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温婉急切道:“可是……”
莫文峰双眼缓缓闭上,说道:“去收拾东西吧!”
司徒温婉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说的话最终被她咽了回去。
她承认,她的心真的乱了,而这心乱的源头,便是隔壁院落中的那个少年。
两个月前,她拿着师父的推荐信,从京城来到这苏北省彭城凤城县的乡下,跟着隐居于此的中医大师莫文峰学习养生之道。
两个月,她并没有从莫文峰学习到什么,反而从隔壁那个勤奋好学的少年身上,学习到很多的东西,而她那颗心,也在相处中慢慢烙下他的影子。
她喜欢看他阳光而灿烂的笑脸,喜欢看他认真专注的脸庞,喜欢他……
隔壁院落。
满脸落寞的张品超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跪倒在细雨中,泪流满面的儿子,他那颗心仿若刀割,疼的面色都隐隐发白。
“砰……”
破旧的院门被一脚踢开,一名脖颈处戴着珍珠项链,脸上涂满浓妆的肥胖妇女,打着绣花伞,大步从外面走进来。她身后,一名二十岁左右,模样清秀的女孩,套拉着冰冷的脸庞,紧随其后。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娶了?是娶不起了吧?就你们这种废物,将来我闺女嫁到你们家,也只能跟着受苦。哼……老的没本事,儿子也不会有啥出息。”肥胖妇女下巴微扬,带着那份盛气凌人的模样,看向张品超和张毅父子的眼神,也是倾斜的。
张品超佝偻的身躯晃动几下,如果不是那只枯瘦的大手扶住门框,说不定会倒在地上,强烈的悲愤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膛,眼神中的那丝色彩,也变为暗淡的死灰色。
张毅猛然间从地上爬起,那双布满泪水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双拳紧攥,怒视着肥胖妇女大声叫道:“你羞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爸!”
肥胖妇女翻了个白眼,讥笑道:“哟呵,还真没看出来,你这没用的废物,竟然还知道维护你这同样没用的爹!羞辱你们怎么了?老娘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们父子俩都是窝囊废,连八万块钱的彩礼都拿不出来,真不知道丢人现眼多少钱一斤。”
“你给我闭嘴。”
张毅就仿佛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恶狠狠的瞪着肥胖妇女,大声怒吼道。
在他心中,父亲是没有大本事,可他却是这辈子最疼爱自己的至亲之人。
他善良,他朴实,他勇敢。
他为了自己可以付出一切。
他不允许任何人羞辱自己的父亲,哪怕是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孩的母亲。
肥胖妇女恼羞成怒,抬起手指着张毅大怒道:“你说什么?你这小王八蛋说什么?敢让老娘我闭嘴?你算哪门子葱?我就骂你这老不死没用的爹了,你咋滴我?有种你打我啊?”
她身后那名模样清秀的女孩,也露出几分怒意,大步走到张毅面前,大声叫道:“张毅,你什么态度?怎么和我妈说话呢?”
张毅的身躯剧烈颤抖着,悲愤的怒火在他胸膛熊熊燃烧,那双赤红的眼睛缓缓移动到清秀女孩脸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几分质疑,大声问道:“王小秋,是你母亲在羞辱我父亲,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王小秋恼怒道:“难道,我妈说的不对吗?”
说着,将几件廉价首饰丢到了地上。
“这是你以前给我买的东西,都还给你。”
张毅看着那地上被淤泥打脏的首饰,身躯剧烈颤抖着,他没钱,这些首饰还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为她买的,可是现在……
抬头看向王小秋,张毅神情陡然错愕,此刻他才发现,王小秋身上穿着极为漂亮的长裙,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金项链,手腕处还有一个水晶手镯,看上去极为扎眼。
张毅脸上的血色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煞白的脸庞上,多出几分悲戚之色,对于王小秋的家境,还算是熟悉的他,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原因。
“王小秋,是我看错了你?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那些山盟海誓话,都是瞎编的吗?前些日子你说不要求物质,哪怕跟着我再苦再穷都心甘情愿,都是假话吗?”
王小秋的目光有些躲闪,面对着张毅的怒问声,她一时间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扪心自问,她心里爱着张毅。
对于这个曾经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男孩,她很不舍,也很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景。
可是!
自从她中专毕业以来,为了工作的事情,为了生活的开销,为了漂亮衣服和首饰,为了可口的美味佳肴,磕磕碰碰的窘迫生活,她过够了。
她不想再穷下去。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她承认张毅对她很好,她也承认心里有张毅。
然而!
