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大喝,门被推开,两个侍卫走了进来,跪到地上,小心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是谁将她放进来的?”
“这……”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
“是谁?说,不然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是、是刑侍卫,他说王爷苦闷,理当……”
“住嘴!”周天行好似十愤怒,几乎开始咆哮,道:“将她拖下去杖二十,刑风杖五十,而后遣返刑家,告诉刑老,一个敢替主子做决定的随从,本王用他不起!”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刑家历来以忠义为傲,若是刑风被送回去……
见两个侍卫不动,地上的路美人已经开始哭求起来,周天行越加不耐烦,冷冷说道:“尔等是不是也不以本王为主?有了自己的主意?若是如此,可以与刑风一同离去。”
听到周天行的话,两个侍卫连称不敢,忙站起来,拖着路美人走出周天行的寝居。
下卷 一世情缘 6(求月票加更)树欲静而风不止
休沐之日,周天行起了个大早,欲到花园中栽种曼陀罗。方用过早膳,下人来禀,于家阿然小姐求见。
周天行蹙眉,想要找借口推脱不见,话未出口,于然已经款款走了进来。
今日的于然一反平日里的华丽梳妆,头发简简单单的梳成一个大辫子,不见任何头饰;身上着一件布衣长衫,下面是粗布长裤,脚上也是耐磨的黑色布鞋而非华美的金丝绣边靴;面上不擦胭脂,不点绛唇点,不画黛眉,真正的素面朝天。
如此打扮,不像是一个士族小姐,反而像是农家妇人,准备下田做活的农家妇人!
她对周天行一笑,模样十分自然,俯身一拜,道:“然不请自来,还望郡王恕罪!实在是,然听到郡王要为阿语妹……栽种曼陀罗,心里念及与阿语生前的神交,遂迫不及待也想为妹妹栽种曼陀罗。一时情急,未及王爷允许便进来,郡王千万莫与然计较。”
周天行怔住,本欲拒绝,可对上于然一双真挚的眼睛,让他不由有些恍惚,最终还是颔首同意。
二人到了花园里,此时的花园光秃秃一片,除了几棵常青树,地上的花草已经悉数被挖除。
往院中的泥土地上一站,于然这副打扮显得尤为自然,令人不禁感叹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真是怀着诚意来栽种曼陀罗。
进到花园中,周天行不再和她说话,而是拿了小锄头开始挖地栽种曼陀罗。于然倒也不介意,自顾自也拿了一把锄头,慢慢挖坑。
此时的气氛,倒也还算肃然。
可惜,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很久,十个身着罗裙的美人叽叽喳喳出现在花园中。
有人大喊道:“郡王,听闻郡王要种花,我等特意前来为郡王帮忙。”
“郡王,我特意为你带了茶水来。”
“郡王,我特意带了香帕为郡王擦拭汗水……”
“哎呀,这里真脏,将我的罗裙污了……”
……
美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说得周天行脸沉如水。
可这些个美人好似看不见他的不悦,一径提起罗裙,挤挤嚷嚷的朝着他走来。
忽然,一个走在角落的美人大叫一声,立时,摔到了一个大坑里。
众人皆震惊,花园中居然有大坑!
“呀,快来人呀,珠儿妹妹掉进坑里了!快来人呀……”
“郡王,郡王,这里怎么会有坑?莫不是有人存心害人吧?”
……
周天行和侍卫都围了上去,他仔细的观察那个大坑,坑眼不算大,可好像很深。坑上原来是被一块木板盖住了,木板上又铺了土,所以没有被人发现。可因为刚才有几个美人相继在上面踩过,使得木板断裂,这才让美人摔了进去。如今,那断了的木板依旧有一半搭在坑边。
周天行举目,看向一墙之隔的地方。不远处,就是那栋已经被大火烧掉的小阁楼。
他不顾美人的哭喊声,也不管众人的议论声,命令道:“来人,将她拉出来,再命人下去看看,这个坑通向何处。”
侍卫应了,连忙将坑里哭喊的美人拉了出来。见状,一个侍卫立马跳下去,顺着挖好的洞爬了进去。
“郡王,郡王,我好痛,我好痛……”
“这里怎么会有坑,郡王,一定要严惩那些任意妄为的奴才……”
……
对于旁边几个妇人的哭闹和怒骂,周天行置若罔闻。他站在坑边,脸上的肌肉绷得僵硬,双拳握紧,几乎像是连呼吸都已经屏住。
于然看着他,又看向一墙之隔的地方,瞳孔紧缩,一双眼睛顿时如同凶狠的狼,充满着撕碎猎物的凶悍。
过了大约一刻钟,墙那头传来了声音,喊道:“这里,这个地洞的另一端在这里!”
