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幻想罢了。可是脸面上光刀留下的疼痛是那样清晰，偏偏就是来不及看到出招的人。
速度这样快，碧秋心二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陵骓冠。
但这又未免太过牵强，陵骓冠何必千里迢迢只攻击碧秋心一个，更何况要杀她，何必偷偷摸摸地偷袭？这样深的修为，若要铲除龙谍海也不是件难事。
“夜凉了，我们走吧。”
龙谍海脱下外衣披在碧秋心身上，触到她的肩膀时，他可以感觉到少女强行压制着的恐惧。纤弱的肩膀细细地颤抖，他可以看见她额头凝着的冷汗。
被这样的人盯上，应该是件令人害怕的事吧。
“阿海！”
身后传来一声冷冷清清的呵斥，两人转身，看见一张同样苍白的脸。少女难以置信地看着扶着碧秋心肩膀的少年，满是冷汗的手握紧了剑鞘。她恨不得这是一场梦，眼前的人不是龙谍海，他扶着的也不是碧秋心，可是贝齿咬住嘴唇的痛感是这样真实。
“什么事？”龙谍海的双手从碧秋心肩上滑下，轻轻揽过她的腰。
麻痒的感觉通遍全身，碧秋心曲起左肘，狠狠撞向龙谍海小腹，龙谍海却右手一紧，将她紧紧搂在胸口：“这是我师妹，碧秋心，你不认识么？”
碧秋心被他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提起脚来正欲踩他，龙谍海脚步一错，堪堪避过。
“没想到只两天的时间……”寻梦痛苦地闭上双眸，脑中的混乱使她没有注意碧秋心与龙谍海的小动作，手指在月光的掩映下更加苍白了。承影不知怎么便出了剑鞘，剑身如同一泓秋水，在夜色下静静流淌，突然间金光大作，剑身骤然变成了金色。
“含光出现了呢。”龙谍海漫不经心地笑着，终于将碧秋心放开了一些，但手仍是不老实地停留在她腰间。
第十六章 但为君故（三）
承影含光，双剑同体，然而含光只有在夜深时才会自己慢慢溢出。
碧秋心寻着时机，一掌拍向龙谍海胸口，少年手轻轻一架再一收，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左手又顺便搭上了她的腰际。
“是不是……碧烈辰回来了，我便没有了利用价值？”
含光在她手中止不住的颤抖，寻梦的唇抿成一线。心中五味陈杂，她不知这感觉究竟是凄楚还是愤恨，悔当初自己瞎了眼，竟爱上他这个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可是现在发现已经晚了，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心已被他完全收走。
寻梦摇头，难道竟不能解脱了么？
“你第一次私自来找我时不是被擒风抓个现形么？她说若发现你今后与我在一起就要我的命，本公子还没活够呐。”龙谍海若无其事地笑了，低头替碧秋心拈去肩上的一根断发。
少年温热的气息拂在碧秋心耳根，她听见他细弱蚊蝇的声音：“替我把戏演完。”
少女雪白的长颈烧了起来，碧秋心横了他一眼，终于停止了在他怀里的挣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只怪我太傻，竟会相信你的鬼话。”寻梦的声音瞬时变得有些凄厉，眼前一片迷蒙。
原来所有的美好都只是海市蜃楼，她以为终于可以摆脱那山冰冷时，却看见她自以为是的幸福搂着另一个少女，火一样的热情只有两天，此时她的心仿佛落下万丈深潭，冰冷冰冷。唯一的甜蜜只有那天晚上，他装作肩膀疼痛，以她的关心为筹码，强行将她拉入怀中。
可是此时此刻她才恍然惊觉，在这个俊逸的少年的怀里，不知有过多少少女的体温。
“那天我和师兄约好了在这里相见，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你来，我还没兴师问罪呢，你在这里激动些什么？龙师兄生性风流，你又不是不知道。”碧秋心盈盈巧笑，头顺势靠在龙谍海肩上，“我倒是忘了，你和他就接触那么两天，怎么可能了解他。”
含光的光芒在月色下褪去，只剩下孤单的剑柄握在寻梦手中，但还能隐约看见丝丝缕缕的金线。龙谍海笑容的弧度瞬间凝滞，含光一出，只闻剑气不见剑身，与之打斗必须集中极高的注意力，否则会被它杀于无形。
他的掌中捏了一团银光，等待寻梦的发难。
真的准备恩断义绝了么？寻梦感觉喉头被什么塞住，心像被刺了千针万针。对的始终是师父呵，若与冥鹤门的人扯上关系，再想摆脱怕是一生已过。可是她在这世上只活了十五个年岁，难道要在这个少年身上牵绊一生么？
不，绝不！她是长空门的神风仙子，清心寡欲的圣女，怎能因为这次的失误而忘记了她的身份？皓腕一抖，想刺向龙谍海，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怒气顿时转到了碧秋心身上，她相信便是这个恶魔般的少女夺走了她的幸福，如若她不存在，龙谍海也不会移情别恋。
所说的本就情牵于她不过是借口罢了，定然是借口！
