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扬起了头,他伸手触摸到我的脸颊上,他细细地盯着我脸上的伤口看,这两个月……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天天跟着我为了腹中的小家伙提心吊胆,还天天担心他抽的一鞭子会不会在我的脸上留下疤。
好在……他把我伺候得像太后,尤其我脸上的伤是他亲自照料的。
疼了痒了不许我抓,生怕抓破了脸。
“红雪——”他突然开口叫我。
“嗯?”
“你真的想留在这里生下孩子?”
“不然呢?”
“回唐家堡。他们……都想你了——”
我看了看他,摇头拒绝了:“两个多月都过了,不差最后的一个月了——”
“可你留在这里生了孩子,还要继续留一段时间养身……”唐染把日子算得很精细,他想把我关回那个鸟笼子,一旦进去了——就没有人会觊觎我,也不会有人想方设法把我抢走。
安胎养身的日子(2)
我不想回去……
我不想再回唐门——我还想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我,要等段锦秀。
“红雪,你去哪里?”唐染见我起身,他拽住了我的手臂。
“红雪——”说来也巧,是燕行云撞进了门。
他在外做他的盟主大人,忙了好久才回来——白若兰告诉他,我和唐染住在这里,他都没回去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匆匆忙忙就奔来了我这边。
他看到我和唐染拉扯,这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放手——你又想对红雪怎么样!”燕行云二话不说拽着我往回扯,我的胳膊成了他们两个大男人的拔河绳子。
唐染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他连忙放手,急道:“燕行云,你别扯她!她有身子!”
燕行云一怔,他回眼看我……
这脸上的表情,笑得比哭得难看多了。
我说:“唐染,我出去和云哥哥走走——你爱跟,就跟着吧。”反正我们不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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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云陪我到了后花园,我回眸看去……唐染真的跟来了,但差我们好长一段路,他远远看着我和燕行云在一起,这身侧的大掌一直捏着拳!
“他……又欺负你了吗?”燕行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他问起我。
我摇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了。
我拍了拍面前的空位子,催他也坐下,我仰着头和他说话很累的。
“云哥哥,我有事和你说——”
他面色一下子凝重,帅脸显得特别冷酷——他又回头,看的是不远处的唐染:“他真的……对你不好了?红雪,我说过,他若负你,你回到我身边,我会照顾你!”
我扬手,打住他的话茬子。
“我和你说其他的事情,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好,你说,我认真听。”
“我先问你,是谁害了你全家,是你的叔叔对不对?”
安胎养身的日子(3)
我提起他的不堪往事,这位武林盟主大人的面色和僵尸一样惨白——碍着是我,他没翻脸,为难又痛苦地沉沉一点头!
我问:“他叫燕戊戌,对不对?”
燕行云额头已经有青筋爆起——我听到他把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仔细一想,楞了楞,抬眸惊讶地问我:“为何说起他?红雪……你又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你一直在找他,你想报仇,想手刃仇人……是不是?”
燕行云依然点头,我把他的好奇心燃得很烫,他受不了了!坐着的身子一下子弹起:“你……见过他?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
我笑了:“做了武林盟主就是不一样,人也变聪明了很多。”
“红雪!别说笑了——”
“我没打算说笑呢,我和你说正事。”我选择这时候告诉他这些,总觉得……我和云哥哥这辈子不会再有什么太平日子可以相处了,我想交待后事一般,把他最想知道的秘密告诉他。
“前些年,你找不到燕戊戌是因为他潜在唐门,做了唐门的管家唐燕,这一呆就是五年。他懂易容之术,改了容貌让别人都不出他是谁,他在唐门隐姓埋名多年就是想盗宝,或者说,是帮他的主子在唐门里捣乱出气。说来很巧……唐染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燕戊戌设计唐门,我无意帮他们躲过一劫,也因此知道了唐燕就是你要找的仇人燕戊戌。”
“唐染废了他一臂,他想杀了燕戊戌解恨——我……”这后面的话,我觉得难说,那时候……那样的想法真的太孩子气了,完全不顾后果,我缓了缓气,继续道:
“我……抓了他,又把他放走了。”
“你把他放走了?!”燕行云不可思议地吼了起来!“你怎么可以放走他!你应该杀了他!你应该把他交给我!”
