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很多事情,商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知道才好。
“傅商商,你刚刚那通话简直是拿着刀子往爷爷的逆鳞上捅,你什么时候真情流露不好,偏要挑在这个小叔为你受伤的节骨眼上?”
年西顾叹气。
女人真是太善变了,或者说他小叔哄女人真的太有一套了。
苦肉计都用上了,动辄看似很严重的往手术室一趟,这不,早上还哭着闹着要流孩子的人,这会子又坚定不移的要生了!
商商抬手胡乱抹掉眼角灼烫,不觉得自己有错,“那我也不会后悔,而且……”
话说一半顿住,似想到什么,下意识眉心紧皱,“你能不能送我去趟日暮里,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必须要拿。”
“……”说好的要在停车场等结果的呢?
女人善变,傅商商是尤其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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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开出慕礼,直奔日暮里。
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车子稳稳停在年慕尧所住那幢楼外头。
临下车,年西顾喊住她,“你先呆在这里,医院那边暂时不要去了,小叔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总之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要知道这时候你越是浮躁,你肚子里这块肉就越是危险,一切都等我和小叔商量过后再说。”
商商下车的动作一顿,怔愣的回头看他。
年西顾是真心诚意想要帮她,脸上真诚更是做不了假,而且现在冷静下来,顾虑一多,如果重来一遍,手术室外头她不见得有勇气和年晋晟吐露一切。
至少不是在手术结束之前……
“嗯,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电话。”末了,终是妥协,“等爷爷走了我再去看他。”
车门关上之前,年西顾似隐隐叹了口气,“商商,这时候再多的辛苦忍忍都会过去,无论怎样多给小叔一些信任,他值得你奋不顾身。”
引擎发动,不等商商反应,黑色车子掉头离开。
商商站在原地,脑袋里年西顾那句话久久盘旋,好一会她低头双手覆上平坦肚子,唇角捏起一抹苦涩,真的都会过去吗?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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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商商签过字的流产手术同意书安静摆在茶几上,而那份结婚协议仍旧散落在地上,一切都是当时她的情绪激动所致。
站了会,平静跨步过去。
她签字的时候,年慕尧都在想些什么,才会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同她说了那么多话?
他说,这个选择只是短痛……
商商参不透其中因由,此刻却觉得上头她用黑色签字笔签下的‘傅商商’三个字格外刺眼,很不舒服。
‘刺啦——’
再回神,薄薄纸片在她手里已经碎成两半。
四片、八片……
不久,只剩面目全非被她丢进垃圾桶里。
而后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协议书,一张张整理好,重新别上回形针,一页页翻开,最后一页‘年慕尧’三个字,笔锋苍劲、力透纸背。
她指腹轻轻抚过早就干涸的字迹,唇角有笑、眼底带泪。
他当时签字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心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是她……
时间像是过去好久,又像是只是片刻,伸手重新将那只签字笔捏在指间,而后再无犹豫的认真在他名字下写上自己的。
年慕尧,傅商商。
这两个名字终是捆绑。
兜兜转转,还是随心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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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上都这么写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商商一直紧抓手机靠在沙发上等电话,可年西顾的电话一直没来,她打过去那头更是无人接听,一连几遍,无一例外。
一颗心高高悬起,就怕年慕尧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脑袋里不好的想法一经产生,不好的预感便愈演愈烈的,紧紧缠绕在心上,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更多还是觉得,若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年西顾多半也是要瞒着她。
时间越长,越是坐立难安。
捏着手机起身,还是预备去医院看看,哪怕年晋晟不让她见,但只要打探到他现在什么情况,知道他是否平安,总归能够安心一些。
‘嘀嘀——’
才跨步,手机响起。
低头查看,有条短信进来,是年西顾!
——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早些休息。
呼……
商商拍拍xiong口,长长松了口气。
手术很成功,那就好……
这样就足够了。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放任自己陷进这片柔_软里,盯着手机屏幕上‘手术成功’几个字,久久的出了神。
真好,他没事了。
尽管如此,一_夜仍是注定无眠。
不是不想睡,是真睡不着。
每每闭上眼,晚上年慕尧被车撞飞的场景就会回到脑海里,一遍一遍,遍地血红……
梦里全是恐怖刺耳的刹车声,无数次回到车祸现场,那种撕心裂肺更是不断重演。
最恐怖的一个,离奇的梦到医院病chuang上,年慕尧灵魂出窍,透明的颜色,眸色始终平静,可一开口说出的话,却分明是同她告别!
