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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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雨-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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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她匆匆挂了电话。

杜长仑在省城只呆了一天,回来后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季欣然不想也不愿去猜他去省城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季欣然抱着笔记本正和刘琳聊天,杜长仑难得悠闲地倚在床头翻报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他可没有把报纸带到卧室的习惯,可是在季欣然的耳濡目染下,居然偶尔也会在睡前翻翻报纸。

手机突然响了,是杜长仑的,他的手机除了季欣然设置的那个音乐铃声,其他的都是那种最普通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你好”他拿起了手机,“你等一下”他看了旁边的季欣然一眼,起身去了阳台。

季欣然望着阳台上正在接电话的背影,只觉得手脚冰凉,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里是个女声,在这个时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杜长仑这么紧张的女人,还会是谁?

“对自己好一点,其他的都是假的!”她在聊天的窗口里重重地敲下这两行字。

41

季欣然开始有些怕回家,她怕那种两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却形同陌路的感觉。

她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周末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和赵艺晓混在一起,逛街、购物……

郝力因为一个项目这半年一直在分公司呆着,有时候玩得晚了她索性就在赵艺晓家住下,电话也懒得打,只发个短信:今晚在赵艺晓家,不回去了。对方连个回音也没有,。电子书。后来她干脆只发:今晚不回去了。反正那个人又不在乎她在哪儿?

这期间他又回过一次省城的家,一个月连回两次家,真是绝无仅有的,以前即使是到省城开会他都未必会回家。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对于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这个男人,自己到底了解多少?

她回家,宁冰惊道:“欣然,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她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廋了吗?没觉得呀?”其实,下巴都尖了。

“你呀,是不是吃饭总是到外面去凑合?懒得做就回来,妈给你做。”她听着,眼睛有些酸,别过了脸。

吃饭的时候,宁冰有些忧虑地说:“欣然,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些日子朝出夜归的,忙得不可开交。”

“他什么时候不是这么忙?妈,你想多了吧?”

“不是,欣然,我觉得是有些怪,有一次他突然问我想到哪里去转转,说忙过这阵陪我出去看看,你说,以前我让他和我一起出去,他总是说没空,公司太忙,现在居然主动问我?……而且,他好几次好像想对我说什么,但一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妈,你也别自己瞎琢磨了,等回头我问问德叔去。”其实她倒不以为真会有什么事情,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宽妈妈的心。

杜长仑最近也特别忙,市里最近可能要有人事变动。有可靠消息市委的邢书记过了年就将去省委任职,而空缺的市委书记一职将由谁接任,却还没最终定下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由现任的陈市长接,但也有可能不从本市提拔,而由上面直接派来,没定下来的事情总是有很多的变数。

从道理上讲,谁接任这个书记和他并无什么利害关系,但政治历来都有帮派,最初他还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但后来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他从一毕业进入机关,就给陈市长做秘书,当时他还是副市长。到了今天,两人的位置都有了变化,但在别人眼里他不折不扣的就是陈市长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隐含的都是陈市长的意思。而能否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对陈市长的仕途至关重要,上去了,前面将是海阔天空;而上不去,也许就困在云海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杜长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有任何的闪失,授人以口实,影响了陈市长的升迁。

杜长仑看着日渐沉默和消瘦的季欣然,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总是想再等等,等等忙过这段日子,一定和她好好谈谈。

这些日子他为了管颖和杜长昆的事情回了两次省城,他没有告诉季欣然,因为管颖嘱咐过他,怕给杜长昆增加负担,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和欣然说了,毕竟是关乎个人隐私的。

哥哥之所以要离婚,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管颖。这几年他们俩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总是也没消息。前些日子两人抽空去做了个检查,原来杜长昆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曾经负过伤,影响了生育,两人不可能有孩子了。杜长昆痛苦之余,不想连累管颖,因而提出了离婚。父母劝他,他也不听。管颖无奈,只好悄悄求助于他。

他回省城,找到杜长昆,这么多年兄弟俩第一次敞开心扉,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

“她那么喜欢孩子,我不能自私地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杜长昆做这个决定显然也很痛苦。

“哥,管颖对你的感情,你最清楚,……看到你们俩幸福,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的心里话……其实,上次我和你说的是气话,……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希望能和欣然好好地过下去……”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眼前闪过季欣然那张清瘦的脸庞,心里有些酸涩,她心里想的,和自己一样吗?

