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牢牢的拉住了。
“阿玛,你可调查清楚了,妹妹是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更何况,这红梅是我昨儿个寻了送妹妹的,她听闻姨娘不大爽利,立即就送去芳仪院。”
鄂伦岱一听,冷静了下来,若是补熙,自然不会用这些隐私手段害一个小姨娘。即便孩子好好的生了下来,那也是庶子,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见鄂伦岱想也不想便信了补熙,清雅心中暗嗤,看来不仅她没有把鄂伦岱当作父亲,在人家心里,她这个女儿也是连个妾都不如呢。
“可是薛姨娘说女儿送的红梅有问题?阿玛只管让太医查便是了,清雅问心无愧。”说罢,目不斜视的望着鄂伦岱的眼睛。
鄂伦岱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暗道自己又莽撞了。因为孝期,未来三年他都不会有子嗣了,因此对薛佳氏肚里这个抱有很大的期望。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芳仪院的大丫头万芳说你们主仆昨儿个夜里送了红梅之后不久,姨娘便不好了,一知嚷嚷着红梅,这你怎么解释?”
清雅一下子红了眼,“阿玛你怎么相信一个丫头都不相信女儿?”
鄂伦岱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红着眼眶,躲在补熙身后的小女孩,突然间惊觉她不过才五六岁而已,站在地上,不过到补熙的大腿处。他竟然冲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大吼大叫,还怀疑她给庶母下毒,害死了未出生的弟弟。
他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小女孩的头,可是却看到她迅速的躲开了。鄂伦岱手一僵,此时他已经全然忘记刚进门时小女孩那近乎妖孽的淡定表现了。
到最后,一行人还是去了芳仪院对质。
芳仪院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阵仗,即便是烧过艾了,却还是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清雅不适的皱了皱眉,她讨厌血腥味。让她想起上辈子被灭满门时,四处血淋淋的场景。那血味,比现在可浓郁多了,像泡在一个满是血的池子里一样。
隔得远远的,就听到薛姨娘的疯叫声,她似是在哭,又似在笑,一会儿喊着“贱人害我”,一会儿又瑟瑟发抖的说着“红梅红梅……”,过一会又断断续续的哭着要找儿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清雅挺了挺胸膛,刚要迈进门去,就感觉小手一热,落到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是哥哥的手。清雅抬头,果然见少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煞到,少年的脸可疑的红了红,明显加快了步伐,朝薛姨娘的屋子走去。
一进屋,清雅就感觉到血腥味更加的浓郁了。
薛姨娘抱着枕头,畏畏缩缩的坐在床上的一角里,见到鄂伦岱进来,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一见她身后的清雅,却吓得缩成一团,喃喃地说道:“红梅,红梅,不要来找我……”,那模样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鄂伦岱一见,心下顿生疑惑,他终于发现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了:“现在都入夏了,你怎么会想到送红梅。”
“咦,阿玛不知道么?额娘怀胎的时候,就多亏了薛姨娘送红梅,才得以心情愉悦,所以女儿才想着送薛姨娘红梅的呢。阿玛,不如先让清雅问问薛姨娘为何害怕红梅可好?”
不待鄂伦岱回答。清雅便走到床边问道:“姨娘,红梅怎么可能杀人呢?”
薛姨娘一听突然间便发了狂,她将手里的枕头一扔,一把扑向清雅,高喊着:“章佳氏,你来朝我索命了么!”
饶是清雅也被她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下就被她扑倒在地,小小的身子往旁边一歪,便砸到了一旁的小屏风上。补熙大惊,赶忙过去扶起了她,心疼的检查她哪里受了伤。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而更心惊的却是鄂伦岱,他一把抓过薛姨娘的头发,厉声问道:“什么章佳氏,和宝珠有什么关系?”
薛姨娘歪着头,裂开嘴笑了笑了:“红梅,害死那个贱人。”说完又拍了拍巴掌,“嘿嘿,我要当太太啦,我要当太太啦!”
鄂伦岱手一松,身形一个不稳,跌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捂着脸,低声问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荣嬷嬷一闪出身,跪在鄂伦岱面前:“当年太太被薛佳氏这贱人害了,那红梅竟然是浇过药汁的。老奴将那红梅交予了老夫人,却没有了结果。”
原来如此。鄂伦岱身子一抖,老太太那时怕是已经知道……,所以才置之不理的吧。“所以你们就一报还一报?”
