谩
回应她的是强有力的攻势,杜长仑的手和嘴唇所到之处,像是起了火,灼得她一阵阵战栗,很快就全线崩溃了……
季欣然本来也没指望会和杜长仑去度蜜月,但她心想他一定会带她会他父母家住几天的。没想到杜长仑带她去了D市,他的外公家。
D市是全国闻名的滨海旅游城市,距离云海也不远,她以前也经常去,算是很熟悉了。
杜长仑的外公住在一处部队干休所里,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很安静,环境也很好。
“我外公退休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我直到上学前都和他们在一起。”
看得出来杜长仑很喜欢这里,回到这里他似乎才有那种回到家的感觉,想必是因为小时候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吧。
“当年他妈妈领他回去上小学,他哭着,打着滚,都不肯回去呢,最后,还是趁他睡着了,悄悄把他抱上车的呢。”外婆说起他当年的糗事,一脸慈爱。
杜长仑和外公在书房下棋,季欣然就陪着外婆在院子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
院子里种了大片的花草,月季、芍药、牡丹、各种兰花……不是多名贵,但都长得生机盎然的。她最喜欢大缸里漂着的那棵睡莲,翠绿的叶子配上白色的花,让人心平气静,仿佛一夏的暑气都被挡在外面。
10
“这个最好,外婆。”她指着睡莲。
“呵呵,长仑也喜欢那个呢,那里面的鱼可都是他的宝贝。”仔细一看,叶子的间隙里不时游过红色的锦鲤。
“看不出来,他还会喜欢这个”她还以为他除了工作不会对别的感兴趣呢。
“长仑,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皮得很,……唉,长大了性子倒越来越闷了”
吃过晚饭,季欣然趴在房间里翻看相册,里面有很多杜长仑小时候的照片,有一张是他一手拿着小手枪,一手掐着腰,小样子神气活现的。
她忍不住笑:“杜长仑,你还挺有英雄情结的啊?”
杜长仑瞥了一眼,忙抢过相册,“别看了,外婆也是的,怎么什么时候的都拿出来了?”
他这一抢倒激起季欣然的好奇心了,趁他不备又抢了过来,结果再往下一翻,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时他的一张百岁照片,呵呵,光着屁股只穿着一个小肚兜。
“这张应该写上‘小儿不宜’”她望着难得红了脸的杜长仑打趣道。
“季欣然”杜长仑沉着声,眼睛里闪着一些她依稀熟悉的东西,她吓得赶紧闭了嘴,估计再说下去,他也有办法让她闭上嘴巴的。
一本老相册里有很多外婆全家的合影,“这个是谁啊?”她指着尚梅身边的一个漂亮女子。
杜长仑脸色黯了,“那是我妈妈的姐姐,我的姨妈。”
“怪不得这么像呢,她在哪儿呢?怎么从来没见你提起过?”外婆似乎也从没说过。
“她不在了,很多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哦”原来是这样,她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子,当真是红颜薄命。
他们在外婆家也只呆了四天。杜长仑接到通知,要陪同领导去南方考察一个招商项目,便匆匆赶了回来。
季欣然也没感觉多失落,杜长仑不在家,她倒轻松了很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和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少是有些不习惯的。
回了家一趟,宁冰一个劲地问她对婚姻生活适不适应,好像很紧张。她都有些好笑,“妈,我们在一起也就生活了一个周,目前一切都还好,你别搞那么紧张,好不好?”
宁冰以为她对杜长仑刚结婚就扔下她去出差有抱怨,“欣然,男人当然都是要以事业为重的,再说了,他那个工作性质,就是想在家陪你,自己也做不了主……”
“好了,妈,你放心吧,我会做个贤妻良母的。”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我才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往往是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
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她去买了辆新山地车,穿上骑行服,带上头盔和手套,站在镜子前自己都觉得英姿飒爽的。
她骑着车去找赵艺晓,在楼下给她打电话:“赵艺晓,我买车了?”
“真的?是POLO?福克斯?还是206?”她对两厢车一直情有独钟。
“都不是”季欣然忍住笑,“我在你楼下呢?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季欣然,你没驾照居然敢开着车到处乱窜?”
等赵艺晓下来时,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赵艺晓,我这车怎么样?
赵艺晓目瞪口呆,“季欣然,你怎么还敢骑这车?”
