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你……你别乱想……”玫果低头看着脚尖,象做错事,被家长发现的孩子。
“我为何要乱想?”
他冰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
“我对他……没有非份之想,我有你们已经足够了。”玫果咬着唇,声如蚊咬,“他要走了……”
“那又如何?”瑾睿冷冷清清的声音,让人生不出任何感想。
“我不想他以后的生活因为血咒困扰。”玫果与他生活了四年,知道凡事瞒不了他。
“这有何难?”瑾睿放开她的下巴,转了身,继续不急不慢的前走。
“你有办法?”玫果三步并两步追上他,拉了他的衣袖。
瑾睿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从她小手中拽出自已的衣袖,独自前行,“在他离开前,你与他睡上一觉,以后每年与你欢好一次,即使是没解药,也不会发作。”
玫果一张脸涨成了猴屁股,眼里燃了两撮怒火,一跺脚冲着他后背吼道:“瑾睿,你太过份了,你当我是什么?”
瑾睿回头望了望立在原地的她,仍是神色冷清瑟瑟,“你自是我的妻子。”
玫果奔上两步,又拽了他,又急又恼,“那你还说这种混话?”
瑾睿被她拽得脚下一个踉跄,只得站定,看着她的一脸怒容,轻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落寞,“我也想,你独与我厮守,但此生是不能了,你是我的妻子,也是他的妻子。”
玫果望着他静如止水的眼,心里的怒火被一点点浇灭,“不就是一个名份吗?如果解了血咒,他离开弈园,遇上喜欢的女子,与心爱的人相厮守,不强过在这弈园?”
瑾睿握了拽着他衣袖的小手,牵着她往前走,他的墨绿阔袖滑下,掩了两个人相握着的手。
感情之事当真是雾里看花,她看不清,也勉强不得,“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可以送他些药丸,虽然解不了血咒,但如果他管得住自已的心,发作前服下一粒,也不会过于痛苦。”
玫果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什么叫管得住自已的心?那管不住,又将如何?
“睿啊……”
“嗯?”
“我这个身份是不是很糟糕?”
“有点。”
“有件事,怕你怪我,没敢告诉你……”
“呃?”他转头看了看她。
她低着头,看着身前被脚尖踢得轻漾的白色裙摆,话在嘴边转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把瞳瞳的性命和我的绑在一起了……”
他微微一愣,“呃?”
玫果偷偷看了他一眼,“就是说……如果我死了……瞳瞳也会……”
瑾睿心间也是隐隐作痛,面上没多少表情,眼眸却是微微闪过一抹心疼,将握着她小手的手,紧了紧,“这事,我知道了。”
玫果喉咙一哽,“佩衿告诉你了?”
他轻“嗯。”了一声。
“怎么不见你说起?”玫果仰起脸看他清萧的侧脸,“你心里不痛快的话,你打我出出气,别闷在心里。”
他也转过脸看她,见她微红着眼,将她的手握的越发的紧,“我打你做什么?万一打出个好歹且不亏了瞳瞳,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你活得长久些。”
玫果心里一宽,为这事,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睿……”
他淡淡的又睨了她一眼,“不过这往后,你如果为了谁要死要活的,我可不饶你。”
玫果咬着唇,垂下头,唇边噙着笑。
有夫如此,此生还有何怨?
第089章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十五,普国……普国太子与虞国平安公主大婚,举国欢庆,摇摇欲坠的虞普二国联盟关系,再次牢靠。
处于惶恐中的百姓,总算安了心,七日七夜,普都灯火昼夜不熄,鲜花洒满京城,欢声不断……
七日后,太子带着铁骑离开京城,重赴边界,一来为着防范蠢蠢欲动的外寇,二来为迁都的事做最后的修建和准备工作。
玫果受命前往燕京。
三个月后,燕国……太子立妃,此太子妃不是别人,却是太子当年的妻主,虞国皇女,虞燕二国正式结盟。
有人认出站在马车上,与太子携手游城的平安公主,竟是当年传闻与太子逛花楼,有断袖之情的美少年,断袖一说,终于得以寿终,几年的皇家丑闻成了笑话,一笑而过。
太子与太子妃已有一个小皇子,人丁单薄的燕国皇屋又得续香火,更是天下大喜之事。
燕京百姓歌舞不断,连庆七日……
七日后,末凡带着亲信前往边界与弈风汇合。
至于虞国这方,一来玫果对战事一窍不通,二来为了掩寒宫雪的耳目,仍做她的翘脚郡主,爱上哪儿上哪儿。
