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微眯着双眸凝视着在帐外打转的数名黑衣人,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冷沉的道:“哼,没想到今夜就算我不来取你性命,也有别人惦记着你这条命……”,说着,他松开了皇帝的脖颈,薄唇扯起了讽刺的笑意,眸光冷幽的瞥了面色微僵的老皇帝。
站在帐外的黑衣杀手在听到慕容凌这么一说,以为他与他们目的相同,但是却都不敢疏忽提防,因为慕容凌身上的杀气让他们知道,他们未必是他的对手,片刻后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虽然带着警惕,但口气却也轻浮了几分:“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不如阁下结束了他,待我们回去禀报时,赏钱给阁下……”,说着,微眯起双眸打量了一下慕容凌一身锦衣黑袍与那张俊美的容颜,似乎又有些不相信这人世间除了七王爷之外,还有如此俊美出色的男子一般。
在帝都城中,人人皆知七王爷俊美非凡,他们虽为杀手,日日藏躲于暗室之中,但却也有幸见过七王爷一两次,那男子气宇非凡,但却ang荡不羁,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才,但同时也是个花街柳巷的公子,但眼前这个男子却是……
慕容凌冷笑起来,他静静的望着面色顿时苍白的老皇帝,讽刺他的无能,更嘲讽他的失败,他抬眸望着为首打量自己的男子,带着笑意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为首的黑衣人顿时警惕起来,但却听慕容凌不紧不慢的道:“我本来就是来杀这个老皇帝的,如今你们却说只要我能杀了他,你们的主子也会给我赏钱,天下会有这等好事么,或者,你们是想让我杀了他之后,你们再杀我……”
为首的男子微怔,而后轻声笑起来,随即又放松了警惕,在他眼里,此刻的慕容凌不过只是一个贪图钱财的江湖杀手罢了,于是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块金牌,带着YouHuo口吻的道:“这是我们主子的证物,阁下若是不相信,可点拿着证物,再了解了皇帝……”,说着,便将手中的金牌扔给了慕容凌。
慕容凌伸手接住那块金牌,在看到上面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之时,薄唇上染着的笑意更深,而后将金牌放在了老皇帝的眼前,低沉的轻道:“父皇,看来您这些年的确没白疼太子与皇后,如今,他们来报答您了……”
老皇帝望着慕容凌手中的金牌,面色顿时紧绷,他蓦地从床上坐起身,一双犀利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那雕琢精致的金牌,苍老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帐外的黑衣一听到慕容凌竟称老皇帝为‘父皇’,个个都是一怔,随后哗的一声拔出手中的长剑,对着慕容凌与老皇帝,口气阴森而警惕:“你究竟是谁?”
慕容凌拿着金牌,懒散而讽刺的望了一眼那些拔剑蓄势待发的数名杀手,低沉散漫的回答道:“洛阳景王……”‘洛阳景王’为首的杀手再次愣住,随即冷道:“原来是你……”,说着,长剑之bi纱帐,刺向慕容凌。
慕容凌冷冷的望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伸出手以指夹住剑锋,而后猛的拧转,瞬间,只见那名为首的杀手竟随着剑猛的在空中旋转翻滚,而后在长剑被折断的那一刹那间,飞向了书柜上,片刻,只听砰的一声,书柜齐齐倒下,将那人掩埋。
众杀手见慕容凌武功竟如此了得,个个都愣在了原地,要知道在京城甚至百里之内,即便是江湖人士,都不会是他们领头的对手,因而一时间,他们竟动也不敢动,只能直直的站在那里,怯懦的望着慕容凌转动着白玉扳指的手。
香炉里的檀香依旧袅袅的升腾着,烟雾弥漫在寝宫的每一个角落中,老皇帝原本错愕的眸光,在慕容凌出手击败那名刺客之时,顿时有些深沉,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英明一般。
书柜处,那一堆堆混乱对方的书籍中渐渐动了一下,那名为首的杀手否认外狼狈的从书堆中爬出,他面容上的黑布已掉,露出了一张平凡的面容,但是那双黑眸却充满了愤怒与恨衣,他用力撑起身子,随即对其余的杀手下令道:“取下二人首级……”
收到命令的其他杀手先是一怔,随后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才持剑冲锋,但是却还没有靠近慕容凌的身边,就被一阵强劲的风吹飞起来,陆续撞在了墙角上,甚至有人跌爬在了那名被堆进书籍中的领头身上,寝宫,顿时一片哀嚎之声。
老皇帝震惊的望着那些连跨进帐内都还没有来得及就已经飞出数仗之外的杀手,深沉的眸光一闪,他幽幽的望着慕容凌满是冰冷霸气的侧容,竟开口问道:“凌儿,朕听说你娶了十七房侍妾,但这十七房中,你可有最中意的?”
