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伤- 第29部分

　　她感觉一份高质量的试题，既是与学科的对话，又是与超出同龄人智商的出题人的对话，更是与自己的对话。她在枯燥的题海中寻找乐趣，在乐趣和挑战中提高，她的成绩逐次攀升，王老师很看好她的前途，对她更严格了。

　　一月一次的星期天，霜降拿着训练题回家，想到能够酣眠一整个晚上，她就兴奋地几乎雀跃着进了小区，管理处的阿姨告诉她有人找她。

　　她抬头看看面前那个戴眼镜的高高胖胖的男人，五十岁左右，很有气势，她立刻点头问好。

　　那人笑笑递给她一张名片，她说：“对不起，我确定我们不认识，如果有事情我能帮上忙，哦！”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她只好费力地把套题夹到一只胳膊下，抱歉的笑笑用另一只手接过来：

　　洛川申高，业务副校长刘炳坤

　　她愕然，瞬间冷静，看来室友们说的申高的卑鄙手段不是空穴来风啊！她微笑着说：“你好，刘校长，请问找我什么事？”

　　刘校长呵呵笑道：“韩霜降同学，得到有关你的信息，为了给你提供长足发展的机会，我可是殚精竭虑啊！能否考虑到我们那里学习呢？”

　　霜降冷然说：“没兴趣，什么殚精竭虑啊！我看是处心积虑地挖我们信高的墙脚还差不多！”

　　刘校长哈哈笑着说：“伶牙俐齿，头脑机敏！前途不可限量啊！”

　　霜降礼貌地点点头说：“谢谢夸奖！你说的事情我根本不需要考虑！”

　　刘校长说：“呵呵，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利用机会，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了解你的处境，希望你能够只是单纯的为自己考虑一次！”

　　霜降冷然瞅他一眼，说：“请不要再来找我！我讨厌诱惑！”然后转身就走。

　　刘校长玩味的审视她决然离开的身影，回想刚刚她进入视线时富有弹性的脚步，寻思：这女孩，没有书呆气，似乎潜力更好啊！想想这片刻时间他领教的充满个性的对话，不由哈哈笑出来声音。他像炒股票的人遇见了优质潜力股一样，心里涌出莫名的兴奋！

　　这些天王老师上课的时候，总是忧惧的看向韩霜降的座位，他总是害怕有一天他看向那里，却再也看不见那张可爱的充满朝气的脸，一天，两天，一周，两周，她一如往常的坐在教室，没有一丝的惶惑，每天仍然认真的上课，偶尔在课堂上故意抢答并答错老师的问题，引起哄堂大笑；课间和女同学占住走廊能晒住阳光的墙根，挤挤夯夯；一切似乎平静如水。

　　可是，王老师怎么知道霜降心里的滔天波澜呢！

　　前几天伯母专门从省城回来并来学校找她，她很意外，因为伯母这两年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几句寒暄的面子话还没说完，伯母就拉出了正题：“你还是转到申高上学吧！刘校长知道咱家的情况很困难，给我撇下了五千块钱，说是资助你，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不补充营养，咋坚持到高考啊！如果你到时考个重点，还有两万元的奖励！哎呦，真是，没想到上个高中也能挣来钱啊！”

　　霜降心里一沉，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伯母说：“这两年你们学校老是考不过人家申高，刘校长说他那里的重点强化班都是北大清华的苗子，你到那里，保管进步更快！”

　　霜降尽量委婉地说：“伯母，你不懂，刘校长的做法是很卑鄙的！你想啊！我们学校暂时比不上申高，可是学校的老师用心培养了我，在我能给它做出贡献的时候，我却离开她，这就像你把我养大了，我却离开你不养你一样，你能受得了吗？”

　　伯母长长叹口气说：“大道理我也不懂，可是，现在你就有机会养活我们老俩，你却不愿意做，你说，我还能指望你将来养活我们吗？”

　　霜降心里懊悔自己这个不恰当的譬喻，闭眼平静了自己的思绪，然后开口说：“刘校长让你叫我什么时候走？”

　　伯母说：“现在，人家一个领导开着小车对咱娘俩高接远送，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等着呢！说你什么也不需要带，那边连铺盖都准备好了！”

　　霜降惊讶的睁大眼睛，转而她对伯母说：“伯母，你信我一次，让我这学期上完，马上就第一次大练习了，我总得给我们班主任长一次脸面啊！你待会给刘校长说，你说服不了我，我不信他的诚意，他就会明白，你然后把他给你的五千元还给他，我保证，寒假时，他会再给你送更多的钱！”

　　伯母震惊地说：“霜降，人怎么能那么贪心呢？万一——”