末凡离开燕京,她在燕京自是呆不习惯,无奈寒宫婉儿见了小馒头,一门心思全放在这长孙身上,爱得只恨不得自己可以变成他喜欢的玩意,天天哄着他高兴。
小馒头说句什么东西不见了,寒宫婉儿能把整个皇宫翻过来寻来给他,好在只是在宫里不见了东西,如果是去皇宫之外不见了什么,只怕她能去把整个京都地皮给铲一遍。
玫果对她这种溺爱很是头痛,阴晦的暗示过寒宫婉儿,对孩子不能过于溺爱。
寒宫婉儿对当年玫果跳崖一事,心里有愧,加上玫果为她添了这么个宝贝孙子。对玫果说的话,不以为然,却也不着恼,不过玫果说归玫果说,她全当耳边风,反而觉得玫果
对小馒头过于严厉,亏了小馒头,于是对他的宠爱越加的连本带利。
玫果恨得牙痒,偏寒宫婉儿除了对小馒头过于的溺爱,别的又挑不出他的毛病,对她还不时问寒问暖,百般关心,弄得她是有气无处发,有苦无处诉。只得一封急函写给末凡
,要他好好劝劝他的娘,管管他的儿子。
末凡接了信,等忙完公事,细细看了,可以想象得到玫果是何等的黑口黑面,禁不住的笑,心里却是暖成一片,只回信说,小馒头天性纯良,让她尽管放宽心,不必过于担心
云云。至于责怪他母亲,和训斥小馒头的话却是半字没有。
玫果接了回信,更是气得差点崩了血管,如不是隔着这千山万水,她恨不得杀到边界,一脚踹死那助纣为虐的末凡。
就在她为小馒头之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虞国一道圣旨传来,才结束了她这郁闷又憋屈的日子。
然虽然解了她目前的困境,却多了些新愁。
那就是冥红的事。
自从那次冥红跟她提过要走一事后,便没再提起。
她开始还会有所担忧,到后来,不见他有什么异样,暗想只怕是自己太过多心,那日他或许遇上什么郁闷之事,随口说说,过后也没当真往心里去。
然这道圣旨却让她瞬间醒悟,他不提,并不表示,他没有行动。
女官话中之意说冥家长公子,冥红护驾长公主多年,功绩累累,允他之意,隐退二线,划地封侯以示奖赏,要他以后多教导些得力的人才出来。
念他是冥氏家族中最强势的一脉单传,不能让他此脉断了香火,故将虞皇所收的义女,环玉公主赐予他为妾。
冥红是玫果的夫侍,这个名份是当初定下就不能改的,所以环玉公主只能为妾,而他纳妾,也得由玫果经手。
而玫果也得回虞国行正式接任太女的仪式,正好将为冥红纳妾一事一起办了。
这么说起来也就是,玫果与冥红以后便是分道扬镳,除了挂了个妻主的名份,各不相干了。
女官念完圣旨,让开一步,让站在她身后的一名黑衣劲装少年上前一步,道:“公主,这是冥家为您精心挑选的贴身护卫,功夫虽然略逊冥侯,却也是冥家出类拔萃的。”
玫果木讷的点了点头,出于礼貌的看了看那个少年,至于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曾看清。
接了圣旨,等来传旨的女官带着那少年离开,仍久久的跪坐在地上,愣愣出神。
若问她想什么,她却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她成年,冥红就守在她身边,虽然她大多时候觉得他象影子,但终是习惯了这个影子,突然回头,身后没了这个影子,就会觉得冷清孤单。
她一直希望他自由,现在的确是机会,他封了侯,不用再为他人挨刀挡箭,会过上太平的一生,娶妻生子,怎么看这生活都是美好的,按理她该为他高兴,但她竟没能笑出来
。
她不起身,单膝跪在她身后的冥红也是不动,垂着眼看着膝前地面,垂着的浓睫掩着眼里的痛。
最后还是小馒头探手探脚的进来,搂了玫果的脖子,“娘亲,冥爹爹要去哪里?”
玫果才回过神,深吸了口气,搂了小馒头,“冥爹爹要回家了。”冥爹爹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才发现,原来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是认可他这个身份的,包括小馒头。
站起身,揉了揉跪麻了的膝盖,回头对冥红道:“你要自由了。”
冥红仍垂着头,不看她,笑了笑,“是,自由了。”胸间苦闷非常。
玫果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或许这只席尽人散的失落,“别跪了,去准备准备,明日便启程。”
“好。”冥红总觉得到了这步,总该说些什么好聚好散的话,可是想了半天,竟是什么也说不出。
小馒头这些日子时辰跟着冥红,对他极是喜欢,听母亲说冥爹爹要回家了,隐隐觉得就是要离开他们了。他人虽小,却也感到离别的忧伤,舍了母亲,去抱着冥红的腿,“冥
爹爹,为什么要回家?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了?”
冥红苦笑了笑,将他抱起,“因为冥爹爹还有别的事要办。”
小馒头见惯了末凡来去,以为冥红说要去办事,也如爹爹一般,“冥爹爹会去很久么?”
