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该是奢靡华丽的寝殿,况且这座殿宇仅外观就足够大气,但是进了里面才发觉里外截然不同。普宁宫里面并不奢华,相反陈设还很干净简单,室内宽敞明亮,书墨气颇为浓重。淡雅,是黎末唯一的感觉。
想想,这间屋子之前的主人也该是气质深邃的佳人吧!
“小姐,请用茶。”才一转眼,聪慧的紫棋就已沏了热茶来。
黎末微微一笑,转身接过,“谢谢。”
紫棋眸子里有些惊讶的色彩,但是立马就掩饰住了,“小姐言重,这是紫棋应该做的。”
黎末笑笑,也不再谦辞,“我没事了,你先忙吧。”
紫棋点头,清道,“小姐若有吩咐就唤一声,紫棋随时在门外候着。”
黎末颔首,笑道,“去吧。”
紫棋垂首,“那婢子告退。”
捧着热茶,黎末沿着屋内主人往日生活的旧迹,{3}{Z}{中}{文}{网}过去。
正堂该是接见臣子妃嫔的地方,简洁大气,地板铺着红黄双色的地衣,绣百鸟朝凤图案,堂内两侧摆放着上好的檀木桌椅,桌上青瓷茶碗玲珑如玉,一见就不是寻常物。正面一张软榻,可坐可卧,金丝镶嵌,华美舒适,怕是堂内看相最奢侈的东西。榻侧放着金黄步辇,华盖上流苏轻扬。
简简单单,一切摆设尽在眼前,黎末笑笑,转向正堂后。
然而才转过去,就是一惊,呆立原地,好半晌不知回神。
本还以为正堂后又是什么房什么屋,却不曾想竟有这样一番美妙天地。
一条朱漆雕花长廊,廊子两侧遍种花木,其中以桃李杏梨等果树居多,纯观赏类的几乎没有,就是有,也只有偏东一隅种了海棠。
此时春正浓,廊侧花儿都开了,花貌全好,红红白白的,美得几要不能言语。特别是东隅的海棠,娇艳美好,一如倾城美人面,黎末被那开得完好的海棠吸引,心念一转,便不jin随着小小木梯,攀上了海棠边的阁楼。
快走几步,寻到窗前去。离得愈发近了,花儿纤毫入眼,美得更妥帖,黎末看得不由有些失神。
毕竟是女子,这般景致,总能勾出些许遐思。
昨夜海棠初着雨,
数点轻盈娇yu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
折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奴颜好?
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闻语发娇嗔,
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
请郎今夜伴花眠!
想起昔日背过的诗句,黎末不觉轻声吟了出来,仿佛看见了诗内闺房趣事,复又清浅的笑出了声。
“是谁?”
忽然,阁内传出来了一个冷苛的声音,陌生而阴冷,语气里夹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黎末吓了一跳,忙回身看去。
“你是谁?”没听到回答,屋内的人语气更加暴戾。
黎末未答,但是人却顷刻静下来。她直觉,那个人似乎被囚jin了,无法动弹。
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看见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犹豫着拂开沉沉垂下的门帘,黎末走进屋内。
初入的时候眼睛有些发黑,但是立刻就适应了。
心下猛得就是狠狠一惊。
竟然是瑶王!!容貌一如十年前,未见丝毫苍老颓态!
“是……你,瑶王!”黎末惊异,半晌呐道。
黑暗里的瑶王眯起眼睛,眼里光芒微闪,神色突变,显然也认出来眼前这个一袭轻薄红装的女子。
“啊……”英俊的王者轻叹一声,“是你,被子焓带走的那名女子。”
默不作声的把瑶王打量一番,黎末蹲xia身ti与瑶王平视,“为什么你会被锁在这里?”
微微一怔,瑶王的神色忽的冷冽如冰,“不需你多管闲事。”
反倒黎末愣了愣。
嘿,这人……
“子焓呢?”沉默几秒,瑶王抬首问道。
黎末笑,“这也不需你多管。”
瑶王气息一滞,微微抿唇,“我是他父王。”
“是不是子焓把你锁在这儿的?”黎末不答反问。
闻言瑶王勾唇一笑,神色间尽是自嘲,“不,是我自己将自己锁在这里的,他并不知情。”
“他还不知道?”黎末诧异,“你把自己关在这儿多久了,他竟然都还不知道?”
“不久,也只半年。”
“半年还不久?!”黎末瞪眼。
“半年眨眼就过去了,怎么谈得上久?”
