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再好好物色,阿临便已经嫁进公孙家。
阿临与她期望的儿媳人选差别太大,她一时,实在是无法接受。
若阿临能像她的几位姐姐一般,那也就罢了,偏偏,她与她的几位姐姐全然不一样,只是个养在深闺,一无所知的懒散丫头,那于笑儿无益,于公孙家同样无益。
“婆婆怎么这么说呢,婆婆直当壮年,公孙家还要靠婆婆打点呢。”阿临岂敢逾界,“婆婆对阿临的用心,阿临是知晓的,阿临一定会好好跟婆婆学的。”
“你能如此通情达理,我也就放心了。”公孙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下,“娘倒是想见见你过目不忘的本领到底是如何的厉害法,丽娘,去把屏风后的太极诗拿来。”
太极诗在大陈了解的人并不太多,太极诗是从外域传入大陈,也不过十来年,真正感兴趣的人并不多。
她相信,就算以傅家的博学,也未必会把大极诗倒背如流。
丽娘领命,将公孙夫人喜爱的太极诗卷拿了上来,在公孙夫人的示意下,将诗卷交到阿临的手上。
“阿临,你先瞧瞧,再背给娘听听。”公孙夫人和蔼极了,微笑的说。
阿临看了一眼手上的太极诗卷,幸好,并不厚,虽然需要花费些心力,她还能撑得住,“是,”
阿临在看太极诗卷,公孙夫人在喝茶,一杯茶入了口,公孙夫人便盯着阿临不放,阿临尽快看完,再以极其流利的口齿,将太极诗卷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公孙夫人对着太极诗卷看着,越听,越是讶异,看来,外头的传闻的确不虚,阿临也的确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这本太极诗卷她极爱,无事之时,总会找出来看上几遍,但,她也只是熟记诗卷上特别喜爱的几篇诗。
全篇记下,不太可能。
阿临仅看了一遍,就已经全都记下来,公孙夫人满意了,笑,染上了眼,“阿临果真是不同寻常,娘也算是开了眼界,”
“婆婆过奖了。”她也很无奈。
“既然阿临有此才能,就不能空置浪费,这样吧,”公孙夫人想了一下,“府里的帐一向都是交给帐房二位先生处理的,麻烦是麻烦了些,往后就交给你吧,你是公孙家的少夫人,是抚远侯夫人,尽早熟悉公孙家的运营,于你是有好处的。”公孙夫人当即做下决定,“咱们公孙家在外有田产,租给佃户,一年收一次租,有一座茶园,一片棉田和一处矿厂。”公孙夫人简略的告知阿临公孙家的生钱之道,“朝庭虽然没有明文规矩为官不能从商,但还是有许多避讳,为免官商勾结,这里面还大有文章,你身为公孙家的少夫人,得多花时间好好的知悉。”
“是,婆婆。”这是要她步向管家婆的节奏吗?
公孙家的内务迟早是要交移的,这一点,她心里有数,可并不想如此早就接过来,在傅家如今的局势里,她希望争取更多的时间为傅家多做些事。
“只是,傅家现在形势危急,傅家人在塞北吃苦,阿临却一个人在抚远侯府享福,这样的福气,阿临很是不安,所以,恳请婆婆准许阿临能晚些接手公孙家的事,”她好言好语的相求。
公孙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傅家的情形的确是差了些,她若是不允,岂不是显得她太过自私无情。
“你的娘家人远在塞北,天高皇帝远的你又能如何,阿临,这事儿还是交给笑儿去办,他在官场上认识不少人,总是有办法打点的。”
“阿临知道侯爷有办法打点,可眼下侯爷分身乏术,马上就要起程前往河东,修建河堤是大事,无只怕无暇顾及傅家的事。”她也直言明了,“我也不能给侯爷添麻烦,这是傅家的事,就让阿临自个来,有办法想办法,实在没有办法,能见见家人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你说得不无道理,可你一介女流如何能单独出门,不行,你不能去,府里派两个人替你前往。”
这种事能替吗?
