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NN的——果然好排场。
女人们在外面哭累了,一瘸一拐一抽噎地回府,几个小婢扶着赢红雪,几个老妈子扶着哭岔气的赢夫人。
我和严书生走在后面,进了院里,我看了看四周,从正门到大厅:青石子路,路边的茵茵绿草噙着晚霜的露水气,映着夕阳的余辉,很是漂亮。
花园里,假山石嶙峋,树木矮小,还没长到廊檐下——
严书生告诉我:这是赢御医的别院,他已经离开了宫里归老,这是朝里一位王爷赐他的别院,新建的,住着还没两年。
我跟着她们进了大厅,里头有位花甲老人坐在堂上,见赢家小姐回来了,他颤巍巍地起身,偻佝的指尖动了动,抖着声音喊着:“红雪……红雪……”
唐门堡主的逼婚(3)
赢红雪见了满头白发的老人,哭着扑了过去:“爹——”
我:……
我见惯了我爹娘郎才女貌之像,反而忘了在这个古代,有些男人都是老来得子,生个闺女多半是掌上明珠,生个儿子大都会宠成纨绔子弟。以至于一个家族的话,有时候做叔叔的反而比他的侄子年轻了整整一轮岁数,就好比唐家堡那一窝人——这是后话,表过先不提。
严行云拜见了昔日可能是他未来老丈人的赢御医,他说起这一路和我的奇遇,还说我救他们的红雪有功,虽然没有添油加醋夸我是侠女,那也好歹把我说成了他们赢家的一位小恩人。
赢御医倒也是一位和善的老人家,二话不说,连忙招呼旁边的几个老婆子给准备饭菜。
严书生没有说起我开的条件,反而是赢御医先客道地说起:“姑娘有心,姑娘是位善人,眼见天色已晚,姑娘先在庄里用过了晚膳,姑娘夜里行路不方便——赵妈,去给这位姑娘备一间干净的客房。”
“是的,老爷。”
我颔首笑了笑,算是道了谢意——
赢御医同样也对我点点头,无奈地叹着:“家门不幸,让姑娘见笑了。”
我刚想说没事,我不介意,谁知赢夫人抱着她的女儿又开始了啜泣——
这一哭,等到我们坐上饭桌了,母女俩眼眶还是红红的。
严书生坐在我旁边,好几次他抬手端了饭碗,傻了片刻又放了下去,他自己在琢磨着什么,等想通了又动了动筷子……一碗饭,上上下下,没个安宁。
席间,赢红雪在哭,赢夫人在哽咽,赢御医在皱眉,严书生在冥想,就我一个外人,筷子碰着米饭,夹菜吃菜,夹肉吃肉,拿个勺子喝喝汤,全然不顾他们寻死觅活的。
最后,是赢御医忍不住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事情吗?你哭吓了眼睛——还是照样要嫁给那唐家堡!”
唐门堡主的逼婚(4)
“爹……女儿不嫁——爹,您曾是宫中御医,他们如此逼婚,难道您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爹,女儿求你救救女儿吧,都说唐门是炼狱,有去无回——爹,我不要啊……”
“老爷——”赢夫人卷着湿透了的绣帕擦着眼角,她也求着自家的男人,“红雪说得有理。您认得朝中权贵,什么王爷什么将军都得过您的恩惠——难道此事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天高皇帝远——这远水怎能救得了近火!若是派信给了朝中几位王爷,恐怕唐家的人已经把红雪抢走了!”
赢夫人不知江湖事,但多少懂些江湖规矩,她揉着好肿的眼,问起:“那唐门不是武林中人吗?他们如此抢亲,岂不是会被江湖中人取笑?”
“武林?”赢御医不禁冷笑,“就是麻烦在唐门身为武林人,却是正邪不相帮,亦正亦邪,谁敢管唐门的事?武林人只管看唐门的笑话,笑过骂过——唐家堡的人是不会在乎的。”
“那红雪嫁过去,岂不是死定了嘛……听说唐家的女人都短命,唐家堡里处处是机关,到处是毒物毒虫,红雪过去……这……这怎么办呀……”赢夫人欲哭,突然听见一个很不文雅的喝汤声音……
就连冥想状态的严书生都侧头看向了我,那一刻,他看着我的眸子突然闪烁了一下奇异的光点!
