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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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雨-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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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月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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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直到大红的结婚证拿在手里,季欣然才意识到自己结婚了,心里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杜长仑问:“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她只跟校长请了半天假,下午还有课呢。

“我十点还有个会,不送你了,你坐车回去吧。”这个在法律上已经成为她丈夫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变化。

她本来也没奢望杜长仑会送他回学校,他能抽出半天来婚姻登记处已经很难得了。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忙,不就是个秘书吗,好像比市长都忙。

杜长仑是她第一次相亲的对象,在见面之前她就想只要这个男人不讨厌,那么就是他了。她可以和爸爸针锋相对,丝毫不让,但却无法面对妈妈的眼泪。还好遇上的杜长仑斯文儒雅,很有风度。两人接触了几次,据她观察对方除了有点严肃,好像也没什么心理问题,相亲能遇到这样的,算是幸运吧。

妈妈倒是对他很满意,直夸他“成熟、稳重、可靠、有教养”,爸爸季建东则不以为然:“一个小公务员,有什么好的?我们欣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这个杜长仑也就是长的勉强还配得上欣然,别的方面,他那是高攀……”,

“好了,你别说了,只要欣然觉得好就行了。”

妈妈小心地看了看欣然的脸色,然后狠狠地瞪了季建东一眼,天知道为了让欣然答应这次相亲,她费了多少口舌,流了多少眼泪。倒不是他们女儿困难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平心而论,季欣然虽然不是绝色美女,但也长得清秀可人,再加上他们的家世背景,想成为他们女婿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问题的症结是欣然对此并不感冒,大学毕业那年她带回来一个男孩子,说是她的男朋友,季建东死活不同意,父女两人大吵了一场,欣然扬言要和那个男孩子一起到南方去,最后的结果她没去南方,和那个男孩子也分手了,但和家里也疏远了,尤其是和季建东淡漠得就像陌生人。

一个人跑到郊区县一个中学里做了一名语文教师,直到这次相亲以前,她一个男朋友也不交,对家里安排的种种见面,一概都是拒绝。眼看着周围和她这么大的都成双入对的,宁冰心里这个着急啊,正好前些日子,她心脏有点不舒服住了几天院,欣然回来看她,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哄带威胁地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去见一面。

其实,她是真的觉得杜长仑不错,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修养,公务员是清贫了点,但这个职业也有它的长处,安稳可靠,更何况欣然根本不是那种在意钱的人。

季欣然见爸爸不看好杜长仑,心下反倒释然了。这些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季建东反对的,她千方百计地也要去做。季建东若是对杜长仑非常满意,估计她和杜长仑也处不了多长,反倒是这样,让她和杜长仑居然一路走到了今天。

2

回到学校,一切如常。别的老师去领证回来都要发糖的,但她请假的时候只是说家里有点事情,没说是要去登记结婚,连和自己一个宿舍的刘琳都没说,潜意识里她是不想张扬这件事情。

刘琳对着她抱怨了半天,班里哪个学生又打架了,哪个学生早操违反纪律被政教处扣分了……她当班主任,季欣然是她这个班的语文老师。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叛逆期,精力旺盛,事情也就特别多,当个班主任简直能累死,看看刘琳就知道了,早上睁开眼就要去看早操,吃完早饭要到班里开晨会,中午要检查午休纪律,晚上要等学生都睡了才能回宿舍,几乎每一天都是这样。欣然自问没那个本事,所以宁愿教两个班的语文也不愿当班主任。

抱怨了半天,最后刘琳总结了一句:“唉,说到底当初就不应该上这个师范,或者当初毕业时就应该改行,你看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哎,欣然你当初怎么选了这个职业了?”

“呵呵,谁和你觉悟那么低,人民教师多神圣的职业啊,我是抱着献身教育事业的崇高理想来的”季欣然故意和她开玩笑,其实刘琳抱怨归抱怨,对工作可是一点不含糊的。

“死丫头,你就会气我。”刘琳作势要打她,

“这么野蛮,你们家宋建军也不管管你” 宋建军是刘琳的男朋友,也是她们学校的老师,两人都谈了好几年了。

“说归说,欣然你找男朋友可千万别找老师了,”刘琳一本正经地说

“老师怎么了?你们两不是挺好吗?”

