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许久,银琪睁眼:“罢了,我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如果他不要你,到时候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银琪抬步往外走,柳静柔一把抱住哥哥的腿。
“哥哥,苏琦熙是个好女孩,你好好待她,不要再想着那个薛夕媛了,你得不到她的,无论她的心,还是她的人,你跟我不一样。”
她还可以去和亲,可以见到他,可是哥哥不同,哥哥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未来的君主,如果哥哥一生心里只有一个人,甚至为那个人拒绝所有女人,这个国家将来怎么办?这江山百年之后谁来继承?
银琪不动,就在柳静柔以为自己说动了哥哥时,银琪的声音飘渺传来。
“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不会什么?柳静柔来不及追问,银琪已经大步出了宫殿。
第二日封苏琦熙为湘妍郡主的旨意便下到丞相府,丞相夫人一病不起,丞相率领府内众人摆香案接旨,叩谢皇恩浩荡。
圣旨下的第二天,皇上在宫中的幽兰亭设宴,招待新封郡主。丞相夫人病,苏麓自打爹接旨后,打马扬鞭出了城门一夜未归,这宴会丞相府里只得两个人去,原本苏琦熙也不想去的,可是让爹一人前去,于心不忍。
皇宫中的宴会尚未开始,苏琦熙坐在一众女眷中,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对于周围那些议论声充耳不闻。
银琪退婚,对于那些原本就对太子殿下有宵想的女人来说,那真是大快人心。女人从来都是自恋的,虽然明知道苏琦熙是静国第一美女加才女,琴棋书画冠绝京都,可是仍旧有不服不忿的,每个女人心中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也只有这样特殊的自己,才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这个女人再美,再有才,也不过如此,看太子殿下毅然决然的退婚就知道了,清楚了,明白了。
墙倒众人推,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子,此刻正捂着嘴低低的笑着,说着,那些嘲讽的话如同绕梁的燕子,久久不去。
苏琦熙陷入一个人的世界,没有听到那些人的议论,低垂的头,露出粉颈,冷清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近乎痴狂的热切,闭上眼,把那份期盼,那份思念遮掩。
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想到自己可以去芷离,想到可以见到他,心跳加速,那颗承载了太多思念的心,仿佛不肯安分再待在体内,似要跳出胸腔一般,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猛烈。
可是她的样子看在别人眼中,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楚隐忍,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站起身。
“都闭嘴。”
这轻轻的声音,仿佛落入湖里的石子,泛起圈圈涟漪,那些叽叽喳喳的小虫们抬头,这才看到刚从殿外走进的十一公主,虽然皇上的公主多,可是这十一公主可不容小觑,她与太子殿下同是皇后所出,那身份是很尊贵的。
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十一公主轻移莲步走到苏琦熙近前,苏琦熙的双眸紧闭,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影,根本不知道外间都发生了什么。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那紧握的拳头也仿佛在宣告自己有多痛楚,柳静柔在心里叹息,上前一步,抬起苏琦熙的手,苏琦熙一愣,旋即睁眼,待看到柳静柔时,身子一下子僵硬如石。
柳静柔只当苏琦熙是因为太过难过,所以才如此,拍拍苏琦熙的手背,“别放在心上,跟我去我宫里等着吧,宴会还要一阵子才能开始。”
轻轻柔柔的声音,满是疼惜,满是理解,苏琦熙僵硬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低垂下头,不再看柳静柔。
“谢谢公主盛情。”
脚下不动,明摆着是拒绝了柳静柔的好意,柳静柔也不恼,叹息一声,这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怎么哥哥就不喜http://。欢呢?想到远在芷离皇宫的那个女人,心里一痛,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男人的心又何尝不是,夜风霁,银琪,他们的心又何尝好琢磨?
“那跟我出去走走?”
苏琦熙听到柳静柔自称为我,并没有以公主的身份说话,心底一软,跟着她的脚步走出了大殿。
外面微风轻抚,柳静柔一身嫩绿色的裙装,背影袅娜,娉婷,周身散发的哀伤气息更增添了她的妩媚,看的苏琦熙伤痛,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柳静柔回头,一身鹅黄色的苏琦熙,长发只是简单的挑起,大部分都散在身后,头上没有多余的发饰,只别了一个碧绿色的凤凰钗,那钗她要没记错,是母后当初赐给苏琦熙的,那是定亲之物。
想到如今婚已经退了,可是苏琦熙却仍然带着那样一支钗,心里了然。
“苏琦熙,何苦呢?”
