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还是,艾格列身上隐约有我缺失的温暖,我就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靠近他了?
我知道生命如张爱玲说的是“一袭爬满虱子的华美的袍”,但是我不在乎,我太冷了,更想取暖,即使连同虱子一样披挂在身上,我也不在乎。
可是,现在看来,只留下了满身的虱子而已,他们嗜心啮骨的折磨我,这是偏离道德的惩罚吗?
想到惩罚,就有一片苍茫降落,如同回到小时候伯母家在宅院,那些乡下儿时的记忆,像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散发着遥远的熟悉的樟脑古旧的气息。
心中似乎牵动着一丝温暖的、与这座城市浑浊的空气不相融的情愫,那个宅院中自己害怕惩罚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内心充满了恐惧,可是,奶奶总是能恰好的找到她,把困倦睡去的她抱到床上。
那片让她害怕的藏身的黑暗好像变得更加让人怀念,让她现在就想立刻躲进去,谁还会来找她呢?
“如果你迷失了自己,就回到故乡来。”这是什么时候谁说的话呢?霜降迷朦的想,回去?
这个繁华的无数人梦想的都市,霜降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也曾经努力的经营以求延续它的温暖,但是,现在霜降觉得如同无家可归,没有了呵护的家,只是冰冷的坟墓。
回去!
霜降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残阳缓缓的转身驱车离去。
在小区外边,她看到了一对老年夫妇推着一辆小货车,停在那里。她摇下车窗,许久没有见过这么亲切的流动小摊贩了,她竟然立刻想起自己当年飞快的骑着人力三轮车批菜,转卖,走街串巷的叫卖,那时,自己如鲜嫩的青菜上滚动闪耀的露珠,多么清澈、多么生机勃勃啊!
她泊好车,就来到他们的摊位边,老人讲的是怪异腔调的法语,霜降很难听懂,她觉得可能这才是正宗的法国市井人的语言,就如北京本地人的方言。
在路边的草地上,木箱排开,卖蔬菜,也卖鲜花,竟然有向日葵,大朵小朵的参差不齐,仿佛收集了阳光都一样金灿灿的黄,大概是他自己种的吧!老头收钱,退回散的零头,他明明看到霜降听不懂,但是,照样滔滔不绝的大声说话,老太太不出声的微笑,默默整理被人翻乱的菜蔬。
霜降不由自主的买了自己喜欢的青菜和西红柿,她觉得食欲慢慢高涨,这样颜色的菜色做出的汤实在久违了。
或许生活就如家常菜,平实常见,才是真滋味,一如卖菜的老夫妇,这样的相守才有生活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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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百零四章 温暖友情]
心理医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霜降潜意识的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身边的事务,逃也似的回到了北京,她找了处宾馆安顿下来,然后到中介部门租了套大学附近的小区的房子,希望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怎么开始呢?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无数次她站在几个曾经熟悉的模特公司的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女孩们,她实在无法鼓足勇气加入。
一天天的消磨过去,残缺枯黄的叶大片大片的凋零,枝桠渐渐变得孤单、丑陋和荒芜,透过这些纵影交横,天空越加高远和空旷,秋天将尽,她越来越绝望。
每天晚上,她都坐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品着苦甜交集的咖啡,品味自己平静的表情下流淌的不为人知的凄凉。
她找不到新生的路口。
她联系了芮娴,芮娴惊喜意外之余和成锐很快就抽时间给她接风,吃饭时,芮娴看着她的气色,叹口气问她什么时候走。
霜降摇摇头。
“那很好啊!你要回咱们公司,以你的身份,老板肯定乐得嘴都会笑歪呢!标准的大姐啊!”成锐呵呵笑着开玩笑。
他看到芮娴在微微的给他摇头示意。
虽然他有点不解,可还是转换了话题。
两人很快就着周围熟识的老同学现在的境遇展开话题,什么张闻之和金莉莉已经快结婚了;你们班的王小瑞在首都博物馆呢;听说那年你们一起去西藏的一个男同学叫什么,对,叫袁松月的,去年到雅鲁藏布江漂流时遇难失踪了,舆论界掀起了论战,引起了国内新的漂流热潮;陶燃四月份参加的哈尔滨的服装设计赛取得头奖;京哲在给一家世界著名的地理杂志写专栏,他没有打算挂牌做律师;霜降听得很认真,可是,她一直没有插话,即使提到京哲时,她的神情依然显得有些木然,倒是喝酒时,她的豪气让成锐大跌眼镜。
散席后,芮娴送霜降回家,成锐就先离开了。
芮娴陪着霜降,可是,霜降对她的问题,只会恩啊傻笑,无奈伺候她躺到床上,芮娴就离开了。
霜降呆呆的躺在床上,袁松月?是当年那个酷爱游泳发誓游遍每一条河流的男孩吗?是要游青海湖而不惜和都吉打架的男孩吗?漂流?遇难?她摇摇头怎么都想不起那张年轻的脸,或许是我醉了,所以想不起来吧!她自我解嘲的想,不过,现在他沉在自己热爱的河流里,应该是幸福的吧。
可是,她的头脑里却浮现另一张熟悉的脸——崔京哲,上一次想起你,是什么时候呢?
