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了,急的跺脚。
“你轻点,轻点,没看到小姐疼吗?大夫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
一转身,风一般消失在门外,他出去了,秦兮的哼哼声一下子止住,凌儿惊讶抬头,小姐的眼光落到门口处,眼泪无声的滑下,凌儿一惊,手一哆嗦。
“小姐,是不是很疼?”
秦兮擦掉眼泪,仍旧看着门口,“不,不是,只是觉得有哥哥真好。”
凌儿低下头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撩起温水在秦兮高肿的脚踝处,丞相一家都是好人,少爷是,小姐更是,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皇上赐小姐出家的事已经在相府里传开,外面等着载小姐离去的皇家玉辇也已安排好,皇上不肯给丞相府留一丝余地,巴不得快些将小姐送走。
凌儿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到水盆里,哽咽着说不出话,秦兮低头,看向低垂着头的凌儿。
“凌儿,你跟了我多久?”
凌儿闷着头,声音也闷闷的,“凌儿自小就跟着小姐了。”
“这个年纪,也该寻个人家了,你放心,我会嘱我娘为你寻个好人家的。”
“不,小姐,凌儿哪也不去,凌儿跟着小姐去出家,永远伺候小姐身边。”
秦兮笑笑,伸手覆上凌儿高高扬起的小脸上,泪痕犹在,这个丫头总会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杏花,心里一阵绞痛,缩回自己的手,声音冷凝。
“我不缺丫头,一个人足矣。”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对杏花太好,何以杏花最后会死?如果自己的好心带给别人的是灭亡,她宁愿不对任何人好,杏花的例子在先,她不能再害了另一个丫头。
杏花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凌儿不解小姐为何突然变脸,想想明白过来,低着头,任眼泪滚落,死死咬住牙关,不管怎样,她都不会离开小姐身边的,当初若不是小姐偷偷将自己的首饰拿给自己出去救好赌的弟弟,她现在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家人了。
外面大夫的声音传来,“少爷,您轻,轻些啊。”
苏麓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你赶紧进去吧,我妹妹都要疼死了,你还这里唧唧歪歪的,治不好我要你的命。”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大夫被苏麓拎着腰带抓进来,将大夫往床边一戮,紧张的看向床上的妹妹,秦兮露出大大的笑脸,苏麓一愣,妹妹疼昏头了?
大夫哆哆嗦嗦的过来,看看秦兮高肿的脚踝。
“没事没伤到骨头,就只是扭重了而已,上些药,再按揉几日便无事了。”
秦兮看着老大夫只站在一边看,不动手,心里了然,不觉想起当初白溪铭给自己脚上药的事来,想起白溪铭自然想到了夜风霁,小脸立时白了,抓住胸口的衣襟,说不出话来。
苏麓以为妹妹疼的变了脸色,急的窜到跟前,抓着大夫的手,“你别光看着啊,你倒是仔细瞧瞧,要真耽误了,我砸了你全家。”
老大夫出声,“没伤到筋骨,我看看就知,根本不用动手动脚。”
凭他多年行医,根本不用摸,只看便知伤情,何必多此一举,何况如今的相府小姐身份不同往日,外间传说小姐即将成为太子妃,这样尊贵的身份,如果莽撞了那任性的太子怪罪下来,谁担的了?
苏麓不信,抓着老大夫的手要往秦兮脚踝上按,秦兮出声制止:
“哥,没事的,如果伤到筋骨,就不是这样的疼法了,上些药就无事,你别难为老大夫了,让他开些药,你去取了吧。呼,好疼。”
一听妹妹喊疼,苏麓就慌了,一把抓住大夫的腰带:
“你赶紧开药啊,没听妹妹喊疼吗,站着干嘛?”
老大夫也不敢气,“少爷,您松手,松手我好开药啊。”
苏麓反应过来,一撒手,老大夫趔趄一下,朝一边桌案走去,凌儿早铺好了纸张,老大夫开了些药,然后又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递给凌儿。
“将这些抹到伤处,再用开的那些药泡,消肿很快的。按揉的时候,不要太重……”
“我知道,哥,你送大夫出去吧,顺便抓那些药回来。”
老大夫怀疑的看了眼床上的秦兮,给小姐看病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小姐竟然懂按揉的手法。不过能快些脱离这个莽汉他倒是很乐意。
苏麓大步走过来,抓着老大夫又一阵风一般消失,秦兮看着凌儿给自己上药。
“快些,趁着哥哥没回来,我得离开。”
凌儿手一抖,扬起小脸,“小姐,您的命为何这么苦。”
凌儿泣不成声,手下却也真加快的动作,她也知道依少爷的脾气,若是真回来,怕小姐是走不了的,那可是抗命。
当凌儿上好了药,扶着秦兮出来的时候,外面苏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在回廊深处,凝望着这边,眼睛红肿,不知站了多久了。
秦兮四下张望没看到爹的身影,示意凌儿扶着她朝着娘的方向走去,来到近前,苏夫人以长袖掩住脸。
“熙儿,娘过些日子会向皇兄祈求,到时去那里陪你,你自先去,凌儿照顾好小啦。”
凌儿乖巧的答应一声,秦兮摇头,“不,娘,熙儿过来就是要跟您说这件事,凌儿我不要,去寺庙我一个人去,凌儿以后就当您的丫鬟,您派两个人送我出去就可。”
苏夫人惊呼一声,凌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小姐,夫人,凌儿只有一个请求,这一生陪小姐常伴青灯古佛,如果小姐不答应,凌儿死在这里。”
秦兮一僵,“凌儿,你何苦?”
