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我的负担!”方翊臣黑着脸说,“你是我的师兄,是我血浓于水的兄弟!”
欧阳维叹气,搂过他的脖子,和他抵着额头,揉了揉他的脑袋。两个少年,一样俊秀青春的面孔,亲昵而不狎昵。
“既然是兄弟,那还那么见外做什么?唤作是我有难,你不是一样会不顾一切来救我?”
“当然!”
“这就扯平了。”欧阳维爽朗一笑。
方翊臣深深地看了欧阳维片刻,平静了下来。
欧阳维整整折腾了一天两夜,他又没有筑基,精力有限,实在熬不住,同方翊臣说着话的当口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欧阳维感觉有人上了床,将他抱在怀里。那人的怀抱是那么温暖舒适,充满了安全感,就像一片大海包容着他,替他阻挡着外面风雨。他舒服地蜷缩在这个怀抱里,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维才满足地醒了过来。他身子一动,发现自己被人自身后抱住。
原来那不是梦?
还不等欧阳维转身,搂着他的手臂已松开。
“醒了?”欧阳宏撑起上半身,低头看他,“还难受不?你半夜烧了一阵子,出了一身汗。”
欧阳维注视着他尽在咫尺的英俊面孔,脸颊发烫,浑身不自在。
“爹,你陪我睡了一晚?”
“你发烧踢被子呀。”欧阳宏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额发,“都十六岁了,生病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饿了不?我让下面人给你煮碗卤肉小面?”
欧阳维望着欧阳宏,心里忽然涌起淡淡的遗憾。
他要不是自己亲爹就好了。
活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哪怕他那个早死的初恋男友,同他的感情也更多的是少年人的激情罢了。
“怎么啦?”欧阳宏见他脸色不对,又坐回了床边,“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欧阳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又让爹操心了,真没用。”
“别瞎说。”欧阳宏手指轻柔地拂了一下他鬓边的细发,说,“你要打起精神来,有点少主的样子。这样,我才能放心去闭关。”
“哦……”欧阳维挠头,忽然定住,“闭关?爹,你在说什么?”
欧阳宏心平气和道:“我修炼已到了关卡,打算闭关冲击元婴了。”
欧阳维不傻。欧阳宏之前才被封禛鄙视修为不如他,如今冲关,必然就是为了和封禛对抗!
“这太突然!爹,你是因为封禛说的话吗?”欧阳维大惊失色,抓着欧阳宏的袖子,“你不要意气用事。”
“维儿,你听我说。”欧阳宏按着他的肩,“维儿,我这次闭关,少说也要一年半载。城里的事我已安排好,你和臣儿认真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们子丹师叔。”
欧阳维焦急道:“爹,你不用这样冒险。我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我把金丹还给他……”
“你是要让爹伤心死吗?”欧阳宏粗声低喝,用力抓住了欧阳维的手腕,“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内丹,金丹还给了他,你能活多久?你要爹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你要看着你爹和你师父白发人送黑发?”
欧阳维快哭出来,“爹,我可以努力修炼,我能筑基的!”
欧阳宏抬手摸着儿子还带着稚气的俊秀脸庞,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孩子。只是修为这事,除了刻苦和天资,也要看个人缘法的。你如要结丹,少说还需要四五年。我们等不起。而爹若能顺利结婴,便至少能再拖着封禛五年。爹着是在给你争取时间呀。”
欧阳维鼻头猛地一酸,眼眶火热,“爹,你真不用这样做。我……”
我不是你亲儿子。你亲生的那个孩子,早就已经死了……
他张口结舌,半个字都说不出。不仅仅是因为原著力量在阻止,欧阳维自己也不忍心说出真相,然后看着欧阳宏绝望痛苦。
儿子是这个男人所有的寄托。他享受了他六七年的关爱,怎么忍心去伤害他,令他失望呢?
这一瞬间,欧阳维心酸难忍,不禁搂着欧阳宏腰,大哭了起来。
“我不要你冒险!我承不起你这情!我只想你好好儿的!”
欧阳宏满怀怜爱地一笑,伸手将儿子拥入怀中,语音温柔,说着却是极其决绝的话,“放心。爹若拦不住封禛,便带你一起走好了。我的儿子,怎么能落在那个魔族杂种的手中?”
