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去不知道,外头世界近乎天翻地覆。
广场LED屏幕上,这会轮番放送的全是慕礼的新闻,慕礼出了事情,三天时间,事态恶化已经发展到关门停业的地步。
大屏幕上直播画面是慕礼门口。
往日里病人不断的门诊大厅,这会人烟罕至。
新闻里说三天前有位医生手术过程中突然晕倒,手术刀插…进病人心脏,以致病人当场抢救无效死亡,具体哪位医生,新闻里没有细说,像是在刻意回避,具体不得而知。
商商眉心皱紧,下意识想到三天前刚好是年慕尧出国那天。
两件事情有没有关联?
拨他电话,关机。
心底不安预感愈发强烈,不敢再逗留,拦了出租车,报了慕礼的名字,车子驶离。
“姑娘,这时候去慕礼做什么?”路上司机同她搭话,末了瞥一眼她微隆肚子,了然点头,“产检是吧?不过姑娘你没看新闻?那里这会不太平,医生估计也没上班,要么我送你远点的第一医院,离这不远,就医也放心些。”
商商这会一颗心够七上八下了,被他一说更是不安,但没有心情同他多说,淡淡应了声,司机瞧出她兴致不高,之后识趣一路沉默。
十多分钟的车程,不远。
司机将她放在路口,不愿意往正门方向开,没剩多少距离,商商付了车钱下车。
经过拐角咖啡厅,步行不多久就能到。
商商抱着肚子,不敢走的太快,阳光很好,不多久,额上出了层细密热汗。
然而,要走过那家咖啡厅的时候步子猛地顿住。
明明靠近正午光现充足,可商商盯紧了玻璃窗里头坐在沙发上那人,脸色却刷的惨白活脱脱见了鬼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
多久年没见了,商商记不清了。
脑袋里关于那人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就模糊一片,甚至渐渐忘了那人什么长相,可这会一眼,某些画面瞬间清晰起来。
傅循,她的……父亲。
还活着?
想走近些看个清楚,步子却定在地上一样,怎么也跨不开了。
父亲两个字,对她来说打击沉重。
他在的时候,一家三口,商商大多记忆明媚很开心,可某一天,她生命中,父亲这个角色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抽离。
这些年奶奶过世、妈妈过世、她成为孤儿被年家收养,他都没有出现。
商商甚至想过,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或者说,她是希望这个人已经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否则他母亲他妻子去世,女儿孤苦无依的时候,他凭什么都没出现?
妈妈去世时候还在念着他的名字,那时候他在哪里?
脑袋里很乱很乱……
这时候最想念的还是年慕尧,想和他倾诉,他那么聪明的脑袋一定可以帮她理清事情始末,可掏出电话才想起,他关机,联系不上。
抬手抹一把脸上潮湿,最后看一眼咖啡厅里的人。
那么巧,里头的人也注意到了她。
不是错觉,也没有认错。
里头那个人较之记忆中的苍老了些,可他手上那枚戒指样式特别,商商不会认错,因为另一枚同她妈妈的骨灰一起下葬。
那人突然起身,像是要过来。
商商辨不清这刻心里究竟什么想法,下意识转身,拦了出租车慌乱打开车门进去。
司机踩油门要开车,后座商商突兀尖叫,“停车!”
如果说不久前才刚见着傅循那一瞬她脸上惨白如同见鬼一样,那么这一瞬她隔着车窗盯紧了咖啡厅的落地窗,煞白脸上黯淡眼底渐渐染上的便是层叫做绝望的味道。
傅循起身,其实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这里。
他在迎接着谁,入口处有对男女渐渐步入商商视线往傅循那桌过去。
女的是宋雅礼,男的是正在国外‘出差’的年慕尧……
☆、宝宝出事
女的是宋雅礼,男的是正在国外‘出差’的年慕尧。
脑袋里有什么瞬间轰的炸开,乱糟糟只剩团支离破碎的无处安放,盯紧了落地窗里的那一幕,视线刺刺灼…热发烫。
他就是这么出差国外的?
为什么他会和宋雅礼一起见傅循?
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太多,没人能给她一一作答,怪不得电话里头他总是叫她没事不要随便出门,尽量呆在家里,好被他彻头彻尾戏耍一遍而不自知?
想冲进去当面质问他,可那样最难堪的还是她。
他都这样了,一点尊严都没留给她。
电话关机,忙……
忙着陪另一个女人,忙着明明就在城却要骗她说是出差国外。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是在她以为幸福终于可以常伴左右的时候,他又甩手丢给她一记足够绝望的重磅炸弹,将她推进绝望深渊。
上次是楚韵,这次是宋雅礼,下次还会有谁?