周天行闻言,忽然拔腿奔跑起来,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如风般消失在花园中。
他跑到洞的那头,看清楚那个位置,那里本该是小阁楼的位置。如果没有记错,他记得这大概应该是放床的地方,萧予绫专门腾出的小居室里,供她小憩的地方!
他似乎很激动,却又好像很害怕,总之他面上的表情很奇(炫书…提供下载…)怪,没有他平素里一贯的沉稳和冷静。
他语无伦次的大声道:“王虎!快,快过来。你们,你们去将王虎找来……王虎……王虎……”
在他连番大喊之下,王虎一溜烟的赶来,小心翼翼的唤道:“王爷?”
他扭头看向王虎,道:“她都找你做过些什么?”
“这……”王虎一头雾水,问:“王爷指的是什么?”
“本王是说,阿绫她借着种花之名,除了讨要了锄头之类的挖土东西,还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王虎有些心虚,支支吾吾不敢答。
“说!本王恕你无罪!”
“是!”王虎一拜,道:“小……王妃曾说曼陀罗花需要用人做肥料,花开出来才能鲜艳。小的、小的就陪着王妃到郊外找了一具尸骨……”
“那尸骨呢?”
“当时、当时是装在一个木箱中抬进了小公子居住的楼阁中。后来、后来小的便不知道了,许是被小公子做了花肥吧……”
闻言,周天行纵声大笑,笑得眼角挂上了晶莹的泪花。
他就说,她那般坚强、那般聪慧、那般爱惜自己的生命,怎么会为了和他分别就纵火烧死自己,更别提她腹中尚有孩子!
原来,原来这又是她的诡计,她又在骗他!为了骗到他,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又是借着种花之名要了锄头和刨子挖坑,又是借着种花之名找寻尸骨。
好,好个狡猾的妇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知道被人骗后不觉得生气,反而欢喜得手舞足蹈。
真好,真好,她只是骗他,只是为了骗骗他才假死。她还没死,还没死,还活在某个角落里嘲笑他的愚蠢!
众人见他笑得如此失态,皆是莫名其妙,有些侍卫甚至用担忧的眼光望着他。那眼光,好似在看一个疯子!
王虎最先出声,道:“王爷……”
王虎的呼唤唤回了他的神智,他终于止住了笑,一双深邃的眼眸不再死气沉沉,好似脱胎换骨般,重又清澈起来。
他这般模样,令王虎诧异,小心问:“王爷,可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周天行颔首,道:“阿虎,快去命刑风过来。”
“王爷……王爷忘了吗?刑侍卫已经被王爷下命逐出王府……”
周天行一怔,方才想起一怒之下所做的决定。他沉吟片刻,道:“你去将他找来,告诉他,本王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办好了,本王既往不咎!”
“是!”
早已尾随周天行跑来的于然,此时怔怔的看着眉开眼笑的他,心下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见他根本没有注意她的存在,她心一冷,没有向他告辞,冷笑着悄悄离开王府,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的脑中很乱,一会是当初周天行因为萧予绫的死而拒婚的模样,一会又是周天行为了萧予绫栽种曼陀罗时脸上的神情,忽然间又变成了刚才周天行眉开眼笑的场景。
想着这些,她的手紧紧扣住马车的车壁上,长长的指甲恨不得戳到了木头里去。她的婚事,已经不全然是为了感情,为了家族利益,还为了她的尊严。
她如此委曲求全,若是到头来还是不能成为郡王府的女主人,还要居于她人之下。那么,她以及她的家族,都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阿然小姐,怎么能沦为别人的笑柄?
