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看到靖帝眼中的狼狈,秦安微微一笑:“如果父皇是真的想听我的意见,那么,我建议父皇退位让贤。”
靖帝神情紧绷,脑中一直不停的回荡着,退位让贤四个字。
他真的被刺激到了,前几天先是出现一个杀兄弑父,现在又出现退位让贤。
靖帝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痛,还是恨。
看着靖帝眼中的的挣扎,秦安淡然如风,宽大的袖袍下,两手转动着手中的轮椅,在石桌上转动了一下,青石墙壁上,出现一道隐门。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就看父皇如何抉择了。
出了隐门,一名瘦弱的老者恭敬的上前:“公子。”
秦安轻点头,淡声道:“把密道封了,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见。”
“是。”老者恭敬的点头,只见他在墙壁上一个圆形的像坨一样的转盘上面,左右各按了几下,坨盘开始飞速的转动。
老者推着轮椅悠然的走在密道上,后面传来的轰鸣声,对他们丝毫造成不了影响。
密室内。
“皇上,快,快离开,密室外道已经被安王爷封了。”德公公冲进密室,看着坐在石凳上面惚恍出神的靖帝,焦急的出声。
靖帝回神,看着青石壁上的那幅水墨画突然间化为了灰烬,脸色一白,最后一幅画了。
“皇上……”德公公焦急。
“走吧。”靖帝收回视光,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密室,密道在他身后渐渐封闭,而他和他这个儿子之间的缘分也彻底断了。
也好,这个儿子也许根本就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尘世。
……
黑夜里,几抹残星闪烁,车轮在青石路上滚动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夜深露重,偶有习风拂来,吹拂起轿上的人衣袂,随风飘扬。
老者推着轮椅,走在黑夜里,视线没有任何障碍,行动自若。
“公子,要不回岛吧?”这里终究是多事之地,公子既然从来不理会这些,为何不干脆离开?反正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如今局势严峻,立太子,不仅不能解决事端,反而会激化斗争,只有如公子所言,靖帝直接退位让贤,那么其余的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哪怕不甘心,也会就此罢手。
毕竟,阜国如果真因为争嫡斗争,让他国趁虚而入,那么亡国,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
争位的几位皇子,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利益。
只是,人生在世,七情六欲,习惯了尊贵的帝王生活,如若不是天命难违,靖皇又岂会甘心把一生尊贵拱手相让?
所以公子,才会弃七情,抛六欲吧!
“也好。”
“城主一定会很开心。”老者听到这声回应,开心出声。
坐在轮椅上的人,淡淡一笑,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残星,眉头微皱:“魔罗……”
老者闻言,立刻抬头,看着天空。
漆黑的黑空,原本还有数颗残星中,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一颗异星,原本的星宿位受到这颗来路不明的异星冲击,星辉竟由强转弱,大有盖过其锋芒的趋势。
“公子,是暗罗星。”暗罗星竟然出现在了阜国的地界上,这……
“公子,我们一早就启程,回云中城。”
老者慌了,城主早有先见之明,曾经千叮嘱,万嘱咐于他,发现暗罗现世,公子必须回云中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城主如此交代,定然有其因由。
“云伯,你不必如此慌张,我相信舅父这番交代自然有其用意,明天我们起程便是。”秦安,不,云战淡淡出声,盯着天上那显然盖过了其他星芒的魔罗星,心里幽幽一声叹息,罢了罢了,有些事情,有些人,只能各安天命!
