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单纯的刺痛或者划痛,除了皮肤极力被撑开的痛,还有四肢百骸所有血管,仿佛都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不断往外拉。
那块的皮肤越来越薄,几近透明,那东西在里面折腾着,明明想突破,也总是差点,似乎也很痛苦。
“可乐,你忍着点。”萧景煜一把拿过长剑,雪光从空中划下,那里的皮肤已经划过一个裂口。
没了皮肤阻隔,那东西整个身体立即露出,扑腾着翅膀奋力想飞起,可翅膀下面偏偏粘连着无数细小的血丝,每一根都与夏可乐体内血管相联。
从种下蝴蝶那日,这些东西就一点点深入到可乐的血管,20年过去了,这些血丝究竟深入到什么地方,根本没人知道。
蝴蝶每扑腾一下,都扯起夏可乐的血管往外,最痛的,是心脏的位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生生剥离。
夏可乐痛的呲牙,艰难回头往背上看去,只见蓝色跃动,却看不见整个模样:“景煜,那究竟是什么?”
萧景煜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一半是磷光的蓝,一半是鲜血的红。
挥剑,全身内力集中在一个点,直接朝蝴蝶头上劈下。
“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力量从蝴蝶身上爆发,长剑弹回,萧景煜也被硬生生反震出去,一路撞碎座椅,撞到墙上。
那蝴蝶借助萧景煜全力一击,竟瞬间挣脱血丝,整个跃起。血丝挣断那一刹,夏可乐来不及喊“景煜”,竟也歪了下去。
屋子两侧,端木康和白渊听到响声,立即冲了过来。
只见蓝光一闪,竟从萧景煜胸口穿身而过,一个折回,夺窗而出。
于此同时,天边一道惊雷,蓝色闪电布满整个天空,交织着,如星罗的棋盘。
两人进门就看见歪在床上的夏可乐,被子滑在肩下,肩胛的位置血肉模糊,交织着露在外面正不断枯萎的细血管,整个一片狰狞。
“可乐……”端木康一边喊着,试图抱起她。刚一伸手,便发现被子下面的人什么都没穿。
与此同时,“住手!”一身低喝传来,萧景煜已撑着身子从墙角站了起来,他赤着上身,长发散在肩上,胸口的位置印着巴掌大的一块蓝。
“出去!”声音很冷,浑身止不住的杀气,一步步朝床边走来。任谁都能看出他重伤不轻,却偏偏,整个人的气势若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端木康看了看萧景煜,又看看床上毫无生气的夏可乐,并未多言,直接朝外走去,白渊亦跟了出去。
他紧紧注视着床上的人,她的身体微微起伏,很明显还有气息。
“可乐……”他已经没法伸手将她捞出,只跪坐在床上,将她从床角抱出,然后在她肩上上药、包扎。
忽然,一阵血腥涌上,萧景煜转头,“噗”的一声,大口血喷在地上。
他无所谓的用袖子擦了下,从床头拿过衣服,细致给她穿了起来。良久,才缓缓放下,让她平躺在床上,他贪婪的看着她,指腹从她脸上一寸寸滑下。
可乐,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直到第二股血腥无法抑制的涌上,他这才站了起来,拿起床头自己的衣服披上,握着之前那块冰种玉坠子,一步步朝外走去。
不光是端木康和白渊,钱鑫、凌林、钱不予、金多多、杜小怪都站在门外。
轰轰的雷声在耳边轰鸣,头顶是交错的蓝色闪电,没有雨。
没人想到蝴蝶会在这个夜里破肤而出,原本设计的积水篷才修了一半,而那只蝴蝶,也没有引来熊熊大火,反而拥有强悍内力。
开门,依旧站得笔直,萧景煜环视了周围所有人一眼:“她没事,你们都进去看看吧。”
萧景煜一步步朝外面走着,其他人皆往里面走,端木康走的最快,与萧景煜擦身而过时,他听见萧景煜极小,极沉的声音:“她就拜托你了。”
端木康一心念着夏可乐,连顿都不曾顿,只急急往里面走。
钱鑫经过萧景煜时,停了下来,忙着问了句:“你没事吧?”
萧景煜摇头,钱鑫立即跟着众人往里面走去:“那我先去看看可乐啊!”
萧景煜点头。
当所有人都进了房间,萧景煜这才“噗”的又喷出一口血。
走在众人最后的凌林闻得身后异常,快速掠过,扶住萧景煜:“主子?”
