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凉清冷之声听的纳兰明辉瞠目结舌,这一刻,悠然一股自豪感在心底缓缓升腾起来,迅速蔓延到身体每一处,可随之而来的疑惑却与这自豪的感觉相互纠缠在一起,令他看向幕凉的眼神变得复杂矛盾。
这个女儿何止是硬功夫过硬,这战场搏杀的道理,竟是比他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武将还要丰富!若不是他受到的纳兰天作给他的书信上将她过去十几年的悲惨遭遇详细的列举了出来,而京都的人也都能证明她一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如何能相信,这会是自己的女儿?这丫头的能力,恐怕他这个做爹的都是差了不是一点两点了!
紧跟着下一刻,就在纳兰明辉和宋辉宋征目瞪口呆之际,幕凉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近身的包胜和包意同时踢飞了出去,二人本想自背后偷袭她,谁知却是明显不如她反应敏捷,虽说差了半分就能挨到幕凉身上,可就是这半分,足够幕凉一人一脚的送出去的!
包胜和包意分别摔在宋辉和宋征脚下,算是幕凉给宋辉和宋征的一份见面礼,让他们以后绝不敢小看她一分。
这内力她不如人,但是硬功夫的近身搏杀,这整个北辽,谁会是她的对手?
幕凉身子稳稳站定,清眸淡淡的扫了包胜和包意,冷冷道,“想要一招制胜?想要一招将我拿下!你们凭什么?!你们二人具备能拿的出手的杀手锏吗?偷袭?还是正面迎击?你们统统没有!要想在任何地方立足,功夫是基础,不管你是谁,没有一招拿得出手的杀手锏,如何与人对决?当你的对手亮出她的狠招时!你们还是之前那平庸的招数!如何能取得胜利?就算对手的杀手锏不足为据,你们赢的又有几分精彩?
这输的难看,赢的也不漂亮,你们还习武做什么?!”
幕凉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刃,一瞬间,狠狠地刺中万事胜意四个人的心头。
他们输了……输的心服口服。可他们真的不想离开将军府。
万事胜意四个人抬眼看向纳兰明辉,四个人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后悔。纳兰明辉轻蹙眉头,看了眼在秋风中傲然挺立,飒然风姿的幕凉,眼睛微微干涩湿润,下一刻,沉声道,“凉儿是你们的主人,她说如何,就如何。”
纳兰明辉贵为武将,顶天立地,说出去的话便要掷地有声。如果今儿幕凉真的要赶走这四个人,他不会多说任何一句话。
四个人同时低下头,脸上难掩哀戚痛苦。
宋辉和宋征面面相觑,心中对幕凉的敬佩是一方面,同时另一方面又惊骇于她的冰冷无情,想说什么来,可目光在接触到幕凉眼底的清冷淡然之流光,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开口。
幕凉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从容呼出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这来到这里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畅快淋漓的搏杀了一场。不得不说,这四个臭小子一开始虽然轻敌了,但是本事还是过硬的。假以时日,也是可造之材。
可她立下的规矩,便不会轻易改变。
幕凉眸光淡淡的扫了宋征一眼,眼底一抹狡黠精芒一闪而过。
今天来的人,一个都不放过,都要好好地利用一番方能罢休。
………………
306 祸水男人
306祸水男人
万事胜意看向幕凉,眼底有敬佩,同时也有哀戚。跟了将军这么多年,如今说离开就离开,心里岂会好受了。
宋征和宋辉脸上也有惋惜的表情,但是他们同样尊重纳兰明辉的决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将军许诺四小姐的,如果四小姐主意不变,他们自然也不会埋怨将军。
幕凉扫视众人,视线最后落在纳兰明辉身上,“你训练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连我都打不过,还说要保护我?如今别怪我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丑话放在前面说,我院子里一共五个人,四个护卫加上飞凤,交给宋征来调教。这四个人交给宋辉。训练的还是过硬的近身搏斗。时间七天,七天后重新比试,题目我来定!我不会偏袒自己院子里的人。你们要是觉得合适,这七天就留下来想办法,要是觉得不合时,我这院子,谁都不要。”
幕凉话音落下,万事胜意四个人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四个人齐齐的点头,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激动和希望,不愧是四胞胎。
宋辉和宋征互相看了一眼,这不是让他们俩兄弟打擂台吗?这四小姐……还真有她的想法!