不久心跳检测仪跳动成直线……
惊醒,已是后半夜。
还是这张沙发,衣服几乎被冷汗浸湿。
商商撑着身子xiong口急速起伏,偌大房子,安静的像是连呼吸都有回音。
她怔愣盯着头ding冰冷吊灯,根本感觉不到灯光刺眼,好一会,才抬手抹了把额上虚汗,起身时身形踉跄了下,定了定神,往浴室方向过去。
洗了澡,脸上深深疲惫才算减淡。
重新回到客厅,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睡了吗?
仍是年西顾发来的,时间显示是三分钟之前。
见状,她飞快回了两个字,‘还没’。
之后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等他下条短信进来,十多分钟,耐心几乎耗尽,因为他不方便打电话的叮嘱又不敢贸然打电话过去。
终于等到回音,只有简单两个字。
——是我。
不是年西顾?
商商愣了下,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心底有阵狂喜安奈不住,手指颤抖着好几次都按错拼音,好不容易才发动过去。
——小叔?
——嗯。
这次,那边倒是回的很快。
确认是年慕尧没错,她唇角忍不住高高扬起,手上电话已经拨了过去。
‘嘟——’
等待音响过两声,那头被人接起。
“小叔?”一时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心跳加速的,手指捏紧了电话,嗓音已是软软带了哭腔,“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那头,年慕尧耐心十足。
许是昏睡才醒,他声音里有层朦胧睡意未散,反使得腔调柔_软,像是他掌心温润的温度一并通过听筒传送过来,叫人心口升温。
幸亏,他无恙。
“你真的吓死我了……”她那点镇定能维持到眼前已经不易。
再开口,断断续续哽咽更重,“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生命危险?麻药散了吗?手术伤口疼吗?”
一连串的问题丢过去,语无伦次的,只是不停的说话,哪怕没有回应,但知道那头他在听,她就觉得安心。
话音才落,不知怎么话筒里传来他一声痛苦闷哼。
商商清楚听到了,神经下意识紧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病房现在有人么,赶紧叫医生过来看看啊,真的,这个时候你别拉不下脸……”
她这会整个急得团团转,更恨不得一下飞到他身边。
可他那边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光凭这通电话,商商根本难以判断。
“没有人。”她正头皮发麻,那头有了声音,这回倒是平静,顿了顿,接着补充,“病房里就我一个。”
一个人?
商商迅速抓到他话里的重点。
问他,“爷爷他们呢?”
“西顾刚送他们回去了。”
“……”商商愣了两秒,而后动作比声音更快,起身时接着问他,“小叔,你这是邀请我过去的意思吗?”