我说:“我想留着他的命,留给你自己报仇……其他的,我没有想太多。”
早产?还是小产?(1)
以至于燕戊戌跑了,唐染把我关进了地牢,如果没有地牢的那一段……我想,我不会那么快喜欢上唐染。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如果当初没有放走燕戊戌,他就不会跑回去和他的王爷说什么多余的话。
一切,自作孽,不可活。
“云哥哥,我知道他投靠了谁——是大理的段锦秀,你和我都见过的那个锦王爷。”
我说了,心里打鼓,就怕燕行云跑去伤了锦秀……
我忙不迭补充道:“燕戊戌不过是段锦秀身边的奴才,他现在又断了一臂,你要找他报仇不难……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以找锦王爷要人。”
“红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徐徐坐下身来,和我面对面——桌面上,他交错着双掌,静下了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真是个傻丫头,你不过是个女人,我怎么觉得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突然说这话,我莫名其妙。
燕行云笑了笑:“其他女人……像若兰和姐姐她们,有个男人疼她养她,相夫教子就已经很满足了。哪像你,像是生来就喜欢在男人堆里折腾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你不喜欢安逸的生活,你总有莫名其妙的际遇。”
“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我尚未说完话……燕行云的表情又紧绷了起来——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身影正在走近我们!
在我的背后……是唐染!
我心里倏的揪紧——就像在天凌山庄,被唐染看到我吻燕行云后的恐惧,我扶着隆起的腹部往后所……
我怕他,怕唐染震怒之下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燕行云体贴入微,我的表情看在他的眼里,瞬息万变——他想到了我所害怕的。
他先一步挡在了我的面前……
“唐染,你想干什么?!”
黑衣的他望了望天,道:“天气转风了,红雪,和本座回屋。”
他越是说得平静,我和燕行云越是不安。
早产?还是小产?(2)
有前车之鉴,燕行云不敢随随便便就把我交出去,他紧张道:“刚才的话……”
“本座什么也没听到。”他淡然说着,绕过燕行云在我面前递手。
我看了看他,不敢睇去手。
我说:“我自己走——”我避开了他的手,回头对着燕行云颔首,该说的都说了。就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好像很快就会离开燕行云和唐染的世界,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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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我和唐染走在前面,这一回换成了燕行云走在我们身后。
他担心我,尤其是我告诉我曾冒险放走他的大仇人惹怒过唐染……燕行云最担心唐染会拿我秋后算帐,他不敢离去,就随在我们身后。
唐染不是没有感觉。
到了阶梯处,身侧的手突然被他拉住了!
我一吓,忙是缩手:“你干什么?”
是我太紧张,唐染的脸色瞬间发青——他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隐忍很久,终于爆发了。
“本座只是想扶你!你在怕什么?”
“我……”我往后退了一步。
的确,是我心有余悸,唐染一点小小的动作,我怕再次(炫)经(书)历(网)他上一回对我的凌虐!
唐染却忘了他曾犯过的错……或者,他想不起我为何害怕他。
他只知道一件事:“原来——你放走燕戊戌是为了讨好燕行云?!你真是对他情深意重!”
刚才他就站在不远处,不会听不到我和云哥哥说的一番话。他忍了很久,还是吼了出来……
当他面对燕行云,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劲儿,无人可挡!天生的一种情敌感知。
他被妒火烧得失去理智,整个醋坛子都翻了,周遭一阵的酸气。
在唐染心里,一个真实的燕行云对于他的威胁远比那个易容挑拨我们的神秘人强烈!
双肩一重,是唐染搭上了手,我惊恐地倒吸一口气,忙不迭扭着身子欲躲!