萧景煜推开凌林的手,沉声吩咐:“所有暗卫,除去原本保护萧家的外,其他的从今日起,留在她身边。往后,无论她跟谁在一起,所有人不得异议。”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若她生孩子之前,我还没有回来,临江盟就交给你,令牌在家里梳妆柜抽屉,到时候你自己拿了便是。你跟了我这么久,他们会听你的。”
凌林心惊,萧景煜究竟伤了多重,竟似在交代后事。
“主子,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萧景煜继续朝外走去,“不过,为了她,我会尽量,不死。”
凌林直直跪下:“主子,小怪神医一定能治好你。你若走了,夫人醒来后该多难过。”
钱头头乐。萧景煜摇头,他的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醒来后看不见他,最多气他不辞而别,怎么也比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死要好。
以她的性格,也不过气一段时间,伤心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好,有端木康在她身边,还有时间,都会让她忘记。
之前那一剑,击过去的内力尽数反弹,五脏六腑皆已重伤,那蝴蝶后面那一击,更是从肺腑边缘开始,一片灼伤,那片火似乎还在不断蔓延。
他现在每走一步,每说一个字,都忍受着烈火的煎熬,这样的伤,这不是神医杜小怪能治好的。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我会跟着你。”凌林跪行,紧步朝萧景煜行去。
“凌林!”萧景煜厉声,上位者的气势层层压来,“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凌林低头,咬牙:“属下,不敢!”
“轰”,又一声炸雷平地而已,交织的蓝色闪电骤然收住势头,倾盆大雨当空而落。
雨水瞬间湿了衣服,萧景煜最后回头,看了看夏可乐的房间,眸中满是留恋与不舍,缓缓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一片冰凉。
……
夏可乐平静的躺在床上,只眉头微微皱起,看得出昏迷之前正承受着极重的痛,众人让出条道,让杜小怪上前给她把脉。
他诊的很细,许久才开口:“只是失血过多,一些细小血脉坏死,好在母子平安。”
众人遂松了口气,整个气氛跟着轻松起来,之前担心了这么多日的事情,如今总算尘埃落定。
“景煜呢?怎么小怪给他老婆诊断,他也不来听听?”金多多忽然问。
“怕是担心不好,在外面躲着。”钱鑫笑,听到夏可乐无碍,他也是由衷开心。
端木康忽然想起刚才进房时,萧景煜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再联想到之前看到的他胸口的那一块蓝。
“不好!他受了重伤!”端木康说着,便往外走去。
钱鑫一听,也想起萧景煜刚才过于苍白的脸,忙冲了出去。
走到门口,便看见跪在院中,任大雨冲刷的凌林。
钱鑫抬眼,快速扫过周围,并没那抹熟悉的冰蓝,他飞快冲进雨中,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大声问凌林:“凌林,你主子呢?萧景煜呢?”
“主子走了……”凌林答,整个声音失了所有力气。
“他去哪里了?”钱鑫大步在院子里疾走,大声喊,“可乐没事啊!母子都好好的!”
凌林怆然:“可是主子有事,连后事都交代了。”
连后事都交代了?!
钱鑫猛然转过头:“他受了什么伤?伤到哪里了?”
当年在半崽坡,萧景煜仅带着百余人,被5000敌军包围,出来时,他身上挂了上百道伤口,听当时对敌的将士说,那个时候,萧景煜都没说过任何绝望的话!
凌林摇头,只呆滞的重复:“不知道。主子什么都没说,他叫所有暗卫保护夫人,他说无论夫人以后和谁在一起,都不得异议,他说他会尽量在夫人生产前回来,他说他会尽量,不死……”
“他走了多久了,你怎么不跟着?”钱鑫打断凌林的话。
“主子不许。”凌林所有话语都没有生气。
钱鑫猛地冲了过去,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一脚将凌林踢翻:“他不许跟着,你就不知道偷偷跟着吗?来人,来人……他一个受伤的人走不远,立即给我找!”
……
此刻,远在幽冥宫的某位正站在窗口,这位早已没了面貌的妇人悲喜交加,口中不断喃喃:“蓝磷之蝶,蓝磷之蝶……
NO。209 他死了吗?
