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萌萌自己……
早在她开门暗示了身后两个人那个凶手在哪里的时候，怕是就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吧……不然又怎么会明知会激怒那个人，也要加入战局和那人对打呢……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君生开始变得迷茫、不知所措。
她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停止呼吸，被梦魇缠绕，一脸痛苦……
他之前所做的所有都失去了意义——不需要再攒钱准备在冬天到来前去到江南过冬了；不需要再为自己到底应该让女孩穿漂漂亮亮的女装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还是应该让她掩住光芒、让她的美只被自己看见；不需要再为了她总是会迷路这件事担忧了；也不需要再为了她不懂爱情这件事焦急，更不用为她爱上别人这种可能性而担惊受怕……
他现在是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直到这么看着她咽气，还是应该快些出门，去找奇人仙药来救她？
苦笑。
总是这个样子，她总是能轻而易举打破他对未来所有的计划。
当初他只想着一个人做个流浪的算命先生混日子，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衣袍，从此他的目标变成了带着她一起浪迹天涯；
当初他只想着拉一个人和自己做伴，却没想被她几句话几个眼神几个小香囊，从此有了定居下来不再流浪为她搭一个温暖的窝的想法；
当初他只想着要亲手为她建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把她困在家里，让她再也不能离开，却没想她已成了身中剧毒随时会失去性命的倒霉人，从此……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怎样……
自他遇见她，他生的希望，本就只有她一个啊……
……
……
秦萌萌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玄妙的梦境。
是的，梦境。她能分辨得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梦里，她又回到了现代世界，或者说，以灵魂的身份回到了那些个前世。
她在自己的墓碑前，傻愣愣地飘在上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些什么，就在她细细打量自己的碑，想要从中找到自己到底是在哪一世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一个人走到了她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花蹲在她的面前。
o。o
大眼瞪小眼。
然而萌萌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看不见自己的，眨巴眨巴眼把身体往后挪了挪，眼睛却一直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给自己送花的男的——
那个外层头发开始花白，眼角有些皱纹，通身魅力却不减的……中年版老师。
这个人是季辽，是她的老师，她记得。
这么多世的穿越，很多时候秦萌萌都在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一世死得那么快，要是慢一些，要是从老师身上学会了什么是爱情，是不是接下来她的路会好走很多，就可以更快的发现攻略男主并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她可以找到真正正确的还清房贷的方法？
在无数未来的世界里，她曾无数次怀念这个自己的老师，想着若是有一天再遇到自己的老师，她要说些什么，她是不是要大倒苦水，她是不是要向他忏悔自己把他所教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件事……
然而，当她真的看见他的时候，秦萌萌却开始沉默。
不是因为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那个人都听不见……只是，她没有想到老师……会衰老成这样——明明是三十几岁的脸，白发和眼角皱纹却让人觉得有四十多……
怎么会这样？！
他可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她的老师啊……
“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来看你了。”
她静下心，听到面前的老师用着她最熟悉的那种温柔的声音对着她……的墓碑说着话。
“本来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做个山村的支教老师，不再回来的……”
“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这么个单纯爱热闹的丫头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无聊，会不会半夜里朝着自己的碑哭……你这个到死都不让我消停的丫头。”
秦萌萌看着那个一脸云淡风轻的老师，不知不觉，双眼开始泛出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似乎让她的老师再没有过过一个好日子。
“不知道你现在学会爱情了没有……”
“多希望那个教会你什么是爱的那个人是我……”
