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就好像知道她心里的疑问,楼靖勾起嘴角说:“有。”眼下由于疲劳积淀的深沉色泽,在这片刻间,散去了不少。
“……西亚和陆成在宿舍,我,不太方便进去。”夏安安支支吾吾的说,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根本不能言明,也没有必要言明。
楼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所以你打算在这里来回踱上一整晚?”
对于楼靖的问题,夏安安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事实上她确实有过这个打算,毕竟这么晚了,后勤处那边早已经关门了,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去申请宿舍调配。虽然西亚一再强调不用换宿舍,没有关系,但从现状来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楼靖也没打算等夏安安回答,大手在夏安安细韧的后颈上来回捏了两下,不容置喙的说:“走吧,住我那里。”
夏安安本还想问,这样好吗?可惜男人只留给她一道挺拔的背影,摆明了不欲多说。踯躅了三秒,终还是跟了上去。
*
弥漫着浓郁麝香气味的房间里,□方休,只余下两道清晰的喘/息声。
西亚翻身在床沿上坐起,一只手拉过对床的床单裹在胸前,侧头看向犹自闭着眼的陆成。总是如此,即便肉体再火热的交缠,那个的人的眼始终不会落在她身上。是在自我麻痹,在幻想吗?因为在夏安安的床上,所以就算抱着的人是她,也可以幻想成夏安安。
已经分辨不清心里对于这一猜想的感受了,因为在层层叠叠的疼痛里,她根本无从分辨哪个更痛一些。
“安安刚才回来过。”她说。所以不能彼此幸福,就只能一起痛苦了。
原本一直闭着眼的人倏然间睁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恐慌,恐慌之后便只剩下无止无尽的绝望。
在西亚身侧坐起,陆成深深的垂下头,十指插在自己的发间,将那头毛刺分割成一夯一夯的沟壑,全然悔恨的模样。
西亚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心软了下来,就开始反思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把自己装扮成这整件事里的受害者,实际上她和陆成之间根本就是你情我愿,不是吗?当初她明明就是自愿的,陆成并没有强迫她,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她勾引,是她主动诱导当时痛苦不堪的陆成。
她总是那么冲动,与陆成一冲动就以暴力来发泄不同,她的冲动多半来自她的言语,形式不同,伤人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戳人脏腑。
张开麦色纤细的手臂环住这个她爱的男人,只能在心里说上一句,对不起。
整个宿舍都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过去多久,细微的一声响,干裂相黏连的唇瓣分开的声音,之后陆成低哑的声线在宿舍内回荡开来。
“如果战争结束,我们都还活着,就在一起吧!”
西亚猛地抬起头,双眼大睁的看着陆成,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好像害怕自己听错了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成干裂起皮的唇瓣。
良久,良久。
“好,如果活着,我们就在一起!”西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角有泪,却满脸的笑。
*
如传言一样,楼靖宿舍的格局、大小和夏安安住的那间相差无几,只除了楼靖这边多了一副办公桌椅,床看起来更大一些。
既然格局相似,楼靖的宿舍里自然也没有用来待客的桌椅,夏安安此刻略有些局促的坐在床沿上,双眼时不时的朝卫生间的方向看,楼靖正在里面洗澡。
其实想想在孤岛上两人也是同吃同睡,甚至比现在更靠近,但地点换了,心境也就跟着不同的,当时毕竟是逼于无奈,而现在的感觉,让夏安安不禁想到过去那个世界里的一个颇具暧昧色彩的词汇,同居。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你去洗吧!”楼靖站在卫生间门口,擦着半干的头发说,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腰带系得有些松,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
正游神的夏安安被楼靖这忽来的一声吓得一跳,抬眼看去,面颊瞬时便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啊,好。”忙不迭的应声,便要往卫生间里头走,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略带失措的抬眼,就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十分贴近耳畔的地方响起,“浴袍在衣柜里,别忘了拿。”
这被着一提醒,夏安安才想到自己虽住在这里却并没有换洗的衣服,那么明天怎么办?这里可不是坎达尔城贝鲁莉尔的住所,她不可能身上穿着楼靖的浴袍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你的东西,明天我会让莫克过去收拾,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楼靖这么说着松开了夏安安的手腕,径自往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安安看着楼靖在床沿上坐下,擦头发的毛巾随意的搭在肩上,湿润的黑发有些凌乱,却令他看起来少了一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一分温柔。
“我以后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她原因为只有这一晚的,毕竟楼靖无论如何还是楼少将,她的上级。
楼靖拧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愿意?我刚才已经查过,中央区暂时没有适合你的宿舍可以调配。”
夏安安抿了抿唇,“我住在这里,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快去洗澡。”
如此,夏安安便在楼靖的宿舍住了下来。
127
幸福是怎样一种感觉?