若能,公孙笑早就派人去了,也不需要到婆婆来吩咐。
公孙夫人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阿临不准做出如此冲动的事,她一个抚远侯夫人单枪匹马的跑到塞北去算怎么回事?让人知晓了,成何体统,万一路上再遇上些什么事,情况只会更糟。
傅家如此是待罪之身,她是傅家人,原就是要被连累的,如今能撇远些,她非得靠上前去。
家人是要顾,也得有分寸。
阿临只是笑面以待,却不直言回复。
她是要好好打算,冒冒然的事做不得,外头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她不知道,打小就没有出过皇城,大陈号称是国富民安,可谁知道出了城会不会遇到坏人,再好的太平盛世也有不好的人。
莽撞成不了事。
她要确定路线,安排人护着,就此着手,该花的时间与金钱自是少不了的。
阿临原是想要按步就班来的,可,随即收到的一封信,让她加快了脚步。
“小姐,这是门房送来的信,说是给小姐的。”紫环将信送上来,“看笔迹好像是大小姐的。”
“大姐?”阿临接过信,瞧上一眼,确定的确是出自大姐的手笔,打开信,极快的看完,这是一封家书,大意上是来报平安的,大家都很好,要她好好留在抚远侯府,别闹事,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无法在她的背后保她。
眼泪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这是报喜不报忧,她何须她们保着,她们又怎么可能真的好得了。
骗她呢!
她不是真的那么傻。
“紫环,之前我们联系过的人,你去跟他们确定日期,明日起程。”
“明日?真的明日就走,可是姑爷和夫人都不同意啊。”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们的考虑她都知道,也顾及了,如今也盼着他们能理解她,“今晚我会跟侯爷提这事儿的。”
“哦,”紫环见小姐打定了主意,领命前去确认行程了。
……
阿临在给自己收拾包袱,出门在外的,不需要带上一大堆的行李,她也不是去游山玩水享清福的,打听过塞北的气候,带了些适合的衣物,当然,还有大把的银票。
塞北也是大陈国土,大陈的银两同样可行,只要有钱,哪怕什么都不带,路上也可以吃得好,穿得好。
只不过,付了随风楼好大一笔银子,她现在手头上有的也不多了,婆婆并不乐意她前往塞北,是不会借银子给她用的。
急着出发,她也没有太多的功夫去筹银,看来,只有今晚指望公孙笑能借她一些,往后再还。
马车买了一辆已经付了定金,明天提车还要付完尾款,护从是随风楼的人,请了二个,先交部份定金,回来后付尾款,程副主也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否则,一开始就要付全款,她还真的付不出来。
请两个人,也不便宜,更遑论是随风楼的人。
不过,安全有保障,这钱花得也不算冤枉。
她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这笔钱就省了,女子在外这不方便那不方便的着实恼人。
打了两个大包,已经把换洗衣物整理妥当,好在有马车走官道,否则,这两大包东西也不好提着走。
公孙笑回房便看到阿临忙乱的身影,两大包摆在地上,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出远门?
公孙笑眸光一闪,随即便明了她在打什么算盘,“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沉声问。
“啊,”阿临回头,见他站在那儿盯着她的包袱瞧,便迎了上去,“侯爷回来了,坐。”她牵着他的手坐下,“忙了一天累了吧,来,先喝口茶。”她体贴的替他倒上水,乘着公孙笑喝茶的功夫,替他按捏肩膀,体贴入微的让人感动,但,公孙笑没有感动。
无事献殷勤——
“别忙,我不累。”他拉下在肩上乱按的小手,“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双眼瞄着两个大包袱。
“这些啊,不过是寻常的换洗衣服,”可不是金银珠宝,“侯爷,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说。”
“今儿个我收到大姐的信了,想明日起程到塞北去。”她才说完,他脸色就一黑,阿临忙解释,“你放心,我不打无准备之战,路上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妥当了,”
“你都准备了什么?”他沉着脸继续问。
阿临自是将路上该打点的都一一细说给他听,一会还要从他口袋里掏银子呢,不让他满意怎么行。
“紫环已经出去知会他们,明儿个一早就出发,侯爷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本侯不答应。”他一点情面也不给,直接驳回,“除了抚远侯府,你哪都别想去。”
什么?
他想都不想就拒绝,阿临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她特意小心亦亦的求他,希望他行个方便。
他准她会去,他不准她也会去,大不了找别人借钱去。
“我非去不可。”阿临坐在他身边,大声回道,“现在不去,什么时候才能去?”
