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照例有两天假。
这个冬天一直没下雪,专家预测今冬可能不会下雪,开春后,在冷空气的影响下可能会下一场大雪。
天气异常的好,所以当阿飞提议去飞龙泉一游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想起他那句“把你老婆带上”时已经晚了。大丈夫一言既出奔驰难追,少不得硬着头皮去请刘菲,没想到她竟一口答应了。这样,加上梦雪、柯娇和志成刚好六个人。
“阿飞,那地方确实值得我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去吗?”我略有怀疑。
“恐怕在这么个物欲横流的城市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去处了。”
阿飞,去年的这个冬天我们去了飞龙泉,今年你有没有去清华园啊?你说过的,即使不能上清华读书也一定要去清华园逛一逛的。还有,一直就想告诉你,其实我从来就很相信你的能力,你总是很有主见的,只是我依然会忍不住和你抬杠,因为只有这时我才觉得我们还在一起,两颗心的距离还是那么短。
糊涂的日子里有你,有梦雪,有志成,多好啊!
快乐,快乐,青春是什么?
——斯维德
六个像正在升起的日头一样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少年,在冬日温和的阳光中踏着青春的旋律,从城市的中心出发一路斩关过将向城外杀去。他们肆无忌惮地说着笑着唱着,把城市的喧嚣越跑越远。单车在郊外的公路上发出愉快轻松的呻吟,少年们的歌声随风飘远,那些猥琐的邪恶的都消失不见。
飞龙泉位于西龙山,别看平时看着那山挺近的可真要去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骑了一个多小时,众人骨头都快松软的时候,西龙山才以最局部的面貌出现在我们面前。再往前已经没有路了,只能靠步行。于是把锁好的车子放在一个大石后,众人徒步进山。
大概走了一里多路就有人喊着走不了了,众人只好坐下来休息。那最先开口的当然是柯娇了。古人云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余欺。
又走了不到一刻钟在女生们的一致意见下又停下休息。如此走走停停,眼见日头以至头顶,冬天的太阳又如此短命,黑夜总是蠢蠢欲动。还好众人都清楚这种情况,谁都没勇气在这个时节露宿郊野,每次休息的时间都不至过长。
进山大约三里是才听到轰隆声,却并不见瀑布,不过众人因了这声音受到鼓舞,疲惫一扫而空,热情随心情的好转高涨起来。
又过了大概一里多路,众人到时柯娇惊呼到:“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阿飞,你是在太聪明太伟大了,i——。”真不愧是新时期的女性,感情热烈一触即发。众人不语,大有司空见惯之意。
之间一条细水注从七八米高的山崖上直泻而下,气势壮观。下面一个深潭,之所以知道深是因为不见底,显是由于水注长久冲击形成。众人均觉迷惑,为何走进来声音跟一里外的听起来差不多呢。想了半天才有人提醒说是地势决定的。原来我们一直是沿一条狭窄的峡谷走进来的,而峡谷两边是很高的陡峭的山崖,声音则沿着峡谷冲出去,扩散程度不大。回想起刚走过的峡谷不禁呼声恐惧感,据说当年白起三天之内杀死并火焚四十万赵降卒就靠的是这种有利地形。
“阿飞,你怎么突然想到这样一处所在?”
“小时候,我爷爷经常带我来玩。关于这个瀑布的名字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你们想不想听啊?”