我抬头,迎着众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淌下的鱼汤。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这汤太好喝了,不用理我,你们继续继续……刚刚说到哪里?哦,对了,是说唐染那个男人命硬克妻是吧?你们继续说,我喝汤会轻着声儿。”
我不是没家教,我也想淑女一点用饭菜,而是这一桌的饭菜太美味,这是我流浪在外一个多月吃到的最好的一顿了,有鱼有肉有汤有饭,还有陪坐和哭戏的。尤如我捧着饭碗坐在电视机前看古装剧现场直播——奇异的是,我居然是其中的角色。
唐门堡主的逼婚(5)
这时候,赢御医清咳一声,提醒他的妻女:“还不住嘴,此事稍后再议!莫要在外人面前哭哭啼啼了,这像什么话!”
他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御医老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既然有问题就要及时解决,不说出来,大家不好解决嘛,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事情越拖越麻烦的。”
赢御医面色一抽,他正欲说话,却看到他曾经的未来女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瞧,他又提醒年轻人:“云儿,你这样盯着人家姑娘做什么?”
老人家可能心里很不爽:他女儿这还没嫁去唐家,怎么严行云这厮开始垂涎起身边的这位陌生姑娘了?
我也一回眸,恰好对上严书生的目光——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脸上哪里有饭粒?”
岂料,严行云站起了身,他一个作揖一躬身子,是对着赢御医的:“世伯,你有所不知,这位姑娘有着通天的本事——”
“什么?!”
不约而同的惊呼,是我和赢御医的。
我就纳了闷了:怎么把我捣鼓成神婆了?我天文地理都不懂——更没想过出去做神棍讨活生计,这家伙脑子糊涂了?怎么这么“夸”我?
严书生看向他的青梅竹马,他又对着赢红雪说:“红雪,今日我去林中救你,四下里没了章法,是这位姑娘助我找到了你,若不是她恐怕你早已香消玉殒……对了,我还没有谢过姑娘你——”说着,他转向了我,恭恭敬敬给了我一鞠躬。
一鞠躬完毕,这厮的腿又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你——你干什么?”我一时间慌了,后面赢家的三口子顿时站起了身,我身边压力很大啊,我催他、哄他,“起来——又不是过年,我真的没红包给!”
“不——姑娘既然有通天的法子,定然能救红雪,求姑娘再显显灵,救救红雪——”
“喂!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哦——”
什么显显灵,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我来代嫁,“倒贴”他(1)
严书生说得正经,就连赢夫人也信了真,身子一倾,跟着严行云一起跪我。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人跪我,我觉得心里舒坦,可换了一个长辈屈了膝盖跪在我面前,那就很有可能折我的寿!
“这位姑娘,你行行好吧,若是你真能救红雪,你让奴家来世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姑娘——”
赢红雪急了,也跟着凑热闹:“姐姐——好姐姐——神仙姐姐,你就救救妹妹吧……”
然后,除了赢御医之外,一屋子的男奴女婢都来我跟前跪……
“……”我晕的不行……
这样的女王排场,我领教了: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把他们一个一个请起来了——赢御医请我上座,还给我点了一碗燕窝润喉。
他没有女人们的那般殷勤,老爷子只是问我:“听姑娘的话,像是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
“嗯?这话怎么说?”
赢御医浅浅一笑,他很有老奸巨滑的本质:“方才姑娘道出了‘唐染’的名字——那是现任唐门的掌门人,是唐家堡的堡主。姑娘既是知晓此人,恐怕姑娘的身份不一般吧?”
我含着燕窝汤漱口,冷眼瞄了一下花甲的老人。
我咽下了这滋补的美味,缓了一口气,说:“认识——他两个月前来我家提亲。”
“什么?!”众人异常震惊!
我又道:“他嫌我丑,不要我。”
他们歪着脑袋把我的脸细细看了一番,严书生纳闷道:“姑娘哪里丑了?这不是好好的一张脸吗?”也不等我回答,严书生突然拍掌道,“对了,也让红雪装丑,把迎亲的人吓走!”
赢夫人忙摇头:“他们聘礼都下了,只管那日来接走新娘子,他们可不管红雪是不是美是不是丑,那时候蒙着盖头,谁也看不见。”
赢御医也点头:“听说唐门娶亲,不是正主儿来迎亲,都是唐家其他人过来的,他们又怎会嫌弃容貌,他们只管把人带回去。”
我来代嫁,“倒贴”他(2)
我插话问他们:“唐染没见过小姐的模样?”