“等一切平定之后,你自会见到他们。”
“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她也曾期望过,现在知道她的期望实在是太过天真了,她不想一直傻呼呼的,“这事,怕是平定不了了,我想过,皇上真的找出罪证,皇上也不可能真的赦免傅家的罪,那无疑是打了皇家的脸。”顶多就是寻个名头免了流放之罪,傅家又不能再回皇城来,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了皇城,她不出去,怎么见得了他们。
这还是最最好的结果,再不好一点,傅家就得流放一辈子。
傅家上下,心里自有一股清泉,他们有很大的报负,现在还没来得及实现,便被当头泼了一盘冷水,熄灭了所有希望的火苗。
这太残忍了。
“我不奢求更多,只想让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活。”
她的希望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很难实现吗?
“你又能如何保他们平安,快乐的过活。”她还是想得太过天真,“本侯说不准,就是不准,来人哪。”
“侯爷,”来的自是风十三。
“找人看着不夫人,除了侯府,不准她踏出一步。”说完,起身,甩袖离开。
阿临怔忡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门口已经被风十三堵住了,阿临想追出去拦着公孙笑讨个说完,也越不过风十三这堵墙。
“少夫人,侯爷已经吩咐过,还请少夫人别为难十三。”风十三用一张无表情的脸,说着冰冷的话。
“为难?”阿临冷笑,“到底是谁在为难谁,风十三,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让开。”
风十三纹风不动,如一面墙般的挡在门口,“还请少夫人体谅,侯爷吩咐的事,属下唯有尽力完成。”
“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快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不想野蛮,不过气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风十三显然不把她的气怒放在眼里。
依旧如山立着一般。
“风十三,”阿临怒喊,“你给我让开。”
“……,”偏就不让。
“公孙笑,”阿临扯着嗓子大喊公孙笑的名,“你给我滚回来,我的事不用你来做决定,”他可以不用管,她在外头出了什么事都可以自己负责,“好你个风十三,我说的话你就当成耳旁风是吧,好吧——,”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手起,手落,直接落在风十三的身上。
手脚并用,又打又踢的,风十三依旧一张冷脸,像根大木头似的立在那里被阿临敲打。
这点拳打脚踢于他不痛又不痒。
阿临恨得牙痒痒的,实在很想直接张嘴咬他一口。
闹了一会,她累了,坐下来歇息片刻,喘过气来,也平定了思绪,她冷静的对风十三开口,“风十三,你去把侯爷请回来,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不妥。”
“有何不妥?”
“万一少夫人乘着属下前去找侯爷之际离开,属下岂非失职。”风十三实事求是的道。
他的一番话,又让阿临气得牙痒痒的,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浪,“你跟着公孙笑果真是一点错都没有,”都是一副德性的人,都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好,他们有种。
紫环从外头回来,匆匆忙忙的就瞧见门口处有一尊门神,她多看了风十三好几眼,才进屋去,风十三并没有阻拦紫环。
侯爷并未交代不准人入内。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紫环问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公孙笑干得好事,不准我出门,让风十三当门神堵着。”阿临没好气的道,“你那边怎么样?和随风楼的人联系上了吗?”
“嗯,”紫环点头,“已经接上头了,告之他们明天一早出发,也已经应下。”
“那就好,”阿临点头。
“可是——,”紫环小心亦亦的看了风十三一眼,如姑爷一般,她也同样不敢直视风十三,觉得好可怕,“风护卫站在这儿守着,姑爷又不准小姐离开,明天我们怎么出发?”
“总会有办法的。”阿临抬头看着风十三,“你去找找姑爷,若是他在府里,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请回来。”
“哦,”紫环乖乖点头,“可是,要是姑爷不回来怎么办?”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
“你就告诉他,他若不让我出门,就立刻休了我。”阿临来狠的。
“啊,”紫环惊呼,“不行不行的,”慌乱的摇手,“小姐,你千万不要冲动啊,要是姑爷休了小姐,小姐以后可怎么办?”没有了傅家,又离了公孙家,难道小姐真的要跟着傅家流放塞北吗?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她还不信这个理,“若是公孙笑当真如此固执,离了公孙府也就罢,咱们另谋出路,放心,你小姐我不会饿着你的。”
“小姐,”紫环抗议,“奴婢不是纠结这个了,小姐真的打算这么做还是只是刺激侯爷?”她希望是后者。
小姐已经嫁人了,若是被夫家休了,无论休弃的原由是什么,都已经败坏了名声,往后想要再嫁得好就难了。
小姐又没有做过坏事,怎么能受这样的罪。
女人家的名声可是比命还要金贵。
“能刺激他最好,若是他不受这个刺激,只能让他休了我,明日一早,我一定要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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