我知道阿飞在吊大家胃口,有意让他在柯娇面前卖弄卖弄。于是大声喊好。
“传说这里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大的瀑布,下面有一个很大的谭,潭水很深,滩地潜伏着一条龙。数百年来,这地方风调雨顺,百姓都认为是龙的庇护。一天,这里新调来一个县官,一定要一睹龙颜。百姓纷纷劝说不可造次,否则龙颜大怒就不得了了。可他哪里肯听,一意孤行,带领众子弟一路浩浩荡荡地奔来。车辗刚到山口就听得一声巨响,天空顿时乌云密布,地上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人畜皆睁不开眼睛。片刻之后,风停云散,一切归于平静。只是从这以后,地方上再也没有好收成了。而且这两边的山也逐年移动,日积月累,就变成今天这样的窄道。瀑布口的山崖也自动闭合,水流变小。但这里终年流水不止倒是奇观。”
阿飞有演说家的天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小意思。因为中国人向来以龙的传人自居,自古更流传许多关于龙的传说,因此没人怀疑他这个故事的可信度。
“肚子饿了,吃东西吧。”有人提议。经人一提众人方觉得肚子是在饿了。
于是把带来的报纸铺在一片还算平整的枯草地上,各种熟食,零食,饮料,都被请上去了。
众人席地而坐。
刘菲在我左边,吃东西时小声问:“他们是情侣吧,都那么不苟言笑。”指的是志成和梦雪。
很随意的一问,我刹那间觉得堵得慌,很奇怪。望向梦雪,她似有不快。
“别乱点鸳鸯谱。”
阿飞对柯娇爱护有加,余者见其亲密之情只是大笑。
有山有水有人,又兼风景如画,美人如歌,好一幅山水画。
飞龙泉之游后,阿飞和柯娇的关系更进一步,基本达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我跟刘菲的关系似乎也在预定轨道上稳步发展。志成一如既往地做他的愤青。
在非正式请客吃饭的时候阿飞总叫我叫上刘菲,声称不忍看着兄弟我孤苦伶仃的,说这话时大有悲天悯人之感。某日我们旧话重提。
“阿飞,你当时怎么那么凶巴巴的?”刘菲笑问。
“你不也一样,输了理还不饶人。”
“是你们把单车当飞机开,要不是不是本小姐机灵早上月球了。”
“若不是这样我们欧阳工资哪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我眼看阿飞就要把事情搞成我们串通一气泡妞上去了,急于改变话题,恰好柯娇文什么事。“真是夫唱妇随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阿飞不失时机地回敬道:“你们不也是。哈哈——。”笑得不怀好意。
不过这并没改变刘菲的注意力。“好啊,原来你们俩串通一气,早有预谋啊。”
“我真是英雄救美,而且对小姐根本不存觊觎之心。”
“我看根本就是个陷阱。”刘菲不依不饶。
“不过是温柔陷阱对不对?哈——。”柯娇见缝插针。
『11』第十一节流淌的温柔
因为学习紧张我们仨被迫离开文学社。临走那天,许多小姑娘来哭鼻子,不过眼泪都流到阿飞身上了。看来他们只是舍不得这个帅哥而已。阿飞像一位真正的演说家那样振重其事地把历史发展的重担移交到“下一辈”手中。
期末考试前的一次模拟高考我和阿飞都在意料中落入低谷了。为此我们被请进了办公室。我们戏说真是好兄弟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打定主意一言不发。
“陈飞同学,你最近是不是思想上开了小差,成绩下滑地很厉害。你爸爸对你的学习很关心,几次打电话要我把你管紧点,但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所以未曾说过重话,希望你能理解父母和老师的苦心。还有你欧阳同学,为什么不改变改变态度呢,玩世不恭只会一败涂地。你曾经不也辉煌过吗,为什么不保持下去呢?”他停下来,押了一口水。我正暗暗叫苦,看来他又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不想多说,你们下去吧。”
看到我们安全归来等在门口的志成和梦雪都长长地吁了口气。趴在桌上我忽然觉出无穷的悲哀来,忍不住把头埋在桌上哭起来。
“你怎么啦?”梦雪太敏感,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的双眼。
“没什么,只是我们的老班太让人感动了。”我不敢抬头,怕她看见我流泪。
“其实也没什么,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我喜欢那个简简单单糊里糊涂的大男孩。”
我无语。
当晚我与阿飞逃课了,去了最近的一个人工湖。我们坐在亭子里的大理石的长凳上,一言不发。夜凉如水,月光有些惨淡,静静地斜过亭角。
一条丧家犬摇着硬实的尾巴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我们就笑了,笑声在这个广阔的空间里变得空灵而遥远。于是我们回去了,因为我们不是丧家犬。
还没下自习,我知道我们没有坐够预期的“几个世纪”。
阿飞没等到下课就出去了,我追出来,他说提前回去。我知道一次考试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不必担心。尽管我们都有些害怕,毕竟谁也不敢跟高考开玩笑。只是许多日子以后我才知道那晚他根本没有回家。
没过几天我们就从考试失利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了。
“阿飞,你那档子事咋整的?”
“哪档子事?”