她的脸上出现一个凄惨的笑容，剑柄转移了方向。
龙谍海眼中精光一闪，脚步腾挪，在寻梦出招之前已将碧秋心护在身后：“你如果要报复尽管冲着我来，何必迁怒于她？”
第十六章 但为君故（四）
寻梦妒意更盛。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坦然地接受同门师兄的庇护，而自己却要忍受那漫漫冰雪？为什么连向梓桓那样的翩翩少年都对她情有独钟，而自己所爱的人却弃自己如敝履？从头到尾自己只是个工具罢了，一旦没有了价值便被扔向一边。
而对面的那个少女，明明与自己同龄，明明没有受到万人信仰，可为什么竟这样幸福？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吞噬她的理智，眼中的冰霜此时凝成了浓浓的杀意，寒气涌动，竟遮住了漫天月色，连星辰也为之黯淡。青丝在缕缕寒霜中无风自动，她皓腕一转，杀招已成。
银枪在同一时间凝出，红缨飞舞，龙谍海闭目感受着寻梦的剑气，力贯右臂，长枪几乎脱手崩出，只听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向后飘过数尺，寻梦的嘴角沁出丝鲜血。龙谍海亦是气血上涌，勉强克制着奔腾的内息，将涌上的鲜血压下。银枪竖在手中，束发的带子悄然飘落，洒下一头散发。
“你……当真这么在意她？”原本清丽的脸庞竟有些扭曲，瞪着龙谍海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恨。
即使受了内伤依然挡在碧秋心之前，锦衣紧握银枪，不让自己看出哪怕一分的虚弱。
“该看的你应该都已看到。”
依然是倾倒众生的笑意，但这一笑，笑痛了寻梦的心。
记得初见时他脸上便挂着这样的笑容，抬头看乘马而来的自己，无论斗法如何紧张，他的笑容始终这样蛊惑人心，自己就是这样跌进他深不可测的墨色瞳仁里了。那天晚上她忘了门规，忘了圣女，忘了擒风，忘了陵骓冠，只为再见他一面。
可是现在，所有的快乐都成了最刺痛人心的回忆。
他的回答是这样无情，该看的都已经看到，难道即使是这样风度翩翩地为碧秋心拈去掉落肩膀的一根发丝也是做给自己看的么？
“你……会后悔的。”所有的情绪归为平静，此时的语调已成波澜不惊，寻梦捂着胸口又咳出口血来，“今日之后恩断义绝，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没有杀意，没有怨怼，似乎一切都很平常。寻梦缓缓回身，白衣仿佛笼上了淡淡的光华，这才是长空门圣女应有的风仪。
龙谍海只是低低一笑，揽过碧秋心双肩，亦是转身。
忽地金光一现，龙谍海还没来得及反应，有影无形的含光已刺入碧秋心后背！
银光炸裂，寻梦满是破绽的胸口结结实实捱了龙谍海一掌，鲜血狂喷，在洁净的白衣上洒下大片大片的暗红。寻梦飞去数丈，而后狠狠砸在地上，一头青丝亦在血中浸染。
碧秋心已不省人事，承影将含光围住，一柄明晃晃的剑直直插在她的后背之上。血亦开了一大蓬，所幸龙谍海反应即使，未使它穿胸而过。
然而呼吸微弱，龙谍海扔开利剑，封住她周身大穴，血依然从伤口流出。
第十六章 但为君故（五）
他顾不得趴在丈许外的寻梦，抱起碧秋心踏枪而去，直寻抚月峰上的一处竹屋。
鲜血一路滴洒，待到达时锦衣上同样沾满了血污。
竹门“吱嘎”开启，从门缝中探出一怯怯的脑袋，水灵灵的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龙谍海，然后看到了他两手的鲜血。少女掩嘴轻呼，目光停留在连嘴唇都苍白的碧秋心脸上。
“秋师妹怎么变成了这样？”少女开直了竹门，一身水绿在风中微微飘扬。
“是我保护不周，被人刺中了暗剑。”原本潇洒的容颜竟沾满了汗水，散发贴面，受了内伤后又如此急速奔波，想来气血在体内翻腾得厉害，“背部伤口很深……”
话尽于此，他竟是说不下去。这样大的口子，连他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秋师妹的衣服需要解开，师兄回避一下行么？”声音细细地从喉中钻出，绿衣少女不敢看他的眼睛。
龙谍海扬眉：“有什么我是看不得的？”
绿衣少女脸上一片嫣红，指着那极深的口子：“师兄若这般执意，秋师妹只怕得失血而亡了。”
龙谍海拂了拂衣袖，轻掩竹门，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斜斜倚着。
若早知寻梦会这般丧心病狂，他又怎会让碧秋心冒险替他演戏？他缓缓抬起右手，鲜血混着少女的芳泽，让他没来由得一阵心痛。若她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还想再度拥你入怀。
方才的一幕幕在脑中重现，少女的脑袋靠上肩膀时，缕缕青丝抚着自己的面庞，近在咫尺的笑靥竟然他心神荡漾。他恨不得将吻落在那朱唇之上，紧紧抱住她，从此再不分离。