　　霜降说：“肯定会的，不然，你说，刘校长为什么这么费劲的讨好咱家呢！他的做法只说明，他的收益将大于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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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十三章　困境重重］


　　霜降送走犹疑不决的伯母，一再叮嘱她退钱，并按自己说的去办，伯母看霜降自信满满的保证，就答应着离开了。

　　王老师看见霜降被家人叫过去，他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是，晚上查寝，霜降在；早操，还在；第二天上课，仍然在。

　　他看出霜降眼中深深的留恋，看到霜降开心的在课间和同学们开着善意的玩笑，看着霜降做错简单的题目，引起自己训斥时，悄悄做的鬼脸，看着她在自习课教室乱糟的时候，学自己的口头禅“什么气氛？邪性！”吓得班级瞬间寂静。

　　当然，他也看到霜降在下午的课外时间总到操场飞快地跑圈。

　　他知道，自己给这个善良要强的女孩出了个难题。

　　可是，他也满腹辛酸啊！

　　他至今工作了七年，每个月工资不超过一千，他和本校的一个比自己晚两年上班的女教师正谈着恋爱，刚刚有突破性的进展——同居；可是，暑假后，女友的弟弟大学毕业，高不成低不就的找不来工作，干脆就在学校给自己提供的一室一厅住房的客厅打起了地铺。

　　准小舅子对他说：“姐夫，在我上班之前，我就只好蹭你这里住了！你可以动动你的同学关系，给我找个事情做做！”

　　女友也在不停的给她施加压力，似乎，这件事不解决，他们之间就没戏！

　　他已经二十九岁了，他还能浪费得起谈恋爱马拉松似的浪费时间吗？

　　一个开饭店的老同学肥哥，有一天非请他喝酒，他正郁闷，没问缘由就过去了，酒酣耳热，请客的正主才到来，一听是申高的刘校长，王老师的头脑立刻清晰，如果让人知道他和这人坐一起喝酒，他怎么在信高的校园里混啊！他气恼的对肥哥抱怨！

　　刘校长呵呵笑笑：“王老师，无妨，没人知道的，这个地方很保密。”

　　王老师只好说：“刘校长什么事？”

　　刘校长说：“王老师真爽快！我就直说了，你给我一个三年级高分学生的家庭地址或者电话，给你两千元的劳务费。”

　　王老师笑了：“开玩笑啊！那是班主任的命根啊！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提供的学生是好学生啊？”

　　刘校长神秘一笑说：“这就不劳老弟费心了，我自有办法知道。”

　　王老师叹了口气。

　　刘校长说：“这事，绝对不止你一个人干，听说，你正烦着小舅子的工作？这样吧！你让他准备份简历，我给他介绍到一个好单位，保证签合同。”

　　王老师哈哈一笑：“好大口气啊！我那小舅子，可是眼光很高啊！如果你能搞定这事，我就会考虑。”

　　刘校长说：“你把他的手机给我，我给他联系；就当是我的诚意了！”

　　没想到两天后小舅子真的到市里的明星企业杨龙集团上班了，小舅子拍拍他的肩膀说：“姐夫，你真是太含蓄了，有这么棒的关系，还让我整天往人才市场跑，啊呀！”

　　王老师意外的扬眉：“什么？”

　　“我们老总杨天帮啊！说儿子杨德龙在你们班很受照顾呢！”

　　王老师很意外的想了半天，班上根本没这人啊！可是，他很快明白了，就点点头说：“知道工作难找，就好好干啊！”

　　晚上，他就接到刘校长的电话，班上的学生，让他放心的没有几个，他思来想去，几天后就把霜降的信息给了他，并叮嘱要善待这个可怜的女孩。

　　他知道这样太残酷，可是，对霜降将来上大学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啊！至少会多点学费，总不能眼看着她考上再失学吧！

　　一练后很快就是寒假，霜降的成绩出人意料的考了六百出头，这在以复习生为主要升学筹码的信高，实在很引人关注，王老师的班级也按要求超额完成了学校定的年终考试指标，可是，王老师无法高兴起来，因为霜降的成绩在给他增光的同时，也给他出了个难题，这就是他明年的高考指标必然会在此基础上增加，如果想完成任务将很吃力。

　　霜降的爆发力确实很强，因为他已经授意班级拔尖的学生“一练”不要太出风头，隐藏实力，这样高考才可能有惊人的效果，只是他没想到霜降倒是拼了全力希望给他脸上贴金啊！霜降的做法，他本身应该是高兴的，可是，想到明年的高考奖，他真的无法高兴起来。

