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先斩后奏,也不怕大师不理会你。”徽瑜摇头浅笑,姬亓玉的胆子的确大。
“不会,大师虽是世外高人,却是慈悲心肠,他能懂得我的心思到底为何。”姬亓玉提到了闻大师神色很是敬重,“大师是真真正正的有德高僧。”
徽瑜对于了闻大师也很敬重,听到姬亓玉的话就点点头,“既然这样,你打算什么时候传出回京的消息?”
姬亓玉面色一沉,好一会才说道:“我生死不明,皇上才会彻查,等到宫里头有确切的消息出来,我再露面。”
姬亓玉是怕他提前回京,皇上又不愿意处置德妃了,毕竟德妃咸鱼翻身的例子太多了。姬亓玉越是没有消息,皇帝就会越加愤怒,再加上皇后娘娘在后宫推波助澜揭开当年芳婕妤的真相,双重压力之下,才能将德妃一下子打到再也不能翻身。
说到底,姬亓玉对于皇帝是没有的信任之心,是不相信皇上会秉公处理这件事情的。计划这么久,绝对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这种心情徽瑜懂,只是越发觉得姬亓玉可怜,挪过去坐在他身边,笑着说道:“这样也好。”
两人相拥在一起,姬亓玉轻叹一声,却是一个字都没讲出来。
***
温家进了慎行司更像是一个信号,定国公跟昭国公还有邢玉郎商议过后,再加上姬亓玉暗中传递的消息,开始讲信国公府这些年的罪状公布于众,发动了最为猛烈的弹劾之战。
章敞去年就已经调职都察院在怀王手下做了一个御史中丞,此时弹劾大战一开始,章敞就在都察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联合幕僚弹劾折子雪花片一样飞向朝廷。怀王此时大怒,但是却已经无法制止,他虽然领了都察院的职务,但是一来对这里的业务不熟练,二来章敞寻常一副无害的模样从不惹是生非,至少怀王上任初期一直表现的相当的友好,暗中却是将怀王给架空了。当初姬亓玉将章敞安排进都察院,为的就是这天,早就跟都察院几位最为有名公正无私铁嘴钢牙的御史交好。此时故意将信国公所做的一些事情的证据给几人看,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弹劾,自然是纷纷上书。
都察院集中炮火弹劾信国公、令国公贪污受贿、卖官鬻狱、嫉妒贤能、贪位苟且,且还查出国公府霸占民田,强取豪夺、卖法殉情等一系列罪状。姬亓玉准备多时,此时一经发难便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再加上此时姬亓玉在众人眼中还处于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的阶段。现在定国公府等靖亲王一系的人,突然开始猛烈攻击宁王一系,众多人皆认为很有可能靖亲王这么久毫无消息已经遭遇不测,所以靖亲王一系的人才会这般的恼火,大有跟宁王一系同归于尽的架势。
信国公跟令国公自然是竭力反抗,到御前辩解,试图能得到皇帝的信任。然则此时皇上所有的心思都在陈贵嫔交出来的那折子上,看完折子心中怒火无处发散,恰逢都察院弹劾信国公等人,所有的怒火全都朝着信国公以及令国公散了出来,不仅下令让刑部彻查此事,还将信国公以及令国公下狱,一时间朝堂上风云骤变。皇帝如此暴怒,人心惊惶,无数人打听具体情形,然则此时后宫却是一丁点的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德妃所居的秀玉宫此时连个蚂蚁都跑不出来,秀玉宫被封,皇后得到消息之后面色平静,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姬亓玉,平安回来才好。
信国公府以及令国公府此时已经是乱成一团,信国公夫人以及令国公夫人全都去了宁王府求救,希望宁王能将二人先从大狱里捞出来再说。乍逢变故,姬夫晏完全被搞乱了节奏,不明白怎么*之间事情就会变成这样。但是信国公毕竟是他的舅舅跟岳父,再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接到消息之后就赶紧进了宫,然则进宫之后却见不到皇上,想要求见德妃,却被告知德妃身体不好无法相见。宁王这时才察觉到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宫里头出了大事儿,所以皇上大怒之际,信国公跟令国公撞在枪口上,这才被毫不留情的下了狱。
但是宫里头的大事儿是什么?
宁王一整日奔波疲惫至极,跪在御书房门外求皇上召见之时,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姬亓玉对他的一句话。
难道自己的母妃跟芳婕妤之死真的有关系?