清雅笑了出声来:“阿玛说的这笑话真是很好笑呢。”
“不是红梅,依老夫看,这有问题的怕是那屏风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望去,原来是早被一家人忽视的王太医。
“刚刚小小姐将屏风撞了缺儿,老夫见那木色可疑,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用药水泡过的呢。对于普通人来说,倒是无妨,对于孕妇来说,可就是极其阴毒之物了。孕妇与此物接触久了,便会出现你们府中姨娘的那种情形了。”王太医摸了摸胡子,接着说道。
“那红梅呢,有没有问题?”
“红梅上撒了些红花末儿,想来是有人往上浇了些红花水,但是没有想到这红梅是假花,根本就吸收不了,反倒经过一夜干了之后,都现了出来。如果老夫没有估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想嫁祸这位小小姐呢。”王太医越说越幸福一脸的得瑟。
“王太医真乃神探也。多谢王太医替清雅洗清冤屈。”清雅有些无语,这是太医还是包公啊。
王太医点了点头,“嗯,那包公断案,老夫看了可不下百遍了。”
听了王太医的话,鄂伦岱的脸更黑了。他的后宅,可真是热闹得很啊!杀人,陷害……
“万芳,这屏风是哪里来的。”
万芳一听自己的名字被叫,一个激灵,跪倒在地:“禀老爷,这屏风,是郎姨娘送的。说是百子千孙的图案,最适合我们姨娘安胎了。”
第十一章 郎氏拙计
郎氏,又是郎氏。
郎姨娘踏进芳仪院那一瞬间便后悔了,她一只脚踏在门墩儿上,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应该撒腿就跑。她侍候老爷那么多年,一看那表情就知道,那人已是怒极。
她低下头,瞅了瞅自己身上那粉嫩的裙衫,薄薄的,绣着朵朵桃花儿。早前因为薛佳氏落水她被老爷禁足了,她以为老爷今日定是叫她上芳仪院道个歉,走个过场便会放出她来了,因此她穿上了老爷最中意她穿的那件衣裳,输入不输阵不是。
可是,好像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郎姨娘走到鄂伦岱面前,福了福身,刚想扯出一个甜美笑容,就被鄂伦岱啪的一巴掌扇倒在地。
“贱人,这屏风可是你送的?”
郎氏,不是郎氏。
清雅暗地里摇了摇头,若是郎氏做的,那她当真是扮猪吃老虎,城府极深了。可是,她被禁足之后,连芳仪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真真像是个蠢笨的。
若不是郎氏,那最有嫌疑的便是如今的主母小薛佳氏了,可是她有什么理由伤害自己的庶姐呢?清雅再次感谢鄂伦岱不像别的贵族一般,有一屋子的小妾,现如今多好,非此即彼。
郎氏仔细瞧了瞧一旁倒地的屏风,百子千孙的图案,没错,正是她送给薛佳氏的那一个。“确实妾身送给薛佳妹妹的没错,可是有什么问题?”
鄂伦岱猛的一脚:“贱人,你还敢装,这肮脏玩意儿害死了爷的儿子!”
郎氏大惊,完了,这下子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当初见这屏风图案吉利,是黄木记出的珍品,薛佳姐姐甚是喜爱,妾身才送给了她的。”
黄木记?清雅走上去仔细的瞅了瞅,补熙近日送了她一个新的梳妆匣子,正是这京城老字号黄木记定制的。
鄂伦岱不顾郎氏的苦苦哀求,“来人啊,把这个贱人给我关到柴房里去。”鄂伦岱被这女人哭得乱糟糟的,他无比的怀念当初章佳氏还在时的内宅了,无论有什么事情都烦不到他。而如今,这小薛佳氏管得也太不像话了。
见鄂伦岱都走了,补熙便差人送了王太医回去,抱着清雅便回荣光堂了。
……
是夜,阖府里都得知了一个消息。薛姨娘死了,吊死在自己的屋子里。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清雅深深的叹了一口。荣嬷嬷以为她凉着了,赶忙拿了块薄毯给她披上:“姐儿可是害怕了。就这么走了,真是便宜她了。”
清雅摇了摇头:“倒不是为这个,只是这薛姨娘一死,线索断了,我们还是不清楚她为何要对我们下毒手了。额娘那事说薛姨娘是嫉妒主母之位害死了她,倒也勉强可以说得通。只是薛姨娘不过是一个庶女小妾罢了,哪里来那么大的能耐,弄来这么些私密的脏东西?”
荣嬷嬷一愣,主子说得有理。
清雅接着说:“更何况,阿玛今儿的态度也很有问题。他得知额娘是被薛佳氏害死的,先是大怒,后来听您说当初把红梅交予了老太太,便不做声了。这事情透露着古怪,老太太怕是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呢!”