“嗨,欣然,你看我现在回来跟你说的都是我们班那点事,简直都成职业病了,你想将来结婚了,我们俩白天和学生在一起,晚上回家说的还是那点破事,这个日子多枯燥,想想头都大了。”

看她苦恼的那个样子,季欣然忍不住笑了。刘琳比她大,和宋建军也谈了好几年了,但迟迟不结婚,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其实她并不认为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同样的生活圈子,共同的话题,总好过两个人在一起没什么可说的。

教师这个职业准确地说是季建东替她选择的。

当年季欣然的本意是一定要选一所离家远的大学,“上了大学还混在家门口,丢死人了”她很鄙视志愿选了本市一所大学的赵艺晓。结果,到最后她也是空有一腔热血,“女孩子跑那么远干什么?……也不指望你子承父业了,女孩子做老师不错,工作环境简单……”季建东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学校和专业,那一刻季欣然觉得自己那些苦行僧般的学习生活已经毫无意义。

忍不住又想起杜长仑,他们在一起几乎是公式化的。半个多月见一次面,基本上就是一起去吃顿饭,然后随便走走,再就送她回家,雷打不动的模式。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居家过日子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她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就像味精,放进菜里固然可以增加口感,但没有也不会太影响整道菜的口味。

3

周六她回了云海市区。妈妈已经催了她好几次,让她和杜长仑回家吃顿饭,“都是一家人了,你们要经常回来”,季欣然才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在法律上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她打电话给杜长仑,杜长仑正在乡下,周围声音嘈杂“周日吧,周日晚上,我过去。”他大声说,还没等她回话,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西芹百合、清蒸鱼、油爆海螺……都是她喜欢吃的。季建东还没回来,“你爸晚上有应酬,我还真怕你也不回来了呢?”看见她回来宁冰高兴地什么似的,季欣然望着那一桌子的菜,真想问妈妈:要是我也不回来了呢?

季建东忙得整天见不着人影,而自己又因为和他赌气不愿意回来,她想有多少个晚上妈妈都是这样自己对着一桌子菜,想着灯下那孤寂的身影,心里愧疚无比。

“妈,请个保姆吧,你岁数也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再说了,你有时间多出去转转,别整天呆在家里,……”其实,她还想说:你别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人都要为自己活;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她不愿妈妈伤心。

年轻时的宁冰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建筑设计师,家里的书房里至今还藏着那些获奖证书,后来为了爸爸的事业,她辞了职,和爸爸一起创业,等爸爸事业有成后,她又听从了爸爸的建议回家相夫教子。

季建东的事业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不知多少人羡慕宁冰,可是季欣然总是觉得妈妈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幸福。

她很多次看到妈妈在书房里翻看以前那些获奖证书,神情黯然,外人看到的都是她得到的,可她失去的呢?得失之间又如何衡量孰重孰轻呢?那次电视上报道本市一个设计师在全国大赛中获奖的新闻,妈妈看了居然泪流满面,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曾经是妈妈的同事,而妈妈当年在设计院无论名气还是才华都远在其上的。

周日晚上,杜长仑准时到了。他这个人有个特点,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了从不失言。季建东难得的早早也回来了,季欣然和妈妈在厨房忙活着,两个男人在客厅聊天,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但这种良好的气氛在刚吃完饭就发生了变化,宁冰问:“长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是回你们家那边还是就在云海?我也好有个准备。”

杜长仑望了下季欣然,“伯母,这个我和欣然还没商量呢,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您。”

他们确实还没来得及说这个事情,“妈,你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啊?再说了我们结婚,你准备什么啊?”

宁冰嗔了她一眼,“你不急,也不替别人想想,……我们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嫁女儿一辈子就这一次,怎么也不能马马虎虎的,……”

旁边的季建东也插了话,“哪天你们俩有空,到碧海花园去看看,挑套房子。”碧海花园是季建东他们公司新近开发的一处高档小区。

还没等季欣然说话,杜长仑已经礼貌地拒绝了“不用了,季伯伯,我已经分了一套单位的经济实用房,收拾一下就行了。”

季建东或许没想到会被拒绝,有些不悦,“那种房子也能住?”

同样的语气,只不过三年前他说的是“这个人也想做我的女婿?”

