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哼”了一声,“身为弦月四首领之一,连个规矩都守不好,怎么给底下的人做榜样。”
小亭的脸仍然麻木,她冷冰冰道:“杀手都是不按常规发牌的,月祭大人是要束缚下属的思想么。规矩?除了必要的要坚守之外,像这种事,没多少可以拿来借题发挥的。”她顿了顿道:“况且月神不是还没到吗?你不会觉得她教坏了你吧!”
那女人已当杀手多年断不会因小亭这几句便失去理智,她越发清醒,除了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之外,竟不回嘴。小亭那张麻木的脸也稍微一变,眼神也深沉下来。
月妃淡淡道:“召集大家前来并不是让你们斗嘴的。暮晴,看好小亭,我去找月神,她从不迟到,也许出了什么事。”说着便站起身从另一条通道走出去。
小亭倒觉得月妃的担忧是多余的,如果那个闻名五、六年却至今仍无人知晓她的真面目,甚至连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月神会出意外,那可就是奇闻了。小亭心中有些烦闷,这年头,许多人就是这么神神秘秘,那护皇军总都统不就是另一个神秘人吗。
不久,月妃与另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出现在四人跟前。那个女人全身封得严严实实,黑色的丝绸裹了一层又一层,单是脸上的黑面纱就有四层,根本辨认不出她的长相。只不过她倒厉害,包成这样还走得稳健不说,她一丝闷热之意也没有,反而透着淡淡冷意。弦月中人对这一身打扮再熟悉不过了,弦月最强的杀手也是首领月神,当世可以与后稷、武罗及神秘的血杀一宗首领并称第一的人。
月神坐在正位上,她慢悠悠道:“相信你们都清楚了,明年六月,我便要离开弦月,离开萧骑,所以我想在走之前,找个人来接月神这个位置。”
“月神,你的身体……”月祭发出了疑问。
“不关身体的事,劳碌奔波了这么久,我也累了,接下来便不想再理什么。万物自有定数,我也强求不来。云裳,我希望你可以辅助小亭。小亭现在还年青,可她有魄力,有手段,若再加上你们的辅助,一定可以很出色的。”
丽云裳听到月神前几句多少有些喜形于外,可接着她又成了一张扑克脸。不过她倒没暮晴与月妃所想那般强烈反对,只是默默地坐在一侧。
月神又道:“那么霓衣与长歌,你们没意见吧!”
月妃与月司两人同时答道:“属下相信大人的选择。”
月神点点头,她转向小亭,说道:“小亭,你虽然来弦月仅有五年,而且如今不过十四,但我欣赏你的千变万化,与抉择的果断,杀戮时的凶狠,所以我才想将这个位置传给你。不过,你还得完成一项任务,也许也不用完成。”
小亭的话语如同她那张麻木的脸,“什么任务?”
“杀了慰殇河!”
小亭的脸依然麻木,“就这么简单。”
月神却微微一笑,“果然如此,你与那个慰殇河果然有些纠缠不清。你虽然假装镇定,不过反而暴露你的动摇。我们是杀手,无论遇上什么人,都把他当成能够强烈威胁自己生存的敌人,所以会拼尽全力杀了他。而你的不屑一顾的话语不正是你动摇的证据吗?”
暮晴问道:“慰殇河不是主上最得力的助手么,怎么会有这么一项任务?”
月神的笑容充满诡异,又似嘲笑,嘲笑看不透一切的人们,“暮晴,你太天真了,当初诸武不也是主上最好的助手吗。人心这种东西和小亭一样千变万化。不过现在主上也不确定,所以说这个任务也许不用完成。”
月祭丽云裳道:“是与重主有关吗?主上担心慰殇河会投靠重主那一方?主上会不会多虑了,重主能给他什么呢,他能给的主上也可以给甚至更好。慰殇河有什么理由背叛呢!”
“悲伤!”小亭冷不丁地冒出这个词,“他想赎罪,却又赎不了,所以他只能用失败来惩罚自己。他往上爬的真正目的是要从最高处坠落。他到底是一只由悲伤养育的魔兽。”
那层层的黑色丝绸中射来两道凌厉的目光,“那么你愿意接受吗?”
小亭只是稍微一缓,应了声,“我愿意。“她无论如何都得取得力量,那样她才能实行她的复仇计划,为那三百多口村民讨回一个公道。
瀛洲
夜刑纵再一次到了那间书房密室,其实他很不愿意去那个地方,因为每当他到那个地方就代表着他的迷茫。
那儿依然是漆黑的一片,他也无法想象那个女孩怎么可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生存七八年。可是她似乎不能在阳光中生存,那么在黑暗中呆着也是无可奈何。
“大人,您还好吧!”夜刑纵似乎能觉察到那女孩的不平静,虽然她有时会疯疯癫癫,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不平静。
“我?会有什么事。刑纵你很久没来了,都说有空多来陪陪我嘛,你不知道一个人很无聊的。在漆黑中又什么都看不见,很寂寞啊!”她依然喜欢装老气横秋,可偏偏夜刑纵便喜欢在她跟前装小辈。
“是刑纵的不是。”
那女孩又很清爽地笑着,“好啦,记住,最好每天来给我说一个故事,反正秀心也在,你不怕说不出来。而且你不是也没什么事做吗?”
