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大怒,举起拐杖,对着弘纬砸下去,“你皇额娘才死,气都不让她喘一口,你就折腾她。入什么殓,入什么殓。还不给朕停下!”
弘纬不敢躲,生生受了一拐杖,跪在地上请罪。弘经见状,哭着跪下,沙哑着求雍正不要生气,好歹注意龙体,儿子们已经没娘了,不能再没爹。
雍正听九儿哭的都快说不出话了,心中一疼,手上便停下来,站在屋里,不住喘气。高无庸见状,急忙搬把椅子,扶雍正坐下。
里屋得了消息,谨言领着弘琴出来,对着雍正跪下,流泪恳请:“皇阿玛,儿媳不孝,恳请皇阿玛节哀。皇额娘为儿女们,辛苦一辈子,我们做晚辈的,只是想让她最后能安安静静、平平和和离开,不要留下什么遗憾。媳妇不孝,恳请皇阿玛,保重龙体。否则,您让我们如何给皇额娘交代?要知道,皇额娘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孩子们,而是您啊——皇阿玛!”一面哭,一面偷偷扯扯身后弘琴袖子。
弘琴得了暗示,急忙大哭埋怨:“皇额娘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啊!皇阿玛想您,舍不得您!他都气糊涂了!硬生生不叫女儿给您换衣服啊!您熬了那么多年,才熬了一身龙袍,到了到了,穿都不让穿。您睁开眼睛看看呐!您可让女儿怎么活呀!我陪您一起入泰陵得了!”说着,就要找柱子去撞。
雍正听了谨言的话,本来正在悲伤。哪知闺女一番哭词,不伦不类,险些逗笑。急忙绷着脸大骂:“胡闹!你一个出嫁的公主,那泰陵是你能入的?还不给朕老实点儿。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你皇额娘换衣服。还等朕亲自动手不成?”
弘琴得了旨意,急忙躬身称是,扶着谨言进屋。
雍正看了,叫住二人,问:“谨言我儿,太后临终,特意叮嘱过,你和月宁,都不用守灵,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谨言当即哭诉:“皇阿玛,那里面躺着的,是孩儿的娘啊!”
弘纬、弘经听她这么一说,全都哭出来。
弘琴撇过脸,不说话。
雍正叹息,“罢了,你自幼长在内廷,太后一向将你视为己出。你去送她一程,给她换换衣服,也是你们娘俩的缘分。等你皇额娘入殓之后,就听她的话,会景仁宫歇着。其他事,有你五嫂和你五妹,不必担心。记住,这不仅是你皇额娘的懿旨,也是朕的圣旨。”
谨言流泪遵旨,入内为太后更衣不提。
等到着衣完毕,将要为太后梳头戴冠时,雍正扶着弘纬进来,对谨言说:“朕来梳头,弘琴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谨言看看弘纬,点点头,领着众人出去。弘琴扶着太后肩膀,雍正坐在炕上,抬起太后脖子,放在膝盖上,接过梳子,轻轻梳直理顺。
“你皇额娘刚嫁给朕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模样尚未张开,一头黑发,煞是好看。这么多年,朕一直以为,她的头发,不会变白。如今看来,朕错了。她也会老,也会死,她那一头黑发,不知不觉,也添了不少银丝啊!”
弘琴忍泪,不敢开口。
半日,雍正总算把太后头发梳通了,招手叫来弘琴,“小心挽个髻,别太繁复了。那样,躺着不舒服。”
弘琴无语,您不会盘头发早说呀!这不耽误事儿嘛!嘴里只得说道:“儿臣遵旨。”
是日,正史上少有的一位做了太后却不是寡妇的皇太后,停灵紫禁城坤宁宫正殿。
百官命妇按制哭灵守灵。
弘纬收到弘历血书,恳请能为皇太后守灵。
这事,弘纬自然不能做主。呈给雍正看了,雍正扫了一眼,冷哼:“你媳妇和你九嫂都没法子来。就叫他们夫妻过来吧。别给你皇额娘添堵就成。”
弘纬回去,跟谨言说起这事。谨言慨叹:“罢了,既然皇阿玛这么说了,就这么着吧。只是,皇阿玛这几天心情不好,皇额娘走的急,他心里憋着气呢!您看,是不是提点一下纯贝勒,免得他再闹出什么不妥的事来?”
弘纬听了,冷笑,“他能闹出什么不妥来?这次,巴不得踩着死人上位呢!”
