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道路,如今却是他一个人走了。
琛,还在十年后的那个世界。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几乎是用一种排斥他的口吻说话。
因为十年后的他,不记得她了……
……
山本武沉默地一直走,脑海里回放着许许多多和陌上琛一起度过的日子,比如,他拉着她在操场上奔跑,然后,女孩说,认识你真好。
……
然后时间翻涌着过了好久,女孩揪着他的衣领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
然后,他们到了十年后,十年后,她被遗忘了。
……
直到走到转角,山本武停下脚步。
这个十字路口的转角,也曾经记录着他们的故事。那晚,天空布满眼花,他要去中国了,她缩在这里哭泣,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然后交错在一起……
原来那些事情,竟会变得如此遥远。
原来当他们终于长大了可以完成曾经的誓言时,他竟然……不记得她了。
……
山本武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
十年前的山本武有一米七,这个女子跟他差不多高。
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一头长发及腰,一刀剪齐的刘海,黑发黑眸。
那女子,莫名地眼熟。
略显孩子气的娃娃脸,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黑玉般的眸子。而那双黑色的瞳孔却如同毫无波澜的湖面,一片死寂。
那女子身后背着剑袋,表情淡漠,唇角没有一丝笑容。
……
山本武险些将那个名字叫出口。
……
琛。
……
但,那不应该是她。
琛的唇角,永远会无意识地向上微微弯起,像是在微笑。而那双纯净的瞳孔,会用一种干净而无杂质地目光洞悉这个世界。
……
那女子侧身站在他面前,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他,但只是微微向他的方向侧过头,没有开口,她那双黑玉般的眼眸,眼神依旧涣散,好像没有焦距,又如同蒙上了淡淡的一层雾气。
那女子,仿佛从虚空中的另一头走来,如此遥远,又似乎触手可及。
山本武怔怔地望着她。
那女子不知在做什么,向天空伸出手,像是等待着什么。
山本武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这样呆愣愣地望着这个女子,直到天空中一个小小的黑点渐渐勾勒出轮廓,那是只雪白的信鸽。
那只信鸽通体雪白,额头上有一点淡紫色。
那只信鸽在天空盘旋之后,落在女子伸出的胳膊上。
起初山本武没有注意到,后来,他才慢半拍地意识到,那只信鸽额头上紫色的痕迹,其实是死气之炎。
一般人都分辨不出,那火焰紧贴着信鸽的额头,微弱地燃烧着,毫不起眼。
紫色,那应该是云属性的火焰。
但这种颜色跟山本武所见过的不大一样,似乎比密鲁菲奥路那些士兵所用的云之火焰的颜色淡很多。
……
问题不在这里。
……
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拥有匣兵器?!刚刚那只信鸽,是匣兵器啊!!
那只信鸽在女子手臂上停歇了片刻,再次飞走。
女子转身便要离开,山本武在那瞬间,抽出时雨金时,凌空一斩,凌厉的攻击几乎划开空气,然而,在他释放杀气的那一刻,也就是在他的时雨金时尚还出于竹剑姿态时,那女子就已然来到他身后。
一把匕首横在他颈前。
少年依旧维持着挥剑的动作,手里的竹剑停滞在半空。
恐怕,他今天就是被杀了,他自己也反应不过来,甚至,也来不及感到痛苦。……因为,那女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非常迅速,非常凌厉,没有半个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
好像,只在他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他身后,将匕首横在他面前。
……
山本武完全被震慑住,微张着嘴,矗在原地。
那女子周身所散发出的杀气,隐隐约约,似乎被刻意地压制着,但是,站在她身前的山本武依旧感到彻骨的冰寒。
……
她是想杀了他……
山本武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必须想办法才行。
然而,未等他作何反应,一个声音便打破了这阵诡异的平静。
“哈咿?山本君?在做什么?那个是谁?”
竟然是三浦春。
小春提着一盒蛋糕,正好走到这个十字路口,看到这一幕。
山本武真的不得不佩服他身后这个女子的实力。
因为,似乎在小春开口之前,这女子便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不留痕迹地将匕首藏回袖中,然后,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上山本武的后背。
女子那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并且,迅速得不可思议。
山本武知道,那抵着自己后背的,是另一把匕首。
这女子是什么人……密鲁菲奥路的?!……是敌人么……
这是山本武察觉到她的动作时,心里的感叹。
然而,当小春那“山本君”三个字说出口后,山本武感到,身后那个女子,明显怔了一下。
然后,背后抵着自己的,尖锐的匕首消失了。
“哈咿?山本君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要吃蛋糕吗?”小春见山本武不理自己,鼓起脸颊,晃晃手里的蛋糕。
……
一个人?!