苏琦熙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柳静柔能看透,恍然一笑,只是她不了解自己的心,她看的只是表面。
“是,我是想用这支钗来刺激殿下,公主,静国之大,已经没有苏琦熙容身之地,此番去芷离,或许是苏琦熙一种新生。”
柳静柔被苏琦熙美丽的笑容惑住,半晌才露出一丝苦笑,“不,苏琦熙,你不了解那个男人,他绝不会是你的新生,他的心比哥哥的还冷,还硬,这个世间不要去招惹已经心有所属的男人,他们的心都是铁石做的,不要存幻想。”
柳静柔说完,自己先痴了,望着苏琦熙背后一片苍茫的天,眼神悠远,久久不语。
苏琦熙走过去,握住柳静柔的手,柳静柔的思绪被拉回,凄凉一笑,“苏琦熙,听我的话,不要去,哥哥不是你的良人,那个人更不可能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最爱,是他的……”
柳静柔说不下去,眼里一滴泪飘落,湿了苏琦熙的心,终是不忍。
“公主,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去?难道他会是你的良人?”
柳静柔一呆,没有想到苏琦熙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凄惶的摇摇头,“怎么会?他不是任何人的良人,只除了那个女子。”
提到那个女子,柳静柔又是一阵静默,那个女人本来温柔似水,在她眼里还很胆小,可是为了风霁,竟然能够只身撤兵,冲这点她就敬佩她,她不是一个柔弱的世家小姐,她配的上夜风霁。
苏琦熙静静的看着柳静柔,她眼里的忧伤,钦佩都一一看到自己眼中,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知道了却更加难过,替她难过,也替自己难过。
柳静柔回过神,看着平静看着自己的苏琦熙,“苏琦熙,我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与其这样行尸走肉,我想去他的身边,哪怕只能够远远的看他,或者离他近一些,就好,我没有别的要求,想法,那个女子值得他倾心付出,我只是,自己放不下,跟别人无关。”
握着柳静柔手的苏琦熙手一抖,脱口而出。
“怎么会?只要忘却你就会有新的发现,你身边还有爱你的人,你为什么不去寻找?”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197章 近乡情怯
“我看不到了。”柳静柔摇头,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男人,其余的人再无法进入她的眼,她的心。
“怎么看不到?我都看到了,韩然,他爱你不比你爱那个男人少,静柔,有时候退一步,那是一种新生,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逼?疼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柳静柔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怀疑,苏琦熙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会知道韩然?”
“韩然是殿下的得利手下,我怎么会不知。”
悠然一叹,那一叹里包含太多,可听在柳静柔的耳朵里,却全然不是那个意思,原来苏琦熙真的是爱惨了哥哥,所以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才会对心上人周围的人上心,甚至了若指掌。
此刻两个女子四目相对,再说不出半句话来,爱,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让人如此痛楚?
苏琦熙的心里擂鼓一般,好在柳静柔的心沉浸在伤痛中,否则她再追问一句,自己就无法再去圆谎了,她知道韩然能说的通,可是还知道韩然对柳静柔的心,那要如何解释?
宴会上,柳静柔没有出现,苏琦熙不想在听大家的冷嘲热讽,借口去公主宫中做客,然后一个人在宫里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安静的坐着,等待宴会结束,好去寻了父亲一起回府。
夜风吹来,将不远处丝竹的声音传送入耳,她听到那里面传来悠扬的歌声,笑语连连,虽然是因为自己的名头才有了今日的宴会,可是她不在,大家都理解,尤其深觉愧对丞相府的老皇上。
身后有脚步声,苏琦熙懒的回头看,讨厌被人打搅到自己的这份宁静。
脚步声停歇,那人就站在她身后,苏琦熙仍旧望着夜幕,因为想到九天之上的师傅,心头发酸。
“你若是不想去,可以说出来。”
“不,我想去。”
银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明明远远看到这个女人他就厌恶的想离开的,可是却被她孤寂的背影吸引的移不开目光,待自己发觉时,他已经站到了她身后,还该死的问出了那句废话。
苏琦熙仍旧望着夜幕,九天之上繁星点点,伸手指着最亮的那颗星。
“你看。”
银琪看过去,那颗晶亮的星星在夜幕中是那样的耀眼,让他想到了那个女人的眼睛,心里一痛,声音也冷了。
“没什么好看的,你若是真的想去,那本殿下也不算过分。”
“没人说你过分,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然爹也不会逼我。”
银琪一愣,印象中苏琦熙温婉柔顺,从来不敢抬头看自己,更别说这样跟自己说话了。本来已经离开的脚步顿住,不解的回头看那个背影,就是这个背影,竟然三番两次的害自己失常,为什么?
