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瑞丰大门口已经挤满了大批的记者,楼里也是匆匆一派仓皇的模样,也幸得郝琳这个徐司佑前妻的身份,进到瑞丰是畅通无阻。
此时警察显然也已经来了,算是好说歹说,甚至拿出了谢解的诀别短信警察才愿意放我们俩上楼顶,想着或许用郝琳的一番情意能够劝下谢解。
上到顶楼时,人不多警察只是寥寥,有的更是躲在暗处,应是谢解的要求。此番高处不胜寒,顿时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我揉搓着手臂,跟随着郝琳的脚步慢慢靠近已经站在高台上的谢解和徐鹏飞。
徐司佑站在他们下面,两手揣在裤兜里,依然平静。
拿着刀的谢解说,瑞丰是谢家的,徐鹏飞和徐司佑所拥有的全都是谢家给的,但徐鹏飞为什么要杀谢静仪,而徐司佑凭什么毁掉整个瑞丰。
“你是野种,徐司佑你不过是小三的儿子,你今时今日所得到的都是用我妈的命换来的,是他,是他为了让你进入谢家所以企图买凶撞死我妈。你们该一无所有,你们没资格享受瑞丰给你们的一切,徐鹏飞更该死,为他的贪婪付出代价!”谢解在徐鹏飞面前挥舞着刀尖,尖锐的叫嚣,腥红的眼眶表明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为了复仇华丽归来,以为能一举击倒敌人,结果呢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失去了家业一无所有。
“你妈可怜吗?”徐司佑冷冷地问道,“但至少她活着不是吗,你看得到叫得出。”
我叹气闭上双眼,明白一切终于真相大白了。
徐司佑说,“谢解,你问我凭什么?就凭谢静仪杀了我妈,我就有资格毁掉她所珍爱的一切!”
谢解愣住了,本能的应了一句,“你说谎!”
郝琳也无法接受,什么我爹杀我妈,我妈杀你妈,像是小说里的故事怎么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呢,她拒绝接受,跟谢解一样不停的摇晃着脑袋又好似很努力的回忆过去种种,并将所有线索连串起来,合情合理。
但,事实就是如此,谢静仪十年前雇佣李冠华杀了破坏她家庭的白晨芳,追查之下得知事实真相的徐鹏飞新仇旧恨一并算也找人制造了一起车祸,本意是让谢静仪命丧黄泉的,哪知只是让她成了个活死人。
谢解无意在牢里得知真相,而徐司佑则从徐鹏飞的嘴里了解事实;所以一个要夺回瑞丰,击败徐氏父子,而另一个则打算毁掉瑞丰。
追其缘由,谁的错。
一开始或许谢静仪错了,以不正当的手段拥有了徐鹏飞,可后来呢徐鹏飞和白晨芳错了,于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又有谁分得清孰是孰非呢。
只是徐鹏飞竟然利用他们那一代的恩怨来企图操控两个儿子,想要享尽权富。
结果呢,被人架在高楼之上,命悬一线。
“你说谎,我妈不是这样的人,徐司佑少为你妈脸上贴金,你妈就是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刽子手。是她毁了徐鹏飞,毁了我妈,还毁了我……如果不是她……”说着,谢解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郝琳,涩涩一笑,道不出悲喜来,“徐司佑,我告诉你,我妈不像你妈那么恶毒,也别为他开脱!”说着,那把刀子逼向徐鹏飞的脖子,狠狠地割出一道血痕来。
徐鹏飞叫痛,“司佑没撒谎,是当年谢静仪找人迫害了晨芳逼得我俩分手,她更趁机要挟我入赘谢家。晨芳的死是谢静仪主使的,当年我查到她以你的名义给学校捐款,实际上那笔钱辗转去了李冠华的手里。我曾找黑道的人找到过李冠华,也确认是谢静仪所为,这些都是事实。”
“反正李冠华死了,你们怎么说都行。说不定是白晨芳自己勾引了其他的有妇之夫,遭了报应,别把罪名随便栽赃在我妈头上。闭上你这张恶心的嘴!”许是被血染红了眼,谢解真就毫不客气地往徐鹏飞的脸上划了去。
“是真的。”我出声的瞬间,所有人都朝我看了来。
谢解和徐司佑都睁大了瞳孔盯着我这身睡衣的随意打扮,他们怎么都没注意到这般邋遢滑稽模样的人是我。
我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嘴角,上前数步,“谢解,他们没有骗你,你妈妈确实找了李冠华杀了白阿姨。我曾跟你说过,追究下去的真相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就是在提醒你。”
“麦宁,你还是要帮徐司佑吗?”谢解苦苦问来。
我无奈叹气,“若是真要帮谁,当初我就不会帮你冒名仿字了。”
这次连郝琳都看向我,显然没想到帮谢解伪造遗嘱的人竟然是我;可,我想啊,瑞丰本就应该是谢解的,如此也不算太错吧。
可我的一片苦心没能得到谢解的理解,他回答道,“那又如何呢,现在我还是输了。输了没关系,真没关系。我愿赌服输!”说着他抬起手来点了点眼角的泪水,“可他们俩却死不认错,所以我要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着谢解一把拽住捆绑徐鹏飞的绳子,真就往前跨了大步。
“谢解。扯平了!”我大声冲着他疾呼道,“你妈瘫痪十年为杀白阿姨的事儿得到惩罚,现在你把徐鹏飞交给警方,让他去悔过不好吗。”
“我说了,我妈没对不起任何人。”
“李冠华确实你是妈雇来的杀手!”