轻易游走千百次的记忆里,渐渐荒老的回忆已经快容不下你愈加模糊的脸,于是,将与你有关的所有记忆,植入骨髓,刻骨铭心,以疼痛的名义,提醒自己即将苍白的大脑——你曾经存在。
那晚,霜降的耳边再次飘过青海湖边那个老人忧伤的歌,关于等待,关于对亲人的希望,虽然她无数次的想象自己的母亲也曾经那样的等待过自己,呼唤过自己,可是,茫茫人海,即使自己的头像曾经遍布世界,她能看的吗?
某些思念注定只是疼痛,最终只能淡成黑白的照片,留在记忆深处。
回到家,王芮娴飞快地打开电脑,输入霜降代言的品牌,搜索的结果让她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恶化到如此地步,图片上霜降在T台上呆呆的站着,看着霜降镜头上绝望惊愕的布满泪珠的脸,朴芮娴仿佛听到她的心砰然坠地的碎裂声。
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
想着霜降明显的忧郁和憔悴。
联系到她今天似乎除了微笑喝酒,根本没有说几句话,她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她立刻给成锐打了电话,说出刚刚发现的事实和自己的一些猜测,成锐沉默半晌说:“是我们疏忽了,都好几个月了吧?霜降的状态还是问问心理医生再说吧!可是,她怎么会同意去看呢?”
“我去替她问问吧,刚好有个认识的心理医生!现在贸然提议她去看医生,会让她很反感的。”芮娴想了想就说。
几天后,咨询结果是:必须帮她重新树立信心。
怎么帮呢?
他们思前想后就和老总商量,看公司的秀能否给霜降个机会,老总豪爽地说:“我没有意见,这样优秀的人才,要是毁了舞台生涯,还真是损失呢!毕竟霜降对公司的贡献不小,除了积极融资,在巴黎听说也极力帮衬咱们,你们和设计师商量吧,这次是谁的服装专场,就找谁。”
芮娴专程约霜降给她谈起这次演出,霜降的眼睛微微发亮,可是,很快就转为黯然,她抓着芮娴的手说:“我不敢上台,我害怕上台后头脑空白一片,那样会弄砸一场秀的!”
“嘿嘿,你不记得当年你第一次上台演出时我给你的‘提神药’了吗?”芮娴开玩笑的说。
霜降想起当年胳膊遭受的芮娴那一记狠狠的拧指,笑了说:“当然记得,虽然很疼,可是那次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了。”
“问题是现在,那方法还管用吗?”霜降问。
“当然管用,你的台风独特,步态优雅,我看过你的表演,把服装通过步态演绎的美展示给大家,去试试吧!”芮娴劝说着。
“真的吗?你不会是安慰我吧?我还是害怕!真的害怕!他们会嘲笑我吗?”霜降紧张的问。
“或者你认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会被人嘲笑,对吗?”芮娴忽然问。
霜降愕然,她的喉咙一紧,结结巴巴地说:“会有人嘲笑我,一定会,因为我以前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得到爱和敬仰,可是,事实是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自大的小丑而已!我就那样自欺欺人的炫耀着跌下云端!”她不由得呜咽。
“霜降,只是一场秀而已,没有什么人生的评判,也没有人有权评判别人,在这里没有多少人认识你,开始你的新生活吧!”朴芮娴走过去抱着她的肩轻轻拍着说。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那么,咱们再等机会吧?多得是呢!”芮娴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传达的恐惧,就笑着安慰她说。
“我有个朋友人不错的,你如果闲的慌我约你们认识一下,怎么样?现在的年龄,你又年轻多金,谈谈恋爱,约会、吃饭、跳舞等,找点新乐趣,日子也会不错的!”芮娴就岔开话题说。
霜降索然地说:“不用了!我现在没精力去交新朋友!”