荣嬷嬷摇了摇头,不解的问道:“可是老太太常年不在府中,与太太也没有什么过节啊。倒是上次在老太爷的灵堂上,老太太不知为何骂了太太。”
清雅一惊,是了,上次在灵堂上,老太太骂她是贱人,和章佳氏一个德性。莫非章佳氏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情被老太太知道了?
“嬷嬷,且不说这个了,你可差人去打听一下这小薛佳氏与薛姨娘在娘家时的事情。”对于章佳氏,清雅不愿意多怀疑下去,越是看重的人,就越害怕她是不清白的。
荣嬷嬷点了点头,正准备下去找人,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是补熙。
“哥哥深夜来访,可有要事?”清雅有些疑惑,古代讲究男女大防,虽是亲兄妹,这么晚了也应该避嫌才是。
补熙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我去查了薛姨娘在娘家的事情。要害薛姨娘的只怕不是郎氏,而是咱们的好后母——小薛佳氏。”
清雅一笑,这可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俩兄妹想到一块儿去了。
补熙三言两语的说了说薛佳氏俩姐妹之间的纠葛,清雅听得是唏嘘不已,那小薛佳氏真是个可怜人儿。
……
这厢清雅兄妹明察暗访,那厢的另一对兄妹却发生了让人意料不到的大事情,元雅与介德中毒了。
王太医接到消息的时候,一个骨碌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得他的儿子小王太医是胆战心惊。他乐呵呵的拎起医药箱子就往佟府赶,这佟府可真是个好地方,且看他王包公,如何断案。
可当王太医看到躺在床上,嘴唇发绿的姐弟俩时,那是什么断案的心都没有了。这俩孩子,眼见着就要没救了。
他叹了口气:“这毒性猛烈,且由多种毒物混合而成,配起来其实不难,自是解毒的时候,不知道精准的配方,总是要花上许多时间的。而他们怕是等不及了。”
鄂伦岱跌坐在床沿边,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不少。今儿一天,他就要失去三个孩子么?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去把郎氏带来,让他们母女见最后一面吧。”
郎氏一进门,见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两个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元雅,介德,是娘害了你们啊!”原来郎氏被关之后,介德心急得不行,便偷偷地跑去探望她。
郎氏见介德来了,心生一计。让他去春丽院找姐姐元雅,她想了想,这屏风她是万万没有做手脚的,那动手的必然是小薛佳氏。她可不管那两人有什么嫌隙,只要到春丽院找到了那毒药,她便可以从这鬼地方出去,再做她风风光光的宠妾了。元雅一直住在正院,对那里是再熟悉不过了。
没有让郎氏失望,元雅虽然住在正院很久。但是小薛佳氏进门之前,到底是长在郎氏身边的。郎氏出了事,她也心焦得很。
见郎氏有了主意,忙不迭儿的便拉着弟弟在春丽院里行动起来。
说来也奇怪,那主母小薛佳氏居然今夜不在房中。倒是便宜了姐弟俩,俩人操起那些可疑的瓶瓶罐罐就往柴房跑,没想到半路上便中了毒,晕了过去。
再后来,就是郎氏现在见到的样子了。
郎氏想了想明白,也不哭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鄂伦岱的大腿,求他让小薛佳氏给姐弟俩解毒。她这么一提,清雅才发现,出了这等大事儿,作为主母的小薛佳氏居然不在。就连她和哥哥得了信,也是立马的往这边赶。
鄂伦岱刚想差人去寻她,就听得门嘎吱一响,小薛佳氏走了进来。
与往常里大红大紫,满头珠翠的贵妇范儿截然不同。她今日竟然穿上了一条浅绿的汉裙,上面绣了些不知名的草儿。那裙子飘逸是飘逸,但在场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看的出,那材质,怕是连佟府丫头身上穿的都不如。
头上也是光秃秃的,只是在发鬓上髻了一朵小白花儿。她眼神清澈,脚步坚定。清雅觉得,这是她见过的小薛佳氏最美的时刻,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她看了看众人,也不说话。径直的走到床边,看了看姐弟俩的脸色。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个小玉瓶,倒出两颗丸药,用温水化了便给姐弟俩喂了下去。好在,两人还能吞咽。她的动作一气呵成,饶是想要掐死她的郎氏都没有付诸行动,看呆了去。
不一会,俩个小孩的脸色可见的好了起来。王太医急忙上前给两人把了把脉,对鄂伦岱点了点头,“无妨了。”
鄂伦岱面色铁青,这下倒好,他的后宅,全体沦陷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小薛佳氏轻轻一笑,从她踏进这个门给两个孩子解毒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了。再也回不去了。不过也好,她累了。
“那屏风里的药是我下的。薛佳氏该死。”
说罢,她纵身一跃,便向床头柱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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