张毅给不了她希望的那种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
八万块钱的彩礼,是她母亲提出来的,可她也默认了,因为她想要富裕的生活,所以,在明白张毅家根本拿不出八万块彩礼的情况下,准备以这种手段和张毅分开,让他对自己死心。
肥胖妇女看着女儿的模样,眼中的恼怒之色更浓,伸手推了把王小秋,转头恶狠狠的对着张毅叫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女儿喜欢你,那是因为你长得帅,但长得帅也不能当饭吃。我托人在京南市,给我女儿介绍了一个家里有钱有势的男朋友,你们家和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
张毅双眼赤红,怒喝道:“给我滚,滚出我家。”
肥胖妇女讥笑道:“恼羞成怒了?哈哈……我说的都是实情。你瞪大那两个窟窿看看我女儿,穿金戴银,打扮的多漂亮?如果她跟了你,一辈子都穿不上这一身行头。哼……她们已经见过面,对方对我女儿很满意,所以,以后不准你再纠缠我女儿。”
王小秋为了和张毅断绝关系,忍着那丝心疼感受,大声说道:“张毅,我妈说的,你都听见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就当咱们以前从来不认识。”
张毅怒喝道:“你们说够了没有?给我滚啊!”
王小秋呼吸一滞,虽然她认为自己用这种手段,想要和张毅划清界限,是自己不对,可他竟然如此态度,这让她心中颇为恼火,带着几分怒气叫道:“你吼什么吼?就会对女人吼,我看你天生就是窝囊废,和你爸一样……”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张毅忍着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厉声咆哮道:“你再敢羞辱我爸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肥胖妇女面色大变,手中的雨伞被她快速合上,张牙舞爪朝着张毅扑去,嘴里还大声咒骂着:“你这该死的小混蛋,你还敢打我女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废物垃圾……”
挺重的拳头,很重的雨伞,在肥胖妇女撕扯着张毅满头长发的时刻,对着他用力的撕打着。
“放开我儿子!”
张品超箭步冲来,用力推开肥胖妇女,支撑着双臂,把张毅挡在身后,那双怒火燃烧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肥胖妇女。
肥胖妇女厮打了张毅几下,心中的恶气出了不少,看着面色有些狰狞的张品超,心中暗暗一颤,几分惧意爬上她的脸庞。
带着几分悻悻之色,她恼怒道:
“哼……敢欺负我闺女,我弄不死你们。闺女,咱们走,这样的窝囊废,娶了你就是毁了你。我看啊!就他这样怂货,将来也没有什么女人会愿意嫁给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如烟如雾的雨幕中,美的令人窒息的司徒温婉,拎着行礼出现在院门处,清冷的声音传来:
“谁说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谁说张毅注定打一辈子光棍?如果他愿意,我愿意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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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离别
透过蒙蒙雨幕,院落中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踏进院门的司徒温婉身上。
熟悉司徒温婉的张品超和张毅父子,身躯微微一震,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而气势汹汹的肥胖妇女,和她的女儿王小秋,则目瞪口呆的看着司徒温婉,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下凡的仙女吗?
世界上怎么还有美丽到这种程度的女孩?
她拥有着古典美的瓜子脸,吹弹可破的肌肤,呈现出洁白的象牙色,长长的睫毛下,淡静的眼睛里恍如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神韵。挺秀的鼻梁下,是如玫瑰花瓣般娇艳欲滴的薄薄双唇。
一身休闲服,把她完美的高挑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撑着绣花伞,拎着行李箱,带着几分冷傲神情的司徒温婉,举步来到张毅面前后,绣花伞为张毅挡住飘落的细雨,对着他淡然一笑,
“之前,你说你有女朋友,不断拒绝我的追求,现在,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女朋友是来和你分手的。所以,你应该没有理由继续拒绝我了吧?”
张毅脸上带着几分错愕,嘴唇蠕动了几下,
“司徒温婉,你……”
司徒温婉微微一笑,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柔情,抬起那纤细而洁白的玉手,轻轻按在张毅的嘴唇上,轻笑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有些女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白白错过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司徒温婉则不会被**蒙住双眼。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以后就是你张毅的女人。”
说着,她带着那份温柔,顺手为张毅擦掉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缓缓转身看着肥胖妇女和王小秋,神色变得冷漠下来,开口说道:“两位,你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我们就不久留你们了。院门在那里……不送。”
肥胖妇女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也跟着抽搐。
如果司徒温婉的模样只是一般,她或许早就开始冷嘲热讽,大肆挖苦。然而,司徒温婉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窒息。她挖空心思想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对方的缺点。
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如同仙女儿般的女孩,竟然爱上了这个穷酸小子?