“不然多不公平啊，你让我陷入爱情之中，自己却挥一挥衣袖就这么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泥沼中挣扎……”
“得不到回应的爱情，有多痛苦啊……尤其是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那种……”
“你老是问我，爱情是什么，怎么样才算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
他的神情恍惚，眼中一会儿满是笑容，一会儿又充满了痛苦。
“爱情是煎熬啊，是纠结啊，是不断地挣扎啊……那人活着的时候，提心吊胆苦恼那人不懂爱，又害怕那人懂了什么是爱，却爱上了别人，每每教起来的时候，总是束手无策……恨不得把那人拎到自己眼前，片刻不离，又厌恶这样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自己，更怕看到那人眼中的厌恶，每天在放手还是抓紧之间徘徊……”
“而一旦那人死了，就开始更深一层的煎熬……想要忘记那人，不要让自己这么痛苦，却又舍不得与她的点点滴滴，像罂粟一般，在意识模糊时迷醉，又在清醒时让他的心紧缩在一起忍不住的难受……她的名字成了自己的烙印，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怎么也忘不了，割不掉……”
“爱情是折磨啊……让一个人变得再也不像他自己，变成了曾经自己最嗤之以鼻的那个样子……”
秦萌萌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家老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想要出声去安慰她的老师，却在叫了几声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心，也开始因为他的这幅模样，变得皱疼。
她刚想要过去抱抱自己的老师，一晃眼，场景却再一次改变。
仿佛时空交错在她的墓地一般，在老师离开之后，他的第二世，也就是她的学生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见了那个她的学生，也就是老师的第二世把自己的成绩单烧到她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些有的没的，告诉她，因为不想有人像他一样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得了治不好的病一点一点虚弱最后死去，他弃师从医，师范毕业后开始重新回学校学医，专攻那个害死她的病……
“老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爱情是什么么？”
“爱情是双生啊，在遇到那人之后，自己的命就和那人的命绑在了一起，那人不在了，自己就要替那人继续过下去……命不再属于自己，只是因为那人的希望，所以还活在世间。”
秦萌萌看着那人眼里的柔情，和刚才同样蹲在这里的老师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要那么悲伤？
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是充满魅力、温柔、无坚不摧的啊……
世界开始逐步陷入一开始的黑暗。
秦萌萌站在黑暗中，默默流泪，听到了来自外界的声音——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懒猪，快醒来了。我们要动身去江南了。”
“原本都想好了的，要带你去那里看看我们未来的家，要好好筹钱，等我手里有钱可以给你好的生活了，就正式娶你进门，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要让你学会爱情的……爱情啊，就是想要和对方一起组成一个家啊……”
“你快起来好吗？我找了最好的工匠为你做凤冠霞帔。一直以来你都穿着我穿过的道袍，这次让你穿身最漂亮最华丽的衣服，兴不兴奋？”
秦萌萌听着那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强装若无其事，却一听就让他感觉到了说话那人的外强中干。
快！
快醒来！
快睁开眼啊！
错过了那么多时间，用爱情折磨了他这么久……难道这一次还是要一句话不说，连个回应都不给地离开么？！
拜托，快点醒来吧！
116｜6。21拒绝转1发。
萌萌昏迷的第五天
君生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些热水，然后用指腹沾了些涂抹到萌萌的嘴唇上，看着萌萌无意识地咬嘴唇把那些水都抿干了，再继续伸手往她的唇上抹。
“你种的那盆杜鹃花开了，知道么？”
他开始和之前几天一样，尝试着用聊家常的方式唤醒女孩。已经是昏迷的第五天了，君生请来的大夫曾说，他的女孩身中一种由很多□□混合成的毒，且中的毒已深入骨髓、无药可医，最多活不过七日……
也就是说，他的萌萌，还有两天可以活。
君生把茶杯放下，站起身，用轻缓的语速一字一句接着往下说：
“我去帮你把花儿搬进来，这样，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杜鹃花了。”
说着，跨出房门，走到院中的那个放了一盆杜鹃花的小角落，把花儿抱起，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这盆杜鹃花实际上已经不是当初萌萌从卖花老头那边撒娇打滚要来的那些了。
她当初向那个老头要了一把种子扬言要种杜鹃花，一把种子撒下去最后长出来的却只有一棵，他的小姑娘每天都要给那花浇水、唱歌，爱惜得不得了。可这几天，为了照顾她，他哪里还记得什么杜鹃花，等到发现的时候，那花早就干死了，他也只能托人重新买了一盆……