夜刑纵点点头,“我会让秀心多过来给您讲的。”
那女孩敛去所有笑容,“这次又有什么事呢?”
“局势,萧骑的局势。”
那女孩闭上双眼,嘴中又在念着什么,然后睁开眼睛,“那将会是一个转折,在不久的将来,萧骑会很动荡。而且刑纵可得小心了,那个小鬼就要来了。”
“慰殇河。”一个令夜刑纵感叹的人物,不过那位大人可真厉害,那样一招棋竟可以在五年前便抢了先手,不过敌人似乎强大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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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离京
更新时间2009…11…25 14:28:01 字数:4019
慰府
月色撩人,在迷蒙中带着无穷的魅力。那间简朴的赤旗都统府邸在喜艳中带着一丝宁静。大婚该做的仪式都做了,该招待的宾客也满足地离开了,闹洞房的没有出现,因为没人敢闹洞房。在赤旗中,殇河的“恶名”也是远扬的,敢玩弄他,简直找死。而且这桩婚事关乎萧骑与儒车的未来,没有人敢在如此严肃的事件上玩耍。而没有来的呢,依然没有出现。
本来新郎一定会被灌上百来杯,好在诸武知晓殇河不大会喝酒,所以让大家敬酒要适量。同时在诸武与烛楼的双重压力下,每位官员都十分有分寸,仅仅是小小一杯。只不过即使这样,殇河仍满脸通红,头脑涨得发痛,期间也吐了不少次。等他被送入新房时都已经意识迷迷糊糊了。
而那个新娘呢?在礼卿等人将殇河送回新房离开之后,她便打回原形,根本不理会半死不活的殇河与自己本身的形象,开始清扫桌子上的食物。
殇河抖抖身子,双手在脸上拍了拍,看见月茗音那副样子,还真的差点就笑出来。从表面上看,那位长得十分淑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温柔婉约的女子的原形竟会如此的令人震惊。
“一天没吃就成了这个样子……”殇河打了个冷颤,“如果她生在平民百姓家那应该早就饿死了吧。”
月茗音依然不停地夹菜放入嘴里,支支吾吾说着:“都不知那种是什么破规矩,凭什么男人在外面大鱼大肉,女人就在房里饿肚子。婚姻,从婚礼上便可看出绝对的不平等。”
殇河耸了耸肩,“你说这是婚姻吗!”他吐了口气,“我去书房睡,那些什么鸳鸯枕头,鸳鸯被子什么的都留给你,我拿张毯子就走。”他坐得稍微有些久,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月茗音放下筷子,问道:“你还好吧!”在那一刻倒还真是一个淑女模样,“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喝醉,丢不丢人的你。”殇河扶着衣柜站定身子,他对月茗音会抱有期望真是一件傻到家的事情,他摇摇头,打开柜子,从中取出一张毯子,走了出去。
月茗音把凤冠拿下,就那么倒在床上,口中带着几分笑意,“去书房睡更好,我一个霸占整张床。呵……好困。”然后又不知向谁说了一声,“晚安”,便拉过那鸳鸯被的一角盖上,毫无形象地睡着了。
第二日,殇河起得有些早,酒精的副作用再加上昨夜的冷气把他扯了起来。他刚刚梳洗完毕,管家财伯便急匆匆闯了过来。“老爷,愿下相大人急着要找你。他便在大厅等候。”财伯显得很匆忙,看来愿下相会比他更匆忙,一定有事发生。
殇河点点头,快步到了大厅。于庆根本坐不下,在大厅中兜着圈子。当他见到殇河时,脸上焦急中带有歉意,“慰都统,一大早吵醒你实在不好意思,只是瀛洲那方出现了紧急情况,圣上要我速速召你入宫。”
殇河摇摇头,“不要紧,我们这便出发。”
“不需要与夫人说一声么!”于庆说着又从上到下扫视殇河一遍。
殇河正想回答,却见月茗音一身浅浅橘黄纱绸,头上梳着妇人髻,仅留两条长长鬓发垂于身前,整一副完美淑女模样从新房走了出来。她向于庆行了个礼,然后对着殇河甜甜一笑,“夫君,你去忙吧,我会煮好饭等你回来。”
见惯月茗音粗鲁模样的殇河在那一刻懵住了。那跟昨晚那粗鲁贪吃女是同一个人?用那样腻腻的声音再配合上那“夫君”两字,给人有种因为甜得太过头而结成的恶心一样。殇河内心开始崩溃,“像‘夫君’这种恶心到令人反胃的字眼竟会由那个粗鲁贪吃女口中说出,今天不应该有太阳的。”
殇河急忙定住心神,“不用理我,你先去用饭吧!”要他学月茗音那样说着“夫人”简直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
殇河随于庆到了寒怜宫,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要差许多,烛楼居然有少许不安。烛楼见到殇河,说道:“瀛洲那方动荡了。我派遣过去的东南疆营统领楚跃被暗杀了。”
殇河点点头,“这么一来,夜刑纵又似乎重新上任,圣上是要我即刻去瀛洲?”
