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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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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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出来等电梯的时候,她居然碰到了杜长仑,他和一帮人从另一部电梯出来,显然他也看到了季欣然,有些吃惊。

季欣然今天回来并没有告诉他,电梯正好来了,她不想和他打招呼,匆匆进了电梯。

晚上杜长仑回来的时候季欣然已经把饭做好了。

“你不舒服?还是谁病了?”季欣然很敬业的,为了私事很少请假的,在医院里看到她,他心里还真吓了一跳。

“我一个大学校友病了,我去看看他。”季欣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呢?”

“东江冶炼厂出了事故,我陪领导去看望受伤的工人。”其实季欣然早就猜到是这么回事。

“怎么看见我和猫见了老鼠似的,跑得那么快?”他本来是想招呼她来着。

@奇@“我见了领导就害怕,腿都软了,别给你丢脸了。”季欣然半真半假地说。

@书@吃完饭,杜长仑去了书房,刚看了半页文件,季欣然进来了。

“有事?”平日里她很少在这个时间来。

“嗯……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她说得吞吞吐吐地。

“说吧”他放下手里的文件。

“是这样……海山制药厂有个批文压在市里,你能不能帮着催一下?”

杜长仑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张口让我帮忙?”

“不行就算了”她转身想走,早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的。

“别走啊,老婆第一次开口求我,我怎么好拒绝呢?”杜长仑拉住了她,“放心,我一定会帮这个忙的。”嘴上是这么说,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不过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米乔阳出院后就打来了电话,“欣然,好消息,我们那个批文下来了……”

她回家和杜长仑说起这事,“谢谢你。”

“季欣然,你什么时候和我变得这么客气了?”他黑着脸甩手去了书房。

真是莫名其妙,季欣然不知怎么惹着他了。

34

可能别的行业都是从年初到年末作为一个周期来计算的,学校是例外的,暑假的开始就意味着一个学期的结束,从某种意义上讲,暑假才算是老师和学生的真正的大假,寒假只是其中一个过渡。

开完了期末总结大会,学生离了校,假期就开始了。

季欣然简单收拾了一下宿舍,拿了些东西,锁上门的那一瞬,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去年暑假她和刘琳斗嘴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现在已是物是人非了。

想起有一段时间没见刘琳了,从她离开这里后,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偶尔打个电话或是在网上聊会儿,小城也不是很大,两家学校离的并不远,只是她有些怕见面。潜意识里她希望刘琳过得好,可是又怕看见她过得不好。

时间还早,她给刘琳打了个电话,约好在城东一个公园里见面。

盛夏的季节,公园里绿树成荫,这个时候人很少,只有远处几个孩子在树荫下的小路上练着轮滑。

人工湖的荷塘里一片碧绿,望上去感觉暑气消褪了不少,她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刘琳也是从学校里过来的,她调去实验中学后就不当班主任了。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是个难得的好班主任,季欣然真为她惋惜。

结婚后她的穿着打扮有了明显的变化,“几日不见,变得这么漂亮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我若是穿的还和以前一样,会被人认为带不出去的?”刘琳有些嘲讽地说。

“过得怎么样?你还好吧?”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外人看来我当然是‘很好’了,衣食无忧,而且因为婆家的关系,在学校里也处处被人关照,我想这也是我当初想要的吧,所以,算是不错吧。”刘琳苦笑了下,“只是他们家里的人都对我防得很严,……这也不能怪人家,我结的这个婚本来就是动机不纯的,他们生怕有朝一日我分了他们的家产……好在,他对我还不错……欣然,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这样就不错了……”

季欣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确,从刘琳选择了这个婚姻开始,也许已经预料了这样的结果。

两人一直聊到夕阳西下,临分手的时候,刘琳犹豫再三,问道:“欣然,你们有宋建军的消息吗?”

季欣然摇摇头,“他也没和你联系?”

“他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刘琳幽幽地说。

季欣然的心情因为即将到来的假期也变得轻松愉快。

她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以至于杜长仑进门的时候,很是疑惑:“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怎么说的?”季欣然将最后一个菜端上了桌子。

“这么丰盛的晚宴,难道是欢迎我的?”他一脸的不置信,“上次我从北京回来,你也不过是弄了点面条?”

