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笑了笑道:“本官自然要查,而且已经查得是水落石出,就看少会主怎么说了。”
白俊杰翻了翻白眼,将眼睛望到了天上,道:“你既然已经查明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将老子拉出去一刀砍了就是了。”
李大人冷笑了道:“想死?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你们父子的所作所为现在可能讲已经是铁证如山,你们却还在这里百般的狡辩,是不是想尝尝大明三十六种刑罚的厉害呀?”
李大人一句话出口不要紧,白鹏举的身子忍不住的一阵哆嗦。自己已经是一大把年纪,该吃的吃过,该乐的乐过,什么样的结局都无所谓了,儿子来到这个世上本来以为是掉进了蜜罐里面,一生的荣华不断,富贵无双,未曾想到头来自……己的罪恶却都要报应在他的身上。现在眼见得父子俩双双落网,自己不怕什么,难道说还要让儿子落得个伤痕累累吗?
正当白鹏举心中矛盾的时候,今天做为主审却是一言不发的西门兴破天荒地开口了:“白鹏举,你们父子一生的荣华宝贵还能享受到什么时候?大明的条条律令,招招刑罚又岂是能逃得过的,该招就招了吧。”
白鹏举闭起了双眼,缓缓地道:“大人,你们刚才所讲九龙会的种种的恶行都是事实,本人全都知道,这一切也都是由我安排由我指使的,与九龙会我的手下人无关,请你们放了他们一亲生路吧,要杀要刮我白鹏举承担好了。”
“父亲,你为什么要向这些狗官低头,大不了让他们打死算了。”白俊杰疯狂地吼道。
“大胆!”李大人呵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嚣张,可想你平日里的所为,来人,给我掌嘴。”
两个差人听命到了白俊杰身边,一人将他的头牢牢抱紧,另外一人用了硬鞋底狠狠在抽在他的嘴上,左右开弓的几下,打得白俊杰鼻嘴里面全是鲜血。白俊杰依旧是神色傲慢,并不低头。
李大人示意差人停手,对白鹏举道:“白会主总还是痛快人,你招了就好,你父子也少受此皮网之苦。只是虽说一切都是你的谋划,但是你手下具体去做了坏事的人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自扫门前雪,莫管瓦上霜吧。来人,让白鹏举画押。”
白鹏举画押之后,李大人又让白俊杰画,白俊杰还是对他理也不理。白鹏举吼道:“俊儿。”神情又似了当日做父亲的威严。白俊杰无奈,只好在纸上画押,却将一只笔扔出了老远。李大人也不来与他一般见识,对堂上林青云、闻胜两人道:“你们二人都有命案在身,已经有百姓的状子圧在了这里,只是今天时间不早,以后另找时间重新审过吧。退堂!”
李大人退堂声音未罢,堂下却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大人请留步,民女有冤。”
本来已经起身的李大人与西门兴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就是正要被带下堂去的白鹏举与白俊杰也都惊愕地向堂下望去,只见从堂下走上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素衣素衫,到了堂口,倒身下拜。西门兴与白鹏举都是神色慌乱,西门兴脱口叫道:“春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听了西门兴的话冷笑了道:“我早就想来,只是时候不到罢了。我沐春景盼着这一天已经三年多了。”
李大人听了此话,便交身子在桌案后坐了下来,又示意西门兴也来坐下,对堂下女子问道:“这一女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又有什么冤枉,放大了胆子对本官如实讲来。”
“大人,小女子姓沐,小名春景,我父亲沐成清,原来是这扬州府兴化知县,三年前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任上,小女子现在是扬州知府西门兴的小妾。”
这女子一番话出口,堂上人心惊,有话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堂下众人便议论开来:这女子为什么单要等到九龙会倒台的时候来喊冤?难道她也是与九龙会有仇的?最奇的是,她是知府大人的小妾,为什么有事情不对知府讲,却要到这里来喊怨?堂上堂下的有心人已经感觉到又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李大人心中暗喜,却很平静地问道:“沐小姐,你刚才讲沐知县三年前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任上,不知道这话怎么讲?”
“大人,这正是小女子的冤枉了。”
李大人望了望一边面色苍白的西门兴,又问道:“你刚才讲,你现在是西门大人的小妾,西门大人在扬州多年,我说的三年前也是他的扬州知府,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冤枉是不能向自己的丈夫讲的?却要等到今天到了这里来申诉。”
“谁和他是夫妻?这西门兴便是一个衣冠禽兽,我父亲正是知道了他的种种罪行,准备对朝廷举报,不想却被他听到了消息,先一步下手将他杀害了。”
西门兴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用力摆了桌案,叫道:“沐春景,你乱叫什么?竟敢诬蔑自己的丈夫,陷害朝廷命官?”