纳兰明辉望着幕凉,心下长舒口气。眼底闪着点点星辉,他就知道这个女儿不是真的无情无心,其实她有心软的一面。只是这么多年他的不闻不问,只怕早已是伤透她的心了。
“就按照凉儿的意思来吧……我看……”
“不是你看!而是他们的意思!既然你把人送来了,就是我来做决定!这里面没你什么事!”纳兰明辉才刚刚开口,就被幕凉冷声打断。当着跟随他多年的手下面前,还有琉璃院的飞凤等人,丝毫不给他面子,纳兰明辉嘴巴张了张,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会子说他心里不在意也不可能,可面对幕凉这一张冷若寒霜的小脸,他就是发不出任何脾气。每每视线落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背上,纳兰明辉就会想到过去十几年,她在这小小的琉璃院里面,过的都是怎样一种日子。纳兰明辉的心,便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悔恨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掩埋。
纳兰明辉在一众属下面前讪讪然的点点头,哑声道,“好,那既然没为父什么事了,为父就不打扰你了。只是,凉儿,这琉璃院是不是有些小,而且环境也不好,还是西晒,要不你把院子搬到……”
“不同了,这里挺好的。而且就目前来看,这将军府的后院,除了这个院子,其他的还是完整的吗?不都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吗?将军大人不觉得讽刺吗?昔日这里最为破烂萧索,而今,被辽王带人掀了个底朝天之后,反倒是我这里最好了。所以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我已经住了十几年了,难得在这将军府还有一出如此安静干净的地方,不是吗?”
幕凉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刺着纳兰明辉的心。他脸上的神色愈发的难看,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尴尬,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琉璃院。那离去的背影透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宋征等人见自家将军大人碰了一鼻子灰走了,都是暗暗咂舌,这四小姐如此离开,以后断然不敢小看她了。
幕凉寒瞳冷冷扫过众人,一眼芳华,透出的却是罕见的清冽冰冷,墨色琉璃光在眼底划过,带出丝丝寒冽气息,令人看上一眼,便有种通体冰凉的感觉,胜过了十二月的冰棱带给人心的甚凉寒意。
“七天时间,我不会多给你们一刻!宋辉副将,这四个人从哪儿来带回哪儿去,七天后再带过来,宋征副将,飞凤和我这院子这四个人就交给你了。也是七天时间。好了,你们都走吧。”
幕凉话音落下,飞凤有些急了。
“小姐!我要是走了谁来保护你?小姐……”
飞凤着急的望着幕凉,幕凉面容冷若寒霜,冷冷的一眼扫过飞凤,顿时让飞凤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你来保护我??你觉得现在你的本事,咱俩是谁保护谁?将来我的身边是怎样个局势你多少也能猜到!你觉得以你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你究竟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添累赘的!听好了,七天之后,我只要可用之人,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就算是你!照走不误!”
幕凉一席话,说的飞凤面红耳赤,最后只能是惭愧的低下头。
“小姐,飞凤懂了。不会让小姐失望的。”飞凤重重点头,之前是她自己鼠目寸光,没能顾全到大局。幕凉也不多说其他,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暂时的放逐是为了更好地将来,这个道理,还需要飞凤自己去体会。
飞凤刚刚离开琉璃院不过一刻钟,便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幕凉见了,冷声开口,“又回来干嘛?”
“小姐,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白家大少爷还等在后院呢。”
“让他走!”幕凉冷声拒绝。
“小姐,白大少爷说,若您说不见,他明天可以再来,若您说让他滚,他和马车也会马上滚,可他怕自己滚远了,滚不回来,就没人告诉您封印解开之后如何恢复内力的事情了。”
“恢复内力?”幕凉瞳仁猛然眯起,一瞬寒澈冷光悠然乍现。
飞凤急忙点头,“白家大少爷的确是这么说的。”
“知道了。你去忙吧。”幕凉挥手让飞凤下去,转身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视线却是淡淡的扫过后院的方向。
白小楼如此说,似乎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他知道自己双手有封印的事情,第二,这封印解除之后,她体内并不是一点内力都没有。可当初拓博堃给她解除封印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点,拓博堃不可能不知道她体内有内力,他却不说……
该死的拓博堃,到底想干什么?
可白小楼又如何知道的这般透彻?他们一个个接近她的目的,是不是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
既然白小楼送上门来了,她就去会一会他。
下一刻,她瞳仁微微闪烁一下,伸手去够自己发间的簪子,却又忘了那簪子如今不在自己身上,新的老李还没打回来,幕凉直接扯过一旁的椅子,手腕一松,椅子嗖的朝暗处一抹黑影砸去。那黑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生的抗下幕凉这一椅子。
紧跟着她脚尖踮起身前另一把椅子,再次朝另一道暗影砸去,砰的一声闷响传来,椅子再次砸中暗处的人。
幕凉脚尖一点,踩着屋檐下的梯子,翻身上了屋顶。院子里暗处角落里的一切都近在眼前。
幕凉站在屋顶上,冷眼看着下面受伤的银狐和子前。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敢打这琉璃院的主意,让他们来给你们收尸!”