思及此,她笑,掀开了马车帘子,对护卫在旁的随从说道:“你过来,我有件事嘱咐你去办。”
……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朝廷方面发生许多事情。
二月二十这天,成帝喜得皇子。此子,是成帝第一个孩子,帝喜不自胜,遂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二月二十三,帝应群臣奏请,下诏,封皇子生母万妃为后。自此,万家两代,出了包括当今太后在内的两个后宫主人。
万家本就大权在握,如今更是如虎生翼,一时间,万氏子孙在京城之中飞扬跋扈,视人命如草芥,令京城百姓苦不堪言。
面对百姓滔*气,谏官进言、忠臣联名,欲弹劾万氏一族。
弹劾奏折刚拟好,便被万太后发现,万太后怒,指使佞臣大造冤案,令参与弹劾之事的官员或被流放、或被以谋逆之罪处斩。此举,威慑百官,令人人自危,不敢再与万氏作对。
三月初一,朝臣上奏,请立万后之子为太子。
成帝举棋不定,不知何故,竟然想到了他远在咸阳城中的胞弟——周天行。他犹豫再三,送了一封密信给周天行。
信到咸阳城,已经是三月中旬。周天行按照礼制上了贺礼,未写折子,却进了封私信,唯有一句话而已,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太子之事当以陛下的心意为主,不必理会他人之言。
三月末,帝驳回立太子的奏折,言,皇子年幼不便立储。与此同时,一道圣旨到达咸阳城,特赐周天行令牌,准其不奉传召可任意入京。
周天行接到圣旨和令牌时表情很淡,好似不觉得有多么开心。
倒是他身边的一干下臣和幕僚,皆觉得这是成帝亲近他,疏远万家的预兆,说不定不需多久,便有机会名正言顺的除掉万氏一族。
下卷 一世情缘 第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七)
刘蛮那日被马踢得严重,当时他强撑着,让萧予绫以为只是普通伤势。待回到家中,萧予绫执意为他看伤,方才发现,马蹄生生踢断了他后背上面的一块骨头。
她请大夫前来为他接骨时,饶是他这般壮实的人,也禁不住哼上两声。
因为要照顾他,又因为阿金强烈的反对,北上倒卖茶叶之事最终交给阿金负责,萧予绫只得在家中安心养胎。阿金为了她的声誉着想,还特意请了镇头一个夫家姓王的阿婆到家中与她做伴,又花了一吊钱请了个妇人照顾他们一日三餐。
这般日子,虽然不算是要风得风,却也过得十分安逸。
刘蛮身上的伤渐渐愈合,骨头也开始长好,出门的阿金还未归来。
萧予绫开始有些沉不住气,担心阿金亏了本,又害怕他路上遇到了歹人。她翘首以盼了将近两个月,阿金终于随着商队回来。
她花了八十两银钱买回来的新茶,他到北方卖了一百两回来,且没有顺带购买北方特产的东西到江南这边卖。阿金的做法,完全没有一点‘倒爷’的风范。
这令萧予绫着实气闷,按照她的预想,走一趟货不说多,起码该有百两银子的利润才是。何况,这是新茶,是要价没有上限,北方缺少的货物。
她从阿金手里接过银钱,对上阿金满足的笑容时,根本无法说出责难的话语,只得暗叹所托非人!
她沉默的将银子放好,开始盘算着无论如何她也要自己走一趟,否则她永远也过不上富足的生活。两年内,走十趟,积累一些资本,再在当地开一个绸缎庄或者首饰铺,以后慢慢就会好起来。
阿金好似知道她的想法,却很不以为意,憨憨一笑,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夫人,孩子现下有九个月了吧,是不是该生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绝不是怕被她责备转移话题,而是想要告诉她孩子为重,不能任性妄为。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孩子和我贴心得很,不到时间他绝不会出来给我添乱!”
她话毕,孩子好像是在和她对着干,*处产生一阵阵痛,痛得她差点站不稳。
见状,阿金赶紧上前扶住她,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刚想说好像孩子要出生了,可,*处的疼痛已经消失。她有点疑惑,不确定的答道:“许是、许是孩子调皮踢我吧。”
阿金颔首,此事他也丝毫不懂。想了想,又说:“夫人不必担心,稳婆我早已找好,就在镇西头,离这里不远。听说她干了十年的稳婆营生,接生过百来个孩子,十分有本事。”
萧予绫颔首,深呼吸试了试,好像*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放下心来。
此时,外出砍柴的刘蛮回来。
见到刘蛮身后拖着高高的柴火,萧予绫不禁吃惊,道:“阿蛮,不是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你怎么一大早上又出去干活了?而且,还弄这么多的柴,当心把你刚刚长好的骨头扯断。”
刘蛮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她,一声不吭将柴火拖到院里放好,而后打量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柴火,喃喃道:“我这些天打的柴应该够你们用上一阵子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轻,可并不小声,萧予绫自然全部听到。
她并不惊讶,从他住进来养伤开始,便是一副急于离开的模样。平日里,他也不和她说话,很多时候,她为了调节气氛多说话,他却像是没有反应一般。偶尔,觉得屋里太冷清了,或是被她说得烦了,他会憨憨笑一下。
萧予绫知道,他尽管没有傲人的家世,没有博学的知识,骨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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