“那好,我们快回府,老奴收拾东西,城主交代过,公子回到云中城,就不必回来了。”虽然云中城凡事不缺,但此行至云中城,路途远,跋山涉海,一路上,公子的所需所用的,自然得准备好。
老者,名云彩,本是云中城的家臣,直至秦安出生,他才奉云中城城主之命,离开云中城,前来照顾大小姐流露在外的唯一血脉。
大小姐,名义上也是阜国如今的李贤妃,本名云棠心,城主唯一的妹妹,城主算得大小姐命格厄异,且有早逝之格,自小就严厉管教,勒定其不能踏出云中城一步。
但十四岁那年,大小姐趁城主闭关之时,贪玩,私自偷偷的出了云海。
等到发现大小姐出了海之时,云海内,再也寻不到大小姐的踪迹。
没想到,城主确实算到了大小姐的命格……
后来,他们才知道,大小姐当年因缘际会,遇上了当时重病缠身的李夫人,眼见着李夫人命不久矣,善良的大小姐不惜在无人护功的情况下,独自摧动替李夫人疗伤。
这世间很多人和事,本身自有定数,大小姐救了李夫人,改变了李夫人的命数,却也牵连了自己。
蟾毒本是大小姐的护心功,却因为走火入魔,反噬其主。心智受损……
李家感念大小姐恩情,也知道大小姐绝非寻常人家出身,为了救自己,竟然变成这样,李家也不敢让大小姐独自离开,就寻思着收了大小姐为义女,等候大小姐的家人来寻。
但没想到,大小姐因为心智受损,不仅忘了自己来自何处,蟾毒也毁了大小姐的武功,大小姐也完全把自己当成李家小姐。
所以,哪怕云中城自大小姐离开那年开始,每年都派人踏足各国寻找,也都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大小姐因为生公子,体内大部份毒素被小公子吸取,大小姐才能得以清醒,只是可怜小公子因为在大小姐腹中,没有得到任何的保护,以到于两腿经脉先天残损,不良于行。
一恢复记忆,大小姐自然知道公子为何不良于行,立刻通知城主。
云中城数年苦寻,却没想到,大小姐竟然以李家小姐的名义嫁给了当时的靖王,而且还只是个侧妃,甚至连累公子身体残损。
大小姐伤心过度,自责不以,终日以泪洗面,也接受不了靖王的风流薄情,郁郁寡欢,在公子五岁那年,如城主所算,早逝。
为了照顾公子,也为了不想靖帝知道公子出自云中城,城主只得派出一名善于易容术的婢女和他前来代替大小姐服侍公子,每年,城主也亲自前来教导公子。
大小姐过世那年,城主就为小公子改名云战。
世人只知道阜国四皇子因为不良于行而早早封王,却没人知道,李贤妃早已经过世,如今的李贤妃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李贤妃。
也无人知道,阜国安王竟然就是云中城的少主。
……
魔,杀者,煞星,暗罗,刹也,恶也。
好生恶死,因为深着世的快乐。
诸邪、知邪、憎恨、嫉妒
世间的善狠,因为依靠佛法,而得到的善利,非但没有饮水思源的报恩,反而忘恩负义的加毁,以破坏一切圣贤不生不灭的道法为乐。
也难怪舅父如此惊惧他遇上魔罗,他仔细端详过了,出现在阜国的,就是暗罗星。
暗罗,执断执常,执有执无,是心是佛,是心作佛魔。
天色渐亮,最终驱逐了黑夜,因为昨天的那场雷雨,今日的初晨,明亮无比。
云战坐在特制的椅子里,遥望天边初晨破空而出,晨露湿濡,微风吹拂,白色衣袂轻轻飘扬,墨发青丝微微沾湿,如玉胜月的容颜,在露色里,皎洁如月、明亮如里、宁温如风、清澈如水。
斟了一杯茶,浅尝即止,茶已冷,极涩。
“公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即刻起程。”云伯跳下马车,身影如幻影移行,瞬间站在了一旁。
“茶凉了,云伯,你去换壶茶。”
“这是……”云伯虽然很想让公子赶紧离开,但公子似乎并不急,所以他也只能暗自急在心里。
端然倚坐着,云战若有所思,或许这就是人的执念,他抛七情六欲,参佛悟道,心平如境,心净如水,世间凡尘,种种事,皆来自前世因,今生果。
但是,如果需要避开的命数,那还是命数吗?
如果真是命数,又岂能是人为避开就可以避开的?
当年娘亲不也是因为命数,作是舅父如何努力,也最终归命。
“公子,茶来了。”
茶,清而韵,正冒出热气,云战微笑:“云伯,把马车牵回去。”他决定会会命数。
“公子……”云伯失声惊呼,公子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意思吧?
“就是你想的意思,我想留下来,看看这阜国的命数。”看看他的命数。
“公子,万万不可,城主……”
。
云战摆手,制止了云伯的惊呼:“这是命令。”
“可……”云伯真是慌了,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可行的法子。
“去吧。”
“公子……”云伯非常的焦急,但也知道公子一夜未眠,自然是打定了主意,看来他得赶紧通知城主。
“那,公子,老奴这就去把行李放回去。”
凤鸣宫。
皇后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皇上,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早朝刚过,皇上从来没在这个时候来凤鸣宫,难道皇上这几天终于有了决定?