“那么,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会帮你安排上台的机会的,我知道,那是你的心病啊!”芮娴看看霜降担忧的说。
“谢谢,我会尽量做好调整联系你的!”霜降看着她虚弱的笑笑。
明天就要结尾了,亲们,谢谢你们不离不弃的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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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尾声]
霜降的房子网线接通之后,她犹豫再三,终于打开了电脑,她百度出载着京哲专栏的那本地理杂志。
打开崔京哲的专栏网页,她看到自己欢笑着迎面飞奔而来,长发飞扬,深情在睫,娇纯盈眉,背后是星点散落的蒙古包,绿茵蔓延天涯,照片题目《这一刻,我看到了天堂》。
漫长的光阴如冰凉的海水漫过眼角,她努力让自己笑得如照片上那样的明媚,却莹出晶串的泪珠。
长久以来积压心底的恐惧、孤独、对这生命的不洁深深的厌倦与血腥的妥协,终于打开了闸门一股脑地通过泪水倾泻。
她颤抖地打开日志,看着他这几年走过的路。
日志里附有目光深邃但衣着邋遢的西藏小男孩;有手持彩色转经筒的虔诚的白发朝圣者;有青海湖的落日——陪在我身边的女孩看着落日的失落感伤,让我想给她永恒的黎明;他说,挪威夏天北极圈里的太阳不下山,并用一张张标注分秒时间的照片注解了太阳环场绕一圈接近地平线然后弹起的奇景——奇迹无处不在;有胖胖的北极熊;有冰天雪地里无边浮冰的海湾;有古旧的老火车;有热闹的摩洛哥香料市场——我认识一个用苹果熏衣服的女孩,那是我心里最诱人的香料;有爱琴海边悬崖顶上的希腊教堂——我决定找到她后要在这里向她求婚,如果她答应,我们就走向教堂,如果她拒绝我就直接跳下悬崖。
可是,到哪里找呢?
我用一转身离开,却要用一辈子来忘记;最后,她看到了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吴哥窟荒凉的台阶上,目光和古迹一样悠远。
亲爱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几天后,忧思成疾的霜降在身体恢复时,心里也充满了新生的愉悦。
她看看日历,刚好是周末,做什么呢?
她立刻想起潘家园旧货市场,这个假日市场,很久都没逛了,在周日身体和头脑同时苏醒,不是值得庆贺吗?
她精神抖擞的直奔过去,想着淘到个小东西犒劳一下,命运薄待了自己,那就要加倍的补偿自己才可以啊!
到附近的潘家园桥时,霜降就下了车。
风有点凉,可是霜降觉得很新鲜,毕竟闷得太久了。
她享受的站在桥栏边感受着清凉的风,风衣在风中鼓成飞翔的样子,可是她身材较高,桥栏很低,那姿态远看更像是要跳下去一样,在她正陶醉的时候,她的腰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死死的抱住,并迅速的拉离了栏杆,突兀的骨骼硌得她的腰生疼。
“喂,你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礼了啊!”
“你不要想不开,我就放手!”
“什么想不开,无聊!”霜降口气淡淡的说。
可能她口气平静增加了话语的可信度,可能是她已经离开了危险的地带,总之那双手臂缓缓放开。
然后她回身只是耸耸肩膀说:“我是趴在桥上看风景的!”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面红耳赤,喃喃的说了声“对不起”,就慌忙骑上停在旁边的摩托车疾驶而去,她回身缓缓的向前走去。
第二天,她兴致勃勃地在图书馆查阅自己淘来的一件小东西可能的背景资料,因为打算坐时间长一些,她早餐吃得很饱,没想到中途口渴难忍,还了书离开又不舍得,就到不远的走廊自动售货机上买杯咖啡喝,她投下硬币,听到液体汩汩流动的声音,片刻后打开下边的门去取,看到出咖啡的龙头下根本没有容器,她沮丧的环顾四周,看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低头看书的男孩,修长的手指抚着书页,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小的盛着咖啡的一次性纸杯。
“打扰了,你的咖啡喝完了吗?”霜降微笑的看着他说。
男孩困惑的摇摇头,他很年轻,有着温暖内敛的眉眼,看着霜降微笑的脸,他们都微微怔了怔,立刻都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霜降自然的把手伸到他的咖啡杯边,他错愕的迟疑了一下递给她。
霜降的手感觉出咖啡的温度,就放心地一口喝完,放到龙头下,投了硬币,又接了一杯,稍微缓过渴劲儿,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霜降轻轻的吹着端详着小小的咖啡杯问:“你刚才是在哪边喝的,记得吗?”
那男孩又摇摇头。
霜降嫣然一笑,指给他看杯边圆润的红唇印说:“那你记住了,我是在这边喝的!”
很快又喝完了,霜降又接了一杯递给他说:“谢谢你,没有你的杯子,我会渴死的!也谢谢你昨天的热心肠!”
男孩笑笑说:“那么,能不能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呢?”
霜降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递给他,他随手拨了个号码,很快就还给了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