“李冠华死了,你们怎么说都行。麦宁,我不想恨你,你不要再说谎了!”
我看了看眉头紧蹙的徐司佑,怅然一笑,“谢大哥,你信我吗。是李冠华亲口对我说的,十年前谢静仪雇他杀白晨芳!”
谢解失笑,“麦宁,你一点都不擅长说谎知道吗。李冠华凭什么……”
“凭,他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一刻,我如释重负,但同样看到徐司佑惨白的一张脸,亦许他猜到过,但是怀疑与证实永远无法在一个水平面上比较。
“十年前我作伪证是因为李冠华是我的父亲,这也是我离家出走与你相遇的起因。他死前,亲口告诉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你说,我不擅长撒谎,确实!因为,我现在说的就是事实。”
“不可能。”谢解喃喃自语不断的催眠着自己。
但,他明白李冠华是我亲生父亲这件事对于我跟徐司佑之间的关系是致命打击,我不可能信口雌黄。
“谢解,下来吧。下来,我们一起回家!”郝琳忽然扬起一张笑脸慢慢朝高台走近,伸出手去,不断的诱惑着谢解。
真相、温情将谢解整个脑子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早已蓄势待发的警员迅速以矫捷的身手控制住了谢解,救下了徐鹏飞。
谢解被押走时,路过身旁,他依然在问,“麦宁,是真的吗?”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纸包不住火,事实也永远不会被掩盖。
我是谎话精,答应徐司佑十年不说,结果,还是说了。
警察催促着做笔录,而我和徐司佑却好似没听到一样。他仍是站在平台下,侧身看着我,直愣愣的说不出的悲怨。
我们终究过不了那个坎,我从没想过他能全然不在意,所以我逃,他也逃。
我错了。
真的错了。
我缓缓委下身,双膝落地。
“对不起,我替他……我替他,跟你和白阿姨赔罪!”说着,我双贴地头重重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可惜,徐司佑却像一阵风似的冲跑到我身后,避开了这已经为时已晚的歉意。
“人都死了。对不起有用吗!”
“嗯。对不起。”我还是只能说这个。
“苏麦宁……”他似抬头轻唤,“好了,结束了。我也该忘了你了。”
爱恨情仇最终都会忘。
我知会难过,但真当徐司佑彻底从我身后消失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那种痛就像是心口缺了一块,并且知道永远无法修补。
曾幻想的绝望,十一年后姗姗来迟。
因谢静仪一案,徐鹏飞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谢解因绑架伤人,也背叛了十八个月的刑,再次回到了能让他平静的地方。
我带着孩子回到b镇,可郝琳却走了。
就像是她说的,她要去走走看看,然后可能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结果,笑靥如花诱人回家的话才是最大的谎言,郝琳果然才是个中高手。
但据说郝琳走时,还带走了顾钊。这在很久之后一张和郝琳寄来的同样的明信片里,我看到了顾钊那一手龙飞凤舞的笔迹,也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将明信片投进了火焰里,想啊,何必留下呢。
那些对不起的人,对不起的事儿都该随风而去,亦许一生不见,至少也该彼此忘记。
追不回的时光里,墙上的三针按部就班的转动着,可一眨眼好像时针就转了两千多圈,徐沅澔从两手就可以捧住的奶娃娃窜成了整日活蹦乱跳的淘气小子。
后来据说,瑞丰有神秘的资金投入起死回生,谢解出狱后回到了瑞丰,不过找了职业经理人协助。
也说,他一直在找郝琳。
徐司佑呢?
我从不担心他,从不担心他会输,从不担心他会一无所有。自他离开瑞丰后不久,就被人爆出他就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大型超市的幕后老板,报道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位置铺垫好了后路,各方奉承他的高瞻远瞩,看好他将会创造出下一个瑞丰帝国来。
果不然,三年的时间他如万众期待那般不断攀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峰,并且永无止境;不过好事的时尚杂志总会在各种报道之后添上一笔桃红色的绯闻,再贴上他越发成熟的近照。
徐沅澔小朋友舔着冰淇淋嫌弃地看了一眼对着杂志发愣的我,然后贴过脸来对着我手里的冰淇淋毫不客气的舔了一圈。
“呀,徐沅澔你恶不恶心啊!”我放下杂志嫌恶地看了看冰淇淋上的口水,不禁吞了吞唾液,“你自己不是有吗!”
