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何必找麻烦,索性由着她们去吧,看能闹出来什么!
第二天一早,锦卿刚到太医院,便有女官一早等在了那里,看到她不多做寒暄,就要带着她进宫。
这个女官锦卿认得,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叫和心,之前去太妃娘娘殿里的时候锦卿见过她。锦卿以为是太妃娘娘的身体有恙,便笑道:“乔医正现在还没来,劳烦姑姑稍等一会吧。”
和心踌躇了下,小声说道:“不是给太妃娘娘治病,宫里面我一个……故人生病了,想请袁大夫给瞧瞧。”
锦卿瞧她说的勉强,似是不愿意多说,便爽快的答应了,提着药箱紧跟在宫女身后,这几天天气愈发的冷了,宫里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经不得寒冷,患病的人不少,每天早上都有宫女或者小太监守在太医院门口请人。
和心是太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四十上下年纪,品级不算低,生病了能劳烦她亲自来请人,恐怕背景没那么简单。
锦卿跟着和心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地方,偏僻的小院子里面有几间房子,空地上还种满了萝卜和白菜。锦卿跟着女官进了其中一间耳房,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响动后吃力的坐起了身子。
看着面前破败的宫室,锦卿就明白了,这病人估计是先皇留下来的哪个嫔妃,住在这么偏远破败的宫室里,慢慢熬着日子等死。
和心一步上前扶住了这个女人,转头对锦卿叹气道:“娘娘从昨天早上就开始发热,一直不见退烧。”
床上的女人干咳了几声,一把拍开和心的手,皱着眉头道:“你管我做什么?怎么不去伺候你主子?离我这个死老婆子远点,省得沾染了晦气!”
和心低声叹道:“娘娘,都到这个份上了,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说罢,转头朝锦卿招了招手,锦卿会意的走了过来,侧身坐在了床沿上,搭上了床上女人的脉搏。
锦卿对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大唐历史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先皇这人虽然英明神武,但有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贪色,他死的时候有等级的、没等级的嫔妃多的一塌糊涂。
宫里面没有足够的宫室安置这些没等级的女人,有了儿子的出宫跟儿子住了,若是没儿子又没品级,便十几个人合住一个院子,像面前这个女人,有单独的房间住已经不错了,锦卿还见过两三个人挤一间房子的,传出去谁能相信皇上的女人晚年是如此的凄惨呢!
不过,到了这个年头上,先皇的女人倒是死的差不多了,统共也剩几个了,大多都是熬着日子等死的。只不过今年冬天迟迟没有降雪,空气干冷,正是疾病多发的时机,生病的人也比往年多。
对和心恶言相向的女子倒也没有再反抗,冷哼了一声,安安生生的闭了眼任凭锦卿给她把脉,锦卿把完脉后笑道:“只是天冷,受了寒气,倒没多大的事,我给开服药,趁热喝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和心这才松了口气,展眉笑道:“那劳烦袁大夫了。”
锦卿连忙推辞道:“不敢当,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情。”这先皇留下来的嫔妃确实是麻烦,一般的太医不愿意来沾染这晦气,而且也不好请男子来给她瞧病。
等锦卿开了药,和心把方子交给了门口管这个院子的小太监,又给了小太监一锭银子,让他好生伺候着。见是太妃身边的女官,小太监点头哈腰生怕礼数不周到了,连连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娘娘。
锦卿默不作声的跟着和心出了院子,和心叹气道:“袁大夫,我这也是没办法,伺候她的小太监,是不方便出宫请太医的,今天的事情,您就当没发生过吧。”
未等她说完,锦卿便接过了话,“和心姑姑请放心,锦卿绝不会往外说的。”这娘娘像是和太妃有私怨,看样子和心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和心满意的点点头,带着锦卿匆匆往外走,走到皇宫南门处时,锦卿就看到一辆轿子远远的停在门口处正对着她们,看样子是要进宫去的。
和心一把拉住了锦卿,小声说道:“前面是承福郡主的轿子,你随我行个礼便是,莫要惊扰了贵人。”
锦卿点头称是,低着头快步走在和心身后,刚要行礼,就看到轿子旁边的女官朝她们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心见不用行礼,便领着锦卿贴着城墙角往左边快步前走。
轿子的门帘遮盖的严严实实,外人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然而就锦卿走过轿子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轿子的右前方,锦卿不禁诧异看了他一眼,脚步也随之放慢了下来。
孟钧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锦卿只听到轿子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带着无限的欢喜和雀跃,“你就是孟钧将军?那个打的突厥人落花流水的孟小将军?”