没想到在这种关头,一直漠视自己如草粪的父亲竟会如此一问,慕容凌微拧剑眉,有些冷沉的望向他,却听老皇帝急为急促的问道:“凌儿,那些侍妾中,可有怀了皇孙的?”
慕容凌眸光一眯,冷沉的怒道:“你想死么?”
老皇帝望着慕容凌那张与早已离开自己数十年的兰儿如出一辙的容貌,眼眶中竟显出了湿意,少许后,他声音略带沙哑的道:“朕这些年一直以防备你,派人暗中调查你的一切,朕还以为你当真如那些年所言的那般自甘堕落,朕还一直伤怀,但是今日朕总算得到了些安慰……”
慕容凌只觉自己耐心全无,他瞥了一眼那些已经断手断脚,只会躺在地上呻。吟的杀手,正想借机杀了老皇帝,然后丢下皇后金牌以做证据之时,却听到寝宫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心一凛,敢情是自己被老皇帝气得失去了方寸,否则也不会在人进了寝宫还未回神,于是他烦躁万分的掐住老皇帝的脖子,阴冷的道:“看来你的那些看家狗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也应该送你去向母妃请罪了……”,说着,想要用力,却听林公公猛的冲上前,气喘吁吁的道:“王爷,不好了,襄王带兵将寝宫包围了,现在正向此处走来……”
听到襄王这两个字,慕容凌的手猛的停住,他眸光森冷,转而悠然的望着那屏风后隐隐约约,正在这里走来的一队人马,冷清的呢喃道:“一直都猜测到有这么一日,但是却没有想到当真要如此……”
多少年了,他一直感激着这个曾经无视于其他皇子的嘲笑,对他这个倍受欺凌的落难皇子付予关爱的兄长,当初若是没有襄王的保护,也许在没有前往洛阳,在没有遇到毒娘子银蝎之前,他早已遭人毒手。他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想夺走这里的一切时,会与他成为敌人,但是他直到今日来明白,原来这些年来,他虽然想过,却从来都不曾准备好……
老皇帝望着慕容凌渐渐松开他脖子的手,苍老的双眉轻拧起,喉咙间竟有说不出的枯涩,他知道他的凌儿为什么不杀他,也知道慕容凌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从小,在任何一个皇子都不愿意理会他时,是襄王以兄长的身份照顾他,待在他身边,也就是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心胸宽大的襄王手握兵权。
襄王的脚步越来越近,老皇帝的胸膛也渐渐起伏起来,身体内的多年沉积的毒素与药性又开始交替着发作,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不是不知道林公公在自己的身上做了什么,可是他更清楚,当年兰儿死的时候,做为她的奴仆,林公公几欲赴死,若非他舍不下年幼的凌儿,或许他也不会一直攀附到他的身边,做后宫的总管。
原来这就是天意,老皇帝轻咳了一声,他眸光中渐渐透露出了一种凄凉却又松下一口气的神色,多少年了,兰儿的事情就这么一堵在自己的心头,让他每每入梦时,都痛不欲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宠。幸着与兰儿有着几分相似的嫔妃,希望能从她们的身上得到一丝的慰籍,但是这些都抵不过此刻的释然……
所以,在襄王饶过那道屏风,与慕容凌几乎正面相对的时候,老皇帝捂着胸口,用最后一口气大声道:“来人,传朕旨意,将皇位传于救驾有功的景王……”
话落,他在襄王与慕容凌错愕的眸光中猛的睁大双眸,而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绝了气息……
清幽的月光照射在原本平静但此刻却混乱不堪的皇宫内,慕容凌身着黑袍的身影站在后花园的‘玉沁台’上,英挺却寂寞的身影斜照在冰冷的天台之上,狂风掠过,长袍簌簌作响……
后花园中,重兵把手,一身盔甲,英气Bi人的襄阳王站在‘玉沁台’下,抬首望着如同神抵一般,但却淡漠疏离得另人感觉高处不甚寒的男子,轻叹息了一声,而后抬步上前,走到慕容凌的身侧,眸光顺着他的方向望向灯火通明,但却哭声震天的整片后宫,低沉的道:“我也没有想到父皇竟会那么做……”
慕容凌眸光微动,刀斧雕刻一般的侧容刚毅隐忍,他薄唇紧抿,少许后才徐徐的道:“我一直都想要得到这个皇位,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为母妃立碑,但是却没有想到,我得到它时,竟是以这种方式……”为什么,为什么他临死前会将皇位拱手相让,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抢走的,事隔十多年,为什么当初所设想的一切,在今日却又被彻底推翻……
襄王似乎看出了慕容凌的心事,他再次叹息,而后转首望着他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眸光中染上了对往事的回忆,不禁轻道:“我还记得兰母妃的样子,素洁得如同一朵莲花一般,她就是站在这个高台上一舞,成就了父皇对她的垂幸,那时我虽然只有六岁,但是这辈子,她却是我最清晰的记忆……”
兰美Ren是他见过最美丽素洁的天仙般的女子,或许,他曾经也恨过她,因为她的出现让父皇从此忘却了后宫的三千佳丽,只宠她一人,当时他记得母亲夜夜对月流泪,日日张望宫门口,却整整一年都没有盼来父皇的影子,可是在兰美Ren死的那一刻,他的恨却瞬间全消……
