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神思有些恍惚。
他的眼睫毛极长,微微卷着,两排搭拢在一起,像扇子一样,非常好看。
怎么可以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师太说,他面相尊贵,身份不凡,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到底贵到什么程度,连一向淡泊名利的师太都要叮嘱自己好好照顾他呢?
呀,害羞了!
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想必,也是有和自己一样的苦衷吧。
清歌有些出神。
转念一想,师太还说自己命里会大福大贵呢,或许,是她安慰自己的吧!
她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收拾好碗筷,放到食盒里。
她这种贱命,还能贵到哪里去呢?
她甩了甩头,甩掉这些胡思乱想,然后在桌子旁坐下,从随身带来的篮子里取出针线,开始专心致志的给周员外家的闺女绣她要的桃花定情手帕。
时间就在这静谧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洞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清歌一激灵,“谁?”
“岚儿,是我。”杜玉娘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娘,是你呀。”清歌松了口气。
杜玉娘也拎着一个食盒,她看了看床上双眼紧闭的白衣公子,“怎么,公子还没醒吗?”
清歌摇头,“醒过了,喝了鱼汤,又睡着了。”
杜玉娘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岚儿,你饿了吧?来,吃中饭了。”
清歌放下手里的针线,贪婪的闻了闻碟子里莴笋的清香:“哇,好香。娘,还是咱自己种的菜炒起来香。”
说着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尝了起来,末了不住的点头,“好吃!”
杜玉娘笑着坐下来,“那是,这是我闺女辛辛苦苦种的莴笋,能不能好吃吗?”
清歌也笑,“娘,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杜玉娘道,“食盒里还有一份是留给公子的,呆会儿他醒了你记得拿给他吃。”
清歌嘟着嘴,“他伤重动不了,还得要我喂呢!”
杜玉娘笑,“要不,娘喂他?”
清歌直觉的道,“不要。”
说完了才发觉自己回答得又快又急,不觉红了脸,把头埋得低低的扒饭。
杜玉娘果然取笑了她,“看,还害羞了,知道不好意思了……”
她看了白衣公子一眼,“我就说嘛,这么俊的小伙子,哪个姑娘不动心啊……”
不敢看美男的裸体
“娘!”清歌涨红了脸,娇嗔的道,“你说什么呢?女儿还这么小,哪有那份心思啊……”
杜玉娘白了她一眼,“都快十一岁了,还小?
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女孩子十三岁就可以嫁人了,有成亲早的,十一岁就嫁出去了……”
清歌大汗,“十一岁就嫁人?”
有没有搞错哦?
这不是摧残祖国的幼苗吗?
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呢,自己都还照顾不了自己,还要照顾公婆丈夫,她都怀疑她们经不经人事,能不能生孩子!
难怪古人都短命,估计就是跟早结婚早生孩子有关系。
否则伟大的二十一世纪怎么会提倡晚婚晚育?
像她十一岁的时候,还流着鼻涕上小学呢。
嫁人?好恐怖!
她急急的道,“娘,你还是别吓我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杜玉娘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娘什么时候吓你了?
娘这跟你讲的是体己话,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东西娘也该教教你了……”
清歌连连摆手,“您还是绕了我吧。”
心里却在闷笑,你还教我?指不定是谁教谁呢。
杜玉娘见她实在是臊得厉害,也不再跟她说这些,于是抿唇一笑,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岚儿,你去打盆水来,我给公子清洗一下身子,换身干净衣裳。
他那衣裳脏成那样了,都有味儿了,再不换就臭了……”
“哦。”清歌赶紧放下饭碗,跑到山洞外去打水。
洞外有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溪水淙淙,流得非常欢快。
清歌打了一盆干净的水,送进洞里,自己退了出来。
俗话说非礼勿视,她可不敢见美男的裸体,省得流鼻血。
待到杜玉娘在洞里叫她,她才敢进去,“娘,换好了?”
目光落到白衣公子的身上,才发现他竟然目光灼灼的在望着他,不由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衣服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宝贝
杜玉娘笑,“公子是睡着了,又不是昏迷了。我给他换衣服,他自然是会惊醒的。”
白衣公子,啊,不,他现在不穿白衣了,穿的是那套忘尘师太一大早帮忙从市集上买来的宝蓝色的男装。
那么,就暂且叫他年轻公子吧。
年轻公子对杜玉娘颔了颔首,诚挚的道,“谢谢你!”