可是她的心里有他么，之前从没有过哪个少女能在他怀中挣扎，只有她，若不是为了演戏，怕早在自己脸上印下五个指印。薄云轻掩，月色越发暧昧，少年修长的影子在地上若隐若现。体内的不适更加厉害，但他不敢调息，屋内绿衣少女不会丝毫武功，若此时再有人闯入，碧秋心当真无法回天了。
所以必须撑下去，即便武功全废也要撑下去。
气海当真难受至极，龙谍海闭上双目，压制着全身痛苦。每一分钟都仿佛一个时辰，但他始终保持着抱枪的姿势一动不动。
树影浮动，一个人影在横斜的枝条中迅速扑近。
龙谍海眼中杀机毕现，握紧银枪的手青筋突起，寒光瞬间聚集，将竹屋照得一片通透。
“师兄！”忽地扑出一个粉衣少女，一头扎入他的怀中，“你怎么不在你房里，害我一晚上好找。”
粉脸盈盈抬起，少女脸上说不出的欢欣，但这欢欣只出现一瞬，而后便成了讶然：“你脸怎么这么白？谁把你打成这样，我替你去报仇！”
龙谍海满是鲜血的手尴尬地隔空抱着她，神色一如既往得**：“你算是在关心我么？”
少女娇羞不已，只用粉拳捶打他的胸口。
竹门再度打开，一幅绿衣从屋内轻轻踏出：“若能熬过今夜，秋师妹便没有性命之忧。”
龙谍海立即放开粉衣少女，上前一大步：“现在能进去了么？”
第十六章 但为君故（六）
绿衣少女被龙谍海突然的举动骇了一跳，忙不迭连连后退，却忘了该如何说话，只不停点头。晶莹的脸上又泛起一片绯红，她慌忙转身走开，不在他身边逗留。这个少年的身上总是散发着太过危险的气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你怎么会在云纱的房外！”粉衣少女不去理会绿衣口中的“秋师妹”，一张俏脸全然沉了下来，“原来你一晚上就在云纱屋里鬼混，难怪我都找你不着！”
粉衣少女挡在竹屋门口，一双大眼扑闪着，全然是咄咄逼人的目光。
“蒹蒹，别胡闹。”
“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让开！”
龙谍海敛眉，碧秋心说的没错，光是蒹蒹一人便让他难以**，若当真有师父那般艳福，怕早被诸女惹得焦头烂额。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散发泄下，在蒹蒹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蒹蒹不敢相信唇上的感觉，当那吻落下时，水灵灵的双眼睁得很大，而后眼睫轻合，双手不由得搂住龙谍海的脖子。玉足点起，粉衣在风中轻舞，应是在享受这最甜蜜的时光。
沙子在漏中不断洒下，两个交错的影子终于分开。
蒹蒹俏脸通红，忸怩地搓着衣服的下摆，低头不敢看他。
“你也真是……居然在云纱屋前和我……”声音渐渐低下，她羞赧一笑。
龙谍海三指捏起她的下巴：“所以我和云纱之间并没有什么。”
少女脸上越发娇艳欲滴，月色绰绰，她踮脚在龙谍海脸上落下一个轻吻，而后慌不择路地跑开。粉色的影子终于消失在黑夜中，龙谍海缓缓舒了口气。疲惫代替了方才的笑意，他不知道这样的戏码何时能演到尽头。
如果没有碧秋心，他便继续他哪没心没肺的风流，游走在诸女之间，心永远不会倦。可是当他以为那袭黑衣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碧秋心却突然出现在了抚月峰上，将他这颗俯仰于天地的心也渐渐收紧。
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即使他难改他的本性。
黑衣将脸衬托得更加苍白，碧秋心双目紧闭，眼睫静静合着。
龙谍海将手洗净才坐至床沿，手指一寸一寸拨过她额前细发，仿佛在爱抚一只瓷娃娃。
“你一定要好起来。”龙谍海懒懒靠着，目光始终不离碧秋心苍白的脸，“楼西韵还没死呐，你肯定不甘心，而我也会受到师伯的惩罚，想来你也不会忍心。”
一滴泪从少女眼角滑落，可是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颗泪珠恰好落在龙谍海指尖，顺着他的呼吸轻轻摇动。
她应该梦见了什么，才会如此伤心。龙谍海黯然，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能进入她的梦境惹她落泪呢？
蜡烛蓦地猛烈摇晃，龙谍海抬眼，一股劲风逼近，瞬间打灭所有烛光。龙谍海忙凝聚内息，想用银光看清周围的一切，但身边很快出现了人的气息。那呼吸是那样微弱，时有时无，那是怎样的修为，竟能瞒过他的耳朵。
银光暴涨，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屋内的蜡烛又全都点燃。
龙谍海回望，整个脑海顿时空空如也。
碧秋心就在那短短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七章 寒烟冷簟（一）
山海殿内烛光摇曳，一袭锦衣长跪。碧烈辰坐于高座，神情肃穆，不再似处罚楼西韵般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