冥红不会撒谎,看了看玫果,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会儿才捏着小馒头肉乎乎的脸蛋道:“忧儿,以后要乖乖听娘亲的话,好么?”
“好。”小馒头见他不答自己的问题,微撅了小嘴,并不追问,却已察觉冥爹爹此去便是永别,神色间比刚才又殃殃了不少。
玫果心里酸楚难过,转脸不再看他们,看向从外面进来,要给她当新护卫的少年。
那少年只得十八九岁的样子,继承了冥家的优良传统,俊美的脸庞,威武的身架子。也许是冥家人,顾虑她的身份,送到她这儿来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省得天天跟在
她身边,让她看着眼烦。
他恭恭敬敬行到玫果身边不远处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静得象没有这个人存在,就如冥红过去在她身边一般。
玫果看着他,心里却生出一些忧伤,“你叫什么名字?”
“禀公主,属下叫冥琪。”少年见问,忙抬脸看向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诧,有片刻间的失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传闻平安公主绝秀天下,不料竟美成这般。
虽与玫果第一次见,但自进这间屋子,所听玫果对冥红说的话,都是和颜与色,柔声细语,不解为何冥红竟要请辞离开她。
玫果见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微微一笑,“你不必这么拘束,随意便好。”
冥琪忙应了声“是”,神色间却没半点放松。
玫果知他定然是受冥家那套训练,不比得冥红从小在弈园长大,难免拘束,“你成亲了吗?”
冥琪微微一愣,突然想到传闻玫果好色,脸上微微一红,眼里更显拘谨,又不敢不答,“冥琪一直在内阁训练,还不曾娶妻。”
玫果轻叹了口气,大好的年纪,只怕又要被耽搁了,“你不需要当班的时候,尽管去做自己的事,给自己寻个好姑娘,成个家。”
冥琪张口结舌,不知玫果这话中是什么意思,不敢回答。
冥红在一边听着,却是暗叹了口气,“郡主要过去给寒宫公主辞行吗?”
玫果点了点头,“自是要的。”
冥红吩咐冥琪先去休息,慢慢适应玫果身边事务,抱着小馒头走陪着玫果去了宁祥宫。
小馒头听说要随着母亲前往虞国,喜得抓耳挠腮,直到见皇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才强装出一脸的难过神态。
小馒头要随着玫果回虞国探望虞皇,寒宫婉儿自不能拦,搂着小馒头哭了半天,只得连夜为小馒头准备路上所用物品。
之前对迁都一事并不多赞同,这时倒巴不得早些迁都,三国京都都放在一块,那小馒头就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
第090章冥红发威
桌上茶碗腾着热气,茶香怡人。
玫果和小馒头挤趴在窗上看着窗外人群堆里的杂耍,眉开眼笑,却不碰那杯茶。
桌对面,冥红捧着面前茶碗,皱紧了眉头,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声,“郡主……”
玫果“嗯”了一声,也不回头,仍看着正在翻跟斗的一只猴子,“有事?”
冥红眉头越拧越紧,“这么每过一个村镇,就停下来,什么时候才能到虞国?”
玫果总算转过身,捧了微凉的茶喝,“皇上又没说一定要什么时候回到虞国,这么有问题吗?”
自从出了燕京,明明专门带有果点,清水,可是每过一个村镇,如果是早上的,玫果不是说肚饿,口渴,要进村吃东西,喝水。
一旦过了午时,玫果就说太累,要住宿休息,不肯再走。
开始冥红还没多想,可是下来,他们才出了燕国边界,冥红越来越觉得不是回事,又不知玫果有什么目的。
无论他怎么问,玫果只是打着哈哈。
这一路的行程,倒成了她带着小馒头游山玩水。
冥红唇角微抽,明知她这么说是打横使滑,却又拿她无可奈何,“途中这么带着忧儿,终是不安全。”
他搬出小馒头,玫果倒不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我娘也在归途中,按行程,早则今晚,晚则明早便也会到此。”
“原来你是在等王妃。”冥红见她这样说,也不再多想,吩咐人去打点客栈,另外派人去探路,看镇南王妃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到这个镇子。
说来也巧,前去打探的人,不久就回来了,说王妃两个时辰以后便会到达。
冥红忙叫冥琪将整个客栈包下,等候镇南王妃。
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没想到郡主现在也会算计行程了,将王妃的行程算得这么准确。”
玫果咧了嘴笑了笑,其实她哪里算得来什么行程,不过是给自己拖拖拉拉找借口,反正过了今晚,明天母亲没到,再随便寻个借口搪塞,不想误打正着。
至于为什么这么拖拖拉拉,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想着回到虞国,与冥红就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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