沐春景丝毫不为西门兴的威胁而胆怯,她冷笑了对西门兴道:“西门兴,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扬州大堂吗?你想怎样就怎样,一手遮天目无王法,只怕你的末日也要到了。”
李大人将桌案用力一拍,道:“这一女子,你讲话要有根据,那能来在这里信口开河。”
沐春景道:“大人,小女子说话自然是有根据的。你们今天是在审问着九龙会,这西门兴还坐在那里做了主审,岂知他就是九龙会的后台老板,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李大人道:“你这样讲到底有什么依据?如果你有真凭实据,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本堂有钦差大人在此,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待,可是你若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可要小心大明的王法了。”
第二卷 立足江南 第十二章 九龙俯首18
“大人,我沐景春再不知礼也是懂得做的人尊严的,我明明知道自己委身下嫁的人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却还强作欢颜三年多,我为的什么?不就是在等着大仇得报的这一天吗?现在这一天到来了,我也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如果我的希望、我的努力在今天还只是一场徒劳,我也不会再留在这个肮脏的世上。大人,一个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王法吗?”
这时候从后面走过来一位衙役,到了李大人身边悄悄耳语了几句。李大人本来就为这少妇的一番话说得动了容,现在听到钦差有令,更是精神一振,神情严肃地道:“沐小姐,既然你有冤情,就在这大堂上讲个明白好了,请你相信,如果令尊大人确是冤死,今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李大人本来转了身想吩咐人将白鹏举父子带回牢里去,现在是在问西门兴的案情了,似乎他们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但是转念一想,李大人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沐景春听了这话泪流满面,哽咽地讲道:“我父亲与西门贼本是同榜的进士,又是一起到得这扬州,本日里两人还是无话不讲的朋友,可是到了后来,事情就性了变化。有一段时间我父亲每日里总是闷闷不乐,象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我年季小又是女孩家,不敢过问大人们的事情,母亲忍不住悄悄地对我讲,说是父亲与他的上司西门大人有了隔阂,她也为父亲很是担忧。”
李大人插了话来问道:“那是发生在那一年的事情?当时你有多大年季?”
“小女子今年二十一岁,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我已经十七了,应该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李大人点了点头,示意沐小姐继续讲下去。
“又过了几天,父亲更是焦躁不安,他的书房里常常是彻夜亮着灯光,每到这时候也总是母亲过去安慰他老人家。我们一家这样不开心地过了很长时间,我和母亲都盼着能回到原来那样快乐的日子,可是有一天,家人从衙门里跑回来报信,说是父亲饮酒过多,已经晕过去了,现在正在找先生医治,只怕情形不是很好。母亲与我听了这话马上就向县衙赶去,等我们到了那里,父亲已经没了气。后来从府衙过来的仵作验了尸说,父亲是身体虚弱又饮酒过度,突发了急症身死。”
李大人望了西门兴问道:“西门大人,当时你正在扬州任上,沐大人是你的下属又是你的同科,你应该还记得事情的经过吧?”
西门兴点了头道:“我与沐兄一起到的扬州,当时我已经做到扬州知府,沐大人又与我是一榜进士,我们私交很厚,这事我那里能忘?景春刚才讲到的,前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单是沐大人去世一段,确是不差的。虽说我后来娶了沐景春有违常礼,可是几年来我对她关爱有加,并没有亏待过她,我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污水泼到我的头上来?”
沐景春冷冷地道:“你不知道吗?那么我就来告诉你好了。”沐小姐用手向一边的白鹏举一指,讲道:“这白鹏举与西门兴本来就是表兄弟,西门兴的母亲正是白鹏举的亲姑姑,他们兄弟狼狈为奸,做起了什么九龙会,父亲正是牵连到这件事情当中,才丢了性命。”
堂下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吃惊不小,扬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父母大人与九龙会的白会主走得很近,但是他们还是这么近的亲戚却是谁也没有听说过,堂下便是一阵的混杂。
西门兴怒道:“一派胡言。我与白鹏举无亲无故,便是同在扬州一城也只是相识罢了,并没有什么深交,白鹏举现在人就在这里,李大人问他好了。”
李大人示意大家安静,沐小姐又来讲道:“这些事情当时我本不清楚,自然是到了西门老贼身边后探听出来的。大人顺着我为你扒出来的藤摸下去,不怕找不到证据。”
李大人暗暗点头,这沐小姐嫁了西门兴可能是出于无奈,但是也并不是没有目的的。现在讲到的头绪是越来越多了,李大人把话题又问到了关键的地方,道:“沐小姐讲沐大人是冤死的,想必你一定有什么证据才这样讲的吧?”