“相对人类而言,半年可不算短。”
“呵—”瑶王轻笑,面目上隐隐有子焓的影子闪过,“托我的皇后冉儿的福,我不是普通人,所以半年眨眼就逝了。”
见黎末挑眉不语,瑶王又笑道,“没看出来么?十年前你见到的我,和今天的我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这么一说黎末才惊觉。的确,丝毫未变。
“你……”
瑶王点头,眼神看着虚空某处,有些悠远,带着沉重的缅思,“冉儿分了血气给我,临走之前,竟然还记得我。”
“我以为……”
“是,”仿佛猜得到红衣女子心里的想法,瑶王道,“大部分是给了焓儿,还有一些留给了我……”
微微苦笑一声,昔日的王者低下头去,“她是怕我活得日子不多,所受的苦就不够啊……”
心里莫名的浮起怜悯。
“要不要我放了你?”想了想,黎末忽然问。
瑶王一诧,抬眸看着阴暗房间里面容模糊的女子,“你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
“当初……”瑶王顿了顿,“我那样对你……”
谁料红衣女子却摇了摇头,无所谓的笑着,“过都过去了那么久,还恨你干什么,况且……”话音陡转,女子直起身ti佯作严肃的表情,“你该感谢子焓及时来救我,不然我现在肯定要剁了你这个色魔。”
“哈哈哈—”昔日的王者闻言大笑出声,赞赏的看着黎末,“是个率真的好姑娘,本王若是再年轻个十年二十年,定要封了你做贵妃。”
黎末听完咋舌,赶紧摆手,“那可算了,您老人家爱混就混,别托我下水,我不会游泳的……”
话还没说完,屋内光芒就是一暗。瑶王抬头一看,身ti立马一震,脸上竟然有激动的痕迹。
黎末疑惑的回身看去,也是一惊。
额……是子焓!
显然不知道会看到这幅情景,再大的事也能波澜不惊的殿下有些失神,看着瑶王的眼里悲喜不辨,复杂难明。
“末儿,走吧。”不愧独当一面了多年,子焓迅速回神。
也未问及为何父亲会被锁在这里,只是拉着黎末的手,面无表情的出了阁楼。
“子焓?”见子焓抿唇不语,神色莫测,黎末害怕触雷只好小心翼翼开口。
“为什么……”说到一半打住了,“算了,没什么,对了,你找我干什么?”
“解你体内的顽毒。”
“什么毒?”黎末诧异。
“离水。”
月上中天,月华泼若水银。
一袭轻薄红装褪去,黎末只着了单薄的白色里衣,无聊的趴在chuang上。月色破窗,静静的铺上地板,黎末闲来无事,用手穿过月华,手指拈成各种形状,玩起了灯影戏。
子焓说是子夜过来,现在都还没来,应该是有事拖住了,反正她也没睡意,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玩得兴起,黎末挪动身子,半边身ti都悬到了床下去。
“兔子……小狗,还有鸽子,嗯……马儿……”
忽然,一抹黑影鬼魅般靠近了黎末的窗口,面目暗沉不辨,静立一侧。黎末玩得忘神,竟然丝毫未觉。
莫名的打了个寒颤,黎末终于抬起头。
有异风拂面而过。窗户半掩,外面什么也没有了。
“砰砰砰—”
正疑惑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正文 51。 化毒 字数:4665
“进来。”随手套了件衣服,黎末从chuang上跳了下来。
听得回应,屋门轻轻一响,闪进来一个陌生的男子。
“额……”黎末满头雾水,不认识,“你是谁?”
陌生男子看了黎末一眼,放下肩上斜跨的朱漆木箱,忽然笑了笑。
“你看起来很好嘛。”
毫无头绪的一句话。黎末揽了揽衣襟,默不作声打量着这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看起来似乎不是寻常人,面容清隽,眼里尚有童稚,但是她却直觉这个人经历的东西肯定不少。
“你不是人。”黎末凉凉道。
对方听见这句话明显愣了下,随即迅速的垮下脸,“你不要说出来嘛,藏在心里多好。”
黎末慢走几步在桌边坐下,只抬眸看了陌生男子一眼,“说吧,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陌生男子笑了,“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是个什么妖怪么?伟大的火狐圣女,我……是来给你解毒的!”
“木妖族?”黎末一愣。
“是的,木妖族,”陌生男子得意的晃动手指,“并且,我是一棵合欢树。”
“啊……”低低惊呼一声,黎末抬头震惊的看着陌生男子,“提炼‘离水’的合欢树……可是合欢一支,不是已经被景皇后灭了么,你又是从哪儿来的?”
“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在黎末唇畔,木妖族的男子笑着对黎末眨眨眼睛,“不要再提醒我当年的惨案了,否则我会失控的,到时候若是不小心伤了我们的火狐圣女,子涵殿下可会心疼。”
说完挑眉邪笑,停留在黎末唇边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指尖就陷入了黎末的唇齿里。
嫌恶的一撇头,黎末皱眉把那跟手指打开,微微有些恼怒。
“你到底想干嘛?”黎末直视陌生男子的眼睛,愤怒道。
陌生男子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俯xia身嗅了嗅黎末的脸颊,“果然有‘离水’的味道啊,嗯?好像还有奇怪的血混进离水的毒里面去了,呵呵,再不清除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3ǔωω。cōm……”直起身,木妖族的男子笑着叹气,“这下可难办了!”