　　他感觉自己真的堕入了污浊的世俗了，可是，他还能怎么做呢？他只是卑微的希望更好的活下去而已。

　　寒假时，京哲回洛川了一趟，他感觉有些学业上的事情需要和父亲商量，当然，前一段时间霜降的信里说英语学得很吃力，是啊！高三的英语词汇量大幅增加，涉及很多大学教材的词汇，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的，可是，霜降曾经在高一时就参加过英语演讲赛，他感觉她的功底很好的！现在这样说，肯定是遇到了瓶颈啊！

　　他的一个同学刚好在做李阳的“疯狂英语突破法”的宣传，他就跟着他帮了几天的忙，顺便也希望深入了解一下，当然，他对只重视语法和试题训练的“哑巴”英语教学深恶痛绝，毕竟他深受其害，他现在能看得懂原版的英文版小说，却无法张嘴规范的说出一句英语社交的语言，当然“goodmorning！”例外。

　　他曾经跟着到附近的一所大学看了一次宣传，李阳的两个梦想宣言让京哲感觉汗毛倒竖：“一是让三亿中国人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让中国之声响彻全世界”，另一句是“让三亿外国人讲一口漂亮的汉语”，二十一世纪将是中国人走向全世界用中文‘折磨’外国人的世纪”。现场的宣传气氛更是让人疯狂，几千的观众高高举起同样的书，大声忘我的狂吼，标准的美式发音，冲击着我们这个习惯严谨内敛的民族的群体表情。

　　他感觉这样的学习方式对于霜降这样的女孩子确实是个挑战，或许，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啊！如果借助高考压力，通过这样的训练，既提高成绩，又发音流畅规范，将来可是一项不可多得的本领呢！

　　他给霜降购买了相应的与高考试题密切相关的培训教材以及配套的语音内存卡的MP3，打算在回洛川过年时送给霜降。

　　霜降的生活正水深火热，刘校长频频登门，在伯母的压力下，她下学期到申高上已经成了定局。

　　刘校长给了她伯母八千元的高考营养费，又让霜降给他签订了协议，纯粹是霸王条款，让霜降感觉绝望的一个条款是：如果今年考不上重点，明年必须继续在申高复习。

　　霜降拿笔的手抖了抖，满眼凝聚泪水，她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刘校长拿到协议，才长出了口气，让霜降正月初六带上衣服到申高找他。

　　并对她伯母说，霜降此后将一直住校，当然，重大节假日除外，学校每月资助她三百元的生活费。

　　她伯母自然高兴，充满感激和信任地把霜降托付给刘校长照顾。

　　霜降新年时和京哲见了一面，她淡淡地看着京哲，感觉自己离他的世界越来越遥远，京哲把礼物送给她，给她描述了疯狂英语的效果，希望能给她帮助，还给了一些他们一起到青海湖游玩的照片，并告诉她自己的摄影作品参加了那次“环湖赛”摄影比赛，被选中了。

　　他们意外感觉可说的话很少，京哲知道霜降满心的惶惑，可是他无从安慰她，他只能说高考是一个人孤独的奋战，它能激发人体所有的潜能，帮你发现自我，控制自我；一个人如果努力过并经历了高考的洗礼，不管考上还是考不上，那么今后他都能够应对任何的压力！

　　霜降目光忧伤的看着京哲，她心里想说的是：“我现在只想靠你的肩膀一小会儿，或许只需要你一个深情的热吻，让我确定一下，我是否还在你的心里。”

　　京哲感觉到霜降眼中的感伤，他犹豫了一下，揽过了霜降说：“丫头，你一定行的，我在北京等着你！”

　　霜降笑了一下：“真的吗？无论我考得怎么样？你都会等我？”

　　京哲说：“霜降，考大学可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让自己感受不同的生活境遇，你的人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还没有经历，大学的通知书是一张通行证啊！”

　　霜降说：“京哲哥，你说，大学给你了什么样的生活境遇呢？”

　　崔京哲沉思了一下说：“他给我选择事业和把握爱情搭建了一个高一点的平台，让我的人生充满我以前从没有想象过的可能性。”

　　霜降笑着说：“你的话是否是说大学教育你如何选择更靠近成功的职业和更理想化的爱情呢？”

　　京哲笑了：“是啊！对事业和永恒爱情的追求，是我大学期间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霜降打个哈欠说：“不要说得那么神圣，以我听出来的意思是，大学教你看到赚更多金钱和见识更多美女提供了绝好的机会，真是虚伪，套话一套一套的！”

　　京哲咧嘴一笑，无赖地说：“呵呵，是啊！男人的时间不是只有爱情，再说历尽诱惑最终不变的爱情，才更可靠！大学里的帅哥也很多，考过去，我们一起玩转大学校园！看我们是否会经受住考验。”

　　霜降心里钝钝的疼，说：“你会看到我考过去的，怎么样的风景，我都会和你一起领略的！”

　　京哲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