贫僧亦不愿在此久留。”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大师终放无法掩遮了,据在下所见,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大师离开。”
天雨似是自知失言,索性不再掩饰,接道:“少堡主可是想以武迫走贫僧。”
田文秀道:“在下尚未想出其他妙策,彼此话已叫明,大师也不用客气,我田文秀先行领教,如不是大师敌手,赵堡主再助我出手,大师既然追跟到此,咱们决不要大师失望就是。”他生恐赵天霄拘泥身份,一开口就把事叫明,也无疑告诉那天雨大师,一动上手,尽管各出绝学,反正这一战,非要分个胜败出来不可。
天雨单掌立胸,道:“田少堡主……”
田文秀冷冷接道:“大师纵然能舌翻金莲,在下等亦不愿聆听高论,还是手下见高低,武功见胜负,免得拖延时刻。”田文秀语声微顿,不容天雨开口,抢先接道:“大师慈悲为怀决然不肯先行出手,在下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天雨大师被迫还招,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恶战。
这次动手和上次大不相同,田文秀旨在求胜,尽展所学,左拳右掌,着着迫进。
赵天霄虽然领袖西北武林和那白马堡近在咫尺,但也只知田文秀家传武学,十分精博,却是从未见他和人真动手,不禁看得十分仔细。
再看天雨大师,僧袍飘飘,穿飞在田文秀拳势掌影中,两掌挥舞,门户封守得谨严异常。田文秀攻势虽然凌厉,但天雨大师却是神态丛容,毫无败象。
不大工夫,双方已恶战了三十余合,仍然保持个平局。
赵天霄暗中留心着那天雨大师的招数、变化,希望能够从他的武功路数上,瞧出他的来路。
哪知天雨大师身法、拳路,都十分怪异。武林中很少见到,赵天宵瞧了半天,竟是瞧不出来头绪,无法从武功推判他的出身。
但是有点可以确定,就是这和尚不是少林门下弟子。
激斗中,突听田文秀高声喝道:“大师留神了。”喝声里,突然攻出一拳。
这一拳看上去并无什么奇异之处,但哪知天雨和尚却是大感骇然,只觉对方攻来的一招拳势,笼罩了全身十几处大穴、要害,叫人无法预测他实攻之处。
就这一犹豫间,田文秀的拳势,已然直逼前胸。
形势迫急,拳快如风,眼看拳势就要击中天雨大师的胸上,突见天雨身子一侧让过拳势。这一招凶险万分,田文秀的掌势,疾掠天雨和尚的僧袍而过。
天雨大师右手一抄,五指箕张,反向田文秀脉穴之上抓来。
这一招应变制敌,恰到好处,赵天霄只瞧得一皱眉头,暗道:“田文秀只怕难以躲开这一招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当下长长吸一口气,举起右掌准备援救,只要天雨和尚拿住田文秀的脉穴,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出掌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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