说到这个,季欣然有点不好意思。那次他那去开会,回来的时候提前打了电话给她,告诉她晚上回家吃饭。结果,学校有个老师病了,她去代了节课,赶回家时已经很晚了,除了面条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出去买也来不及了。她只好弄了两个鸡蛋下了点面条,而且郑重其事地告诉杜长仑,这是本地的规矩:出门饺子回门面。

也不知他信没信,反正他是吃了满满两大碗。

“从明天起,杜主任都可以享受如此丰盛的晚餐了。”

“放暑假了,怪不得心情这么好?”杜长仑换了衣服坐下,“也不知这个晚餐能享受几天呢?”暑假这么长,以季欣然的性格,天天呆在家里,能闷坏了。

“是啊,五十多天的假期呢?呆在家里,岂不是浪费,要不出去转转?”

“你想去哪儿?”杜长仑饶有兴致地。

“有机会我想去西北看看,体验一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迈和‘古道西风瘦马’的苍凉……还有青海湖,那一直是我的梦想……”

很久以前,她偶然在一本旧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一颗眼泪》。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淌在地球表面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尖的一面湖水……”

凄美的爱情故事深深地打动了她,从此,青海湖便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和她同坐在餐桌边的这个人,是不是命定那个陪她一起去青海湖的人?

她望着杜长仑,有些失神。

杜长仑不知道自己很随意的一句话居然触动了季欣然如此隐秘的思绪,“语文老师果然是善于联想,你又神游到哪儿了?”

回过神来,季欣然微微叹了口气,“吃饭吧,反正你也没时间。”

“除了西藏,西部的几个省我都去过。”杜长仑慢悠悠地说。

“公款旅游呗,纯粹都是走马观花。”她最不屑那种跟着旅行团,类似于“某某到此一游”的方式,这也是这几年她一直没大出去的主要原因。

“那些地方都是在大学的寒暑假去的,几个同学背着旅行包,坐火车、汽车,还搭过货车,住过放牧人的帐篷……现在哪还有那时的心情啊?”真正的无牵无挂,走到哪里算哪里……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梦,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吃饭吧,别浪费了这一桌子的菜。”

说归说,季欣然还是陪着宁冰跟着旅行社去了福建转了一圈,她基本上是负责后勤服务的,导游小姐喋喋不休的介绍弄得她一点兴致也没了,好在宁冰心情很好,就当是尽尽孝心吧。

“等你爸爸有时间了,让他陪我出国去转转,我最喜欢看风格不同的建筑。”宁冰知道季欣然对这种旅游没什么兴趣,出来纯粹是为着陪她。

“你平日里也不天天在家,放假了,该好好顾顾家,回去后别再到处跑了,得有个为人妻的样子。”

“知道了,妈,你就是榜样嘛。”她有些怕这个话题。

回去后,杜长仑问她:“怎么样?这趟出去?”

“嗯,我妈挺高兴的。”

35

杜长仑说得没错,季欣然是那种闲不住的人。

这几天她基本过得是晨昏颠倒的生活,晚上在网上泡到一、两点,早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杆了,杜长仑上班早就走了。

她每天只在傍晚的时候出门,去买菜,然后回家准备晚饭,然后等杜长仑回家,似乎一天之中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一顿晚餐。

她给赵艺晓打电话:“闷死了,整天呆在家里。”

“季欣然,你坐在家里吹空调工资照领,居然还敢抱怨?”赵艺晓恨很地,她在晚报作记者,大热的天还得出去跑新闻。

“哎呀,真的,艺晓,看样子全职太太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有人养我,我立马就辞职。”

“呵呵,你别伤人家郝力的自尊了,人家难道养不起你吗?”

“他啊,养一个还行,将来有小的呢?”

“啊,你还想给他找小的啊?”

赵艺晓大叫:“季欣然,是孩子,难道一辈子做丁克?”

和赵艺晓斗了半天嘴,心情好了很多。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她去厨房简单弄了点饭,吃饭的时候开了电视,本地的新闻正播报这几日罕见的高温,各海水浴场人满为患……

她眼前一亮,对啊,可以游泳去。

七岁的时候,她们当时住的那个小区有两个男孩子暑假里跑去市郊的一个水库玩,结果其中一个落水了,另一个下去救,最后两人都没上来。这个事情发生后,许多家长都把孩子锁在家里,有水的地方一律都不准去。

宁冰也是再三叮嘱季欣然:不准自己跑出去。但季建东却把她送到了少年宫学游泳去了。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你不能让她一辈子不到海边、水边,但是她学会了游泳,最起码增加了安全系数。

