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陌秋颜竟然就在这里看着自己干了几个小时,络莫离的心底也是过意不去的。
“好。”随着络莫离脱下脏了的白色手套,曦熠随着秋颜两人出了验尸房,扑面而来的暖意让曦熠重重吸了一口气。
“明天见。”络莫离潇洒的转头,陌秋颜早已上了马,见络莫离走过来,眼带笑意的拉过玉手,丝毫没有干等了一天的不耐。
“曦宪司,秋颜就此别过了。”向马下的曦熠点了点头,秋颜犹如来时一般的从容,踏雪承载着两人,淡定淡定的向前走。
黄昏下,曦熠在门前思索着刚才的一幕幕,那个对待什么事都犀利干练的女子,真的就是皇上所说的风家小姐吗?
传闻风家小姐才艺无双,善琴善棋,才艺样貌都居于众人之上,但是他可没听说过她们对案件验尸也有如此高深造诣的。
她的身份看来需要好好调查,徒留一个危险的女人在身边,于人于天下都是不利的。
到了桃岭大宅,管家在门庭上等候着,在看到少主和络莫离同乘一骑归来的时候,眼神有着一闪而过的笑意。
“少主。”看到秋颜下马,管家上前牵住又回了家的踏雪,安抚的摸了摸踏雪的鬓毛。
往哪里逃
跟在秋颜身后跃下马,络莫离拒绝了陌秋颜的掺扶,对于今日陌秋颜露骨的宠溺,络莫离看在眼底,但是却不能说什么。
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过分依赖那样的感觉。
身上的披风压在身体上沉甸甸的,络莫离皱眉,一个抬手解开系带,披风便顺着纤腰落下。
陌秋颜稳稳的接住了披风。
他看着络莫离神情不自然得向屋内走去,抬起手,高挺的鼻梁埋进暗红色的披风里,那属于络莫离淡淡的少女香味传进鼻翼。
怜儿,你往哪里逃呢?
陌秋颜在心底微笑着,那笑意蔓延到褐色的眼眸,极淡,很快便消逝了。
夜深,幽兰阁的灯光还亮着。
绝美的容颜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幽暗而暧昧的气氛,但是那美人紧拢起的月眉却让好的夜添上了几分严肃。
叩叩——
缓慢而节奏的敲门声,即使不用应答络莫离也知道是何人。
更何况,能这么晚来找她的,也只有陌秋颜了。
来到古代很久了,络莫离也接受了古代中男女有别,尊卑有别的现实。
没有回答门外的男人,但是檀香木门已被擅自打开了,冷风灌进,让络莫离身上的细胞全都激灵了起来,但是却很快被木门阻隔。
“还不休息么?”陌秋颜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着蜡烛下络莫离犹如彩蝶般颤动的长睫,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还早。”络莫离一旦投入案件中,精神会异常的集中,以前即使三天三夜没有睡过也能精神如昔。
但是陌秋颜却不知道络莫离以前的风光事迹,摇摇头,陌秋颜叹息道:“也真难为你会有如此美丽的肌肤,若是每日像你一样奔波劳累,平常的女子早就唉声遍野了。”
打趣的语气,络莫离意外的听出了陌秋颜语音里的别外含义,微微挑眉,结束了头脑中已经有些清晰的头绪,络莫离道:“难道要像你这个丞相一样无所事事?”
无视掉络莫离语气里的嘲弄,陌秋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好不委屈的说:“怜儿你这样说可是错怪我了,我千辛万苦才寻到你,所以即使违抗圣旨也想陪在你的身边,你竟然如此诋毁我,真令我伤心。”
第10卷
笑容背后
如此推搪,那么陌秋颜迟迟不入宫的原因竟然就被推到了络莫离的身上。
好一招顺水推舟!络莫离心底暗暗冷笑。
“曦宪司来到时曾经问过你何时入宫,但是都被你用其他话题推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上好的香檀木传来幽香的气息。
陌秋颜仍然微笑着,丝毫没有被拆穿谎言的狼狈:“你如此迫不及待得想要进宫?”