周四的下午,季欣然去云海市教育局送一份讲课的资料。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她想了想准备回学校。

车子驶过清风茶社的时候,正赶上红灯,她的视线从茶馆的玻璃窗上掠过,突然又转过了头,靠窗的位置,一身灰色西装的果真是杜长仑,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管颖。

季欣然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深不见底……

“欣然,去云海的时候一定让你请客啊?”管颖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她来了云海,而杜长仑却没有告诉她。

直到后面的车鸣喇叭,她才回过神来,已经是绿灯了。

没有回学校,她直接回了家。

路上,她几次拿出手机,却又放下了,她怕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

杜长仑回来的不算晚,打开灯才发现季欣然坐在沙发上。

“回来了,怎么也不开灯?”心里有些诧异,这段时间不是周末,她几乎没回来过。

季欣然抬头望着杜长仑,“又加班了?”

“嗯,有点事情。”管颖过来出差,找他无非还是说那件事情,哥哥参加集训去了,但好像对这件事情已经有所松动,不似当初那么坚持了。“谢谢你,长仑,其实没有孩子当然会觉得遗憾,但是什么也比不上和他在一起。”管颖认真地说。

管颖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是放下了。

他没有把管颖来的事情告诉季欣然,一则管颖明天就要回去,二则是如果欣然在场,显然有些话不方便说的。

季欣然没有错过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迟疑,她起身,“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你吃饭了吗?”厨房里似乎没有动过的痕迹。

“在我妈家吃了。”季欣然只觉得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光了……

42

赵艺晓打电话来,兴冲冲地,“欣然,看了今天的日报没?”

“看那个干吗?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网上看看小说。”本地的报纸种类倒是很多,什么日报、晚报、晨报,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她很少看。

“你也太不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了吧?”赵艺晓忿忿,转而又作妥协状:“好了好了,看在你最近心情不佳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了。说正经的,今天的日报你一定要看啊?”

“怎么你上头版啦?”她有些好笑。

“不是我上了,是有人上了。”赵艺晓那边卖了个关子,“你看了就知道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回家的路上季欣然还是去买了份云海日报。

是米乔阳,整整一个版面的采访,当然肯定有企业宣传的成分,这样的宣传相信哪个企业都乐意做的。

但不可否认,新药投产后,他本人也成了本市的风云人物了。看看报纸上列的那一堆荣誉称号,什么“科技创新奖”、“十大创新人物”、“云海市十大杰出青年”……旁边有他的大幅照片,依然那样笑吟吟地,仿佛还是昨日校园里的那个大男生。

杜长仑回家时,很晚了,季欣然已经睡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报纸,他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今天的报纸,云海日报是党报,他每天必看的。他也知道季欣然从来不看这类报纸,当然今天的应该是例外。

本来今天他可以早点回来的,但是他还是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脑子里反复地想着报纸上米乔阳说的那番话:“……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困难,最难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放弃,我希望用自己的成功去证明她的眼光,我不能让她错看一个人,……我希望自己成功的时候能和她分享,可是最终还是错过了……”

这么深情的告白,他当然知道所指的那个“她”是谁,昔日的青蛙已经变成了王子,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后悔当日的决定。

季欣然睡梦中总觉得后背好像被人用一种很软的类似毛发的东西在轻轻碰触,奇怪的有些痒痒的感觉。

醒来,是窒热的唇息,在她的颈肩处迂回……

见她醒来,杜长仑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累了……”她轻轻拉开他的手。

杜长仑收回了胳膊,其实他也没真想做什么,就是想抱抱她,感受一下她的气息。

半晌,他冷冷地说:“你是心累吧?”