他自幼在宫里长大,虽然宫里被下令不许提及芳婕妤的事情,可是宫里头那么多人,那么多条舌头,总会有人忍耐不住提到一两句。然而提到最多的都是芳婕妤当初如何盛*,却几乎没人提到她是怎么死的。再加上母妃一直告诉他,芳婕妤是难产而亡,所以并不曾怀疑过,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芳婕妤那么得*,为什么父皇却一直不喜欢四弟。
只是父皇心思难测,他不敢揣测圣意,纵然心里有疑惑也不敢查问。
可是,现在忽然之间只觉得后背上一阵阵的阴冷,如果他的母妃真的跟芳婕妤的死有关系……
宁王在宫里跪求皇上的同时,夏冰玉方才神色疲惫的打发走母亲跟姑姑,这些日子本就因为跟表哥之间的事情闹得心交力瘁,但是没想到娘家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好像认为一直不会倒的山一下子塌掉了,她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母亲的苦求,姑姑的哀戚,两家公府的未来,一下子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不仅爹爹跟姑父入了诏狱,就连姑姑的儿媳秦柔嘉也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居住。一直以来因为姑姑性子强势,她们婆媳之间多有不睦,此时家里一出事儿,昭国公府就派人把秦柔嘉母子接走了。昭国公府的立场已经一清二楚,是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而这时还想着将女儿接回去,也已经是很仁慈了。
“王妃,董侧妃求见。”
夏冰玉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赵嬷嬷,“定国公府也来接人了还是董侧妃要来看我的笑话?”
赵嬷嬷是看着王妃长大的,此时瞧着她这幅模样,心里难过,就连忙说道:“老奴这就回了董侧妃让她回去。”
夏冰玉却摇摇头,“嬷嬷,让她进来。”
“王妃……”赵嬷嬷这时反而有些犹豫了,不该进来通禀这一声的。
“早早晚晚都会见,躲着又有什么意思?”夏冰玉伸手将耳旁散落的发丝抿回耳后,董婉被自己压制这么多年,现在自己落魄了,她怎么会不来看笑话?
赵嬷嬷无奈,只得将董婉请了进来。
董婉缓步走进来,身上穿着青色的衫群,乌黑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根玉簪,穿的格外的素净。看着端坐在临窗榻上的夏冰玉,只见她面色上遮掩不住的憔悴跟灰败,她心里难得的畅快起来,这么多年了,终于也能看到她有今日。
“王妃大概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吧?”
“你若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现在可以滚了。”
“不,我是来讨个公道的,有些事情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若不能问个清楚明白,只怕将来入土都不能闭上眼睛。”董婉径自在夏冰玉对面坐下,伸手抚了抚衣衫,自在从容。
夏冰玉冷眼看着董婉,“你现在胆子真是大,真以为我就不能耐你何?现在我还是宁王府的王妃,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嚣张。”
“打也好杀也好,这府里自然是没人能挡得住王妃。可是王妃娘家大厦倾倒,杀了我不要紧,可得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想想,我娘家现在可好好地,总能为我讨个公道的。”
夏冰玉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是啊,她现在娘家已经不能依靠,自己还有一双儿女要护着。狠狠的看着董婉,哼,这么多年总算是露出尾巴了。
“我早就说过,当年马车的事情不是我指使的,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就不是我,我已经落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夏冰玉自然也有几分傲气,讲这话时下巴抬得高高的,自有气势加身。“倒是当年我在宫里早产的事情,我还怀疑与你有关,这么多年你也不曾承认不是?那你现在敢不敢承认?”
“不是我,我当时也有孕,自然不会拿着自己的孩子做赌注。”董婉说道,夏冰玉的神色让她确定马车的事情也许真的跟她无关,“就算是与你无关,可是你敢否认这件事与信国公府无关?唯一能威胁到你地位的只有我,就算你不出手,信国公难道不会替你扫清障碍?当初你早产,又是在宫里,我早就说过当初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你一直不信我,现在我依旧这样说,你我因为此事彻底翻了脸,也许真的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呢?”
夏冰玉确实不敢保证,这件事情家里人从没有人跟她提过,她也压根就没想过会是娘家动的手,此时董婉忽然这样质问,她反而没办法否认。一箭双雕?宫里头姑姑树立了不少的敌人,也许真的会有人这样做,想到这里竟是一阵阵的心惊。想到这里,她看着董婉说道:“如今王府危在旦夕,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王府大厦倾倒?不管如何,王爷待你总还有几分真心的。”
“当年你算计我成为宁王府的侧妃,因为我确实爱慕王爷,最后委屈自己嫁了进来。这些年来,你我交手数次,可是最后结果呢?你跟王爷青梅竹马,每次就算是你的错,最后一定是我受委屈。再深的情分,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消磨殆尽。当初你拼命打压我,遇到王府有事的时候,给我几分笑脸,想用我娘家的力量,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可是王府倒了与你有什么好处?夫妻一场,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倒下不成?”