他说和宋雅礼之间没有爱情。
没有爱情,会抛下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那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陪伴宋雅礼左右?
xiong口钝钝很痛。
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这会颜色更是惨白。
“姑娘,还走吗?”司机见她模样不对,试探着回头问她,而且这么坐着不走那不是耽误他做生意嘛?
“走。”商商视线收回,抹了抹脸深呼吸,“送我去日暮里。”
车子开出,她拽紧了手机,机身突然震动了下。
有短信进来,低头查看,发件人的宋雅礼……
——老公被人抢的滋味儿怎么样?傅商商,从前你怎么对我的,我痛过恨过的,如今必定加倍奉还给你,等着。
宋雅礼看到她了?
那年慕尧呢?
商商捏紧了手机,有疑问,但没法再去证实。
她不回,第二天短信接着进来,“昨晚我和慕尧试了后…进…式,你还真是憋坏了慕尧,一直到早上,他怎么要都不够。”
商商捏紧了手机视线渐渐模糊。
极力控制住将手机丢出去的冲动,手指颤颤死死按在关机键上,屏幕黑掉,耳边这才算是清净,可那两条短信,在她脑袋里不断不断循环,难以挥散。
够了!
真的够了!
她心心念念等他,满心期待之后的婚礼,可到头来不过是抱着年太太这个空壳死等,没认清,那么蠢的以为幸福已经紧紧拽在手心。
可结果呢?
结果是,他说忙,忙着和另一个女人上…c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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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往日里准时的电话没有再来。
年慕尧手机始终关机,离婚礼只剩两天,她一个人呆在日暮里里头,浑浑噩噩等着耗着,没等到年慕尧的电话,倒是等来傅循的。
“年太太对吗?”那边语气很是生疏。
起先商商还没反应过来,没听出是谁,愣了下,她沉默,那边继续,“是这样的,宋雅礼你知道吧,我是她父亲。”
宋雅礼的……父亲?
冷不防想到某种可能,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回过神来,猜到是傅循。
那他知不知道她是谁?
商商冷笑,“有事?”
“对,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谈谈。”傅循口吻很公式化,“年太太当初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从小雅手里抢了人,做父亲的见不得她终日郁郁寡欢,想和你谈谈。”
始终都是年太太这个称呼。
商商疑问更重,反问,“宋雅礼没和你说过我叫什么名字?”
“这很重要?”那头笑笑,“不过这点小雅倒是的确没说。”
没说?
是忘了说还是故意忽略?
以她对宋雅礼的了解,商商很有理由怀疑她是后者。
不说话,傅循没了耐心,“年太太,下午两点日暮里南门那家咖啡厅,属于小雅的请你归还,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想要的。”
啪嗒,电话挂断。
属于宋雅礼的?
她想要的?
不自禁一声冷笑溢出喉咙,捏紧了手机机身指节泛上层雪色苍白,脸上笑容始终不断,喉咙里不断有笑声溢出。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知道?
可笑着笑着,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瞧啊,她的父亲要从她手里替他另一个女儿夺走她的丈夫。
讽刺……
十多年,她尸骨早已冰冷的母亲等来了什么?
彻头彻尾的背叛!
宋雅礼大她几岁,可想傅循对自己母亲有多不忠。
所以那时候,傅循突然人间蒸发,她妈妈等啊等,每天求神拜佛祈祷他能平安,临死嘴里念念不忘也是他的名字。
那时候他在哪?
和另一个女人,他另一个女儿,一家三口阖家欢乐!
这些年他在外头逍遥快活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他还有个苦苦等他的妻子以及命运波折之后成为孤儿的女儿?
她好奇,很好奇,所以想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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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商商掐着时间出门。
到那边的时候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了些人,不算忙,商商环顾一圈找着傅循位置所在,径直过去坐他对面。
服务员过来,商商只要了杯白水。
她坐下,傅循下意识抬头,瞧她一眼,眉心皱了皱眉,眼角有深深纹路,突然就饶有兴味的笑开,“年太太这张脸,细看倒是同小雅有些相似。”
商商扯唇笑笑,沉默等他下文。
“所以,当初小雅车祸昏迷之际,你就是用这张脸蛊惑了慕尧?”傅循跟着笑笑,脸上写满不屑,“瞧着你年纪不大,心计倒不小!”
