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意晟腾地站起身,俯身看着林朝澍的眼睛,抖着声音问:“你是认真的吗?”
林朝澍点点头,不回避,不躲闪。下一秒,她已经被关意晟牵着手,拉着往前走了。她努力配合着关意晟的步伐,还是走得踉踉跄跄。只是,他们之间,因为她自己的那句话而突然陷入到了一种充满紧张张力的、令人脸红心跳气氛之中,她不敢出声,害怕自己会扯断那根已经崩到极限的弦。
上车之前,关意晟又一次问她:“你确定吗?”林朝澍觉得脸上开始火烫,心头一阵的慌,深深吸了一口说:“确定。”
紧接着,便是无声的狂飙,一路上的红灯在关意晟的眼里几乎是不存在的。他拽着林朝澍的手,走到了自己的门前,手潮湿而颤抖,按在指纹锁上好几次都无法辨认通过。他挫败低低吼了一声,低头平复,又回头看着林朝澍,恶狠狠地说:“我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如果不是关意晟的表情太过认真,林朝澍可能真的会笑起来。她双手握住了他牵着她的那只手,用非常笃定的语气说:“我不需要。”关意晟深深深深地看着她,然后腾出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他不敢再多看她的眼睛,怕自己马上就会弃械投降。
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打开了指纹锁,拉着林朝澍穿过客厅就往卧室里面走。林朝澍突然定住脚步,往回扯他的手臂,温柔地问:“不是说要先灌醉了吗?”
“我怕等不到醉。”关意晟回头看她,眼神灼热,渐渐升起一股不顾一切的蛮横来。
“好,这是你定的约会方式。你说怎样就怎样。”林朝澍迎着他的目光,即使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声音仍是轻柔而坚定的。
关意晟躲开她的眼,转过头去,背对着她,沉声问道:“你究竟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进了这个房门,你就算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给你回头的机会。”
林朝澍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像是一堵坚固的墙,能够遮风避雨的墙。“关意,我爱你,所以我在这里。我很确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明白后果。”她靠近他的身后,从后面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地急促起来。
关意晟捉住腰间的手,仰头闭了闭眼,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林朝澍的表情,突然抱起她,凶猛地吻了下去,舌尖直接抵开林朝澍的双唇与牙齿,发狠地吮吸,攻城略地,**而色情,充满了性的攻击力。林朝澍在最初时呆愣了一下,随即便软了下来,放开所有的防备和抵抗,用温柔接纳他的粗暴,踮起脚尖,双手紧紧地攀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夏天的台风,这个吻,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突然而至,却又在中途转了方向,忽地销声匿迹。关意晟退出她的唇间,拉开她的手,微喘着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然后,又伸出一只手触碰她的脸颊,轻轻滑到她耳后,手指隐入她的发间,感受如丝一般的熟悉的触感,继而轻按她的颈背,微微使力,让她扬起头来。她眼里有波光潋滟,折射着闪烁的星光,轻柔的晃荡,全然的信任与托付。他轻轻地吻上她的眼,从睫毛到眼脸,直到她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颤抖着。他轻轻吻着她的眉,从眉头到眉峰,直到她松开了眉间不自觉的轻蹙。吻,温柔而细致,流连在眼角鼻尖,落在她的小梨涡上,印上她总是抿成直线的嘴角,最后才缓缓地含住了她柔软的下唇。他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般,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轻轻推揉,舌尖温柔地试探,轻柔地**她的牙齿,感觉她唇内每一处的柔软与温暖,放任自己越吻越深,只盼着这吻能直接通到她的心,在那儿也烙下深深的印痕。
一吻结束,两人都喘得厉害,眼底里俱是满满的欲望。林朝澍受不住这情潮,浑身轻颤着,一片的粉红从两颊开始向下蔓延到衣领深处。关意晟眼见这一幕春色,眼神更是幽暗,他皱起了眉,眼眶渐渐开始有些发红。慢慢地,他放开了林朝澍,哑声道:“等我。”