烛楼道:“瀛洲是守住萧骑东南大门的关键,如果夜刑纵通敌卖国,只要半个月,萧骑的东南部便要少了二分之一。况且如果那个重主出现的话,连内政方面也要乱成一锅粥。因此我需要你去瀛洲做两加事。”
“帮圣上夺回东南疆营的大权与监视夜刑纵。”
“重主始终是我的心腹大患。”烛楼脸上带着少许歉意,“你刚刚大婚,这时候要你离京真是不大好。”
殇河道:“圣上知道我与月茗音之间是没有感情的,那只是一种交易,圣上无须介怀。”
烛楼看了殇河一眼,他眼神很复杂,慰殇河根本不把感情当回事,那么他会为了爬向更高的位置而出卖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很重视殇河,就如同他重视善始一般,如非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并不想放弃殇河这一颗棋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明日吧!”
“恩,虽然朝中规定统领不能带家属,但我同意你带月茗音过去。”烛楼讲得很严肃,他绝不止是字面的意思。月茗音的目的尚未知晓,如果任她留在月见天怕会留下祸患。
“那我会是一个什么位置,统领?似乎不够资格。”殇河说得很平静,烛楼也太小看他了,摆出统领这么一个大陷阱来检测他。如果他看不透这一点也很难让烛楼看重了。
“恩!原来的缔阅郎兵戎黩在五年前已被正法,如今你便顶上这个位置。我很看重东南疆营,所以我会把兵卿派遣过去,你就兼上东南疆营的副统领。护皇军赤旗都统一位也兼着吧。不过这段时候就让王泽深来代替你统领赤旗。”
殇河点点头,烛楼这些举动一定是嗅到什么味道。以殇河刚及冠年的年龄同时兼护皇军赤旗都统、兵部缔阅郎与东南疆营副统领三个重职,其中颇有讨好的意味。殇河并非君少,虽然兵部缔阅郎与东南疆营副统领听起来都是副职,可就凭烛楼对他的信任,就连正主兵卿琴言树也不敢把自己当成正主。
烛楼又道:“我已通知兵卿琴大人,你待会去兵部取过符印吧!”
殇河跪下,“谢主隆恩。”
两人又商谈一些事宜,一直到了午时三刻,殇河才从皇宫中出来。接下来的行程很紧,他也不停留,直奔兵部。
兵部位于皇宫东面,那个直属国君的部门原以为会光华万丈,可实际上根本不能与其他部门相比,就连察部也比兵部光鲜不少。那挂在门顶暗淡无光的木牌上写着“兵部”两字,从门面上看便知这个部门几乎形同虚设。
的确,夜家三大疆营几乎把萧骑的军队挖空了,而所谓兵部,其实它所能调配的军队少之又少,至于发号施令更是软弱无力。他们本身便动不了夜家,也因为如此,烛楼才那么迫切想把东南疆营的兵权夺回来。夜家在野势力实在是太大了。
殇河刚进兵部,那一个五十来岁的兵卿便迎了上来。他虽说是五十来岁,可相貌至少有七十来岁,这也只能说他的日子很不好过。与那礼卿相比,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至于吏卿,那更是不敢想象。
琴言树一张皱纹满面的脸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卷到一起了,“慰都统,你过来了。我与吏卿说好了,在吏表那方面吏卿会帮都统做好的。这是符印。”说着便递给殇河一只小黑木匣,匣盖已然打开,里面放着两块符印,一块为黑色的虎头铜符,象征着东南疆营的副统领;而另一块则是赤铜的小牌子,上面刻着“兵缔阅郎”四个字。
殇河接过木匣,对琴言树施了一礼,说道:“有劳琴大人了。若非瀛洲情况紧急,下官一定要好好谢谢琴大人。”
琴言树在官场也混了二十几年,自然知道殇河的“谢谢”不会只是谢谢。他微微一笑,“慰都统客气了,瀛洲是圣上一直看重的地方,到时候还得请慰都统多多帮忙。”看来琴言树很清楚真正的主副。
殇河笑道:“琴大人言重了,那是下官的本分。”
两人又寒暄了些时候,这才作别。
殇河回到慰府,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