11
当晚便去参加了论坛组织的一个夜骑活动,骑的也不是很远,也就是十多公里的样子,但毕竟是好久都没骑了,第二天一早她是腰疼腿疼脖子疼屁股也疼,几乎就没有不疼的地方,躺在床上连动也懒的动了。但是隔天晚上她又去了,这样几次锻炼下来,情况好了很多,每次都能跟上大部队了,心里那个自豪啊。已经开始计划十一的时候去参加那些百公里上的长途骑行了。
这样的生活让她自在地很,悠哉乐哉,以至于都忘了某人的存在了。
那天晚上她大汗淋漓地回家后发现杜长仑脸色阴沉地坐在客厅,心里着实惊了一下。
“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觉察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她的声音不由地低了下来。
杜长仑望着眼前的季欣然,紧身的运动装勾勒出一身姣好的曲线,平时白皙的脸庞由于运动的缘故,红扑扑的,青春逼人。他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承认,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过得还真是不错。
“我给你发短信了”他语气不是很好,每天晚上打她的手机,要么是关机,要么是没人接,想起那些担心,他心情更差,“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季欣然正手忙脚乱地找手机,“我没看见短信,哦,……也不是每天都这么晚,……”她在包里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
杜长仑皱着眉头,敲了敲茶几,她抬头,手机正躺在一袋薯片边上。
“季欣然,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为人妻的自觉性都没有呢?”他生活规律、喜欢干净整洁,一进门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沙发上、茶几上到处都是书、影碟、薯片,抱枕扔得东一个西一个,而季欣然却不知所踪,打她的手机,在茶几上唱着歌……
“你要看书,可以到书房里看;要睡觉,有卧室;还有别告诉我你在家就吃这些垃圾食品?”他把一袋薯片扔到茶几上。
季欣然本来因为晚归加上没看到他的短信,心里还有些愧疚,但被他这么一顿奚落,火气也上来了。
“杜长仑,这是不是我的家?谁规定看书必须到书房去、睡觉必须去卧室?这里不是宾馆,没人会来检查卫生。……你的要求好像不用找妻子,一个钟点工就解决了……”
季欣然坐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自嘲地想婚后的第一次吵架这么快就来了,幸而她对这个婚姻没那么高的奢望,否则心真是要碎成一地了。
她原以为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却忘了这个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的,她讨厌规矩,当然她不是个邋遢的人。但是从小时候起,她就讨厌一尘不染,那样的地方怎么能称之为家呢?
小时候,她带别的小朋友到家里玩,大家见她家里锃亮的地板,洁白的地毯,脚都不敢往上踩,尽管妈妈极其热情,但小朋友们只是勉强呆了一会儿,便逃似的离开了。
后来,她再邀请他们去她家,大家都纷纷摇头。
瑶瑶对她说:“欣然,你就饶了我们吧,你们家哪是能玩的地方啊,那简直就是摆着看的地方。”
那天回家,她因为穿着鞋子将地板和地毯踩得一团糟,差点挨了打。
12
似乎从那时她就不喜欢呆在家里。她去瑶瑶家,她们家面积不大,但所有的地方都可以随意玩,也不用脱鞋子。她们在床上堆积木,在地上玩小汽车,在餐桌上写作业……声音都顶着房子跑,觉得从没有过的开心。
但这样的快乐也没有持久,季建东不喜欢她整天和那些‘野小子’一样的女孩子呆在一起,她被送去学钢琴,学跳舞,学画画……
季欣然经常想如果不是被强制去学这些东西,她也许会很喜欢其中的几种,比如弹琴、画画,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对所学的任何一种东西都深恶痛绝。
所以,在她有能力拒绝的时候,她就彻底地抛弃了那些她本可以爱上的东西。
坐了很久,夏末的夜里,已经有些凉了,更何况她出来的时候连衣服也没换,被汗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嗖嗖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尽管她没奢望杜长仑会出来找她,但出来这么长时间他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心里也是凉透了。
忍不住就想起了米乔阳。结婚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想起他,尽管在她心里从来没有将这两个男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念头,但这样的时候,她还是想起了他。
和米乔阳谈恋爱的时候,好像都没什么像样的争吵。
米乔阳是南方人,脾气温和,心思细腻,对她任何一个微小的情绪变化都很关注。每次惹她不高兴了,他都变着法逗她:“欣然,你罚我吧,罚我帮你洗衣服、拖地板、刷饭盒……好不好?”
