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药效极小的催情药。”展俞锦眼眸渐深,看着她嫣红的双颊,清秀的面容不经意间显露出点点妩媚之态。
仲冉夏伸手扶着额角,老爹真是胡闹:“可有解药?”
“没有,此药只能持续两个时辰。”
仲冉夏暗地里寻思着是否要让菲儿送一桶冷水来,让她好好清醒清醒,冷不丁地耳边又响起展俞锦的声音:“娘子,需要在下效劳吗?”
“不必,”她不得已睁开眼,却见他放大的俊颜就在咫尺间,大吃一惊。连退两步,身后已是床榻,不留心被绊倒,一阵天旋地转便仰躺在被褥之上。
展俞锦微笑着俯身而下,墨发随着他的动作顺势飘落,凉意在仲冉夏的脸颊和颈上一拂,激起一阵小疙瘩,身上的燥热却是散了些许。
她看着居高而下的美相公,心里咬牙切齿:该死的老爹,真是害人不浅!
不用想也知道,这汤是为了给展俞锦准备的,可惜自己喝得太多,他却只碰了一点。到头来,反而是仲冉夏落了下风,变成如此窘况。
思及此,她眨了眨眼。莫非这人,刚刚用饭时便察觉出汤里加了料,所以才喝了一点点?
越想越是这样,展俞锦也不厚道,好歹也提醒一下她,免得现在如此尴尬。
心底的渴望又涌了上来,仲冉夏撇开脸,无奈地道:“今夜,展公子可否就在软榻上将就一晚?”
“为何?”他倾下身,宽大的亵衣因此敞开,从她的角度不但看到了整个胸膛,甚至是结实的腰身,再往下还有……
仲冉夏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疯了,伸手一推,甚至用上了一成的功力:“既然展公子不愿,那么我到软榻去好了。”
展俞锦侧过身,卸去了大部分的力度,悠然地坐在床榻上,瞅着她坐直身,通红着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凑过去小声笑道:“娘子,岳父大人有此一着,屋外定然还有所安排。”
温热的气息带来几分搔痒,仲冉夏捂着耳朵,艰难地静下心,屏息查看。果然,屋外至少有五六个人盯着,里头竟然还有钟管家和菲儿。爹真是有备无患,老远送信来筹划就罢了,还派人来盯梢听墙角。
如果他们真的那啥,岂不是都要成真人版什么,被人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仲冉夏眼睛快要冒火了,瞪向某个怎么看都像是笑得幸灾乐祸的人:“我睡外头,展公子自便。”
她现在只觉得胸口有几百只爪子,不停挠着,心痒难耐。混沌中趴在床边,意识又开始迷糊。
可是,美色当前,仲冉夏不能也不敢放任自己就这样睡着。
怎知道她等一下会不会直接扑过去,又或者张口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
“你……做什么?”她睁大眼,愕然地看见展俞锦单手抱起自己,另一手自然而然地解开衣带,剥掉繁复的衣裙。
“娘子穿这么多睡,不觉得热吗?”见仲冉夏一副再脱就扑过来咬自己的样子,他停在亵衣上的手终是收了回来。抽掉她发上的玉钗,反手一扔,便稳稳地落在几丈外的桌上。
仲冉夏保持清醒已是不易,如今手脚早就没了力气,只能由得展俞锦折腾。好在这人也算君子,帮忙脱下外袍,便放下她,平躺在床榻上。
墨眸微微含笑,忽然一顿,蹙眉道:“娘子,放手。”
仲冉夏后知后觉,见他用力掰开她的右手,掌心早已被指甲刺得血肉模糊。这一松手,清明似乎也逐渐远离,她下意识地要抽回手,却被展俞锦紧紧握住。
伸手在床前的小柜上取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些许青色的药膏,轻轻抹在她的伤口上,展俞锦低问道:“娘子便如此讨厌在下?”
仲冉夏摇摇头,盯着他垂眸擦药的模样,加上药效,抛开了平日的防备,实话实说:“不是讨厌,而是害怕。”
展俞锦墨瞳一缩,似笑非笑地反问:“害怕?娘子对在下有恩,又怎会怕我恩将仇报?”
害怕什么?
仲冉夏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怕遗落了一颗心在这人身上,最终唯有黯然和惆怅;又或是他所谓的恩人,是她也不是她;更甚者,这个人的心在哪里?
清凉的感觉覆盖了剧痛,她半阖着眼,突然有些好笑:“展公子武艺高强,又能力超凡,仲府始终不可能是久留之地。屈居在此多日,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句话足够直白,仲冉夏说出来却不后悔。
半梦半醒中,她厌倦了这种焦急、疑虑以及永无止尽的不安,急于摆脱。
自己一直都明白,展俞锦在仲府有所求,不然怎会放低姿态入赘,又任凭仲家大小姐指使?