“是。”肯定的回答,如今进宫晚一天,在宫里的妹妹就有可能多一分危险。
“我也是为了你好……”低低得呢喃了一声,陌秋颜的双眼有着洞悉一切的温润,“倘若进宫,你会后悔的。”
月眉皱起,络莫离看着端坐在一旁看着玉瓷杯的陌秋颜,他的表情在烛火中显得有些透明,好像有种快要消失的苍白。
那不是络莫离第一次见到,但是每一次见到,那微笑背后的忧郁让人更加的压抑。
陌秋颜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总是时时刻刻都微笑着,也不知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像络莫离,她的笑容就是被消磨干净的。
很久了,她连笑是怎么样的感觉都淡忘了。
她,好似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了获得幸福的权利。
以前,络莫离问过,为什么其他的小孩会有妈妈,为什么她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可以开开心心,为什么她就必须独自坚强?
小时候孤儿院的阿姨们总是会一脸无奈的拍拍她的头,说——总有一天,莫离也会找到幸福的。
她们没有回答络莫离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连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吧。
之后,络莫离就再也没有笑过了。因为笑和不笑,没有任何差别。
既然已经注定要坚强,那么她就坚强给所有人看吧。
而如今,陌秋颜虽然平常都在笑着,而且都笑得温柔。
但是,却在有些时候,例如现在,那样的笑里面却蕴含着许多人们看不透彻的东西。
没有在古代生活过,也没有在宫里生活过,但是身为现代人,也知道要在那个保留心机的朝廷里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
想保护你
即使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也不定是如表面那样风光的。
“但是你明白,我必须去。”即使是被担心,但是络莫离也不是脆弱的人物。
“我知道。”陌秋颜走上前,双手把络莫离拥入怀中,不算结实的身板,却莫名以她安心的力量,“但是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去赌。我的怜儿虽然是坚强的,但是在我心中,你只是我陌秋颜想要保护的女子。”
络莫离愣住了。
陌秋颜的体香默默透过体温传来,出奇的炽热。
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在其他人心目中的络莫离,她是一个比男子还要强上几倍的女人,没有人会用保护的眼神看着她,相反,那些敬畏,诧异,赞赏的目光却是源源不断的。
从小开始,她就是一个不需要被保护的个体。
但是如今,那个总是淡笑如春风的男子,竟然说他要保护她。
他说,她是他陌秋颜想要保护的女子。
莫名的,络莫离有些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普通的女子一样,享受着别人给的疼爱。
陌秋颜,心机太深,即使他对她极其的温柔和特殊,但是却不能辨出他的真心。
络莫离早就知道陌秋颜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男子,笑得越温和,就越能表现他的城府,那是一个不能让任何人触及的无底洞,除非是陌秋颜有意告之,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保持沉默,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
握紧身侧的手,络莫离想要打断此时的暧昧,她不习惯应对这些浓情蜜意:“你能帮我吗?”
手劲微微松开一点,陌秋颜眼带笑意的眸看着络莫离垂下的眼帘:“你是指曦熠手中的杀人案?”
“是。”
“你啊,平常那么聪明,但是换成现在怎么就变得笨笨的?”陌秋颜用手指轻轻帮络莫离揉着太阳穴,想要帮她消除下疲累,“曦熠是个很有戒心的人,你的所有行动都会引起他的生疑,而且他做事的手段一向干净利落,你这样子只会让你暴露得更快。”
——————————————————————————————————————————
丞相大人:咳咳,诸位看官,看书不给票很不人道是不?虽然我也觉得这样还算不上不人道,但是为了可怜的后妈,还是给给力投个硬币在她的碗里吧(一脸施恩状)……
怜惜的吻
“但是案件一日不破就会有更多的被害人,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握拳,络莫离明白陌秋颜话里的道理,也知道陌秋颜是想要保护她。
“但是若这是你想要做的,我会帮你的。”轻轻吻上光洁的额头,陌秋颜冰冷的唇让络莫离的心一震。
一个男人只有珍惜一个女人才会吻她的额头,那么陌秋颜的吻又意味着什么?