山本武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才发现,身后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她离开地太快,快到三浦春甚至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怎么可能呢……
“嘛……你看到我一个人发呆?”山本武露出天然的直爽笑容,一边问一边伸手抓抓脑袋,很困惑的样子。
“哈咿?唉……刚刚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吧……小春大概是看错了……”三浦春使劲敲敲脑袋,回忆着。
她想了半天,又看了看山本武,肯定地点点头。
“恩,是小春看错了,刚刚那个是树影吧……小春眼花了……哈咿?山本君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啊哈哈……你弄错了我的问话重点,我是想问我刚刚像在发呆吗?不是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哈哈……”山本玩了个漂亮的文字游戏,他一脸真诚地笑着抓抓头发,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在撒谎。
“哈咿?……小春又不经过大脑思考回答人家的问题了……”三浦春笑笑,懊恼地用拳头敲敲额头。
……
因为身高相近的原因,那女子站在他身后,也几乎能被他的身影遮盖,所以,第一眼三浦春没发现他身后的女子,情有可原。
但是,那女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三浦春也没看到。
那到底是怎样的功夫……
……
只是,有一点山本武可以肯定。
那女子,分明是听到三浦春喊他“山本君”后,才仓皇离开的。
就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ME竟然被编辑找了……0 0难以置信 。。。。。。
chapter 35
有些记忆,混合着尚还温存的血的热度,以及从眼眶滚落的泪水的炙热,一直一直,流转着包裹着它们的主人,直到让人窒息。
那名为“哀伤”的洪流,从左心室,流入右心室,萦回流转,久久弥漫。混合着血的腥甜。
……
女子沉默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扣动长木椅的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发出“吭、吭……”的声响。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很轻,所以很快被喧嚣的环境吞没。
女子只是发着呆而已,偶尔,不用杀人的时候,她会想发发呆。
那张娃娃脸使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这女子,无论怎么看也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这张孩子气的脸使她看上去更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只是,那张娃娃脸上,始终是淡漠的,无表情的,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
……
许多事情不愿回忆起,但是,来到这片熟识的地方,记忆的洪流,总会将她心中竖起的防线,彻底冲毁。
这是十年后的陌上琛来到十年前的第一天。
这一天,纲吉、狱寺都去了十年后那个残酷的人间地狱,而山本,大概明天便会离开。
而她,今生今世都不愿再主动跟彭格列的人打交道。
不知十年前那个单纯的自己是否已经遇到了六道骸,接触她留下的日记和信。
她是算准时间才进行交换,强行将十年前的自己带来那里的,十年后她的日子可不好过,复仇者联合密鲁菲奥路绞杀她,所以她将十年后的自己送到了拉尔身边,顺应剧情发展,十年前的自己将遇见山本武并成功混入彭格列基地,接触云雀,并最终遇见六道骸。
她所掌控的少量尘之火焰,能确保十年前自己顺利来到十年后的世界,并有一只性能良好,能将她带回原来世界的匣兵器。
十年后的云雀作为少数几个记得她的人之一,能接应十年前的自己,并会对其进行特训以防她被复仇者抓走,六道骸也会及时出现,将信和日记带给她。
等到十年前的陌上琛接触了信和日记,知晓了十年来的真相,她便会通过匣兵器回到十年后,扭转这一切。
而那时,这个十年后的陌上琛也可以安心地离开。
是的,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十年前的世界,但,并不会回到十年后的世界。
十年后的陌上琛着实不知道巴利安这个例外,她没想到弗兰会对六道骸的幻术干扰,导致巴利安一行仍记得自己,也对亏了这个例外,让十年前的陌上琛得以从复仇者手里逃脱。
而现在,计算好十年后将发生的一切后,十年后的陌上琛坐在公园的长木椅上,计划着接下来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毫无疑问,她要抹杀神沧式舞、扶鸾以及亦薇,她曾想过要对星子下手,但思忖许久,还是放弃。
山本武爱谁那不是她能管的事情,她所要做的,就是斩断自己跟彭格列的联系。
而等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便可以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让她眷恋的东西,死亡,不过是走个形式。
……
微风柔和的午后,白衬衫黑长裤披长发的女孩,肩膀上甩着黑色的帆布包,懒洋洋地倚在街角的面包店旁等人。
她总在固定的时间在这个固定的地方等人,甚至,会用一个固定的姿势,闲闲地掏出手机发一连串号码催促那个她等待的人。
面包店的老板都认识她了,常在这个充满青草香的午后进店买面包的老顾客也认识她了,那女孩子啊,在等人。
等谁呀?等一个男孩子喽,这俩娃可配了,都说他们是一对。
你怎么知道是一对啊,又没问。
哪用问呀,看着不就知道,那么默契,天造地设了都……
哎呦,来了来了,你看看,他们是不是一对?