“就是与伟大而多情的语文科代表李大美人的事啊。”我原想好好铺陈夸大一番的,不想到此就没词了。
“谁与她有事,我直接叫她放弃了。“阿飞一脸的无所谓。
“你不觉得有点残忍吗?”连我自己都读不出这句话包含的思想感情。
“你发烧了?”阿飞故作惊讶状,伸出冰冷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上,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你才发烧。”
“那为什么说这么傻b的话?别忘了你们可是冤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咱们至情至性之人岂能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得了吧你,还至情至性呢,只要你能停止摧残祖国花朵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谢什么天地,敢情祖国花朵都是你家种的。”
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我和阿飞又光荣地考砸了。
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送柯娇和刘菲回家的那天空气寒冷而干燥,凛冽的寒风像盛怒的狮子一样咆哮着,似乎要吞没这个世界。
车站异常冷清,所有要离开和归来的人们都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大衣或者羽绒服里,他们逃避着周围的一切,眼睛里写满漠然。
不知是舍不得还是风太大,俩女生哭地淅沥哗啦的,带着体温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似乎想要温暖这清冷的车站。
车子没来,候车厅里,我和刘菲在寒风中温柔地对视,没有拥抱,缺少许多电影情节要求的情景。
她眼里流淌的温柔驱走了我的世界里彻骨的寒意。
她还逗留在垂死的女友身旁,她始终是这样的人儿,一贯亲切可爱,她的眼光望到哪儿,便在那儿散布欢乐,减少苦痛。
——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
对面的阿飞和柯娇却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车子都启动了,女主角还伸出头来冲阿飞喊到“你不会忘了我吧?”“不会的,永远不会。”车子已经走远了,寒风夹着这些文字狂追过去。
“诗人”有感于怀,即兴吟诗一首:
世界仿佛一下子
昏暗下来
黑色的天幕上容不下
一丝光亮
乌鸦闭上眼睛融入黑暗
尽情地释放
只看到猫头鹰的眼睛
流露出骇人的光芒
连鸟儿都停止歌唱
连河水都忘了流淌
只听见狂风呼啸过山林
留下的阵阵喧响
连泪水都模糊了脸庞
连车站都格外空荡
只感到列车离开以后
留下的浓烈悲伤
我仿佛听到黑夜在寒风中的哭泣
凄惨而悲凉。
志成一念完,阿飞就感动地一把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志成也。你简直太伟大了,让我的眼泪为你清洗衣服上的污渍吧。”
吓得志成撒腿就跑。
然后送志成,他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热烈的拥抱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等车子启动后才朝我们用力地挥手,脸上笑容灿烂,明媚的像冬季的阳光。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一次分手竟是永别。
志成,你说深圳的天空也是蓝色的,可你不是上面的飞鸟。所以当我站在广场上看孩子们放风筝时,我就想,哪里会是你的天堂呢?此时此刻你是否在陌生的路上步履匆匆,你是否还在为理想努力奋斗。那些像鸟儿一样盘旋在头顶的年轻又迤俪的梦,你是否已经把它们播撒,还是早已盛开为美丽的花儿了呢?
车站里空无一人,我和阿飞依偎着坐在长椅上,任纷乱忧伤的思绪像飞雪一样肆无忌惮地降落。
阿飞说他看得见昏黄的天空上有飞鸟飞过,那些诡异的如梦幻一般的影子斜过天空时把雪花冲得七零八散毫无阵脚,所以它们落到地上总是散乱无章。他说每一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飞鸟都是孤独而且无助的。它们都太自以为是,在自己的空间里做自己的主,它们以为它们不需要别人,只想独自搏击天空这厚实的屏障。天空是如此的宽广,每一只鸟儿都渺小的如一粒尘埃,它们是无能为力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像我们都不喜欢天黑,却无力阻止天黑一样。
我抬头,雪花大把大把地撒下来,散乱无章地飞舞着,在城市逼仄的天空上跳着不羁的舞,和压下来的夜幕一起吞没一起覆盖这个被暗夜袭击的城市。
我们正往出走的时候看到了张军,本能地加快了步伐,可是已经太晚了。
“哥们,怎么坐这呢?送人吧,我也是刚送走几个狐朋狗友,哎,这些人太难缠了,一定要我送。——”
“最近忙些什么?”我赶忙打断他类似无聊的演讲的冗长的讲话。
“不怕哥们笑话,我这正琢磨着重新做人呢。”
“那好啊,祝你成功。”阿飞不冷不热地说。
“怎么要走么?我请哥两个吃顿饭吧。”
“哦,谢了,天黑了,而且我们还有事。”说完我们就钻进了落雪的世界。
回到家时天已经大黑了。
“儿子,哪去了?”
“送几个同学。”
“是不是——”,老爸凑近我,小声说“是女朋友吗?”
“你儿子可没那能耐。”
“怎么那么没出息,想当年我跟你妈——。”
“喂喂喂,老头子,你爷两个说什么呢,神秘兮兮的。快过来,饭都凉了。”
“明天就跟梦雪一起不惜功课。”我正在享用老妈的拿手菜红烧鱼,听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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