沐小姐点了头道:“父亲死后,我与母亲靠着父亲留下的一些家产相依为命。母亲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并没有什么管家的经验,我们的日子也是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母亲身体本来就虚弱,想念着去世的父亲,加上心里还装着一件天大的事情,她再也抗不住了,终于也病倒了,在她病重的时候她老人家才告诉了我,原来父亲是知道了西门老贼的一个隐秘,收到了证据准备要到京里去告发他的时候,突然去世的。母亲对我讲,父亲说西门老贼可能对他的行动已经有了察觉,所以父亲也做下了准备,他将自己收来的证据又手抄了一份,悄悄地将这份藏进来了,另外准备带到京里去的那份,却没了踪影,父亲去世以后,根本就没有人提起他身边还有这份东西,母亲对我讲,东西一定是被西门老贼收去了。当时我就想,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们的处境就相当的危 3ǔωω。cōm险了,母亲正是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不堪重负,撒手西去的。”
李大人问道:“你母亲当日有没有对你讲过令尊大人收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沐小姐点了点头,道:“是几本帐。”
李大人惊道:“帐?什么帐?”
“这西门兴做了知府还不心足,每日想得便是溶化富贵,恰巧这时候白鹏举到了他这里,这时候白贼已经学到了一身的功夫,两人商量几天,便一拍而合,在扬州成立了一个九龙会出来。可是当日的白鹏举自己还是身无分文,成立九龙会是要大把的银子的,这事情自然就是西门兴来想主意,于是西门兴便大起胆子,将朝廷拨下来的河防银子给挪用了。我父亲由于也是管着河防的,他当日的不安正是因为找到了老贼挪用河防银子的帐目。”
西门兴哈哈大笑,道:“河防的财目还用他费了心思去找?现在都在衙门里整整齐齐地放着,有谁不放心只管去查好了。”
沐小姐冷笑了道:“九龙会壮大起来之后,你们已经是金山银山在那里,原来挪用了的银子早就归了回去,这点把戏自然难不住你,可是当日里你们确实是用过朝廷的银子的,这一切在我父亲的帐里记得清清楚楚。”
李大人点了头问道:“令堂大人一定把帐目收藏的地点对你讲了吧?”
沐小姐点了点头道:“地点是讲了,只是这几年老贼对我看管得甚紧,我出大门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还藏在那里。”
李大人望了面色苍白的西门兴道:“西门大人也不必发怒,过得一会儿我们一起让沐小姐带我们去把帐找来,清的自清浊的自浊,事情自然会有结果。”
西门兴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李大人又问道:“沐小姐父母双亡就应该去找同族的亲戚相帮,你怎么又做了西门大人的小妾的?”
沐景春冷笑了道:“父亲虽然已经去世,可是老贼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不是我在这里猜想,如果我与母亲当日离开这扬州一步,只是也会是横尸荒效的下场。因此母亲在下世的时候便嘱咐我,让我想办法留在这里不走,一来是怕被人伤害,二来就是要等着机会,为父报仇。没想到的是,老贼竟然以老朋友的身份常常上门来看望我,他这样做自然是来探听消息的。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没办法拒绝他,只能是想着法子与他周旋。没想到,有一天我陪着他喝了几口茶便迷糊起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睡着的就是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李大人问了西门兴道:“西门大人,事情真的是这样的么?”
西门兴尴尬地干咳两声,道:“那一天我酒也喝得多了,胡里糊涂就做下了错事。不过这几年我一直在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如果景春你因为这件事还在记恨着我,怎样来对我都是应该的,可是你自己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又有什么用?事情都过去许多年了,又有谁会相信你的胡话?”
沐景春冷笑两声,道:“大人,就是现在家父收起来的证据被老贼得了去,他也休想能逍遥法外,这几年他的所作所为都被我看在了眼里,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西门兴与白鹏举脸上更白,李大人却是难掩兴奋之情,‘哦’了一声,问道:“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看到得太多了,我一时也讲不明白,大人让人去从老贼身上找过他的那一串钥匙来,我带你们去一个所在,自然便什么都会明白了。”
西门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起桌案上的惊堂木便要向堂下的沐景春打去,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