孟钧抬头的时候,眼神敏锐的瞧见了不远处的锦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随后垂下眼睛答道:“卑职正是孟钧。”
轿子里面的承福郡主的声音很是甜美,如同是敬仰英雄的少女一般,轻声说道:“你可真是勇敢,我们大唐多少年来都没有出过像你这样的将军了……”
这声音甜的如同蜜一般,饶是多硬的汉子,也要被她的声音给甜化掉了。
锦卿只顾着听那小郡主说话,脚下自然就放慢了,等前面的和心回过神来,已经拉开锦卿好长一段距离了,和心回头看到锦卿没赶上来,又惊又怒,连忙后退几步拉着锦卿快步走了。
幸好承福郡主身边的人都在看孟钧,没注意到锦卿,否则锦卿可是被贵人记恨上了!锦卿也自知方才差点酿成大错,歉疚的说道:“实在对不住,我刚刚分神了,脚步就慢了。”
和心听到这话面色上才好看一些,念及锦卿是从民间直接入宫的,不懂宫里规矩,叹了口气,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以后可得记住了,这宫里的事情,少看少说少知道,自己才是安全的。”
锦卿恭敬的行了礼,“多谢姑姑教诲。”和心是太妃身边的人,她得罪不起。
然而锦卿回到太医院里,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仿佛撞破了什么皇室辛秘,那承福郡主向孟钧说的那番话,在她看来,怎么都像是少女碰到了心目中憧憬的心上人一般……
第89章 算账
下午的时候,锦卿从洪夫子那里接了锦知回家,刚到袁府门口,书娟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拉着锦卿说道:“二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让你一回去就去找他。”又附耳说道:“下午的时候您赊账的那家衣裳铺子来人了,估摸着是来要账的,也不知道夫人在老爷面前说了些什么……”
锦卿拍了拍书娟的手,示意她没事,“你先回院子里等我吧,没事的。”
书娟忐忑不安的看着锦卿,她一开始是不喜欢锦卿,觉得锦卿无论出身还是修养都比不上大小姐,可后来渐渐才觉得,锦卿这样的主子,才是真正的好主子,她万分不想让锦卿受什么委屈,可这会上又帮不上什么忙。
锦卿和锦知进正屋的时候,刚抬腿跨入了屋子,屋里便飞出来了一只茶盅盖子,锦卿连忙拖着锦知闪身,盖子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锦卿脸色一沉,这盖子直直的往她身上飞,绝对是故意砸的!
思及此,锦卿脸色也不好看了,抬头往屋里看,袁应全阴沉着脸色看着她,那眼神几乎能把锦卿身上钻出两个洞来。
锦知握紧了拳头,一只手紧紧抓着姐姐,瞪着眼毫不示弱的看着面前随时要爆发的袁应全。
“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让我明天带着一脸伤去给太妃娘娘瞧病啊?”锦卿冷哼道。既然袁应全不给她留面子,她凭什么给袁应全客气。
“你还有脸说这话?!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袁应全气急败坏,指着锦卿颤抖着骂道。一旁看好戏的魏氏和秦姨娘连忙上前去,一个给袁应全顺气,一个给袁应全端水。
魏氏给袁应全顺着气,还一脸的心疼,“老爷,别生气了,多伤身子啊!锦卿,还不快给你爹赔个不是,你爹年纪大了,哪能这样气你爹啊?”
锦卿心里极为不耐烦,抱着锦知冷笑道:“你这话说的真是可笑,我做了什么让我爹生气了?”
袁应全怒气冲冲的从桌上拈起一张纸,在锦卿面前抖了抖,“这是你写的借据,你总该承认了吧!你身为袁家的女儿,居然到外面铺子里赊账?幸好人家是到家里来要账了,要是到衙门里去要账,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说到最后一句,袁应全几乎声嘶力竭了,脸涨的通红。
锦卿冷笑着看袁应全一张俊脸扭曲的变形,在他眼里,她有没有钱花不重要,赊账了没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丢了袁应全的脸面,这才是他在意的。
锦知气的眼圈发红,袁应全从来没过问过他的课业,也从来不关心他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只会嫌弃自己和姐姐给他丢了脸!他为何要有这样的父亲,为何要受这种人的气!
意识到了身边锦知的不对劲,锦卿搂了搂锦知,耳语道:“别跟他吵!”随后一脸委屈的说道:“那怎么能怪我?入冬了锦知还穿着秋装,这么冷的天都要冻坏了!可怜我们姐弟没个娘疼着,大冬天里也穿不暖和,也没人管我们是不是有冬衣穿……”
眼见火苗就要往自己身上烧,魏氏慌了,她确实是故意不给锦卿和锦知准备冬衣的,再说下去罪过就到自己头上了,赶紧叫道:“那你也不能赊账啊!京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什么事情一刻钟就都传遍了,老爷的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我没钱啊!不赊账人家怎么可能让我把衣服拿走,再说了,我只给锦知买了,就是顾忌爹的名声,自己的衣服都没舍得买!”锦卿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袁应全眯着眼睛上下瞧了锦卿一遍,很是怀疑,抬高了下巴说道:“你没钱?太医院的俸禄呢?我听说一个月可是有五两银子的!”