“平身。”
皇后上前,帮皇帝脱下身上的朝服,再接过一旁嬷嬷捧着的衣物为他换上,心里陡然有些紧绷起来。
她十四岁嫁给这个男人,是他的发妻,这么多年来,陪着他走到今天,对他自然非常了解。
“皇后,朕累了。”靖帝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支手撑在一旁的扶手上,带着倦累,无奈道。
皇后走上前,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柔声道:“皇上,您别多想了,您还没老,你还有这个能力和精力来处理眼前的局面,掌控整个朝纲,臣妾相信皇上可以的。”
靖帝抬头,望着身边早就不年轻的女人,尽管保养得宜,养尊处优,但岁月依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他十八岁娶了她,当年的靖王妃,如今的国母,她都做的完美无缺。
他虽然花心,但骨子里,还是有着自己的认知,就例如这个名媒正娶的妻子,正房嫡子,在他心里,确实是独特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宠爱老三,老五,却从未想过立他们为太子,在他的心里,太子从来都是长子的。
但是,正如皇后所言,他还壮年,他还有能力,也有这个精力去掌控朝堂。
当年,他三十岁登基,如今他的长子,也二十有七了,转眼间,就快三十岁了,但如就如……安儿所言,他依然放不下权势。
当年,他如或儿这今年纪,早就娶妻生子,可是或儿却……
靖帝眯眼,脑中灵光一闪。
“皇后,或儿也该要娶妃了生子了。”
皇后一愣,敛下眼,微微一笑:“是啊,皇上,或儿真的该要娶妻了。”
“不只是或儿,还有老三,老五,他们也都该要娶妻生子了。”
“是啊,确实该了,皇上,臣妾失职啊,臣妾这就去着手操办此事。”
“不必了,此事朕亲自操办。”靖帝爽朗一笑,这人一笑,仿似严冬尽去,春暖花开,阴霾俱隐去,云开月明。
或许,他的皇位不一定非得传人儿子,传给孙子也一样,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靖帝越想,就越发的这个方法可行,简直是上天助他。
“皇后,朕这就去拟旨,皇子中,谁最早生下皇孙,朕重重有赏。”靖帝站起身,也不等皇后反应过来,就大步离开了。
刘皇后看着靖帝的背景,眼中的柔情一点一滴的,慢慢的褪去,直到渐渐成冰。
“让大皇子立刻来进本宫。”或儿,你是母后活着的全部,谁也拿不走该属于你的,包括……你的父皇。
“是。”一旁的嬷嬷悄然的退了下去。
……
空中没有一丝云,炎热的季节里,避暑成为了必不可少的。
阮心颜躺在特制的贵妃凉席椅上,翻阅着手里的书,这是阜国的史记,她让莫诀从阜国皇宫‘借’出来的。
明月站在一旁,羽扇轻轻的摇晃着,带来凉风,却又不会影响主子看书。
一旁的茶几上,有着晶翠的绿豆糕,碟子下面则铺着冰块,壶中的沁梅茶,也是冰镇的。
她真是越来越惊叹郡主的奇思妙想了,竟然能想出这样好的方法,让有艳她们,嗯,有空的时候就用内功练练冰,还说什么让她们多运功,促进血液循环,这样更有利于内功的增加。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内功消耗可以促进功力增长。
嗯,也不知道有艳她们的功力是否增加了,等下要问问。
“郡主,靖帝下旨,三日后,所有朝中官员,富商巨贾待嫁闺中的千金均要入宫参加选妃宴。”
005双妙双绝
莫诀的身影突然出现,清细的声音并不突兀。
明月几天前,还总是被莫诀的来无影,去无踪给惊着,这几天训练下来,也和婉儿一样,镇定如常了。
婉儿皱眉:“选妃宴,靖帝莫不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取巧之法,但是,她很怀疑,这会不会引起更混乱的局面。
阮心颜唇角轻勾:“选妃宴,看来,靖帝陛下终于坐不住了。”虽然受刺激了,坐不住了,但权势和儿子相比,他依旧是舍不得权势啊,典型的鱼和熊掌之选,而他,想两者兼得,这胃口还真是大。
“婉儿,明天让莫诀给你这阜国名媛的一份详细名单,你从里面挑选两名身家背景、才貌两全的‘优良’女子,三日后,本郡主陪同王爷进宫为王爷抢妃。”
婉儿点头:“是,婉儿明白。”
明月惊讶的瞪大嘴:“郡主,您替王爷选妃?”郡主竟然亲自为王爷选侧妃?她不明白。
婉儿温婉一笑,明月听错了,不是选妃,而是‘抢’妃,贵在一个‘抢’字。
抢,亦是夺,更是争,有人抢,有人夺,有人争,自然就会创造出机会出来。
目的是机会,而非人。
莫诀安静的退了下去。
阮心颜笑而不语,靖帝认为这样就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那么,她不介意让他知道,鱼和熊掌是不可能兼得的。
凤鸣宫,内寝。
皇后坐在软榻上,心神惚恍。
直到秦或走进内寝,低声唤了声母后,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自己儿子眼底深处的担忧,心头压着的沉重,也消散不少,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骨肉,谁都靠不住啊,哪怕是自己的丈夫。
“或儿,来,过来母后这里。”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她的儿子竟然就这样大了,尽管她的儿子或许也如他的父亲一样,风流花心,不会把心放在女人身上,但儿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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