“我想要你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且,陌秋颜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耐心,假如对象是她,他会很有毅力和那些人周旋的。
局促得推开陌秋颜,络莫离的脸上染着不知所措的苍白。
灯火下,陌秋颜的微笑显得很朦胧。
她不该,不该动摇的……
“你逃不掉的……”用一种随时都可能消逝的声音,陌秋颜喃喃道,可是络莫离却听不到。
次日,宪司府上坐着三个人。
听曦熠说,坐在最左边沉默不语的是林纾,坐在他旁边的那名优雅的女子是汪沁,既是林纾的妻子,而另外一名显得尤为暴躁就就是史文。
排去汪沁不说,其他两个皆有可能是当年案件的主谋之一,如今其他四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人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但是,他们也有可能是受害者。
来到宪司府衙的络莫离和陌秋颜,就看到这样一个景象——
那个叫史文的粗壮男子显得有些急躁的在门庭内踱步着,脸上的惊恐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但是那坐在一旁淡淡品着茶的林纾夫妻就显得很是淡定,三人之中成了鲜明的对比。
脸不改色得踏进屋内,在屋内的曦熠见此忙迎了上来。
“陌丞相,风姑娘。”曦熠把他们迎向主位,桌面上,一杯袅袅清茶静置着。
络莫离只是淡淡的扫了茶杯一眼,蔑视得撇撇唇。
他把陌秋颜当神灵一样供着不要紧,但是络莫离可是来查案的,这些繁文礼节只会让络莫离感到厌恶。
没有坐下,络莫离走到三人面前,淡淡的问道:“半月前的丑时,寅时,卯时你们三人都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亲自审问
那名一直焦躁不安的史文皱眉看着还不及自己下巴的绝色女子,她质问的语气和犀利的目光让史文忍不住愣了愣,但是又忍不住焦躁起来,他大怒道:“宪司府衙何时轮到你一个女娃儿来说话!”
粗壮的大手眼看就要抓住络莫离那纤细的手,陌秋颜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犀利,但是身形却没有动。
在大手快要扣住络莫离的手时,络莫离神色淡定的一个擒拿手反扣住史文的筋脉,隐隐用力,史文的手立即麻痹动弹不得。
史文的脑际冒出冷汗,对于这个女娃身上散发的压迫感,他的心有种退却的感受,但是却又不愿承认自己害怕,所以咬牙说道:“宪司府竟然换了一个不讲理的女子做主,那宪司大人又是干什么去了?难道就放任她在这里作威作福?”
冷哼一声,络莫离手劲一送,两手负于身后,眼神却犀利的射向三名看着她的人,道:“你们是嫌疑人,并不是客人,在对待问题的时候你们只可以回答,而不可以质问。”
“我受宪司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杀人案的凶手,你却恶意攻击,可否知道这是以下犯上的罪,单凭这个我就可以让你饱受牢狱之苦。”
被络莫离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而这时,身旁一直坐着的夫妇才正眼观察着这个女子。
在眼神触及到络莫离身后一直淡淡微笑着的男人时,两人皆了然得转开视线。
那个男人,只是看眼神,就知道不简单。
没有人能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仍然面不改色的微笑着,而他,无论是在络莫离被袭,还是络莫离出手的时候,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令人措手不及的。
“现在,你们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暗暗看到两夫妇闪烁的目光,络莫离道。
“我那天整个晚上都和我夫君在一起,没有出去过。”女子静静的说,身上散发着贵妇独有的礼仪之气,显得端庄而高贵。
“嗯,那晚我们戌时入睡,醒来的时候对方都在床边,那个时候已经是鸡啼了。”林纾是一个长得很有男人味的男人,他看了汪沁一眼,回答道,认同了妻子说的话。
审问告落
耳朵捕捉到关键的字眼,络莫离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逼人:“你的意思即是说睡觉的时候你并不知道妻子是否在身旁?”
汪沁的手顿了一顿,微笑道:“姑娘如此说来,就是说我是凶手了?”
“你们两个都可能是。”摇摇头,那如雷达般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着,“对方入睡时并没有知道彼此有无在身旁,所以你们两个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两人沉默了。
没有面对两人的沉默思索,络莫离这才面对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史文,道:“你呢?”
“我什么我?老子才不是狗他娘的凶手!那天晚上我在酒肆喝酒一直到第二天还是醒在酒肆里,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低低得嘟囔一句,史文的眸中有着淡淡的惧意,“死了……”
看到史文一脸愤恨的握拳,络莫离挑眉。这个男人,还不是粗鲁到无药可救嘛。
“该问的也问完了,现在你们三个都是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但是也是最可能有危险的人,我会命人保护你们的周全,但是在案件没有结束之前,你们谁都不可以离开守卫视线半步。”
“凭什么!”不服气的史文大喊大叫着,在接触到络莫离冰般的眼眸下又弱了下来,但是仍然暴躁的挠挠头,“算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把!”
决定,就这样定了下来。整个过程中曦熠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络莫离的一举一动,对于她熟悉的审问语气有着探讨。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陌秋颜,在看到曦熠探究的目光时暗暗敛下了眸,遮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犀利。
在陌秋颜和络莫离回到桃岭大门的时候,陌秋颜突然一把从身后揽住了络莫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