凌儿摇头,倔强的小脸上写满坚决,“凌儿愿一生陪伴小姐。”
苏夫人拉起凌儿,“好孩子,日后熙儿就托给你照看,如果有什么需要派人回来知会一声,别屈了……”
话再说不下去,夫人哽咽住,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是这等苦命,一时之间悲从中来,眼睛一翻,身子朝后倒去,丫鬟们惊呼一声,扶住夫人。
秦兮一狠心,“送夫人回去休息,凌儿,送我出府。”
相府外面,苏穆远站在玉辇旁发呆,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秦兮在凌儿的搀扶下走出来,往他们身后瞧,没看到自己夫人,秦兮唤了声“爹。”
苏穆远勉强露出笑容,答应一声,过来扶住女儿,“脚伤好些了吗?”
“没事,娘晕倒了,您一会儿过去看看,女儿不在的日子劝慰着些娘,好在娘一向信崇佛门,女儿此去也算了却娘当初一桩心愿,您这样宽慰,相信娘会慢慢想开的,至于哥哥,爹,他虽莽撞,却极孝顺,只在我这件事上可能会想不开,您让着他些。”
苏穆远抓着女儿的手,心痛难当,“女儿,放心吧,爹心里有数。”
秦兮拍拍爹的大手。
“爹,女儿要走了,您回吧,好好照看娘。”
苏穆远摇头,“我送你过去。”
“不,爹,您送我,我心里更难受,以后想熙儿了,可以跟皇上申请过去看女儿,但现在不要您送。”
苏穆远扭不过女儿,只得眼看着载着心爱女儿的玉辇缓缓驶离相府,啪嗒一声,苏穆远扭头看,巷子里抓药回来的苏麓手里的药包散落一地,狠狠一拳擂到一旁的墙上,顿时血流如注,整面墙轰然倒塌。
父子相对,苏麓一扭头,朝玉辇相反方向狂奔而去,任苏穆远在后面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头。
当玉辇停在终云山脚下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寺庙里的人早就接到圣旨,一众排开在山下等着。
秦兮在凌儿的搀扶下走下玉辇,山风扑面,凉爽的风夹杂山间泥土的芬芳气息扑鼻而来,秦兮的心豁然开朗,一扫离开相府时的阴郁愁闷,如果风霁已经忘记了自己,那自己这剩余的时间就在这幽静的山里度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主持方丈身着袈裟走过来,秦兮抬目望去,老和尚慈眉善目,长长的白眉耷拉到嘴角处,颇有仙人的气势,老和尚看清秦兮的瞬间,一下子怔住,原本挂在脸上的清淡笑容瞬间凝住。
秦兮朝老和尚俯身行礼,方丈念了声:
“阿弥陀佛,施主无须多礼,老衲不敢受施主这一拜。”
秦兮不知为何,跟老和尚这么近距离说话,心神宁静,空灵。
“大师。”
老和尚摇头,转身就走“施主跟老衲来。”
凌儿搀扶着秦兮跟上去,老和尚带着秦兮来到寺庙里一处偏殿时,转回身,对着秦兮:
“没想到,天意终究是天意。施主,你不属于这里,在这里歇息一晚后,明日离开吧。”
秦兮一愣,凌儿也愣住了。
“大师,民女苏琦熙奉皇命前来此处修行,还望大师收留。”
老和尚摇头,闭目不语,直到外面传来喧闹吵杂的声音,方才睁开如炬般明亮的长眸,望向外面:
“来接你的人到了,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吧。天意不可违,逆天而行是要受过的。”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224章
秦兮觉得老和尚话里有话,刚想询问,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银琪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外,看到秦兮的瞬间明显松了口气,几步来到秦兮身边,一把抓住秦兮的手。
“跟我走。”
说着拉着秦兮就往外走去,秦兮痛呼一声,额头已经沁出冷汗,脚踝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抖了抖,银琪一愣,扭头看秦兮苍白的小脸,凌儿惊呼一声:
“小姐的脚受伤了。”
银琪的碧眸往下移,一把拉起秦兮的裙子,待看到秦兮高肿的脚踝时,眉头拧到一处,也顾不得礼仪,一下腰,抱起秦兮朝外面走去,凌儿在后面紧紧跟随,生怕太子伤了小姐。
秦兮出声想要制止,“银琪,你放我下来,这里是寺庙,是你们的皇家寺院,你不得无礼。”
银琪哼了哼,抱着秦兮扭头,“禅慧大师,她不做比丘尼,如果做,就做优婆夷好了,本太子这就接她回去,你如此回复父皇吧。”
禅慧大师摇头不语,银琪并不需要他答应,抱着秦兮往外走去,心仍旧惶惶不安,幸好自己赶的急,不然秦兮若真落发做了比丘尼,心里一阵烦躁,他不管,即使她做了比丘尼,他也会让她还俗,她这辈子注定是他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没有人能将她抢走,佛也不行。