说到这些,季欣然忍不住就想笑了。
米乔阳身上完全没有那些所谓的‘大男子’思想。有一次,他过来找季欣然,正碰上她在水房里洗衣服,冬天最冷的季节,季欣然的手被水冰得通红通红的。米乔阳一见二话不说,把她推到一边,挽起袖子就洗了起来。
这件事情后来在她们宿舍被广泛宣传,大家都以这个为样本去教育自己的男朋友。以至于那些男孩子见到米乔阳就说:“米乔阳,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别那么能干了……”
他们吵得最重的一次就是分手的那次,季欣然从来没见过那样决绝的米乔阳,她真是低估了男人的自尊心。那一刻她才最终明白,爱情其实什么都不是……
回到家里,客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整洁,卧室的灯已经熄了,显然杜长仑已经睡了,季欣然想幸亏没真的离家出走,要不显得多可笑。
她洗了澡,抱着笔记本跑到客房上网去了。
杜长仑其实也没睡,只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然后又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很疲惫。季欣然跑出去后,他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重了,但又拉不下脸去追,潜意识里也是觉得不能惯这个毛病,为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季欣然那么久没回来,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季欣然在各个网站瞎逛,到各个论坛去灌水,最后实在累了,就躺在床上看电视剧。是那些港台的连续剧,老套的故事,拖沓的剧情,真是不明白,当年为何会赚了自己那么多的眼泪。
看着看着就这样睡过去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卧室的大床上,只是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墙上的记事板上写着“季老师,请吃早餐”,很漂亮的行楷,连她这个做老师的都自愧不如。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季欣然嘴里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想:这算不算是杜长仑对昨晚的事情的一点歉意呢?
13
季欣然这个假期再也没摸过自行车。
先是感冒,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吹了风。她尽管比较廋,但身体一向很好,长这么大,打针的次数都数得过来。
但这次真是很难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疼,一起身就感觉头晕恶心,把早晨吃的那点早餐全都吐了出来。
等晚上杜长仑下班回来,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挂点滴了。
杜长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长手长脚的,在那样的小空间里显得很局促。
见她醒了,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总算退了”。
换了语气:“季欣然,气也不是这样赌的?要是我晚上不回来,怎么办?真是小孩子脾气。”
季欣然有一阵迷糊,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杜长仑以为她是因为和他赌气故意不告诉他自己病了。她心想:我在你那儿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哪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只不过是刚开始觉得不舒服时,以为睡一觉就好了,等后来就烧得迷迷糊糊地了,哪里还知道打电话。
杜长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那个,……我昨晚有点累,……说话的语气可能不太好……”,这个人肯定很少道歉,这个别扭劲。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是杜长仑的。他拿起手机去了走廊,季欣然看了下病房里的钟,已经十点了。
杜长仑回来时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办?要不你先走吧,一会儿我打车回去。”
“哦,我们这次出去有几个材料还没整理出来,明天领导要看的,我本来是回家拿几份资料的,没事的,回家后我在家里整理一下就行了。”
最后一瓶点滴打完回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安顿她躺下后,杜长仑又去了书房。也不知他忙到几点,季欣然几次醒来,身边都是空的。
以前总听人说,那种平时很少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就不会很轻。季欣然这次似乎也验证这个,前后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周才彻底好起来。
病好以后,两人回了趟娘家。这还是结婚后两人第一次回家,本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因为杜长仑无意中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她的自行车骑行梦。
那天,宁冰随意地问了句:“欣然,你整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黑了好多?”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杜长仑接了去:“锻炼身体去了,弄了辆自行车,整天折腾。”浑然不知这话会引起多大的反应。
宁冰的脸色都变了,“欣然,你怎么又去骑这个?你不是说过,再不去了吗?唉,你都结婚了,怎么也不让我省点心……”
季建东也插了话,“欣然,你妈心脏不好,你就当为她想想吧……”
杜长仑这才知道,原来季欣然以前骑自行车出过一次很严重的事故,所以她父母都是谈车色变,严令她再也不准碰这个东西了。
最后,宁冰和季建东把任务交给了杜长仑,让他务必把自行车处理掉。
“杜长仑,你悄悄把车给我留下,好不好?我都说过了,我骑的那些路段都很安全的,就是锻炼锻炼身体,别弄得大惊小怪的。”
“安全?季欣然,我已经到网上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