“殿下,我跟你不同,我不执着不属于我的东西,如果当真不属于我,我就放手。”
这是她去芷离见他的目的,这是她对于银琪那份深重爱恋的劝解,言尽于此。
银琪身子一颤,总觉得苏琦熙今晚的话有弦外之音,可是……碧色的眸子眯起,她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想吸引自己吧?
“知道就好。既然是你愿意,回去准备吧,三日后我们出发。”
看着银琪离去的背影,苏琦熙低叹一声:“你这是何苦?”
幽幽的晚风将那声叹息吹散,那人已经走远,苏琦熙遥望天际,声音低如蚊蚋:“师傅,你守护着人间姻缘,却为何让这么多人为情所困?”
自然不会有回音,等了许久,琦熙心头失落越发浓郁。
皇上旨意下,新封的郡主前往芷离和亲,太子殿下跟十一公主亲自护送,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柳静柔冲进了太子府。
一身暗红衣袍的银琪彼时正在花园抚琴,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原本高昂激烈的琴声渐缓,曲声一转,竟然无比的恶哀,无奈。
周围静的没有一丝人气,所有下人都退避三舍,柳静柔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被那琴声所摄,柳静柔一腔的愤怒皆化作无奈,静静的站在那,遥望着天际漂浮而过的云朵,心茫然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铮的一声,琴弦断,银琪嘴角浮起一丝笑,长长的手指上缠绕着那根断裂的丝弦,缓缓回身,对上看过来的妹妹的眼。
“你还想问吗?”
“想。”柳静柔的眼里除去迷茫之色,坚定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银琪点头,步下所在的亭子,绕过长廊,来到柳静柔身边。
“你一起去,如果那个男人想要你,我不阻止,届时可以将苏琦熙带回。”
柳静柔注视着自己的哥哥,从小到大,她鲜少有机会能够看透这个总是一脸笑意的人,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刚刚那琴声,她竟然看透了这个永远蒙着一层纱对人的哥哥。
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沉默,她自己的感情都一塌糊涂,没有资格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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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琦熙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心里起伏难平,知道近乡情怯这个词,可是没想到芷离对于自己已经称得上是乡了。
猛然想起自己还是秦兮那一世时候的父母来,心头悲凉,有时候带了太多的记忆反倒不是好事,揉着眉心,难怪孟婆跟她说,忘却记忆未尝不是好事。
风雨声里,有什么轻轻敲打窗户,苏琦熙一愣,尚来不及反映,已经被窗口翻进来的人吓到,惊讶的喊了声:“哥哥?”
苏麓一身黑衣湿透,头发上的水沿着帅气的脸盘游走,紧抿的嘴角刚毅倔强,眼神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决,一把抓住妹妹的手。
“趁着下雨,外面守备弱,跟我走。”
琦熙已经从开始的惊讶怔愣中回神,难怪自己出发的时候没有见到哥哥,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哥,你要带我去哪?”
苏麓脸上显出一丝迷茫,转瞬即逝,“不管去哪,先跟哥哥离开再说。”
琦熙苦笑,另一手覆上哥哥抓着自己的腕子。
“哥,你以为不在相府带走我,就跟相府没关系了?我跟你走,你让爹情何以堪?”
她没说自己顶着郡主的身份前来芷离和亲,如今已经来到芷离跟静国的边界,如果自己现在消失,那静国的颜面何存?要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之所以只提到爹,想的就是用亲情来打动哥哥,她知道苏麓是个重情的人。
果然苏麓的身体僵了下,可是他此番来就是为了带走妹妹,早就没有了回头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那你别管,爹他……我不能让娘伤心,让你流落异乡。”
说着强硬的扯着琦熙就往外走,琦熙一愣,眼前迅速晃过当初出相府时,哭的泪人似的娘的脸,那苦苦隐忍,苦苦压抑的模样曾一度让她心酸难过,当下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看来是娘舍不得才让哥哥这么做的。
心里一暖,忘记了挣扎,待回神时,俩个人已经置身在茫茫雨夜中,大雨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兜头浇下,琦熙冷的一哆嗦,当真是无语了,这个哥哥怎么像个愣头青一样,饶是这雨夜好救人,可好歹也准备个油衣啥米的呀。
苏麓一直抓着妹妹的手,感受到妹妹的发颤,这才恍悟,暗骂自己粗心,想着这雨夜,护送的队伍一定松懈,赶着来救人,竟忘记了准备东西。
“妹妹,冷不冷?”
琦熙上牙打着下牙,勉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