他一直相信着，他的萌萌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昏迷着，连一句话也不留给他地死去。她一定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突然醒来……
他不能让她在醒来的那一刻有一丁点的可能性会看到那盆枯萎的杜鹃花……他要让她醒来的时间里，一直是快乐的，没有一丁点忧愁的……
这么想着，君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确定自己的打扮和往常一样，没有看起来很颓废，这才放下心来跨进了屋子，找了个凳子放到床前，把那盆杜鹃花小心地摆放到凳子上，摆弄着花的花瓣，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对着依旧躺在床上的那人道：
“我把花放到了你的床头，这样，你就可以在睡梦中伴着花香，醒来之后第一眼就可以看见这盆花了……这样心情也会好很多吧……”
君生放好花，重新拿起茶杯，指腹沾了沾水想要继续涂抹他的小姑娘的双唇，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女孩清澈的眸子。
他呆愣在原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先是一片的迷茫，然后一点一点地清晰，再到最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轻轻浅浅的笑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对他说：
“师，师父父……终于，终于能看见，看见师父父了……”
“徒，徒弟弟终于，终，终于醒过来了……”
“徒弟弟……好想师父父啊……”
他扯了扯嘴角，唇微微颤抖，沙哑着嗓子：“啊……”
女孩的笑容因为他的回答愈发加深，仿佛只因为他的一个无意识的回答就觉得很开心了一般。
“徒儿，徒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师父的声音一直都，一直都陪着徒儿……好，好安心……”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依赖和信任，还有对他的不舍。一切一切的情感溶在那双眸子里，让君生开始觉得……他的女孩，是不是心里和他一样有了……爱。
“徒，徒儿好想，好想向师父父，师父父说的那样，想要做师父父，师父父漂亮的新娘子，留在人间，和师父一起去江南，去江南找一个，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眼眶因为女孩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开始泛红，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自从君生赚第一笔钱开始，他似乎就一夜长大，再也没有哭过了。在他的谎言被揭穿被一村子的人追着打被各种谩骂的时候他没有哭；在他一整天没有做成一笔生意没钱吃饭住客栈只能和一群乞丐抢个角落躺下的时候他没有哭；甚至在他亲眼看见他投注了无数的希望和心血的那个女孩躺在床上被梦魇缠身得知她可能下一刻就会死去的时候，他也只是难以置信，凭着心里一丁点的“也许还有的救”的念想支撑着，也不曾有想要哭的时候……
可这一次，当他见到沉睡中醒过来的萌萌的时候，当他听到他的女孩说出了那些他一直以来希望她能说出的话的时候……他却再也忍不住……
他是希望他的小姑娘能明白爱的感受，也的确希望让她感受到爱的是因为自己……
可是……
君生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怨恨。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才让她懂得了爱情？！
君生心里很明白，萌萌现在这副状态意味着什么……注定要死去的人在距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时候，因为心中的某个执念或者某个人而在一段时间突然变得不再虚弱、同正常人一样……这种情况，叫做回光返照——如同耗尽所有的生命力一般，在结束后就意味着加速的死亡……
他的女孩，就要离开人世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没心没肺开开心心地离开呢？！为什么非要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会到了爱的滋味？！
他再清楚不过，那种好不容易找到了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好不容易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虚弱下去，不得不接受她可能会在自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的事实，只能满心不甘，受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眼看着自己与那人天人永隔的感觉……
为什么非要她在这个时候和他一样受这样的苦？！
他的女孩……已经因为中毒身体受着痛苦了，为什么要让她连心也一起同他一般饱受苦楚呢？！
君生强忍住喉咙里那股难受的感觉，坐到床边，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扯出一个笑容：
“这又有什么难的。”
上天似乎总是不想让他好过，让他在终于有了想要安定下来的想法之后，又要失去那个可以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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