4

季欣然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爸爸,你这说的什么话,那里怎么就不能住了,我记得我们家最初住的房子还不如那里呢?”她的语气和脸色都很差。

季建东无论在公司里还是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但唯独对这个女儿一点办法没有。三年前因为那个男孩子,欣然和他大吵一场,父女关系一度几乎到了零点,幸亏有宁冰在其中调和着,但终究是有了隔阂。

“欣然,爸爸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们过得好一些”他难得的放低了语气。

“那只是你想,你怎么知道我们住着你的房子过得就会好?”季欣然把“你的”两字咬地特别重。

“欣然,”宁冰和杜长仑同时叫到,杜长仑虽然觉得季建东说话武断了一些,但季欣然的反应也太大了。

季建东被女儿抢白了一顿,脸色也很难看,“欣然,我知道你还因为那件事情怪我,可是你要明白,是他放弃了,而我只是预料了这个结果而已……”

曾经的难堪和伤心同时席卷而来,季欣然冷冷地说:“是啊,你多伟大啊,几句话就让妈妈放弃了她的事业,轻轻一笔就改变了我奋斗了十几年的高考梦想,……你以为,你觉得,你想……爸爸,你什么时候想过要问妈妈怎么想的?我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总是活在别人的意愿里,闭上眼睛就能想到自己十年、二十年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那会让人活得很绝望的……”

争吵的最后结果,季建东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季欣然摔门而去,跟着杜长仑回了他的家。

杜长仑很是惊讶,季欣然给他的印象一向都是文静典雅的。第一次见到她,白皙文静,是那种书卷气很浓的女孩子,无可否认,他心里是有一些好感的。他之所以来相亲就是想成个家,有个稳定的婚姻。陈市长那天似乎无意地说了句:“小杜,该成个家了?”,他自然知道领导话里隐含的意思。

他不想招惹那些张扬的女孩子,他给不了她们那么多的幻想。而季欣然给他的感觉是很适合他想法的那个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她似乎对他也没有太多的要求,两人在一起时他被紧急召走,她从没什么不悦的表现,很乖巧懂事的一个女孩子。交往了一段时间,他去拜访她的父母,见到了季建东,才知道她居然是东昊建工老总的女儿,这倒真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了,这个社会要爬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孩子不知有多少,像她这样的简直是珍稀动物了。

他倒了杯水给季欣然,“喝口水吧”季欣然已经平静了许多,心里也有些懊恼。就像宁冰说的,这几年只要和季建东在一块儿,她就像个刺猬。可今天在杜长仑面前确实有些……她抬头偷偷去看杜长仑,却正好碰上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仓惶之中,面红耳赤,急急地低下了头。

“季欣然,从法律上讲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在你老公面前偶尔暴露下自己真实的一面,也不是多难为情的事吧?”杜长仑戏谑地说。

“我是怕你太失望,……”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长仑带入了怀中,“我失望什么?”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脸不由地红了,那羞怯的表情,让杜长仑不由自主地就吻了上去,细细密密,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温度也越来越高……

5

那晚最终什么也没发生,在季欣然意乱情迷之际,杜长仑突然停下了,“我不想趁人之危”沙沙的,明显压抑的声音。

季欣然反应过来,有些又羞又窘,这样子倒像自己迫不及待似的。但转念一想,这才是杜长仑的风格,理智冷静。刚才那种失控的场面在此之前只出现一次,那是季欣然第一次去杜长仑家。

杜长仑不是本市人,他父母都在距离云海几百公里之外的省城。平时他们在一起,很少谈及自己的家庭,去了季欣然才知道,原来他的父母都是军人,他的父亲杜云洲在省军区任职,母亲尚梅是一名军医。

他们对季欣然倒是很热情,尤其是尚梅,拉着她眉目之间都是笑意:“长仑这孩子,性子淡,脾气拗,遇上事情不爱吭声,欣然,他要给你委屈了,回来告诉我,……”杜长仑在一边听着她们说话,不置可否,仿佛与己无关。

晚上吃完饭,两人出去散步。大院里环境优雅,路两边一排排的芙蓉树,正是花开的季节,球形的粉色小花,毛茸茸的,配上碧绿的枝叶,远远望去就像开屏的孔雀,煞是美丽。

“当初你怎么没有去当兵或是考军校呢?”杜长仑是他们家里唯一没有穿军装的,她见过他们全家的合影,他的哥哥杜长昆是省武警总队的一名上校军官。

“不喜欢”杜长仑依然淡淡地,季欣然觉得好像从回到家他就是这样一副语调。

她侧头打量下他,杜长仑长的像他妈妈,清秀斯文;而他的哥哥则比较像他父亲,很有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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