关意晟飞快地走到酒柜旁,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又牢牢地牵起她的手,大踏步地走进了卧室,把她往床上一推,自己则是将酒放在床尾的矮柜上,迅速地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余下一件单薄的T恤。他拿起酒瓶,打开盖子,仰脖猛喝了几口,然后,弯腰捞起林朝澍,直接用嘴喂了她满满一口酒。林朝澍避之不及,呛着吞下了辛辣的酒液,烫得她喉咙生疼,这酒真是烈,几乎是一落入胃中便让她一阵的晕眩,身体由里至外地开始热烫起来。她脸色由淡淡的粉变成了妖艳的酡红,眼波更是流转生辉,就连她怔然间不自觉的眨眼都染上了诱惑的意味。关意晟不错眼地盯着她的媚态,看着她嘴角带笑,双眼含春地软软地倒在了他的床上,乌黑的发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他抬头又是一阵猛灌,只觉得胃里生出了一把火,顺着血管蔓延到他的全身,爬升到他的大脑,耗光所有的氧气,这才罢休。
大概这酒真是太醉人,让林朝澍好似在云端,浑身都是懒洋洋的舒畅,自由到能随风飘荡。她看着床边努力想把自己灌醉的男人,缓缓地又撑起了身体,半跪在床上,开始一颗一颗仔细地解自己衬衣的纽扣,然后站起身来,在男人讶然陶然的目光中,慢慢地褪下了牛仔裤,再脱下衬衣,只穿着一套黑色薄透的蕾丝内衣,裹着饱满的身体,摇摇晃晃着走向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胜酒力般贴着他的身体滑下来,靠在他跪在床上。她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抚摸着他眉眼,然后,宛然一笑,往后一坐,双手背到身后,解开了胸罩的扣子,褪下了上半身最后的遮盖,水蒙蒙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温柔而坦荡。
关意晟觉得在她扔掉胸罩的那一霎,满室光华,狠狠地敲进了他的心里。他想,这一辈子,就算是发摇齿落,怕是再也忘不了这一幕。有无数只野兽在他的身体里面奔跑,挣扎,咆哮着要冲破牢笼,他却只是呆立在床边,迟迟挪不动脚步,任由身体越来越热,热到几乎要喷薄而出。林朝澍直起身来,倾身向前,红着脸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最后一件,也要我自己脱吗?”
那说话间暧昧的温度笼罩在关意晟的耳边,搔弄着他心底的渴望,他身体一抖,扣着她的腰,微微拉开一点儿距离,咬牙问道:“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林朝澍轻声地反问他,手缓缓地抚上他胸部的线条。关意晟猛地捉住她的手,退后一小步,迅速地脱掉了全身的衣物,展露出一身充满力量的线条。
林朝澍看着他的身体,熟悉又陌生,不再是少年时略显清瘦的身板,更男人,更迷人,只有他身上那几处旧伤痕,顽固地提醒着她的回忆,让她忍不住涌上一阵泪意。她为了掩饰将到眼角的泪,把自己投入了男人的怀里,紧紧地依附。男人则是一把抱起她,轻轻扔到床上,自己跟着爬上床,伸手到床头,关掉了室内所有的光,独留下窗外倾泻而下的月辉,映得身下人如裹着一层包浆的玉石,温润醇厚。
关意晟循着记忆,寻找着这具身体最**的所在,仿佛是月下抚琴,胸中自有琴谱,一勾一抹便是情潮涌动,听她娇声相和,更是相交相激,盘旋而上,直冲云霄。林朝澍柔软而湿润,绵腻地展开,容纳着他几乎不能自控的冲动。她软糯地把他的名字含在唇间,关意,关意,关意,一声声透着隐隐的躁动。
他应该是不能思考了。酒精在燃烧他的血液,妖精般的女体在瓦解他的理智,还有什么值得想的?然而,在这如梦似幻梦寐以求的时刻,他的神智却又一次地浮在了半空中,看着自己野兽般地冲动,却同时又红透了眼眶,泪水**了自己的睫毛,模糊了视线,终是一滴滴落在了女人的身上。他见到她温柔地捧起自己的额脸,坚定地吻着他的泪,呢喃着爱语:我爱你,关意。
是的,就是这一句,他就是在等这一句咒语般的话语,能让他瞬间灵魂归位。他猛地停下所有的动作,紧绷着身体,把泪湿的脸埋在她高耸的胸乳之间,呼吸间全是她丰盈而充沛的体香。
“你赢了…林朝澍,你赢了…”他喃喃地低语,终于颓然地放松,趴在了林朝澍的身体上。
林朝澍强忍着哽咽,只是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伸出手,紧搂着关意晟的头,轻柔地抚摸着,像是母亲在安抚孩子一般。
良久,关意晟翻身坐起,抹了一把脸,下床穿好裤子,又从床下一一捡起林朝澍的衣物,一件一件,帮她穿好。直到扣好最后一粒扣子,他才闷着声音开口说话:“林朝澍,我爱你。”然后,重重地,在她额间留下了一个吻。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选择什么人陪伴你以后的人生,只管去做吧,其他的事情,有我在。从现在起,我就只是林一一的父亲。那一句话,我不会再说。”
第55章渡人渡己
“爱情,不过是两厢情愿的厮守而已。”——关意晟
究竟,爱情是什么?