欧阳维浑身巨震,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宏紧紧拥抱了儿子一下,侧头在他额角落下一个轻吻。
“你就是我的珍宝。”欧阳宏满怀眷恋地注视着怀里的欧阳维,拇指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爹这么爱你,为了你,做什么都愿意。”
欧阳维的泪水扑扑滚落,一时间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了。
“好了。”欧阳宏拍了拍儿子的肩,“起来吧,同阿臣一道去做早课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直至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都没有再回头。
第28章
欧阳宏言出即行,次日便封锁了洞府,正式闭关。
欧阳维无处可去,失了魂一样在山谷里转着。方翊臣寻到他的时候,他双目通红,正蹲在一个老树干上,痴痴地望着洞府的大门,就像一只被主人赶出了家门的小狗。
一声叹气传来。欧阳子丹缓缓到方翊臣身边。
“这个孩子,倒是一片情深。师兄为了他这么拼命,倒也不是全不值得。”
方翊臣忧心忡忡,走到树下,轻声唤,“维维,我们回云降城吧。”
欧阳维木然地摇了摇头,“我要守着爹。万一出了点啥事儿……”
“天雷轰顶,以你的修为,也只有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欧阳子丹冷声道,“你只觉得拖累了你爹。我看你爹却是一直甘之如饴。我从不赞成他夺丹之举,但是我想他也是绝望之中才出此下策。父子连心。纵使你爹闭关了,他也能隐隐感受到你的气息。他冲关艰险,更需要你全心的信任和支持。这也是考验你的时刻。”
欧阳维惭愧地垂下头,从树上跳了下来。
方翊臣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拉起了他的手。
“走吧。明日我再陪你来。”
欧阳维依依不舍地朝洞府紧闭的大门望了一眼,被方翊臣拉走了。
欧阳维沉沉睡了一觉,次日闹钟一响,他就醒了过来。
天色微熹,他坐了起来,呼吸着清晨灵气充沛的空气,灵台一片空净。灵气随着呼吸被吸纳于体内,顺着经脉游走,部分汇入金丹之中,其余的则如滴水汇入海洋一般,融入进了血脉。
这一次打坐运气,明显和以往有所不同。欧阳维感觉到更多的灵气被吸收进来,全部都被吸收。他不但没有觉得饱胀不适,甚至还有一种饥饿感,让他气息运转停止不下来。他就像一个饥渴的旅者落入了甘泉中,无法控制地畅饮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脉中盛不下的灵气终于又汇集起来,朝丹田而去。
欧阳维立刻运转欧阳子丹教的心法,控制着不让灵气被金丹吸收,而是自行运转,集结成团。
金丹眼见吸收不了灵气,躁动不安。欧阳维分心将它抑制住,一面咬牙维持着灵气运转。渐渐的,零散的灵气逐渐凝结起来,成了一团有序的气雾,虽然还不成型,却能稳定地在丹田之中自行运转,不再被金丹吸收。
直到此时,大功初成。欧阳维大汗淋淋地睁开眼,长长吁了一口气。
鼻端一股馊臭。他茫然四顾,最后发现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怎么……?”
欧阳维浑身淌着褐色的汗油,这全都是自他体内排出来污秽之物。他练气辟谷已久,照理说体内杂质已经清理得很彻底了,没想到这次顿悟后打坐运功,竟然又彻底地做了一次全身排毒。
方翊臣推门而入,见他泥猴的模样,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起来。
“子丹师叔说得没错。你果真有所悟了。”
欧阳维茫然地望着山巅的夕阳,问:“我闭关了多久?”