两日,夏可乐一直未曾醒来,端木康便一直守着床边,寸步不离。
白渊也是时常来陪着,一呆就是半天。
正值夏季,怕夏可乐脱水,两人便轮流着,用勺子在她唇边浸水。
睡梦中的夏可乐并不安稳,她一直皱着眉头,难受的时候,她的双手会在空中挥舞,会惊呼着萧景煜的名字:“景煜,我痛……”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端木康都会握着她的手,不断安抚着:“可乐,不怕,可乐,不怕……”
杜小怪一日来看几次,对于她的症状,只说是昏迷前的遭遇盘旋在大脑,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端木康坐在床边,经常看着夏可乐就发呆,如今的她明明就在身边,可他却觉得好远,好远。萧景煜离开前的那句话一直回响在耳边,可乐就拜托你了,可乐就拜托你了……
他不是没有私心,从某个角度,他也希望萧景煜这一走,就再也不要回来,可是,每当夏可乐挥舞着小手叫着萧景煜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就痛……等她醒来,知道萧景煜离开的消息,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这两日,钱鑫只在早晚过来看一眼夏可乐,其余时间,他都忙着找萧景煜,一帮帮的人出去了,一帮帮的人回来,没有任何人打探到萧景煜的消息。
子日日景。墨城就这么点大,他和萧景煜从小玩到大,所有的,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他都去了。那个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蓝磷之蝶消失的二日,墨城出现了第一具焦尸,紧接着是烧焦的鸡棚,屋舍……
有人说曾在起火之前看到过一抹蓝光,有人说曾在尸体旁看到过一只发光的蝴蝶……
钱不予不得不抽出先前派出去找萧景煜的人手,四处去找那只蝴蝶,那只蝶一日不消灭,火灾的事情还会接连发生,整个墨城人心惶惶。
*
夏可乐醒来的时候,已是昏迷后的第三日。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的身体几乎被活活撕开,除了痛,再没有其他感觉。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可乐不怕……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不知是早上还是傍晚,外面光线很暗,只模模糊糊看见屋子中间有个人影,正站在桌前晃动。
“景煜……”她弱弱的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喉咙的位置一片焦灼。
那人影顿了一下,立马转过身来,冲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声音中是掩不住的欣慰:“可乐,你醒了?”
似乎觉得声音不对,她皱了皱眉头。
“渴吗?我给你倒水。”端木康说着,立即端了水过来,用勺子一点点给她喂进嘴里。
凉水入喉,喉咙的位置顿时轻松不少:“你不是景煜,景煜呢?”夏可乐又问。
“他有点事情,等会儿就回来。”端木康撒谎,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脏的位置就仿佛有一把钝刀,来回挫着。
夏可乐“恩”了一声,“等他回来叫我”,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明明已经醒了,怎么又昏了过去?
端木康忙走出去,到杜小怪的房间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好了,正常的,说明她很快就要醒了。等她下次醒了,就彻底醒了。”杜小怪挥挥手,示意端木康不要大惊小怪,别打扰他睡觉,说着便又一头倒了下去。
端木康皱眉,一把抓起杜小怪的手腕,将他往床下拖。
杜小怪的瞌睡彻底被弄没了,他一把拍下端木康的手,目光在端木康身上“嗖嗖”两下:“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倔!”说着起了身,到夏可乐房间替她把脉。
脉象平稳,之前有破损的血管也在愈合:“给你说了她没事儿,等这觉睡醒了就好了,大概明天早上吧,我叫人给她准备点补气血的药膳,等她醒来就喂她吃。”说着,杜小怪便走了出去。
那天夜里,端木康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坐在床边,看着夏可乐,左手无意识的转动着右手大拇指的扳指,等她醒来,他该如何告诉他萧景煜离开的消息。
第二日,夏可乐果然在杜小怪推断的时间醒了。
房间里,该来的人都来了,金多多亲自将她扶起靠在床头,再给她递上一杯水。
夏可乐的目光在房间环视了一眼,低着头捧着水杯安静的喝了几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有丫鬟将粥送了过来,金多多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几下:“小怪神医亲自给你炖了红枣枸杞粥,补血养气的。”
“多多姐,我自己来。”夏可乐将水杯放在床沿,主动拿过金多多手上的白瓷碗,依旧低着头,静静的,一勺一勺吃。
房间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想过她醒来后第一个问题,她却始终没有问。
拿着勺子的指节越来越白,金多多离她最近,清晰的看见有水迹从她脸上滑过,她一直不说话,眼泪却越流越快,大滴大滴落进碗里,很快被她合着粥一起吃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忽的,端木康上前一步,一把抓着夏可乐手上的碗:“可乐,别吃了!”
夏可乐死死的把碗拽着,低着头,眼泪如珠子般往下掉,过了许久,她这才抬起头,盯着端木康:“你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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