嘶……还真是,男才女貌啊这,绝配。
……
女孩会在等得不耐烦时走进面包店里买上一块涂满鲜奶和果酱的蛋糕,用锡纸抱着抓在手里潇洒地吃,若这个时候她等的男孩子来了,她便故意坐在店里看对方找自己,然后在对方焦急地掏电话时,吃得满脸鲜奶果酱面包渣地走出来,指着男孩忍俊不禁。
女孩总是比男孩早到,曾有一次面包店的老板在给女孩那蛋糕时半假半真地抱怨,这男孩子真是,老迟到……
女孩接过蛋糕淡淡一笑,解释说,隼人没有迟到,是她来早了。
隼人,就是那男孩子的名字吧,呼唤这个名字时,女孩的声音总是很温柔。
面包店老板就说,哪有女孩等男孩的,你下次晚点来吧。
女孩嫣然一笑。
我喜欢站在这里等着他出现。
女孩说得一脸满足。
……
被女孩专心等待着的男孩,有一头银白色的中短发,老里老气地梳成二分的发式,这发型早就被淘汰了,已不是用“不流行”便能概括的,但是那男孩顶着着头发,却是出了奇地好看,男孩像是外国人,五官明晰,皮肤比日本人白很多,鼻梁高挺,还有一双漂亮的翡翠色眼眸。
这男孩喜欢穿混混样的衣服,戴着骷髅装饰的银饰,看上去总给人不良的感觉。
但男孩在女孩面前,虽喜欢嘴硬,却总是做与说不同调,比如,会叫女孩子“死女人”,但一丝不苟地给她擦净脸上的蛋糕渣,比如,会气喘吁吁地跑过半条街,冲刚从面包店里出来的女孩大吼“你怎么躲在这里,我找急死了!”,语气带冲,脸上却显现出几分柔和,像是终于找到女孩,方才放了心。
……
这样一对男孩女孩,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去祝福。
祝福他们幸福美满,携手走过这一生。
他们之间,谁也不会变心,谁也不会背叛,但是他们终究,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他们在离幸福还有仅仅一步之遥的情况下,经历了那场生离死别。
然后,他们从此与“幸福”一词,擦肩而过。
……
“这次也麻烦你们了呢。”架着无框眼镜,面容温和的清瘦青年站在餐厅门口向这对男女打招呼,脸上写满了“感谢”二字。
这句话,重重复复,一说,就说了两年。
是的,两年。
因狱寺十四岁时某次机缘巧合,他和梦邪开始了在这家餐厅定时地演奏,他弹钢琴,梦邪吹笛,两人为餐厅合奏拉客,最为回报的自然是这家餐厅免费提供的一顿大餐。
店家被女孩成为“阿青”,是个性格温和老实的青年,一直在这里打拼,踏踏实实地工作接生意,这家餐厅拥有较高的口碑,生意也一直很好。
而狱寺和梦邪在这里帮忙拉客,一过,就过了两年。
仿佛一转眼间,他们都长大了。
狱寺的变化给梦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曾经别扭不懂事,爱发火,直性子,时不时炸毛,张口闭口“十代目”“左右手”的少年终于也成长了,性格稳重许多,比起那份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躁,十六岁的狱寺身上,更给人一种属于贵族的优雅感,也许这是因为他那银白的发色,也许是因为他弹钢琴时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忧伤感。
梦邪很欣慰,因为两年后的狱寺,成长地优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