眉梢不自觉的皱起,黎末道,“是不是子焓要你来的?”
漫不经心的一挑眉,陌生男子径自在黎末对面坐下,大方的给自己倒一杯茶,“算是吧,嗯……”侧头想了想,补充道,“四成原因是因为他,还有六成另外的原因。”
“另外的原因?什么原因?”黎末追问。
“受人之托啦,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有人拜托我救你,你现在死不了就好了。”
“我没有认识的人,”黎末皱眉,“不,应该说我没有能够跟你结识并且关系匪浅的朋友。”
“不不不,”喝一口茶,木妖族的男子摇动手指反驳,“你这么说可不对,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黎末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好,请问合欢树大夫,你打算怎么救我?”
“我叫时伽。”对方执拗。
“好的时伽,你打算怎么救我?”
手指爬上自个儿的下巴,时伽微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先褪了衣服。”
腕上火苗爆窜而起,黎末冷颜,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呼过去,灼人热浪汹涌如潮。
“诶诶诶,”时伽快速后退,侧身躲避着迎面而来的烈火,“你想干嘛?”
“我先烧了你的衣服,以示公平。”黎末冷道。
“不,这可不好,”灵巧的一个转身,时伽闪到黎末背后,左手一探就飞快的握住黎末的手腕反剪到她身后,邪气笑道,“我可不是开玩笑。”
黎末身ti一僵,立时气恼,奈何时伽他不知使了什么力,她竟动弹不得。
木石类妖jing,因灵智奇缺,很难修成大器。可但凡修成,便是要惊天动地,纵灵智动物中的好手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
“不要生气,”时伽贴在黎末身后,右手攀上黎末的唇,蜻蜓般轻轻点过,“你要记得,若是瑶子焓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惹恼我!”
眼神缓缓在黎末的身ti上逡巡一圈,时伽邪气的笑了笑,“不然我不能保证,狐族的火狐圣女今后还能不能再去庙坛举行祭祀。”
“你威胁我?”黎末眯起眼睛。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时伽眯着眸子笑,“大不了我硬拼一次,把时蓝从瑶子焓手里救回来,可能会受一点伤,不过这没关系,但是你……我亲爱的圣女,若是真的那样的话,嗯我看看,要你的什么好呢?啊……对,你的清白我要定了。”
黎末冷哼一声,“呵,我的清白,恐怕凭你还要不起。”
“啧啧啧,”闻言,时伽轻轻摇了摇食指,“伟大的圣女,任何时候都不要太相信你自己,你应该时刻相信我肯定能做到,这样你才会警醒一点。”
后退一步,时伽笑着放开黎末的手,忽然一用力将她推到chuang上,手一挥,绿芒如藤条,紧紧的把黎末绑住。
“另外,为了活下去,你是真的要褪下所有衣服。”
到这种地步,黎末终于惊乱。打是打不过,骂也不一定能骂得赢。
“你想干嘛?”使劲挣扎了几下,奈何藤条紧如磐石,动都不动。
“给你疗伤咯。”时伽眨眨眼,伸出左手,压在黎末的腹部。
黎末大惊失色,慌得脸色xue白。
这个流氓,他到底想要干嘛?莫非真想tuo了她的衣服不成!
“住手。”黎末怒瞪时伽。
“这可不行,”时伽微笑摇头,“待会儿瑶子焓tuo身赶来可就不好办了。”
说着说着,竟然还皱起了眉,“啊,要是被那个人知道我非礼了火狐圣女,指不定要怎么剥了我的皮呢。”
“那个人?是谁?”黎末警觉,疑问。
“开始了。”没有回答,低低叮嘱一声,时伽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凝。
快如闪电的速度,甚至黎末根本没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她单薄的衣服就已丝丝碎裂。
像是被无形的利器搅烂,雪末般的碎屑刚刚腾起就迅速消散。
“你……”话未全出,黎末的声音倏地被截断。
并没有碎完,确切的说,衣服除肚腹处碎了之外,其他地方均完好如初。
“忍一下。”时伽出声提醒。
黎末不由点头,然而才点至一半,时伽就已经开始动作。
“嗯……”疼痛倏忽来袭,黎末死命的yao紧牙关。
啊,这个人,不用那么仓促吧,她都还没有完全的心理准备!
但是,疼痛也仅仅是那一刹那,是的,只有时伽的手穿入黎末肚腹中的那一刹那有过痛觉,之后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疗伤手法,黎末不jin瞪大了眼。
时伽的手已经完全隐没在了她的身ti里,甚至她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手在移动。轻轻的,缓缓的,在她腹部徘徊。
“你……”黎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