“没有。”他们很肯定,很一致地回答我。
赢夫人说:“下聘的那日,是他们家的管家唐燕来的,他丢下了聘礼,说了日子——根本就没有唐家其他人来看过红雪,就连那管家也不曾见红雪一面。”
我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办了——”
“姑娘想到了什么法子?”
“找人代嫁。”
“代嫁?!”他们像土包子似的反问——好似这辈子第一次听说“代嫁”一事。
我点头:“对,代嫁。另外找一个代替红雪小姐,蒙了盖头,谁也看不见,等到了唐门,谁又知道‘那位’不是红雪小姐?”
他们瞠目结舌地盯着我,震惊这个最为简单的办法——
只是,赢夫人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奴婢们,那些小女子纷纷往外头躲,看到这一幕,女人的心里又凉了半截:“可是……这送死的差事,谁去呢?都是爹娘生的,谁希望自己的闺女去那阎王身边……这……这法子还是不妙。”
我却摇头:“有一个人可以去——”
“谁?”
我悠然地放下空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
“不然呢,你们希望谁去代嫁?”
他们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最后盯了我好半晌,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赢御医警惕着问我:“姑娘,你这是说笑吧?这……这是去唐家堡,正常女儿家谁敢嫁去做唐门的媳妇儿,你这……”
“不瞒赢老爷,当日那唐染来我家提亲时,我看上了他——可他没看上我。我一怒之下这才从家里跑了出来想亲自上唐门一趟,没想……在路上遇见了严书生和你家千金,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想来是我和唐家那男人有缘,注定了要和他牵扯不清,还请老爷子成全我,好让我名正言顺进他唐家。”
我这番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假的,唯一真实的就是:唐染真的没看上我。
我来代嫁,“倒贴”他(3)
他们几人听了,只有严书生和赢红雪当了真,严行云很是感慨地看着我,他在想这样阴差阳错,竟然可以各为其主,岂不妙哉?
赢红雪则想:她可以不用去唐家堡做个死媳妇儿了,她可以和她的严郎长相守了。
赢夫人觉得不妥,但她没说话。
赢御医却开口拒绝了:“这不行——姑娘你也有爹娘,也是娘生爹养的,你若嫁去唐门出了什么意外,这让老夫怎么和你的爹娘交代。”
我莞尔一笑:“多谢赢御医担心,但是小女来自苗疆,自小和毒和蛊打交道,唐门的那些毒物我正觉得有兴趣呢,那样的毒,毒不死我的。”
“苗疆?姑娘来自苗疆?”
见他们不信,我抓过了一旁我的包袱,打开让他们看个清楚:里面装着我的医书和一套苗服。
医书经常在看,有些翻过的痕迹;至于衣物,不似外头新买的家伙,上面都是地地道道的苗绣,又有些陈旧。
“这个……”
赢御医这时候没话说了,他起初对我警惕,半信半疑,这时候,疑惑去了大半。
这一次,换我做戏做得真实,我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下:
“赢御医——求你成全小女,这世道艰险,小女一路走来中原着实不容易。我是当真喜欢唐家堡主,你就给小女做一次媒人,成全小女和唐染的宿命姻缘吧?一来可以给小姐挡了嫁人之祸,二来也不枉小女千里召召来中原找我的如意郎君……”
严书生很没趣地脸一抽,激动地告诉我:“姑娘……是千里‘迢迢’——”
我眼睛一眨,泛出了泪花:“看到小姐和书生两人郎情妻意、缠缠紧紧,小女好生羡慕……”
书生的脸更黑了纠正我的成语:“是郎情妾意,缠缠绵绵……”
赢红雪拉他:“严郎,别这样,她是苗疆的姑娘,自然不懂我们中原的文化。说错了词儿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来代嫁,“倒贴”他(4)
严行云【炫】恍【书】然【网】大悟,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赢夫人看我又是跪又是哭的,女人同情的眼泪涌了上来:“姑娘快别这样,这不是折煞我们嘛……”
我泪眼汪汪:谁让你们刚才乱跪我,我要跪回来,免得老天爷折我的寿。
赢御医一叹,亲自伸手扶了我一把:“姑娘,这事——且让老夫斟酌,这天色不早了,红雪,你带这位姑娘跟着赵妈回厢房吧?”
“是,爹。”
我没有为难这位花甲老御医,在这里,他这位主人说了算,就算是要个外人给他的女儿代嫁,他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赢夫人本想跟我们一起去的,赢御医私下里拉她一下,示意她留下。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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