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能够一声不吭。
十几年都过去了,还在乎三个月吗?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罢了。
心思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安。她是进了楚离府中,她是成了七王妃了,可是,那又怎样?谁会承认呢?
楚离?楚皇?还是天下百姓?
人人都拿她当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子,就算她进了楚七府中,楚都的人不过还是拿她当笑话罢了,坏人婚姻者,其罪当诛,倘若有人存心对她下手,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这么一想,再也坐不住了。
这时候,耳畔传来一声黄鹂的婉转轻啼,听完尾音,楚慕的眼睛猛地睁开,夜色中,琥珀色的眼瞳闪着夺目惑人的光芒。
卷3 解连环 第110章 逼至绝境 2
这时候,耳畔传来一声黄鹂的婉转轻啼,听完尾音,楚慕的眼睛猛地睁开,夜色中,琥珀色的眼瞳闪着夺目惑人的光芒。
苍堇说她来过?她来找过他?
什么都不管了!迅速起身,将面前的黑色祭坛一脚踢翻,去你的面壁思过!
“开门!”楚慕喝道。
唯一的出口,门卫候着两个着劲装的红衣侍卫,听见响动,赶忙回头道:“主子,您不能出去!”
“爷说开门,听清楚了吗!”
“主子,您……”侍卫无奈对视,楚慕心里着急,哪里肯再跟他们啰嗦,一掌过去,黑漆的铁门被劲风劈得四零八落。
“老爷子说您如果没有呆够三个月就……”红衣侍卫惊愕地上前拦阻,却被楚慕陡然森冷起来的眼神吓退,小声却依旧坚持初衷:“主子,别……”
“赤炎,赤森”乍现的雪光让楚慕不大适应,他冷眼望过去,唇边泛起冷笑:“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嗯?是宗祠的大长老吗?”
赤炎赤森立马单膝跪地,斩金截铁齐声道:“暗夜十二骑永远只以主子为尊,至死方休!”
楚慕一笑,居高临下地望了望凌云的佛塔,点点头:“让开。”
“是!”
七七四十九层,到了摘星楼最底层是,苍堇迎了上了,将守门侍卫的话原封不动地跟楚慕说了一遍,又道:“主子,苍堇刚刚已经自作主张派人去追了,只是,还没有四小姐的消息。”
楚慕眉头蹙得死死的,小傻子,一定是没有地方去了吧?所以,来找他?对于她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肯求人呢?被人训斥了就马上离开,那脸上必定带着和缓的笑容,淡淡的,十分有礼貌,可是眉眼间分明又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次见不到,下一次就绝对不会再去求那同一个人了——那人从此被她打入了无用的地牢中封锁住,且永无出头之日。敏感而脆弱,这就是她。
够了,楚慕闭了闭眼睛,叹息,她来找他了。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来找他了。以前的一切都不再去计较,只要她肯迈出一步,后面不论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步的距离,他都可以一个人走完。
“召集暗夜十二骑,分四个方向寻找。记住,暗处行动,不可暴露行踪。”楚慕下命令道。
暗夜十二骑一齐出动?为了一个小丫头?
苍堇眼眸闪烁,略略迟疑,然而很快,她一点头:“是!主子!”迅即离去,她向来懂得顾全大局,暗夜十二骑听从谁的命令,该无时无刻为谁着想,她心里分得一清二楚。。
※
天色近黑,大雪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大红猩猩毡的披风上落了不少的雪,乔叶的步子迈得很小,也不快。茫然四顾,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去的。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逼到这样无路可走的境地的?
街面上,偶尔走过一个行人,脚步虽然小心翼翼却有着明确的方向。越是接近夜晚,心里越是空落落的,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认识的人不少,还个个身份不凡,王爷,皇子,富商……
呵呵。
乔叶一笑。
认识又怎样?倒不如从来不曾认识的好。
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清平巷,斜斜的可以看见远处“尝尽百草”的招牌,一辆马车停在前面。
忽然就止住了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现在的她运气背到了极点,去到什么地方,梦境便会被摧毁,砸出血淋淋的伤口。如果,“尝尽百草”也变了,如果里面的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也变了,那么她还有什么希望坚持下去?还有什么动力支撑她活下去呢?不,不进去了。就算是留给自己一个想往,也不要进去。
转身欲走,面前的雪地突然晃动起来,乔叶惊疑,却见一团雪球跳了起来,猛地朝她砸了过来!