正当思绪间,后宫内原本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喧闹,慕容凌与襄王都疑惑的望向灯火闪烁的帝王寝宫,却见太子一身微皱的明黄九蟒长袍冲进了皇帝的寝,但却被众人拦下,皇后站在众将士面前怒眉冷横,似乎在训斥什么,而韩公公则是站在他们身后,一语不发……
“按照规矩,被废黜的太子必须发配边关,皇后也不能成为皇太后,只能以太妃之名就居尼姑庵长伴青灯……”襄王缓缓的说,似乎在叹息什么,而后对慕容凌道:“林公公已经安排好了皇榜,明日一早就昭告天下,等大孝之期一满,你便择日登基,至于那名被关押在天牢里的嫔妃……还是处死吧”
慕容凌面色微沉,他极其淡漠的问道:“那名妃子当真有几分相似于母妃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突然很想知道老皇帝在临死之前那对母妃的挂牵究竟是真是假,更分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对这件事为什么那么在意……
“是有几分神似……”襄王避重就轻的说道,其实应该说有八分相似吧,但是他不能那么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这个弟弟若是知道父皇当真那么挂念自己的母亲,那么多年来一直支撑自己的恨意在突然消失的情况下,必然会崩溃,必然会无法控制,甚至有可能放弃皇位……
慕容凌神色颇淡,似乎不愿意去仔细的想,少许后,他望了一眼依旧嚣张愤怒的皇后与衣裳不整的太子,缓缓转过身,沉声道:“都打入尼姑庵吧,至于太子妃……”,他眸光微暗,脑中突然想到云音初入王府时的那种决然淡漠的神色,心口不禁一痛,而后冷声道:“抄家灭族……”
襄王的神色微变,但随即唤住他,低沉而担忧的望着他落寂的背影,深沉道:“凌,我了解你的性格,虽然这十年来你改变了很多……”,说着,他拳头一握,低声道:“凌,云音只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有些神似兰美Ren,你根本无须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而大动干戈……”,再说,倘若在尚未登基之前就对云氏抄家灭族,怕是极为不妥,因为如此必然会留下刻意泄恨之嫌。
慕容凌神色淡漠,似乎豪不在意天下百姓对自己看法,他冷笑一声,抬首着挂在天空中异常惨白的月光,清幽而凄冷的道:“洛阳城内十余年,我早已将自己的名声毁得彻底,今日还怕天下百姓议论是非么?”,当初,他自毁名声,让朝廷从此排挤他在外,让他在洛阳有时间筹备一切,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要被天下人唾骂,可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想象中的一切,竟在这样的一个深夜扭转了乾坤。
倘若知道原来一切可以这么简单,原来父皇当真有他的无奈,他当初狠心弃他于不顾,让他倍受欺凌,甚至在远赴洛阳时差点丢了性命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保全他,想让他活着,那么这十年来,他是否还会如此的嫉恨?
父皇临死的那一刻,紧紧的握着自己与襄王的手,一字一句的交代当年的一切,可是他不肯相信,他宁愿看着他不瞑目的辞世,也不愿意相信当年的真相竟是那样,可是现在,他的心却动摇了,慌乱了,甚至在发抖……
襄王望着慕容凌满身的冷凄,不禁上前去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叹息了一声,闭上双眸迎着月光,悠悠的道:“世事哪能尽如人意,父皇他说自己早已知道了你用胡贵妃迷惑他,但是他却还是接受了,或许,他也是在赎罪,父皇英明神武,不会连一个女子的伎俩都看不出,所以……原谅他吧!”,襄王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哀伤,似乎也在后悔着什么……
十年前,自五弟被赶到洛阳册封为景王时,他就不再与父皇帝说过一句话,更不再理会自己的母妃,因为兰美Ren的惨死,他的母妃也参与了,他亲眼看到那样一个美丽得如同仙子一般的淡雅女子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最后倒在血泊中,所以,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母妃,更无法原谅父皇的薄情。
后来,又过了一年,在听说五弟失踪时,他更是心恢意冷,只与七弟常常来往,那时,父皇虽然给了他们不少封弟,但却一直将他们留在京城,但是那年,他自请离开了宫廷,去了襄阳,成了襄阳王,但是却不想他这一去,母妃却因为内疚而一病不起,不出几日便恹恹而终……
人生苦短,伤离别,美Ren迟暮……这是母妃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与其他的嫔妃一起杀了兰美Ren,但是却还是没能得到父皇的眷顾,因为这后宫从那时开始,来了更多相似于兰美Ren的女子,她们日日环绕在帝王的周围,她们美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