服务员送白水过来,谈话中断,商商道谢捏着水杯轻抿了口。
随后玻璃水杯落在玻璃桌面上,碰撞出一声轻微脆响,双双陷进沉默,商商双手落在肚子上,要开口,却又苦恼,“怎么称呼?”
“宋循。”
“哦……”商商尾音拖得很长,似有深意。
换了姓所以连带着将过去的事情一并抹杀了个干净?
心绪收定,问他,“宋先生,有件事情您难道不好奇?咱么之前从未见过,刚刚进门我是怎样一眼就认出你的?”
傅循愣了下,眉心褶皱更深。
眼前的女孩子,年纪不大,这副模样……
有过片刻恍惚,随即否定掉心里所想,太疯狂,心里有个人是道疤,这些年愈合不了,碰之疼痛蚀骨。
他得报仇,所以将小雅送到年慕尧身边才是第一步。
他愣住出神的模样,叫商商心底对他抱了一丝希望,她这张脸和妈妈有太多神似的地方,或许他能看出什么。
可希望才刚生成,转瞬有叫他亲手掐灭。
“所以才说你这个小姑娘心机深。”傅循回神,眸底蔑视十足,“想必你调查过小雅,所以对我这个做父亲的并不陌生。”
商商落在肚子上的双手一紧,他这么想她?
她点头,对这种污蔑并不否认,也没必要否认,他认定了是她心机深沉,策划车祸叫宋雅礼昏迷不醒又伺机抢了年慕尧。
她说再多,他不会信。
手掌下移落在大腿上,狠掐了下,试图将心口酸胀疼痛转移。
好一会,才又神色淡淡看他,“宋先生今天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些东西?”
“自然不是。”傅循喝口咖啡,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东西递给她,“年太太,据我所知,你的价值不过是肚里那块肉,是,你用这块肉换来了一时的安稳,霸占了慕尧的婚姻,但你能揣着这块肉和他安稳过一辈子?”
商商垂眸看一眼他递过来的东西,不接。
是张大额支票,上头一连串的零晃得她眼花……
“宋先生一把年纪怎么这么幼稚?”商商抬头,嘴角笑容一样讽刺,“我能用肚里这块肉换来你女儿得不来的年太太身份,为什么不能继续用这块肉捆绑住年慕尧一生?刚刚你也说了不是嘛,我这个人心机足够深沉。”
她抬手捏住支票,哗啦几下撕得粉碎,“一张支票换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年太太位置?宋先生这如意算盘打得未免太小儿科,你八点档肥皂剧看得不少吧?”
对弈起来,她不见得节节败退。
将傅循气得咬牙的本事,她有,“宋先生,你既然这么在乎你女儿能不能得到年太太这个位置,那你就应该知道年家能给我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这点破钱赔上年家家财万贯以及全c城女人都趋之若鹜的年慕尧?”
她不蠢,更不傻。
会被他一张支票就给打发?
他如意算盘打得太好,商商自然不能轻易叫他得逞。
见状,傅循来了火气,不受控的吼她,“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声音完全没有控制,一下引得周遭客人侧目。
至此才算收敛了些,声音压下去,“我告诉你,有命拿钱的时候赶紧拿,这个时候你瞎矫情什么?是,你怀上这块肉的确很容易,钻了空子,往chuang上一躺怎么贱怎么来,慕尧也是正常男人,招架不住很正常。”
商商听着他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手指抠紧,定定看他,等他下文。
她想看看,这个人,她的父亲嘴里之后还有多少污秽不堪的话在等着她。
“你得知道,这世上还有你比怀上孩子更容易的事情。”傅循冷笑一声,阴冷眸光突兀下移着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才又开腔,“比如流掉这个孩子。”
商商下意识皱眉,他这记威胁有效。
“年太太,你要知道这世上每天都有意外发生,神不知鬼不觉弄掉你肚里孩子太容易,顺带取你小命也不难,但我不想做太难看,趁我还有心情的时候你识些好歹,不要到时候弄得人财两空小命不保才后悔,到那会你可能连哭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毁掉?
商商脸色刷的惨白,一颗心不断不断下沉,直到跌进谷底支离破碎再难拼凑。
好了……
这辈子,她对父亲两个字的渴望希冀到此为止。
他不配!
“宋先生这么执着年太太的位置,为什么?”商商深呼吸调整好脸上情绪,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的看他,端详片刻,冷笑不受控的脱口,“不要装得有多爱女情深,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钱?的确,年家这块肥肉诱…人,但我甩手丢下不要了,凭你又能在那个家里掀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