王小秋眼神中浮现出复杂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和她母亲一样,被眼前司徒温婉的身材,容貌,气质,给震惊到难以附加的地步,那份嫉妒,更如同野火燎原般疯狂滋生。
“妈,咱们走吧!”
王小秋的眼神,艰难的移动到张毅脸上,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说道。
“哼……”
肥胖妇女被司徒温婉的容貌身材气质所震慑,仅仅是带着恼怒之意冷哼一声,便伸手拉着女儿王小秋,快速朝着院门外走去。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在那母女二人撑着雨伞离开后,张品超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摇晃着身躯,踉跄着脚步,带着那份悲凉和孤寂,走进屋中。
那对母女看不出什么情况,但他哪里会不清楚,司徒温婉的到来,那是为他们父子解围。
心如死灰!
此刻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张品超,极为符合。
司徒温婉身上的那份冷傲慢慢消失,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我演的还不错吧?那对母女欺人太甚,如果换做是我,我早就拿着扫帚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张毅苦涩说道:“谢谢!”
司徒温婉摆了摆手,刚刚浮现在她脸庞上的那丝笑意消失,眼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逝,说道:“我该走了,回京城。”
张毅神情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司徒温婉迟疑片刻,询问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张毅沉默片刻,说道:
“我送你。”
司徒温婉心底涌出一股怒气,看着张毅流露出的那份消极,大声娇叱道:“张毅,以前我认识的你,乐观,开朗,坚强,拥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可是现在,你看看你的样子,颓废的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给我点时间。”
张毅说着,伸手拉出挂在勃颈处的玉佩,开口询问道:“温婉,你送给我的这块玉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司徒温婉迷惑的看了眼张毅,摇头说道:“没什么特殊地方啊!这块玉佩是我师父很多年前,在一家古玩店铺买的,后来送给了我,怎么了?”
张毅蠕动了下嘴唇,把想要说的话压了下来。
司徒温婉不知道这块玉佩的特殊,那她铁定也不清楚,这块玉佩导致了自己身体的异状。所以,自己体内的情况,还是不要告诉她了,省的她跟着担心。
司徒温婉看着眉头紧蹙的张毅,突然说道:“我教给你一个忘记她的办法。”
“什么?”张毅一呆。
司徒温婉微微一笑:“如果你还想念她,就把她的照片p成黑白,买个相框框起来,放在衣服兜里,想她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然后告诉自己她死了……”
“噗……”
张毅哑然失笑,伸手拎起司徒温婉身旁的行李箱,举步朝着院门外走去。
通往县城的公路旁,张毅和司徒温婉并肩而立。
离别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默了几分钟后,司徒温婉看着远处行驶而来的客车,突然问道:“我走了,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
张毅重重点头。
客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司徒温婉没有再转头看张毅,迈上车门的时刻,带着那份洒脱,背对着张毅挥了挥手:
“有缘再见!”
她没有让张毅看到,此刻她眼神中流转的那抹不舍之色。
车停,车启。
很快,客车便消失在公路尽头的雨幕之中。
送走司徒温婉,张毅并没有回家,因为他不想看到父亲那悲苦的模样,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后,心里的内疚更浓。
“老师……”
张毅来到自己家隔壁的院落,看着盘膝在屋中蒲团上的莫文峰,恭恭敬敬叫道。
莫文峰并不是本村人,虽然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张毅听父亲说起过,二十多年前,浑身伤痕累累的莫文峰,来到本村后,便在村子里居住下来,而且还成了他们家的邻居。
张毅对莫文峰很尊敬,甚至说是崇拜,因为在他眼中,莫文峰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各种本事的睿智长者。
琴;棋;书;画;医。
天资聪明的张毅,尽得莫文峰的真传。
莫文峰缓缓睁开眼睛,随着一道精光闪过,他静静看着张毅,淡然说道:“情劫,乃炼心之劫。你如果能够挺过去,将来便是康庄大道,金鳞化龙;如果你因此消极下去,恐怕此生无所作为,平庸一世。”
张毅双拳紧攥,但片刻后便松开,认真说道:“老师,我相信自己。”
莫文峰眼底浮现出欣慰之色,缓缓点头说道:“不错,好男儿何患无妻,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说话间,他从蒲团上站起,举步走到朱红色柜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巴掌大小的锦盒,转身来到张毅面前,递给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