杜玉娘摇摇头,“不用客气。”
说着拿起换下来的那身脏衣服,对清歌道,“岚儿,去把这个扔了吧,都脏破成这个样子了。”
“好的。”清歌点点头,抱起衣服。
“等一下。”年轻公子突然道,“把衣服给我。”
清歌奇怪的看着他,“这衣服又脏又破,难不成你还要留着?”
话虽如此,手里还是不敢怠慢,把衣服递了过去。
年轻公子接过衣服,在衣服的内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通体翠绿的翡翠玉佩,笑了笑,道,“好了,衣服可以扔了。”
这回换杜玉娘脸红了,给人家换了衣服,居然没发现衣服里还有这么一块这么好看的玉佩,看起来成色不错,应该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她汗颜的道,“公子,真的抱歉,我……”
这公子该不会是认为她是想吞了这块玉佩吧?
一念至此,不由得紧张起来。
年轻公子不甚在意,“没事,是我将这玉佩藏得太隐秘了!”
这话解了杜玉娘的围,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着娘亲那急急解释的样子,清歌忍不住暗暗一笑。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生怕被人冤枉。
不过那公子是何等的眼力,又怎会冤枉她呢?
人家也知道她没那个心眼儿。
当下抿唇一笑,拿着脏衣服去后山隐秘的地方挖些土给埋了,这样就不会招来人的怀疑了。
回到石洞里的时候,杜玉娘已经在收拾他们早上用的碗筷了,“岚儿,{炫}我先回庵里去,{书}你将这饭菜喂给公子吃了,{网}晚饭我再给你们送过来……”
这手帕,是绣给你的心上人吗?
“嗯,辛苦你了娘!”清歌感激的道。
“辛苦什么呀,反正我一天也是闲得慌,有点事做最好了。”
杜玉娘笑了笑,转身对年轻公子道,“你好好养伤,想吃什么跟岚儿说,我给你做!”
“谢谢你了!”公子有礼的朝她微笑。
杜玉娘提着食盒出去了。
清歌送她到洞口,返转身回来,去食盒里将准备给年轻公子的那一份饭菜拿出来:“饿了吧?来,我喂你吃饭!”
喂他吃完了饭,年轻公子突然道,“刚刚你在绣什么?”
“啊?”清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睡觉的时候,你绣的是什么?”他重复了一遍。
她(炫)恍(书)然(网),拿起绣架,“哦,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靠在床头,看着那朵朵粉嫩逼真的桃花,由衷的道,“你绣得真好,很形象!”
清歌淡淡的笑,“成天在这桃花山上看桃花,怎会绣得不像呢!”
“这山叫桃花山?”
“是啊。”清歌重新坐下来绣手帕,“这山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后来因这有满山遍野的桃树,一到季节,山里便开满了桃花,人们便把这山叫桃花山了!”
他有些向往:“那一定很美!”
清歌微笑,“等你伤好了能动的时候,我就扶你去看桃花!”
“好。”他含笑应允,低眸去看她飞针走线,半响,突然道,“岚儿,你定亲了吗?”
“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了一跳,一个没留神,绣花针扎到了指尖,“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扎到手了?”
“没事。”她摇头,吮了吮指尖的血,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换了一种方式问她:“这手帕,是绣给你的心上人的吗?”
清歌忍不住脸强调,“公子,我还小。”
他不依不饶:“可你娘说,你快十一岁了。有些女孩子,十一岁就已经嫁人了……”
杀我的人是我的兄弟
她惊呼,“啊,你偷听我们说话……”
这么说她娘取笑她的话全都让他听了去了?
她娘还说了她情窦初开呢!
真是丢脸啊!
他忍住笑,“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我不想听也没办法!”
清歌俏脸上晕染开一抹红云,“你这个人,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亏你还是受过教养的人!
既然听到了,那干嘛还要说出来啊?
干脆烂在肚子里好啦,省得说出来让人尴尬!”
她可爱的样子让他心里柔柔的一动,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岚儿,你真的不像一个才十岁多的女孩子!”
清歌的心里为着他那声“岚儿”而荡起了涟漪。
他用他那略带磁性的温柔的声音叫这两个字的时候,让人感觉如同有清风拂过脸庞的感觉。
她抬起头,用一双看起来非常无辜非常单纯的眸子看他,“那你看我像几岁的呢?”