锦卿更委屈了,“我在城西开铺子的朋友赔了钱,我这几个月攒的银子都借给他了,现在找他还钱,他也还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但凡我有点银子,我能赊账吗?你要脸面,我一个姑娘家也要脸面啊!”
见袁应全神色有所松动,锦卿再接再厉,“还不是这大冷天的锦知也没衣服穿,你看你看!”锦卿扯着自己身上的旧棉袍,叫屈道:“这厚袍子还是去年徐叔给我买的,爹你要是没钱就早说啊,我和锦知就不回来麻烦你了。”
看着袁应全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锦卿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连忙又加了把柴禾,试探的问道:“爹,要不我再找徐叔,让他给我和锦知再买身冬衣好了?”
袁应全积蓄已久的怒火勃然爆发了,抓起桌上没了盖子的茶盅,朝身边的魏氏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泡了茶叶的茶水淋了魏氏一头一脸。
袁应全吼道:“你个黑心肠的无耻妇人,居然苛责了我的女儿和儿子,我们袁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毒妇?!再敢做这种下作的事情,给你一封休书滚回你娘家去!”
说完,袁应全重重踏着步子大步流星的出了正房,秦姨娘连忙追了上去,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袁应全的胳膊上,细声软语的好生劝慰着一路走远了。
魏氏从来没在锦卿和锦知面前这么没脸过,双目发直的站在那里,脸上头发上还沾着不少茶叶沫子,茶水顺着衣服和脸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早就躲藏在门外的袁锦绣见袁应全走远了,连忙跑进来,掏出帕子,流着眼泪给魏氏擦脸上身上的茶叶和水渍。魏氏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袁锦绣的手,眼神怨毒的盯着锦卿和锦知,嗬嗬笑出声来。
“好,好的很!”魏氏咬牙道,“没想到顾瑜真那个没用的贱骨头还生出了两个难缠的小兔崽子!”
袁锦绣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可怕的样子,发髻散乱,面容狰狞,一想到母亲是因为锦卿才这样,才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打骂,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滔天的恨意。
“你这个丧门星!若不是你,爹怎么会骂我们?你要是不回来,家里安安生生的哪里有这么多事!你回来干什么?你来了爹就不疼我了!你赶紧给我滚!”袁锦绣哇哇哭着,歇斯底里的指着锦卿叫嚷着,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的糊做了一团。
“你最好弄清楚,不是我们要回来的,是袁应全到皇上面前逼的我姐姐回袁家的。”没等锦卿开口,锦卿怀里的锦知冷冰冰的说道。
锦卿心里微微叹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看了看面前狼狈不堪的魏氏母女,锦卿叹道:“你们为何总认为事情的起因在我?你以为他发这么大火气是心疼我?”
看袁锦绣停止了哭闹,一脸警惕的看着她,锦卿摊手道:“真正原因是你们冒犯了他的颜面,让他脸面受损了,你和你娘怎么到了这地步还不明白?”
袁锦绣心里隐约有点接受锦卿的说法,然而到底对锦卿的厌恶感占了上风,哼道:“不准你说爹爹的坏话!吃里扒外的东西!”末了觉得不过瘾,又跳着脚加了一句,“喂不熟的白眼狼!”
锦卿不怒反笑了,抬着下巴轻蔑的说道:“也是,像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小姐,你和你娘吃的一粒米穿的一件衣都是袁应全赏赐给你的。他养你就跟养条狗一样,高兴了就逗逗你,不高兴了就踹你两脚,你都得感激涕零的接着,没他的允许你连叫一声都不敢!”
袁锦绣双眼喷火,她在司州的时候,是人前人后风光万千的袁家大小姐,早就习惯了被人捧的高高的,如今袁锦卿居然敢骂她是条狗,袁锦绣脑子一热,就要嗷嗷叫着冲上来。
魏氏一把攥住了袁锦绣的手臂,阴沉着脸看着锦卿和锦知,锦卿和锦知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了回去。
袁锦绣气的奋力挣脱着魏氏的钳制,大叫道:“娘,你拦着我干什么,看我不撕烂这贱蹄子的嘴!”
魏氏狠狠瞪了袁锦绣一眼,厉声道:“还嫌不够丢人?!”又阴沉着脸看了看锦卿和锦知,便扯着一脸愤愤然的袁锦绣走了。
锦知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锦卿,“姐,她们就这么走了?”吃了亏走人,哪里是魏氏母女的风格?
锦卿抽了抽嘴皮子,冷哼一声,“还能怎么样?魏老妖婆总比她女儿有点脑子。”魏氏因为自己的私心已经得罪了袁府的最高boss,秦姨娘此时又温言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