“我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是我出力拯救了王府,可是你的儿子才是嫡子,将来承继王府的人,我跟我儿子能落得什么?还要拼着得罪娘家,得罪靖亲王妃的风险,我是真傻了才会这样做。现在你娘家已倒,王爷被你家连累到如今地步,你就不想想以后你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王爷?我有后半生的时间慢慢的等着,等着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耗尽,等着你们夫妻反目,等着你日复一日的尝到当初我的绝望。我会温柔的守在王爷身边,会一日一日的将他冰冷的心暖过来,就算是我一辈子只能做个侧妃,后半生陪在他身边的是我,你觉得如何?”她曾爱慕过他,不惜做侧妃也要嫁给他,可是最后如何呢?可是就算是她对他已经没有当初的爱慕之心,可是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夏冰玉后半辈子还能跟宁王相亲相爱。
看着夏冰玉面色苍白无色,董婉心里升起真真的畅快。这么多年的郁气,今朝总算是散发出来了,她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夏冰玉,“据我得到的消息,德妃跟当年芳婕妤之死有极大的关系,就算是可怜你送与你的吧。”
董婉转身离开,夏冰玉却被这个消息一下子砸懵了。
如果董婉说的是真的……方才还有希望也许家里还能翻身,就算是辛苦些不是没有机会,可是如果牵扯上芳婕妤的死因,夏冰玉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如果是真的这样,就彻底的完了。
***
皇帝从秀玉宫出来的时候,天色泛着黑,黑中透着红,暮色夹着冷风落在人的身上,他凝视着这后宫,每一处他都极熟悉,几十年来,宫里的路他再清楚不过的。可是此时,凝视着远方天际,却突然有了一种茫然的思绪。
万长安跟在皇帝的身后,此时身上的里衣已经全部湿透了,这一天来在秀玉宫简直就是如地狱般,恨不能自己从没有踏进秀玉宫一步。要是今儿个自己拉肚子,或者是摔断腿也好,就不必知道真相了。看着皇帝的背影,脚步已然有了几分踉跄,心里就酸楚的很。他跟了皇帝一辈子,做了一辈子的御前奴才,当初芳婕妤跟皇上之间的事情他是清楚的,知道皇上是真的喜欢她的。
可谁能想到芳婕妤当初失*竟是德妃一手策划的,万长安心里轻叹一声。
当初德妃跟芳婕妤还有贵妃娘娘三人情同姐妹,尤其是德妃跟芳婕妤比跟贵妃还要亲近许多。后来德妃娘娘先有了身孕,随后生下了二皇子,后头芳婕妤也跟着有了身孕,皇上待芳婕妤与众不同,对这个孩子自然是比其他嫔妃的孩子更欢喜些。当初德妃怀二皇子的时候曾出过一次意外,那时都有证据指向芳婕妤,可是皇上坚信芳婕妤不会害人,再加上德妃也替芳婕妤开脱,这件事情最后只是处置了一个宫人了事。德妃生了二皇子之后,芳婕妤当时也有数月的身孕,皇上当时对有孕的芳婕妤简直是有求必应,当时宫里一时无两。人人都猜测,芳婕妤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只怕是要再进一步,会成为新一届的秀女中最早封妃的人。芳婕妤有孕自然无法侍寝,可是皇上还是经常往那里跑,自然就冷落了宫里大多数的人。当时唯一能在这种情形下还能获得圣*的除了德妃就只有贵妃娘娘了。
当年芳婕妤忽然失*,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他却是知道。因为芳婕妤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德妃又有了身孕,可是芳婕妤却嫉恨德妃再度有孕威胁她的地位,居然将德妃推倒置其小产。这件事出来后,紧跟着又有人跳出来指证德妃第一胎的意外也是芳婕妤的手笔,皇上大怒,亲自去质问芳婕妤。万长安当时没跟着进去,不知道皇上跟芳婕妤说了什么,反正从那次出来后芳婕妤就失*了,生产时难产皇上都没去看一眼,后来生下靖亲王没多久耗尽元气就病故了。
也正因为德妃两次都被芳婕妤陷害,第二次更是没了一个孩子,这些年来皇上一直觉得愧对她,不禁对她所处的宁王格外的恩*喜爱,就连对德妃都格外的宽容。
可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切全是假的。
德妃根本就没怀第二胎,原来生宁王的时候德妃就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她又怕芳婕妤生子之后她们母子无立锥之地,索性就想了个假孕的主意,买通了太医蒙骗了皇帝,陷害了芳婕妤。就连第一胎出的那个意外,都是德妃之前早就谋划好的,到了炮制第二次所谓的小产时,第一次的意外也就加重了皇上对芳婕妤的恼恨。当时德妃是怎么做的?还为芳婕妤求情,居然还主动提议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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