若是问以前的夏安安;她定然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那是她不曾经历过的感受;虚无又不切实际。即便是现在,她亦无法简单的用言语将它描述出来;但却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它的形状,它的颜色。
大概是圆形的;线条柔顺没有棱角;无论从何种角度都能给人以舒适的感受。应该是暖黄色的;就如坎达尔城楼靖房间里的灯光,恰到好处的光晕;点点的眩惑;就如冬日里的阳光;哪怕仰头直视也不会感到刺眼。
而她所描摹的这些到底算不算幸福;幸福到底有没有形状又有没有颜色,没有人给予她正确或者错误的评论,她自己则模棱两可,这就好像她至今都没有弄清楚,她和楼靖之间有没有所谓‘爱情’的存在,模模糊糊的,时不时浮出来撞一下她的心脏,仿佛广袤绿野中潜藏的毒蛇,有着隐患的安逸就如清水被滴进墨汁,就算稀释得再浅也回不到原来的纯粹了。常常袭上夏安安心头的那团若隐若现的不安就来自于此。
这世上有不少人都是如此,在心情愉悦的时候无端的就会想到愉悦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或者这份愉悦还能持续多久,这些谁也说出确切答案的问题。因为没有答案,所以度日如年,所以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原本愉悦的心情也就此败落。
当然,夏安安还没有胡思乱想到如此地步,起码和楼靖住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她的心里都是满满的甜,和小时候母亲唯一一次剥给她的那颗不知名的糖果一样甜。
每天每天清晨都在身边人温热的体温中醒来,因为楼靖起床生物钟没有她早的关系,夏安安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男人的睡颜。该怎么说呢?在孤岛的那段日子,他们也曾同睡在一处,想当然尔看到男人的睡脸在当时就已经算不得稀罕,只是当时两人都那么落拓,又急欲出岛,可以说环境、心境与现在都全然不同,获得的感受自然也不尽相同。
与睡在狭窄的驾驶舱里笔直一动不动的睡姿不同,楼靖真实在床上的睡姿其实并不算好,坎达尔城的那次,由于夏安安睡得太沉的缘故,当时男人用的是什么睡姿她不是很清楚。楼靖似乎习惯趴睡,不管入睡时用的是什么姿势,第二天早上都会变成趴躺,头垫着枕头侧向右的姿态。而夏安安习惯向左侧躺的睡姿,第一天早上醒来,刚一睁眼就是男人瞬间放大的睡脸,夏安安那会儿心着实漏跳了一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男人健长的手臂搭在她的肩颈处,陌生的重量,却并没有给她带来不适,脸对脸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和在孤岛时所见的睡脸,相似却不相同,少了几分因为白日身体劳累刻在脸上的疲色,也没有眉头深锁,这个时候的楼靖看起来还睡得很熟,身体随着呼吸细微的起伏,一缕发丝落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夏安安想伸手把它撩起,但又怕吵醒熟睡的男人,只能作罢。就这么留着也挺好,夏安安在心中暗想,不再是平日的一丝不苟,随意了很多。
虽然醒了,夏安安也不动,时常就这么盯着楼靖看一会儿,然后闭眼假寐,直等到楼靖睡醒抽回手臂,才睁眼。
两人住在一起,那些所谓的‘情人之间的互动’却没有因此而增加,事实上楼靖在这方面十分自制,而夏安安显然也不是会主动的人,所以住在一起近十天,偶尔亲吻、抚摸是有,但大体上两人还是盖被纯睡觉。对此,夏安安并没有什么异议,不是没想过这方面的事,而是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关于西亚和陆成,中央区可以活动的范围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也躲不开谁。只是就算遇上了,也不过简单打个招呼便作罢,鲜少交谈,清清淡淡的就仿若萍水相逢。
决定住在楼靖这里后,夏安安并没有给莫克替她收拾行李的机会,莫克对此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事实上他在心里对夏安安千恩万谢,即使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只是下级对上级的服从,毕竟男女有别,莫克再理智也脱不了热血青年的本质,让他去收拾女人的东西……他脑子里乍一下浮现的就是女人的私/密内衣裤,光是想他就尴尬得脑壳一阵阵发热。
那天早上,夏安安是穿着前一天的脏衣服回的宿舍,因为前一晚已经互通过讯息,所以对于夏安安彻夜不归的去向,西亚十分清楚。不过她和夏安安一样,也以为只这一晚,毕竟在前线,楼靖是楼靖本人的同时更是帝国前线的楼少将。本想趁着夏安安回来和她好好谈谈,完全没料到夏安安回来是收拾行李,是准备搬出这里和楼少将住在一起。
一时间西亚语塞,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的坐看夏安安收拾行李。
夏安安进门,先是看了眼西亚,而后看向自己那张明显被收拾过的床,床单、被子甚至记忆枕看上去都像是新的,夏安安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的眸光一闪,心下不自觉的浮起一丝恶心。
难怪这段日子她总觉得自己的床怪怪的,新床单、被子上那种纯新的东西特有的气味久久不散,她还以为是宿舍总不通风的关系,原来……是这样吗!?