“快吃完了。”他这是哪儿学的理直气壮呢。
“你吃完了就吃你妈的啊。”我没好气的戳着他鼻尖,“你都吃了好几个了,还吃!小心拉肚子!”
觉着又要被挨训了,臭小子晃起两只小短腿,故意皱巴起一张脸来万分焦急的嚷嚷道,“大车车怎么还不来,徐沅澔小朋友快要熟了!”说完,又趁机往我冰淇淋上舔了一口,抬眼时还装得一副不小心碰上的模样。
我翻着眼珠,实在无可奈何,忽然想起什么慈母多败儿,顿时担忧着败家孩子的未来了。
“咦,蓝色的小车车!”
蓝色?小车?
这嘎达一般人少,怎么会有除了银白黑以外的小车呢。我顺着徐沅澔圆嘟嘟的小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然是蓝色的豪车!
哦,豪车我是不会认的,但那宽宽的车轮一看定是好货。
好货缓慢的驶近,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公交车站旁,好像能够预感到从里面会走出谁一样,我晃神了,冰淇淋又被舔了。
车门开了,又关上,徐司佑顶着烈日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从一辆车里走了下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哇,好高!”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流转的情愫里突兀的响起。
顿时,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甩我一记白眼仁。
徐司佑转过身蹲在两条晃撘的小肥腿前,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徐沅澔嘴角的冰淇淋,哪知这吃货顺着气味就舔了徐司佑一手的口水。
“喜欢吃冰淇淋?”看得出,徐司佑学着让自己的音调富有童趣,虽然很生疏。
但这并不影响徐沅澔对于吃的热爱,满是笑意的点头,“我和妈妈都喜欢吃。”
“我家里有很多的冰淇淋,想去吗?”
小家伙挠挠头,“你是超市的老板?”
嗯。
徐司佑重重啄了下,“有很大的超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徐沅澔眼里顿时闪起了光,不过他还是偏头看了看我,嘟着嘴舔着手里的冰淇淋又小心翼翼地朝我靠了靠。
显然喜欢是一会儿,不会随意听从陌生人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小家伙开始对徐司佑有了警戒,便乖巧在低头吃冰淇淋不再多言。
徐司佑很意外,但看得出也狠欣慰。
于是,他瞟眼过来,低低唤了一声,“苏麦宁。”
我苦笑,攘了攘徐沅澔的手臂,“徐沅澔你看他像谁?”
“谁?”小家伙圆圆的脑袋瓜转来看我,然后又细细地把徐司佑看了好几遍,突然的就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徐司佑慌了,不知所措。
但是,徐沅澔却丢了冰淇淋用那脏脏的小手讨要抱抱,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叫着什么。
徐司佑将他护在怀里,一脸茫然的看向我。
我笑,蹲下身去摸着小家伙的头,有些愧疚的解释着,“爸爸,他叫的是爸爸。”
因为只能对着照片不常叫,所以才会如此含糊。
闻言,徐司佑一怔,伸出一只手来也将我揽进怀里,“苏麦宁……”
“嗯。徐司佑。”
“嗯。”
甜言蜜语不若久久相伴,往事随风,重新相遇,重新新的旅程;然后执手相伴,看花谢花开。
☆、番外:梦魇一场
我叫郝琳,可我觉得这一生过得并不怎么好。
该从何时说起呢,从小吗?当看到姑妈郝慧兰的人生轨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未来,被无数的利益虚假构筑的牢笼。亦步亦趋以对方身后的权利财力作为交谈的前提条件,衡量利弊再选择是否保持联系。
我以为自己做得到,并且完美的让所有人都满意;也是,他们都满意了,我却窒息了。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画展里丢下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的富家子弟们,我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然后被一辆慢悠悠似散步的摩托车撞倒了。
我把他吓到了,连人带车翻到在人行道的花台边上,但他却急急起身跑来确认我的安好,慌张的盯着我只是手肘脚腕处略有擦伤的伤口,反倒是取下头盔的他,一行血迹从凌乱却很精神的浓密黑发里延伸至脸颊。
虽说是清楚对方不过是因为抱歉,而我竟变态的认知为他由衷的关心。
我伸出修长的食指沿着他的血迹画了一遍,然后放在他面前看,“疼吗?”
他眨眨眼似乎没能明白我的意思,但也终于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摸了摸蹙起眉头来,问我,“要不你送我去医院吧。”
换我愣了良久,然后便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种痛快劲儿也好像是第一次感受,笑得前俯后仰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用那只沾着血的食指往他眉心一点,“你这是开玩笑吗?”
他似强忍住笑意拉下我的手,“是。”语毕许久却始终没放开我的手,长茧的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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