早产?还是小产?(3)
燕行云在后面看到我们停步,唐染的一声叱责吓到了他,他误以为唐染又想对我干什么,急忙加快了脚步走来。
也是那一刻,唐染放软了口吻,他无奈又苦涩地问起我:
“你在怕本座?”他自嘲地一笑,“什么时候……你开始害怕本座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殷红雪……是不是已经被本座亲手扼杀了?”
我心里一阵酸:“唐染……”
“你说得对,你和本座……怎么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你和燕行云说一下话,还会怕本座责怪你……本座只是碰你一下,你竟然害怕得大叫?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我动了动唇,想笑笑不出……
“唐染!你想对红雪干什么!!”燕行云疾步而来,他刚才离得远,尚不知唐染不过是想扶我一把,是我太紧张,才会反应过大。
他疾步走来,和唐染对峙起来。
唐染对于我放走燕戊戌之时确实还有醋意,燕行云和他对上,他亦然冷漠道:“红雪是本座的夫人,轮不到燕盟主你来过问!”
“你还想欺负她——我就不会坐视不管!”
“燕行云!你管得太多了!”唐染不悦道。
事情由我而起,我慌乱中挪了一步:“不是……云哥哥,他没有……啊——”这腿脚就是不利索,再加上……我和唐染停步的位子!这里是一组台阶,我一步步的腿,早就站在了危险的边缘。
燕行云不来还好,他和唐染对上,我怕他们再交手,慌乱中,竟是腿脚一软,翻身折了下去。
在台阶上一拐,我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栏杆稳着笨重的身子不再往下跌!
“红雪!”唐染惊呼,他和燕行云忙过来察看,“怎么了!这么不小心!”
“唐染!”燕行云突然大吼一声,“你居然推她?你疯了吗?红雪怀着孩子,你还推她!”
“你说本座推她?!”唐染一时气结,气恼之余,他厉声指责优柔寡断的燕行云,“明明是你对她余情未了,是你在令红雪蒙羞;是你在毁她名节!”
早产?还是小产?(4)
有没有搞错……这时候还吵架?
身子倚在一旁的亭柱上,我痛苦地闭上了眼……
“别……别吵了……“
天旋地转,黑色的……转成了血红色,心里的恐惧……一下子被腹痛取代!
“啊——”我痛苦的大叫。
燕行云和唐染都楞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到青石板上,渗透我的裙子流出的斑驳血迹。
我抓着身边的人,哭着低诉:“我……好痛……我好痛……”
“红雪!”唐染如梦中惊醒,他冲过来抱着我就往院里去,“没事!没事的!!去请大夫——燕行云!快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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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有何用?
请来的大夫在床前看了看,他都不需要诊脉就下了结论:“两位爷,还是去找稳婆吧?”
“什么?”
“夫人这不是动了胎气,是要生了……”大夫话音都没收起,唐染拽上了他的衣襟,把可怜的大夫拽了起来!
“不可能,这才八九个月!怎么可能要生了?”
大夫冷眼看了看男人手上的血迹。他不用问也知道,有这么暴力的男人在,哪怕五个月、三个月的孩子,说没就没——都是很有可能的。
“爷,夫人是早产,弄不好会难产要人命的,还是快些找稳婆吧?”
燕行云更气,混乱中平添混乱:“唐染!都是你的错!是你推她的!是你把红雪害成这样的!”
“本座没有推他!你敢指责本座!!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天凌山庄那个该死的男人呢——本座和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吗?!燕行云,是你——是你毁了她——是你毁了她!”
白若兰坐在床边抓着我的手,她看不下去了!
“红雪疼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有时间吵架——快去叫稳婆!快去灶间让她们烧热水准备接生!你们是想闹出人命才罢休吗?!”
屋里,男人气呼呼地互瞪着……
早产?还是小产?(5)
我绞着身下的床单,疼得大叫,撕心裂肺……不,是整个身子都快裂开了!
“好痛……我不要生……痛死了……唐染,我恨你……我恨你,我不要这个孩子了——你把他收回去……我不要和你回唐门!我想走——我想回家——我谁都不要了!啊啊啊——”
那一个午后,女人凄厉的哭喊声久久回荡着。
就让一切结束,等我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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