以为他会否认,不想那边却是光明正大的,回了个,“嗯。”
这边,她眼底泪意未干,唇边却又扯出抹灿烂弧度来,“你等我,我很快过来。”
“不急,司机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你十分钟后再下楼。”那边及时出声阻止她起身往外走的动作,末了补充,“夜里凉,穿好外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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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下去的时候,司机刚好才到楼下。
她果真听话的换了衣服又穿了件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外套,双手将一只文件袋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上车。
从日暮里到慕礼。
和刚刚离开医院时的心境很不一样。
那会心里忐忑难安,可这会,心里像住了只小麻雀,叽叽喳喳,闹的人难以消停,又难掩满满的喜悦之情。
他在等她。
无论是什么原因将他改变,但她只要想到这点,身体里就又充满力量。
想见他,无比的想……
——————
十多分钟的路程,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
临下车商商道了谢嘱咐司机早些回去休息,这个时候还麻烦他跑这趟,她心里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电梯直达VIP楼层。
这个时间幽长楼道格外静寂,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显得尤其清晰。
每走一步,心跳都在加快。
终于停在门口……
深吸口气抬手敲门。
‘扣扣——’
等了会,无人应答。
联想到他电话里那声痛苦闷哼,商商心口一紧,拧开门锁进去。
里头,光线其实有些昏暗。
偌大病房里只开了chuang头一盏台灯,微弱的暖黄灯光柔和洒下,照亮了病chuang一角,上头年慕尧沉沉睡着,暖黄灯光也难改善他脸上纸色苍白,睡梦中分明是副不大舒服的模样,眉心紧蹙着,额上出了一层的虚汗,是在忍受疼痛。
幸亏只是睡着了……
商商松了口气,关上病房门轻手轻脚过去。
过去了才发现,他一只手摆在身侧,年西顾那只手机此刻还在他手心捏着,说不准心底那阵莫名潮湿原因为何,静静站了会才过去替他拿开。
chuang边有盆冷水搁着。
商商探一把他额上温度,热的,正在发烧。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术后常见的,想了想挤了块毛巾捏在手里替他细细擦拭起来。
动作不敢太大,深怕会因此吵醒他。
毛巾落在他额上,动作轻柔的擦掉他额上细小汗珠,而后往下……
大概毛巾上的冰冷温度令他觉得舒服,见他眉心褶皱松开一些,商商手里动作不停,唇角却不禁缓缓上扬。
他这张脸,果然不管看过多少遍,都一样叫人觉得惊艳如初。
哪怕此刻还在病中,矜贵却丝毫不打折扣。
商商觉得要是往后每天睁开眼都就看到这张脸,养眼程度绝对比任何奢侈保养品都能叫人容光焕发身心愉悦。
不过她签过了那份协议,那就是可以享受这项福利的吧……
想着,唇角笑意更浓。
视线停在他薄如刀削的唇上,此刻两片唇瓣因为生病颜色略显苍白,不知怎么想到接吻时的画面,脸颊升温,手指却不自禁落了上去。
心跳加速……
只是究竟什么手感,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手腕倏地被人抓住,而后病chuang上上一秒还双眼紧闭的人,这一秒已然掀开眼帘,眸色清明含笑定定落在她脸上,看得人脸上温度更是飙升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究竟什么时候醒的?
商商脸上写满局促,干咳了声,坐立难安的像是做错事等待家长训斥的小孩。
等等。
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见色起意,调_戏了她结婚协议上的另一半?
别逗了,那玩意儿签了,不就是用来光明正大调_戏他的么?
至此,底气到底足了些。
手腕还被他捏在手里,年慕尧掌心此刻温热,捏着她刚刚碰过冷水微凉的手腕,只觉无比舒服,因此并不松开。
商商也不挣扎,由他捏着。
一时间,病房静寂无声,反有种细水长流的静好丛生。
如果他不是躺在病chuang上的话,应该还能更美好,商商心疼的凑过去,脸上写满歉意,“小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的。”
至今想到那场景,仍有几分心有余悸。
幸亏他没事,否则……
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不敢再想。
她突然凑近,带着圈浅淡的独有香甜将鼻腔间的消毒水味都一并冲淡,微热气息喷洒,年慕尧更觉得那香甜随呼吸深_入肺腑,伸手宽大掌心落在她头ding,chong溺十足的,许是才睡醒,嗓音慵懒却愈发凸显其中几分柔_软,“应该的。”
一瞬间,商商眼底有泪。
美好的时候总会想起曾经经历的苦难,这场景梦里有过千百遍,真的发生在眼前唯觉得尤其不真实。
“小叔……”深深埋进他脖颈间,避开他身上伤口虚靠着,好一会闷闷嗓音才传出来,“之前你给我的那两个选择我可以重新选择一遍么?”
耳边有他清浅一声哼笑,反问,“我能说不可以?”
“当然不能!”商商刷的起身,将自己带来的那只文件袋丢给他,“手术同意书我撕了,另一份文件我也签了,白纸黑字你休想抵赖!”
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眼神飘忽,嗓音犹如蚊yin,“咱们什么时候去登记?”
她所有勇气只足够支撑到此刻……
脸上早就滚烫的竟比他一个病人还夸张,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像是下一秒就能从喉咙里蹦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