在他迈出门后,禅慧大师幽幽一叹:
“红尘历劫,十世方休,孽缘啊。阿弥陀佛。”
秦兮有些头疼的被银琪抱着下了山,当坐到玉辇里时,头仍旧有些晕晕的,没想到自己这出家一说还没等实行就宣告结束,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对面正审视自己脚伤的银琪,刚想出声,银琪朝外面喊了声:
“拿芙莲膏来。”
外面有人应了声是,片刻后,帘子挑起,递进来一个白玉瓷瓶,银琪伸手接过,拧开盖子,一阵芳香霎时弥漫车厢内,扑鼻的芳香让秦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银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专注的给她的脚踝上药。
冰凉的触感让秦兮忍不住缩了缩脚,被银琪一把抓住,大手轻柔的在伤处揉搓,让那药膏尽快渗透进肌肤内,没想到那药膏果真神奇,只片刻后,秦兮便感觉原本肿的馒头一样的脚踝好像消了些,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冰凉的药膏持续不断的被银琪轻轻的涂抹到伤处,舒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深吸口气。
终于银琪收好了药膏,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脚放高,下面垫了柔软的垫子,“还疼吗?”
直到银琪靠近的这一刻秦兮才看清银琪脸上的伤,愕然的伸手指着他额头的大包,银琪悻悻的抓住她的手,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放到心口位置,还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剧烈,银琪专注的看着秦兮。
“幸好来得及。”
秦兮呼出那口刚刚深吸进胸腔的气,“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优婆夷?”
银琪眨眨眼,听出秦兮的讽刺,也不理会,只开心的笑笑,“我不会再给父皇机会的,我不会再放手。”抓着秦兮的手紧紧握住,碧眸锁定秦兮,“他不允,就等他下去后再说好了,反正时间也不会很长。没有人能阻止我娶你。”
秦兮看着银琪,被他碧眸里的深情撼动,悄然的避开他的眼眸,在秦兮看不到的地方,银琪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却执着的看着她的侧脸,尽管知道她不会回应,回答,却依然执着的等待着,他想,哪怕她怨恨自己,骂骂自己也好。
山中的夜色很美,美到令人心醉,美到令人心碎,秦兮为了回避银琪,挑起帘子仰望着夜空,神思飘渺,醉入其中;而银琪也不戳穿她,身子往后移了移,抱着肩膀,凝望着她的侧脸,眼神深邃,深情如许。
随着时间的流逝,碧眸中渐渐笼起一层迷雾,心渐渐的坠入遥不见底的深谷,落地无声。
她知道他在看自己,他在等自己,他在执着的守候那份一个人的情动,心动,也期盼着得到自己的回应,可是她要如何回应?她的心很小,只能容纳一人,除夜风霁外,再装不下任何一个。
如果开口回答会伤他,那么她不忍,在他为自己做了许多之后,尽管那些不是她要的,可是那发狠的话她说不出口。
只是秦兮不知道自己的沉默对他来说,比她说些怨恨的话更让他伤痛欲绝,无法接受。
人就是这样,如果你直白的发泄出来情绪,原本对你的那种亏欠在你的谩骂中消弭无形,可是你不说,那份亏欠却会越积越多,越筑越高,此时的银琪便是这样一种情形。
静默了许久,秦兮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打算带我去哪?”
银琪静默许久,调整着自己的心情,不让那份足以将自己淹没的绝望表露出来,直到觉得情绪可以了,不会被她看出异常,方出声回答。
“太子府。”
秦兮诧异的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银琪,银琪的目光却在她的目光移来之时,率先调转开去,望着自己手里的小药瓶,把玩着。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太子府里有最好的御医。”
“谢谢你。”
虽然自己的美梦再次被银琪打破,可是秦兮此时除了这句谢谢,不知道要对银琪说什么,他对自己脚伤的担心尤胜过自己,那说声谢谢也很应该的,是吧。
银琪闻言眯起眼睛看了看秦兮,突然露出炫目的笑容,晃的秦兮情不自禁的闭了闭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