本能地抬手去挡,触手柔软。那雪球却被她的力道挡了回去,一声低鸣。
乔叶睁大了眼睛,定睛一看,雪球长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乌溜溜的狭长眼睛,还拖着一条尾巴!
小狐狸!
小狐狸十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跌跌撞撞地雪地里爬起来,头抬得老高,趾高气昂地不肯理她。
乔叶笑容放大,冲过去按住它,使劲按进里:“小狐狸,小狐狸……”
到头来,只有你,还是一样的。
小狐狸被抱得太紧了,非 常(炫…书…网)不舒服地在乔叶怀里扭来扭去,呜呜咽咽地看向一个方向——
头突然有点晕,脚步虚软,乔叶搂着小狐狸的手松了,身子不由地往后面地墙上靠去。小狐狸趁她松手之际,猛地窜了下去,朝巷子更深处奔去。
乔叶身子无力,扭头追着小狐狸看去,一道灰色的身影越走越近。银色的长发,不老的童颜,行动处,飘逸如仙。
“师父……”乔叶不自觉叫道,可是出口却发不出声音。
不,那不是师父。师父的眼睛不该是碧绿的,他是这个世界上除却母亲之外她最尊敬的人。亦师亦父。师父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冰冷如寒潭,不带一丝温度。师父他总是笑嘻嘻的,他喜 欢'炫。书。网'恶作剧,他是爱玩的老顽童,他教她医术,给她易容换装,他是她的亲人……
乔叶不肯再往下想,更不想去自欺欺人,她只是定定地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小狐狸坐在老狐狸的肩上,悠闲地舔着爪子。
老狐狸在她面前三步远停下来,始终背着手,出声也冰冷:“第一次见面,老夫就提醒过你,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时至今日,你仍旧记不住也学不会。也是初次见面,老夫就说过,这小狐狸是毒狐,浑身上下都是毒素,你也记不住。老夫很无奈,教了你也是白教。现在,你已经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留着不仅无用还是个累赘。”
乔叶的眼神已经迷离,眼前的那人身影模糊起来,看不见他的眼睛,看不见他肩头的雪白小狐狸,更加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说得话她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怪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轻信、妄信,别人说是便是了。
可是……乔叶苦笑,师父,如果对什么都不信,如果每走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如果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真诚相处,那么,这样的人生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小狐狸,浑身都是毒。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乔叶笑了,原来,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这样肮脏黑暗的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见少女身子一侧,滑倒在雪地里,再没有了知觉,老狐狸走上前去,停下,抬手,眼看一掌就要劈下去,却被一个尖锐的疼痛感止住。
老狐狸偏头,碧绿的眼睛看向小狐狸,它的两只小爪子扑到他的手上,硬是挡住了他的手掌落下。
小狐狸的狭长眼睛里露出难得一见的怜悯。它“呜呜”叫了一声,看向雪地里的少女。它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和和睦睦相处的人,怎么一下子又争锋相对起来了呢?它与人不同,不论有没有思维有没有知觉,它到底还是一只狐狸,有时候做事全凭本能。
本能告诉它,那一双温暖的小手曾轻柔地抚过它的毛发,还曾带它去品尝最美味的点心。
它都记得。
它也知道这一掌下去,就再也看不到她睁开眼睛了。
从前,它本来没有阻止主人做任何事情,杀人也好,自虐也罢,它只乖乖听话就好。只除了这一次。
老狐狸的手竟也不可思议地迟疑了,碧色的眼瞳闪了闪,怀中,是她曾经为他而绣的白鹤长寿图——
碧璃小时候初学刺绣,也是绣得如此难看,花是歪的,草是折的,就连那白鹤也是歪脖子的,和她绣得太像了。
就连不谙世事、毫无机心……
也像极了。
回忆令人心肠变软,愧疚与悔恨如潮水般涌来,直至将老人的心淹没,他收回手,站起身来,好吧,放她一条生路,只要她离开楚都,就由她自生自灭去吧。如果她留下来继续让离儿分心,到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他对她,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楚都的烽烟无论如何都是要烧起来的,这样毫无心机的少女,留在这里迟早也是死,离开了,兴许还是唯一能够救你的方法。
望向“尝尽百草”前停着的那架马车,正好有一个青衣小厮手中拿着药包笑嘻嘻地从店里走出来,老狐狸碧色的眼眸一闪,嗓音沙哑地对小狐狸道:“碧璃,交给你了。”
小狐狸了然地点点头,箭一般朝那青衣小厮扑过去,又快又准。青衣小厮没有提防,被它撞了个正着,一下子重心不稳滑倒在雪地里,哎呦哎呦地呻吟。
小狐狸一直蹲在小厮的胸口不肯离开,半晌,回头望了望,见灰衣老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它这才挪开脚,从他身上跳下来窜远了。
青衣小厮疼得呲牙咧嘴,手中还握着刚刚买到的药材,想爬起来,无奈地上又滑,不由地骂骂咧咧。
这时候,一双苍老的大手伸过来,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青衣小厮一看,是个童颜鹤发的老者,笑容和蔼慈祥地对他说道:“年轻人,雪天路滑,走路小心点啊!”