这是其中一方面,另一面便是仲冉夏的私心了。
她害怕自己在陷下去,得知真相后会被伤害得更深,倒不如早早抽离,对展俞锦死心。
出乎意料之外,他突兀地低下头,在仲冉夏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没有情色,没有欲念,甚至冰凉得没有温度。
仲冉夏瞪大眼,心里头没有喜悦,脸上半点晕红也褪尽,显露出少见的脆弱与苍白。
展俞锦的掌心覆上她的细颈,轻轻摩挲,似是对待深爱的情人,温柔安抚。
仲冉夏却觉得那双修长美丽的手,如同女怪手中的毒蛇,将颈子重重缠绕,让她透不过气来,全身只余一片寒冷。
她明白,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展俞锦只要多用上一分力,哪怕仅仅两指,足以将自己的脖子拧断。
仰头费力地看向他,唇边漫不经心的笑意,完全察觉不出杀气。对上那双黑眸,仲冉夏瑟缩了一下,他从善如流地把掌心滑向她的耳廓,轻柔揉捻。
“娘子居然把你我的约定忘却了,嗯?”
仲冉夏皱眉,这人分明就知晓她并非真正的仲家大小姐,提起这事故作玄虚吗?
给春药折磨,又被吓得不轻,她索性豁出去了:“展公子,有事不妨直说。原来的人听得明白,不代表我也清楚。”
见她满脸视死如归,展俞锦挑起眉,笑了:“娘子,可比以前有趣得多了。”
仲冉夏咬着唇,这话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夸奖。
“展公子,你想要的,许是那本‘芙蓉帐’?”除了这点,她再也想不到仲府还有什么是这人想要的。
“娘子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本所谓的秘籍,你在成亲前已是送到俞锦手上。”
此话一出,仲冉夏愕然。敢情原主人早就眼巴巴地把书给了他,难为她还藏着掖着,就打算作为最后的王牌。如今,恐怕是用不上了。
察觉她眼中的失望与懊恼,展俞锦难得开口解释道:“只是最后一节,被智圆偷偷截下。至于而今在何地,娘子许是有些眉目?”
仲冉夏眼底一冷,揪着他的衣襟扑在这人身上,低喝道:“庆云寺的主持,是你杀的?”
沦陷
展俞锦任由她压在自己身上,眸中含笑:“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
仲冉夏默然,这人先前有此一问,必定那“芙蓉帐”最后一节并未得手。若因此置智圆大师于死地,不像是他的作风。
“那么,展公子可知是谁所为?”
她松开美相公的衣襟,方才将浑身的力气爆发,这才翻身压住了这人。而今缓下一口气,便手脚发软,倒在展俞锦的胸前。
他单手扶着仲冉夏,免得她滑落塌下,笑道:“智圆倒是个硬汉,完全想象不出当年此人只是个不入流的山贼盗匪。”
仲冉夏诧异:“你说主持大师以前是山贼,后来改行当和尚?”
她难以置信,一个杀人如麻,烧杀抢掠的山贼,最后居然会变成普度众生的寺庙住持,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展俞锦的手臂环在她的细腰上,淡笑道:“娘子莫不是忘记了,岳父大人曾是智圆手下第一猛将。”
猛将……
仲冉夏想起老爹那圆滚滚的身形和体重,难道他以前的必杀绝招,便是“泰山压顶”?
无奈地甩甩头,两山贼一个去当秃驴,一个做起了生意,她皱眉道:“不论爹以往做得什么营生,现在也改邪归正了。”
毕竟出身为寇,铁定是因为生活所逼。再说她这身体也不能自己选择父母,反正老爹如今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还开了一间镖局,已经算是不错了。
展俞锦看着她,眼底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仿佛一个长辈对后生的眼神,宽容她的无知和天真。
仲冉夏有些恼了,难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对么?
他偏过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娘子如此执着于智圆的死,是为了那位明远小师傅吗?”
这人居然舔了下她的耳垂,仲冉夏脸颊微红,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那双手臂箍得移动不得,不禁恼了:“展公子想要知晓的,只有‘芙蓉帐’最后一节的去向吧?”
言下之意,其它事展俞锦何需多管闲事?
“看来,娘子确实忘记了许多事……”他轻轻笑着,却让仲冉夏浑身一阵寒意。
带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展俞锦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既然岳父大人一番好意,我们也不要辜负了。对么,娘子?”
看进那双墨如黑夜的眸子,不见戏谑,只得淡淡的笑意。仲冉夏对着这张毫无破绽的面具,蓦然间心底只有深深的疲惫。
她伸手抵着展俞锦的胸膛,望着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庞,淡声道:“你不喜欢我,我亦……不喜欢你。书中最后一节,不管展公子信不信,我并不知晓它的去处。”
说到后来,仲冉夏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痴缠”的药性不大,由此可见,若非她动了情,又如何会这般难受?