他摇头,“说不清楚,总之感觉不像是你的实际年龄,倒像是——”
他偏着头,搜肠刮肚的去寻找合适的字眼,“像是经历过很多的事,看透了很多的东西,历经过很多的沧桑一样。
我想,在你身上,一定曾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吧?”
她怔了一怔,神思有些恍惚。
故事?当然有,只是,她怎能说给他听呢?
她暗自苦笑了一声,强颜欢笑,“每个人都有故事。你也不例外啊!”
顿了顿,她道,“就比如,你怎会被人追杀呢?”
这丫头,又把球踢到他这儿来了。
他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要杀我的人,是我的兄弟!”
清歌的手毫无意外的再一次被绣花针给扎到了。
她惊骇的看着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他苦笑一声,“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讶异的,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为了争夺家产,兄弟相残是常有的事。
只是看哪方的实力强哪方的弱罢了……”
仁慈成不了大事
他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惘然,“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③üww。сōm快,情报这么的准。
竟然连我的行踪摸得如此的清楚!
可怜了阿松,白白的给我送了一条命……”
清歌默然。
她不懂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她知道那很残酷。
尤其是自己的亲兄弟对自己下手,那种无奈和怨恨,她虽没有经历过,但她能理解。
历史上的骨肉相残,兄弟相争还少吗?
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在权势和地位前面,又有何‘情’可言?
古往今来,宫斗,家斗,此消彼长的上演着,演绎着,留下了不尽的叹息。
年轻公子似乎沉浸在了那痛苦的往事之中,神色之间有些激动。
但他似乎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亲兄弟真的对自己下手,所以看起来有些不能接受,表情也有些悲哀。
清歌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既然免不了要斗,那就不妨把心硬起来,跟他们斗到底。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肉弱强食,你只要一松懈,对方就会步步紧逼,最后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千万不要让自己的心软变成对方的突破口,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抓住每一次反击的机会,因为太过仁慈反而做不了大事,不要等输得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才来后悔……”
他震惊的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残忍的话来。
字字犀利,句句血腥。
但每一句却又一针见血,说得他心里。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心里疑窦丛生。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她坦然一笑,低下头静静的绣手里的手帕,不再说话。
仿佛刚才那掷地有声的话,并不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的一样。
她不是从温室里出来的花朵,她也曾经历过生活的摧残和磨难,她怎会不知活着有多么的难呢?
尤其是光鲜亮丽的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高人一等的活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也许经过这一次的死里逃生,年轻公子一定会有所顿悟吧!
清歌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不愿卷入大家族的争斗之中,唯愿此生一直都能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就好。
可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清歌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她的人生会发生那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她会卷进权利的最高层的漩涡之中,再也无法抽身……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那日深谈之后,年轻公子再也没有跟她讲过类似自己的身份之类的话,清歌也懒得再问他,每日里给他喂饭,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比如,自己开垦的地里辣椒苗又长高了,茄子秧也长长了,丝瓜藤会缠小树枝了,葡萄牙吐新绿了,山上的桃花开得更灿烂了等等。
每次,年轻公子都只是认真的听着,嘴角含笑,眸光中充满了温柔。
清歌竭力不去深思他眼神中的含义,只当两个是寻常的普通朋友,聊一些家常罢了。
几天之后,公子的身子好多了,他能自己动手吃饭了,也能稍稍下床走一会了。
这些天里,衙门里派官差来山上盘问了些关于山下发生命案的事情,她们一致说不清楚,不知道山下发生了命案。
官差见问不出什么,也就走了,此后再也没来打搅。
而那些杀手也没再来找过人,估计是认为年轻公子已经逃走了,或者是被人救人了吧。
只是山下发生了命案,很明显的影响了庵里的香火,庵里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这几日,连一个香客都没有了。
忘尘师太和她的弟子依旧每日念经打坐,不问方外之事,也从来没有去后山的山洞里见见被她们救的人。
清歌每日轮流和杜玉娘照顾年轻公子,在她们精心的照顾和师太的奇药治愈下,他的身体日渐好转。
因为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共处一室不太好,所以这些天都是杜玉娘熬的夜陪护。
看到她如此辛苦,清歌心里有些内疚。
他走了
这日来到山洞,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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