“不算太久。”方翊臣一边帮他擦脸,一边笑道,“正好三天而已。子丹师叔算着你这个时辰要出来了,让我守着你。恭喜呀,维维。你如今是练气末期的修为了。再加把劲儿,也许能在姨父出关前筑基呢。”
欧阳维能体会到丹田中新生的那一团薄薄的云雾状的气流正在缓缓地运转。他顿时有点能体会妇女怀孩子的感受了。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个生命,一日日地成长,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封禛的金丹因为一直不能和身体相容的关系,欧阳维倒是一直将它当作一颗良性肿瘤来对待。
之后一连一个多月,欧阳维每日都专心地修炼,虽然没有再有所顿悟突破,但是修为一直稳步增长。他丹田里的内丹雏体也一日比一日凝实。欧阳维全心全意地呵护着这团灵气,好似呵护自己孕育的孩子一般。他每日不但要修炼自己的内丹,还要喂养封禛的金丹,要比以往多用一倍的精力。这也让他再也无暇分心他顾。
欧阳维每天做完了修炼日常,都会去欧阳宏闭关的洞府转转。他也不说话,只在洞府外小坐片刻,啃着灵果,发一会儿呆,等到太阳落山了便离去。
方翊臣并没有跟过来。他知道这是欧阳维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在关心和支持着父亲,他不应该去打搅这短暂的亲子时光。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初夏的雨季。
云降城脚下的城镇还好,群山另外一头的一处位于两河交汇出的城镇,却是遭遇了洪灾。百姓死伤无数,良田毁于一旦,流民失所。
受灾地虽然出了欧阳家的地盘,然而修真之人,应有怜悯怀慰之心。行善积德,亦于修为也大有助益。于是灾情一出,欧阳家便派出了少壮子弟前去救灾。
历练的机会十分难得,欧阳子丹大手一挥,放两个徒弟下山,随族人前去救灾。堂兄弟们都以为这个不起眼的小堂弟不过是过来蹭经验的,却没想到欧阳维这次派上了大用场。
欧阳维当年曾在地震后做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熟悉简单的急救措施,和赈灾方法。
当欧阳维收敛起了那副懒散的神情后,堂兄弟们都发现,这个小堂弟是个颇有主见之人。他头脑清晰,胸有成竹,发号施令有条不紊。
发药,隔离病人,焚烧尸体,重新选址建房。
不是一味赈灾,而是安排灾民修渠建屋以换取粮食,既重建了家园,又行了善事。
男人女人,各司其职,还请了个教书先生将孩子们聚拢在一处念书。
短短半个月过去,灾民们就基本安定了下来。村落初具规模,百姓开垦着新田,农舍飘出炊烟。
村口的大榕树下,白衣少年坐在桌子后,正在给人诊脉开药。
“两包一起煎服,每日两次。平日不要碰生冷,回去好生休养。”
清朗温润的嗓音,温柔而有条不紊地叮嘱着。
“大善人呀!”病人感激地接过药,忍不住抓住少年的手用力握住,“少主真是咱们村的大恩人!”
欧阳维耐心地笑着,说:“族中兄弟们全都出了大力,我不过是个出主意的人罢了。”
“若没有欧阳家家的帮助,咱们不是早就病死,也会是离家流亡了。”老村长抹泪感叹。
欧阳维一边听着脑海中的嘀嘀声,一边飞快地书写着药方。
这半个月来,他的善人值每日都要涨几下,如今已经涨到了41%了。眼看进度条满了快一半,欧阳维却并没有太大的喜悦。他一想到闭关中的欧阳宏,心里就沉甸甸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次,他不想离开了。
“老乡们给你起了个绰号,说你是小玉龙,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方翊臣望着远处。那里有一群轻纱罩面的少女正在同村妇和孩子们说着话。
欧阳维问:“我看到昨天二堂兄拉着你神秘兮兮的,是要做什么呢?”
方翊臣不禁嗤笑,“拉拢我呗。他们似乎觉得姨父冲关不会成功,你做不了几日少主了。你的那些叔伯们已各自在拉拢势力,准备角逐城主之位了。”
欧阳维冷笑,“以为我爹的城主之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未免太小瞧我爹了。”
“你别生气。”方翊臣说,“维维,我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我不生气。”欧阳维朝他投去安抚的微笑,“我们修炼,要脱胎换骨,却是换不了心。既然还是未成仙,就摆脱不了人的七情六欲。所以我爹会不顾一切去夺丹,所以云降城里总有权力纷争。我们只是一群比常人活得更久的人罢了,并未高贵到哪里去。”
“维儿,臣表兄。”如出谷黄鹂一般动人的嗓音响起,一个轻纱遮面,穿着月白长裙的少女身姿翩翩地走了过来。
如今正是十六岁花季的欧阳嬛如今出落得有多么绝色,就不用再长篇累牍地描述了。总之作为女主,她称自己是第二美人,便没有那个女人敢自称第一。就连欧阳维不爱女人的,每次见了这个胞姐,都总忍不住被她的容貌惊艳到。
欧阳嬛如今已是女主光环全开的模式。欧阳维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高强信号的移动wifi,不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批男人跟在她身边打转。
所以这次欧阳嬛自告奋勇跟着来赈灾,也让一大群师兄弟们为了博得佳人的好感,格外积极勤奋,配合欧阳维的工作。
欧阳嬛脚步盈盈地到跟前,“我写了一张方子,也不知是否妥当,你们帮我看看。”
说着“你们”,却径直把方子递到了方翊臣面前。
方翊臣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接过了方子,埋头看了起来。
欧阳维拉了个师兄替他写方子,起身去旁边倒了一杯凉茶,慢悠悠地喝着,一边端详欧阳嬛和方翊臣两人。方翊臣如今也出落成了俊朗出众的美少年,年纪不大,修为却颇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论出身,他并没在场的异姓师兄弟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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