想必展俞锦也看出来了,于是使出这美男计,好让她顺从坦白。
可惜,他这是弄错了对象。
仲冉夏,已非原本那一位了……
浓厚的倦意扑面而来,仲冉夏闭上眼,霎时间全身的防备像是尽数卸去。她真的累了,只是不知是身,还是心。
展俞锦侧躺在床榻上,低头望着臂弯中浑然入睡的人。
睡梦中眉宇微蹙,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惆怅神色。不见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这张清秀平凡的相貌骤然没了色彩。
他抬起手,指尖轻柔地在仲冉夏的眉心擦过,居然带着几分怜惜的味道。
(炫)恍(书)然(网)失笑,展俞锦收回手,搂着她,缓缓阖上了眼。
“痴缠”并非毒药,极难察觉。即便是他,在用饭时也未能发现。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下意识地仅仅尝了两口。
刚刚心中一掠而过的涟漪,兴许是那微小的药量作用罢了……
昨夜两人同床,一大早便传遍了整个仲府。
尤其是大小姐贴身婢女菲儿和伺候姑爷的小厮,亲眼目睹他们衣衫不整,相拥而眠,更是将此事传得绘声绘色。
仲冉夏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人的怀里,居然还能安睡。不但一觉好眠,甚至对美相公温暖的臂弯有了些许的眷恋。
这绝对不是好事。
于是,她以今日夜凉的理由,命下人多送了一床被褥来。同床不共被,总能相安无事。
亥时的晚课,仲冉夏也懒得避开展俞锦了。
一来以此人的敏锐,根本避无可避,故意躲避反倒是白费心思了;二来,那夜摊开来说,纵然没有明言,也算是坦白了她并非原主人。既然他没有揭露自己,便算是默认了,又何必躲躲闪闪。
与展俞锦为友,总比为敌要好……
仲冉夏觉得,她现在跟美相公的关系很微妙。
说是共犯,还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对象?
只是到头来,她还是没有打探出智圆大师究竟被谁所害,不能不说是遗憾。
“娘子,手臂抬高一点,握刀的方式不对会影响威力。失之毫厘,很有可能给了对方夺命的机会。”展俞锦懒洋洋地倚着树干,出声指点。
在仲冉夏听来,像是威胁更多一些。只能战战兢兢地握紧大刀,更努力地挥舞。
“内力不足,不过是个空架子,虚有其表。”他垂下眼帘,唇边噙笑,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娘子,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仲冉夏犹豫,虽说此举能摸清展俞锦的武功深浅,可两人功夫高低一看就知,她实在不愿被人追着打。
刚好眼尖地瞥见走廊正要经过的光脑袋,她一跃而起,高声招呼道:“明远小师傅,相公想找你比划一下,如何?”
明远快步走来,脸色平静,眼底的喜悦却是掩饰不住。
展俞锦瞟了满脸得意之色的仲冉夏,点头道:“请娘子把刀借与小师傅。”
她瞧了一眼某人手中的树枝,又睨向小和尚,这莫不是看不起人?
“仲府兵器房里刀剑无数,小师傅总能选一把就手的。此刀又轻又薄,恐怕并不合适。”仲冉夏有心帮明远,故而开口劝道。
谁知小和尚毫不在意,双手合什:“女施主且将大刀借小僧一用,小僧擅长的正是刀法。”
既然明远不介意,仲冉夏也无可奈何,伸手把大刀递了过去,便退开数丈,躲在角落观战,免得刀剑无眼伤到了她。
还道两人身手了得,加之美相公手中的仅是树枝,而非刀剑,这场比试胜负必定需得一段时间才能有所分晓。
可是仲冉夏刚刚站定,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眼前不过片刻功夫,便尘埃落定。
明远胸口的衣襟裂开了一道,展俞锦却是完完整整,片叶不沾身。小和尚放下大刀,行礼后浅笑道:“展公子的剑术,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小僧望尘莫及。”
“小师傅年纪轻轻,刀法便如此凌厉利落,实属不易。”
对于两人的谦虚客套,仲冉夏听得有些厌烦,上前直接问:“明远小师傅这便输了?”
他微微颔首:“若展公子此时手里拿的是长剑,小僧早已毙命。”
仲冉夏一怔,练刀的时日不短,自然能瞧出她跟明远的差距。不料一山还有一山高,美相公更是达到出神入化的水平。
“明远小师傅的衣衫破损,这便随我去换一身吧。”
小和尚正要推辞,被她悄悄一瞪,郁闷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那便有劳女施主了。”
“不必客气,”仲冉夏大方地挥挥手,不在意地笑道,压根没觉得自己这是强迫:“相公,今儿是袁大夫例行诊脉的日子,还是早些回房等候为好,免得让大夫久候了。”
“俞锦晓得,”看出她这是想要支开自己,他也不点破,低声应下便转身回西厢房去了。
仲冉夏还是第一次踏进东厢,顾不上看看周围景色如何,急急挥退了伺候的下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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