白皓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在离地一万米的高空上,在漫漫的长途飞行中。很多年前,这个问题曾经让他痛苦过,困惑过,于是,他用近乎自虐的自我放逐去缓解痛苦,去寻找答案。他穿越过沙漠中的无人区,攀登过最险峻的雪山,在热带雨林的河流中漂流,跟随过动物大迁徙的步伐…在这样行走的途中,他好似渐渐遗忘了自己的初衷,又或者是在别人身上得到了救赎。
现在,这个问题却又一次地闪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几乎是一上飞机就注意到了那两个人,原因无他,那个男人是坐着轮椅被空姐推进来的,女人很熟练地配合着空少把男人挪到了座椅上。那个男人个头不高,敦实微胖,衣着朴素,普通得放进人群就再也辨认不出来,安静不多话。一路上,女人对男人细心体贴,关怀备至,素白的脸上,笑容恬淡。男人睡着后,她帮他盖好毛毯,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视线对上白皓的,并不吃惊,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当做是问好。白皓愣了一两秒,然后微一颔首,便撇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他对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爱一消失,恨也就成了无土之木,让人念念不忘的,其实只是不甘心而已。当年他曾几近疯狂地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他甚至断定她有难言之隐,比如一个贫穷破碎的家庭,比如债台高筑的双亲,比如患病的亲人…然而,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线索。他终于接受,他为之疯狂的爱情,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张户口纸。
多年后的这一次偶遇,这情深意笃的一幕,让他突然明白,其实,不过是爱得不深而已。若是不那么爱,高门深院便足以让她退惧。若是非常爱,倚门沽酒也好,素手作羹汤也好,生活的艰难磨折不过是爱情的徽章。在他这里,她是爱情的逃兵,是贪慕虚荣的女人。而在那个男人心里,她是爱情忠实的信徒,是浮世里的清泉。
忽然地,白皓非常想见到林朝澍。
他在一个很不恰当的时间点出差了。长长的大半个月时间里,因为时差问题,让他只能偶尔在电话里陪着晚睡的林朝澍聊一聊。如果过去,这样陪伴和守护,其实已经足够,然而,当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再往前跨进一步时,便让人觉得隐隐的不安。最近,一一的嘴里开始常常提到一位“关叔叔”,除了送她礼物之外,还带她去游乐园,去山里摘野菜、钓鱼。虽然,每次一一都会加上一句“我还是最爱你啦”作为安抚,但他明白,孩子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不管内心如何想念,白皓再见到林朝澍母女已是几天之后的事。一一收了礼物,兴奋了好一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结果,大人们还没吃完饭,她就已经昏昏欲睡,赖在妈妈身上一动不动。林朝澍搂着女儿,忍俊不禁:“她最近在学直排轮,每天都在院子里疯玩儿,累得一大早就睡了。昨天晚上做晚课,困得一头栽在书桌上,墨汁全印在脸上了。”
白皓笑一笑。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色的林朝澍,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一点点的快乐就能让她飘在空中。他乐见于她的快乐,却不安于她快乐背后的那个原因。这让他隐约地想起小时候养过一只蝉,看着它一点点吐丝,一点点成茧,然而,不过是一个周末不在家,再见到时,盒内却只余下一个空空的茧。
他觉得心惊,明明是自己的感情事,却像个局外人般,隔着无形的屏障,似乎只能坐等结局自己一点点展现。伸手叫来侍者埋单,他轻声说:“我送你们回去吧。”林朝澍点点头,低头要摇醒女儿,却被白皓伸手拦住:“让她睡吧,我来抱她。”
林朝澍嗔怪地说,他对林一一实在太纵容。白皓微微一笑,嘴边有难言的苦涩,只能作无事状:“等她再大一点儿,别说我能不能抱得动,就算我死乞白赖要抱她,她都不会搭理我了。唉…我怎么就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呢?”
听闻此言,林朝澍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感伤,忙垂下眼帘,轻轻地笑。在去停车场上的路上,气氛莫名地尴尬起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言不及义的话,便都默契地收了口。车到了林朝澍家楼下,白皓停了车,抱着一一送上了楼。尔后,林朝澍照例送白皓下楼,只是今天,二人各有心思,让这段短短的相处也变了调。
“开车小心点儿。”林朝澍向坐在车里的人嘱咐道。
白皓不语,然后突然地朝她勾勾手指,她不知何故,走近几步,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白皓一笑,迅速地伸出手揉乱了林朝澍的头发,惹得她下意识地狼狈躲避,他带着笑意说:“丫头,凡事不要想太多!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
林朝澍正在用手指整理着头发,听他这么说,动作突然变缓,呼吸吐纳好几个来回,斟酌又斟酌,话到嘴边又咽下。
“好了,我得走了。你快回去吧,我看着你上楼。”白皓心头发紧,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但到了真正要面对的时刻,仍是本能地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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