她很喜欢游泳,到后来是他们那一拨人里学得最好的。记得当时她和几个男孩子比扎猛子憋气,她都不输给对方。所以她说自己游泳好,并不是吹牛。

她下午就开车去了东滩。东滩并不是标准的海水浴场,它紧邻第二海水浴场,一部分是沙滩一部分是礁石,因为距离礁石区太近,所以没有被开发为海水浴场。

这个季节的海水浴场都在“煮饺子”,她当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东滩很安静,游泳的人也不是很多,大都是一些家在附近的居民,不远处的礁石上还有些孩子在捉小螃蟹。

在海里泡了两个多小时,感觉暑气都退了,她才上了岸。

一连几天她都在下午去东滩,因为有上次骑自行车的教训,她并没有告诉杜长仑自己去游泳了。

但杜长仑还是知道了。他先是奇怪她的作息怎么突然又变得正常起来,不再晚睡了。因为天热,季欣然在家里只穿了件吊带衫,他发现她手臂和后背都晒得红红的。

“你又去骑车了?”偶尔他也去那个论坛看看,知道他们最近又搞了很多活动。

“车子都没了,我还骑什么啊?”提起来她就有些生气。

杜长仑觉得她有时候真是很孩子气的,“看看你的手臂,还有后背,都晒得快脱皮了,这么明显的证据,还说没去?”

季欣然偷偷望了下,紫外线真厉害,那些地方的颜色还真是醒目。

“我游泳去了。”

“去海边?”

“是啊,这么热的天,到海里泡泡。”

“那不和煮饺子似的?”这个季节是旅游旺季,海水浴场都是人山人海的。

“我去的东滩,那里人不多。”游客很少有去那儿的。

“那里有礁石,也没有救援人员,很危险的。”杜长仑皱眉。

“这个你就放心吧,哼,到了海里,我就是鱼,没问题的。”她自信满满地。

末了,她又嘱咐:“对了,别和我妈说这个,她没事老爱瞎琢磨。”

36

到底还是惹了麻烦。

那天天气格外闷热,小花园里的树感觉都蔫蔫的,连平日里聒噪的蝉声都有气无力的。

她照例在四点出门去海边,刚要走的时候却接到赵艺晓的电话。原来郝力的妹妹要来,郝力去了下面的分公司,而赵艺晓又临时有采访,脱不开身,她让季欣然帮她去接一下站。

匆匆赶去火车站,偏偏火车又晚点了,等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起风了,天阴沉沉地,半路上雨就下了起来,狂风夹杂着雨点打在车窗上,似乎都能听到噼啪的声音。

她在心里庆幸,还好没去海边。

她从赵艺晓家往回走的路上,已经是大雨瓢泼了,雨刷急速地刷着,但前面路上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很低。

进门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走的时候落在鞋柜上,一看吓了一跳:十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杜长仑的。

平日里他很少给她打电话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她急忙回了过去,结果却提示对方手机已经关机。

窗外雨势似乎更大了,屋里已经很暗了,她开了灯,又打了几次电话,还是关机,打电话去他办公室,被告知:杜主任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

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杜长仑有什么急事会找她,也许是提醒她别忘了关窗户吧,她在这方面向来粗心大意的。

等她打开电视时,她不禁在心里感激赵艺晓。新闻里说,由于天气变化,海上突起大风,正在东滩游玩的三名游客被海浪卷走,有关部门正组织营救。

虽然她自信自己的泳技不错,但这样的天气,什么都有万一的。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杜长仑还没有回来,这下子她真有些急了。杜长仑是个很守时的人,要加班或是有应酬时,他都会提前告诉,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她一次次地跑到窗前往外望,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楼梯里不断有脚步声响起,连她自己也奇怪,她居然能听出那些脚步都不是杜长仑的,他的脚步声不是很重,有一种轻快的节奏感。

等了好久,天已经彻底地黑了,雨依然没有停。

终于走廊里响起那个她熟悉的脚步声,她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她却愣在那儿了,杜长仑站在门口,浑身都在往下滴着水,她从没看过如此狼狈的他,挽着裤脚,白衬衣上不知碰了些什么东西,弄得很脏,只扣了几颗扣子……

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紧紧地抱住了,“你去哪儿了?”他哑着嗓子问。

他抱得那么紧,季欣然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她抬起脸,有水滴从他发丝上落下来,凉凉的,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神情,慌乱无措……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杜长仑就那样抱着她,良久,直到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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