季欣然转过身,“杜长仑,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么阴阳怪气地干什么?”

杜长仑望着她,这些日子她廋得厉害,脸好像只剩了巴掌那么大,越发显得眼睛大了。

“这些天你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

为什么?季欣然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像只鸵鸟般把自己藏起来,她总是以为,你不去想,不去碰这个问题就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至少表面上可以如此的。

她总是想绕过去,不去碰触那个让自己疼的东西,至于能不能绕过去,绕过去后再怎么样,她没想,也不愿去想。

她望着杜长仑,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又来了,她想你还真问得出口,难道要我说我是因为知道了你心里原来喜欢你嫂子,知道了我们的婚姻原来是“各取所需”……

她眼神落在别处,“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怎么不开心了?”

“我又不是瞎子,你廋成这样,会是开心?”

他的不依不饶彻底惹火了季欣然,她嚯地坐了起来,“杜长仑,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杜长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顺着她的话,把话题岔开,可是,今天,他不想,心里好像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把季欣然惹毛了?

“看了今天的报纸,有什么感想?”

季欣然终于明白他今晚为什么会这样,她有些好笑,是,米乔阳的那番话说得是有些让人感动的,但她也没|奇|觉得这会对自己有什么|书|影响,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成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再和他在一起,那种为了江山社稷舍了心上人,坐稳了江山又想要爱情的桥段,她不喜欢。

“杜长仑,不要借着这个说事,我没你那么长情,过去的事情在我这里就是过去了。”她起身准备下床,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控制得住。

“你撒谎”杜长仑突然拉住她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季欣然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他怀里。

“杜长仑,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他心里一直喜欢别人,明明是他在敷衍这个婚姻,到头来却来指责她。

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她是个很少哭的人,可是这些日子的压抑、委屈、伤心……种种无法诉说的滋味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她哭得那样伤心,气都喘不匀了,“明明是你……一直都是你……”

在一起这么久,杜长仑第一次看到季欣然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样滴在他的衣袖上,他心里立刻软了,自己干吗要去惹她,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以前不一直是这样吗?

“别哭了”他轻轻拍着的背,有些无措,不知怎样安抚她。

季欣然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她不喜欢眼泪,总觉得那是软弱的象征,但刚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这些天自己一直崩得太紧了。

杜长仑一直在轻声地哄她,她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然后就那样睡着了……

很久以后她想起这个自己哭过的夜晚,有些东西明明已经掀开了一角,如果当时自己不再逃避,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43

云海建设银行的行长出事了,被检察院带走了。

这在云海大大小小也算是新闻了,传言很多,各种各样的版本,有说家里搜出了多少多少现金、多少多少金条;有说他在外面有几个情妇,每个一套别墅……

季欣然听着办公室里老师的议论,她想这个行长一出事,后面还不知会牵出多少人来,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会把季建东扯进去。

陈秉德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里给几个学生讲评一篇作文。

“季总刚刚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她脑子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拿着手机到了走廊里。

“欣然,你也别着急。”见她半天没有回音,德叔也有些担心。

“德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她对公司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和建行鲁行长那个案子有关。”

季欣然请了假匆匆回了云海,她直接去了东昊公司总部大楼。

公司总部在市区的东面,十层的大楼很气派,是东昊自己的产业,下面的五层租了出去,六到十层是|奇|东昊的办|书|公区。上次来这里还是大学毕业那年,因为和米乔阳的事情她来找季建东,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季建东的办公室在八楼,他是个很迷信的人,车号、电话号码都喜欢用“8”,所以没有选择顶层而用了八层做办公室。

董事长被检查院带走了,在公司无疑是个爆炸性的消息,她感觉秘书和她打招呼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德叔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德叔,到底怎么回事?”

“欣然,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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