直到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夏安安转过头看向已然多次欲言又止的西亚。
“我走了。”心里压不住的恶心让夏安安几欲一步不停的走出这间宿舍,他们怎么能在她也住在这间宿舍的情况下,这么做呢?
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西亚踯躅的看着夏安安,抿了抿干干的唇瓣,慢吞吞的问:“你和楼少将住……会不方便吧?”
这一点夏安安不是没想到,就算楼靖说没关系,前线终究是前线,虽是迫于无奈却还是不合时宜。
“我会去后勤处提交申请,只要有空下来的宿舍,我就搬。”
西亚盯着夏安安,还想说什么,却终究在夏安安果决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两人对望多时,至始至终的沉默。
“对不起,安安。”电子门将合未合之时,西亚忍不住又开口道歉,即使她确实没做错什么。‘嘀’的一声,电子门闭合,她不知道夏安安有没有听到,但她知道她们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128
对于楼靖的‘压力’;夏安安零星知道一些,具体却不甚了解。说来也巧合;每次楼上将发来视讯的时间都是在下午,那段时间夏安安多半都在1号舱做模拟对战练习。于是;就这么一次次机缘巧合的错过了。
倒并非毫无自觉,毕竟身边的流言蜚语不少;就是夏安安没有刻意去听;也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想办法让她听到。那些明显带有恶意的话语;夏安安只捡有用的听,神色从头到尾都是淡淡;久了那些个好事之徒也就没了兴致。
夏安安不止一次的问过楼少将;得到的答案却从来都一层不变;‘恩,没事,等有合适的宿舍你再搬’。大多在说这话的时候,楼少将都在忙,或是在写作战计划,或是在审阅文件,总之看起来很忙,忙得夏安安不忍多问,打扰到他。
于是在时间的磨砺中,这事从众人眼里的惊世骇俗演变成了司空见惯。
这天上午,同往常一样,早餐过后夏安安回到宿舍练习手速,楼靖则伏案于办公桌处理文件。
整个宿舍除了有序的手指敲击声、铁铅书写时偶尔发出的‘哒哒’声,十分静谧。
夏安安每练习半个小时就会休息上十分钟,这十分钟多半会被她充分利用,有时是尽量避免发出噪音的舒展一番身体,有时则打开通讯器,调出前一天晚上没有看完的书,看上一二章节,也有时他会替自己和楼靖倒上一杯茶。
今天的这第一个十分钟,已经从靠背椅上起身,双眼看向搁在一旁水杯的夏安安显然打算实行最后一个。
‘嗒’的一声轻响,杯子轻触桌面发出的声音让埋着头的楼靖抬了抬眼,搁下手里的铁铅,他问:“最近手速练得怎么样?”
“还行,平均都在400以上,不过对战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做到机甲的每一个动作键数最优。”夏安安如此说着,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无奈,想来手速、一些计算都可以因为熟练度的提升而提升,但真正的驾驶才能,领会出的某些驾驶技巧,某些灵活多变的驾驶技术的运用,却不是仅凭反复锻炼就能掌握,还得看这个人的资质。
楼靖听她这么说,自然也看出了她眼神里的不甘,欣赏的斜勾了勾嘴角,说:“恩。从之前的那次对战来看,你已经进步了不少。现在的你不必花太多的时间在对战练习上,可以静下来好好想想机甲的每一个动作,切记机甲毕竟是机甲,拟人度再高,它所能做出的动作也不可能与你本身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