随着幕凉话音,暗处的银狐和子前竟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一动不能动了,本来幕凉扔过来的椅子,他们都能躲过,但是怕暴露了,所以都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谁知,这椅子上……
二人同时低头,这才发现幕凉扔过来的椅子上面,在椅子腿的地方,各自有三根银针露出三分之二,银针细如牛毛,又涂成了椅子的黄棕色,如此扔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这椅子上的银针是幕凉早早钉在上面的,为的就是等这一天!没想到,拓博堃和耶律宗骁没扎到,倒是扎了他们的护卫。算他们命大!
这银针上面涂抹了麻药,药效持久,之前银狐和子前都是没注意,如今方才感觉到身体麻酥酥的,想运功提气离开,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二人还在挣扎,幕凉这边,身后一抹白衣翩然的身影缓缓来到,一缕暗香袭来,却不是拓博堃身上惯有的薄荷香,或是耶律宗骁身上的龙涎香,而是一缕清幽如兰的淡淡香气。
幕凉回头,就看到白小楼一身白衣,若雪而立,手中折扇轻轻打开,纸扇轻摇,兰花香气扑鼻而来。却没有任何甜腻的感觉,反倒是清清淡淡,舒爽提神,就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清淡如烟,云淡风轻。
幕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你不在外面老实的等着,进来干什么?也想跟他们一样?”幕凉语气冷冷的,狠狠地瞪了白小楼一眼,转头看向院子里。
白小楼低声呵呵一笑,也不生气,缓缓合上手中折扇,如此态度才是独一无二的她,若是哪天,她真的给他好脸色看了,只怕他才是真的不适应。
白小楼望着幕凉冷若寒霜的侧脸,面上始终是如沐春风的笑容,随意的将扇子别在腰间,双手环胸,微微歪着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打量她。
幕凉扭头就看到白小楼如此模样,清俊五官,出尘气质,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白色纵然干净简单,但真正能穿出若谪仙气质的,这天下又有几人!他天生适合白色……或者说,是他赋予了这单调的白色以云烟缭绕的气息。三分高贵,七分精致。另外还偏偏多了两分如美玉无瑕的气质。
这样的男人,乍一看是温润无害的,其实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危险!简直就是……
“祸水!”
幕凉心里头想着,自然而然的也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白小楼瞳仁微微闪了一下,一抹诧异一闪而过。
祸水?
她在说他??
真是稀奇,他白小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是祸水!他到底哪里像祸水了?难道他长的很像女人吗?思及此,白小楼脸上的表情不觉有些郁闷。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我赶你走!!”幕凉瞪了白小楼一眼,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是一点缺点都没有,完美,却又真实的存在在眼前。不像拓博堃那厮,脾气暴躁、性子冷酷、反复无常、好色阴险!!
幕凉为自己这会子突然想到拓博堃而懊恼。眼底不觉闪过一丝寒冽的冷光,白小楼看着她,薄唇勾起,莫名的就是喜(。3uww。…提供下载)欢这般冰冷傲然,却真实直接的她。
不觉摸摸鼻子,俊逸无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为难的表情,下一刻,悠悠开口,“四小姐,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刚才在马车里面等了你快一个时辰,现在腿麻了,走不了,只能站在这里。”
白小楼的话让幕凉唇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看着他人高马大的站在这里,哪里像是腿麻了不能走的样子?腿麻了怎么上来的?难道是倒立上来的?
见幕凉眼神越来越冷,白小楼呵呵一笑,立刻转移了话题。
“四小姐是想如何处置这二人?需要在下帮忙吗?”白小楼说完,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暖如昔,在这秋风寒瑟的秋末,若是能看到这样一抹温暖醉心的笑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美事一桩,可偏偏在幕凉这里,就是觉得分外刺眼。
“别笑了!这是我的院子!不许你在这里笑!”
幕凉再次瞪了白小楼一眼,转身直接坐在屋顶上,也不下去,也不看白小楼。
白小楼先是一怔,继而,脸上的笑容层层叠叠,无声无息间悄然绽放。
看着坐在身旁那单薄清瘦的身影,在他心底,蓦然涌动丝丝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