“多谢、多谢老人家!”青衣小厮不好意思地笑了,摸着被摔痛的屁股揉了揉。
老者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哥这是要去哪里啊?”
“哦,云城。”小厮道,忽然惊觉:“老人家,我不能跟你说了,这会儿再不出城,城门就要关了,得等到明天早晨了,这可不行!”
一边说一边朝马车走去。
老者点点头,笑道:“小哥,这么说来,你是要快些出城才是了。”眼神盯着车斗内那一层厚厚的草垫,眼神慢慢冷了。
卷3 解连环 第111章 只能爱她
遍寻楚都,找不到她。
夜色已黑,苍堇一身黑色劲装站在射影楼中,低着头,神情颇为惭愧。
暗夜十二骑的侦查能力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能够通过特殊的声音传递信息,根据特殊的气味辨别方向,暗杀的时候不留痕迹,追踪的时候又快又准。
倘若连他们一齐出动也找不到她的消息,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一、她不在楚都,而、她不在这个世上。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楚慕都不能接受,他从软榻上跃起,道:“既然楚都找不到,就出城去,找遍整个楚国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可是……”苍堇难得蹙眉,声音柔和却很清晰地提醒道:“主子,十二骑不能同时出城,这是规矩。”
楚慕哪里肯听?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的,正待说话,射影楼的门被打开,露出苍玄的身子来,很快,苍玄退到一旁去,一道玄色的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是清逸王。
“参见老爷子。”苍堇赶忙躬身行礼,见清逸王并没有回应,苍堇看了楚慕一眼,蹙眉退了下去,关上门。
楚慕一笑,琥珀色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看来我又‘做错’了。这段时间总是‘做错事’,三番两次地把大长老从宗祠中逼出来,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教训我,真是罪过。”他刻意咬紧了“错”这个字眼,说是错,语气里连半分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清逸王听见他轻佻的语气,不由地蹙眉,冷哼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暗夜十二骑是什么身份,是你可以随意动用去找人的吗?!自己的罪孽尚且没有洗清,却擅自出了思过堂,暗夜宫的规矩,大楚的祖制,是哪一条教你这样做的?!别忘了,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凭什么这么任性?!”
然而,这一次,楚慕却没有被他不留情面的训斥动摇半分,相反,他的笑容越发地惑人了,又礼貌又亲切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的身份大长老想必比我还清楚,暗夜十二骑我有没有权利动用,大长老就更清楚了。是啊,我有罪孽,这一点我很清楚,自从我出生开始,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大长老,我想问一句,就算我今天不这样做,我的罪孽就能够洗清吗?”
他观察着清逸王,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楚慕顿了顿,又笑道,声音清朗,语气轻松:“怕是不能吧?就算我在那思过堂里一直待上二十年,大长老怕还是会认为我罪孽深重。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举呢?做是错,不做也是错,一开始就是错,到最后还是错,大长老,您心里面都已经给我下好了定论了,却还拿那些祖制宫规一而再地压制我,这样,您心里面就很畅快了,是不是?”
“住口!”清逸王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日不见,你倒是明白了不少道理,祖制不听,宫规抛却,谁人借你的胆子!”
“大长老,别生气。”楚慕还在笑,语气依旧轻松,眼瞳中却昏暗不明:“大长老生气,不过是因为养了二十年的棋子居然自己跳了一步,不听从您的安排了。对,祖制如此,宫规如此,向来如此。可是,祖制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宫规定下了就不能改吗?从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听大长老的话,行尸走肉地活着,十年、二十年、一生,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分别呢?我的命从来不是我的,我活着不过是因为你们需要我活着,不过是祖制和宫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