弘纬说的没错。小四子接到圣旨当天,就领着嫡福晋魏氏、侧福晋高氏,披麻戴孝赶到紫禁城。
未进宫门,就听着三人大放悲声,口口声声哭的是“皇额娘”。
到了乾清门,早有弘纬、谨言安排下太监、宫女嬷嬷搀扶着,捶胸痛哭,句句不离“儿子、媳妇来晚了,不能在床前尽孝。”或者“孩儿不孝,临了都没见皇额娘一面”等等。
高氏还好,那个魏氏,哀痛绵绵,哭地悲痛,居然柔弱娇媚模样一点儿也不走。跪在皇太后灵前,与一干公主、王福晋形成鲜明对比。
成亲王福晋安妮不太明白太后丧仪规矩,轻声问身边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一面拿帕子擦泪,一面冷声说:“装的,别理她。这么多年,要说高氏,还见过皇额娘几面。那个魏氏,出宫之时,不过一个小丫鬟,怕是连皇额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看着哭的哀哀切切,指不定抹了多少辣椒水呢!”
她这么一说,后头魏氏立刻打起喷嚏。安妮悄悄回头看看,憋笑对吴扎库氏说:“嫂嫂,不是辣椒水,是姜汁。你看看她,鼻头都红了呢!”
她们在这边说着,弘琴在前头听见,心中难过,哭的更凶。一面哭,一面絮絮叨叨乱骂。
雍正坐在皇后灵旁,注意到闺女仪态全无,留神细听,勃然大怒。
恰巧弘历上前给皇后叩头。雍正一脚踹过去,嘴里大骂:“领着你那魏氏,给朕有多远滚多远!”
弘历大惊,跌倒在太后奠前,满脸泪水,不知何处出错。内帏之中,登时寂静,落针可闻。唯有弘琴絮絮叨叨,把那些哭不出来,强拿姜汁充数的一干人等,仔仔细细骂了个遍。上至弘历生母熹太嫔,下至以魏氏为首的一帮宗族女眷。中间还夹了婶婶老九、老十福晋。十四福晋完颜氏则是因为年羹尧与太后同一天死了,跟年氏两个,那是真的悲伤。从而,逃过一劫。
弘纬跪在外面,听姐姐哭骂,本想上前制止。无论如何,家丑不可外扬,还有一帮命妇官员在外听着呢。
弘经悄悄在后头拉拉弘纬袖子,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弘纬不明就里,只得跪着不语。
好容易弘琴说完了,雍正积累了几天的怒火,早就喷薄而出。抓起奠前香炉,照弘历头上砸下去。弘历受了伤,也不敢躲,流着泪跪在地上,直哭“皇额娘”。
雍正冷笑,“你还有脸叫‘皇额娘’?哪个是你的‘皇额娘’?想当年,你抱到太后身边时,不过三天。是谁——把你辛苦养大?教导你为人处事?没想到,你长大了,居然只记得圣祖,忘了你的生父养母!还是说,圣祖教导,能助你登上大位?再也不用管嫡母了?”
弘历急忙磕头,连称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如今,你弟弟登临大位,你知道巴结讨好新君了?你怎么不说,当初他出生之时,你那上不得台面的额娘,借着掌管宫务之便,把宫中所有止血补血药物全部销毁,致使嫡母险些失血而亡?要不是你们暗中捣鬼,太后会不到七十岁就死吗?你以为,你们母子干的好事,朕当真不知道吗?”
弘纬听闻,大吃一惊,抬头去看弘历。只见他叩头出血,不敢申辩。原本有心放他一马,到如今境况,弘纬也不愿替这些人开口了。索性,陪弘经在一旁哭灵。
雍正骂了半日,还嫌不够。便将弘历**宫闱、奸淫父妾之事,也说了。
文武百官命妇隐隐听着那些皇家阴私,想笑不敢,想哭不能,煞是难受。
最后,雍正还骂:“朕告诉你,别说有弘纬在,就是弘纬不在,朕宁肯将大位传于弘时,也不传给你!”
弘昼听了,偷偷抹汗,心里庆幸:三哥喂!幸亏说的是传给你,不是弟弟们。你别怕哈,反正你已经出继了。弘纬不会拿你怎么样滴!嘿嘿!
擦完汗,再听雍正骂人:“本以为,这几年,你还能改好。没想到,越发不成样子。居然还想借着嫡母去世之名,牟取私利!似尔等不知进取、只知固步自封、夜郎自大、坐吃山空之不孝子,不要也罢!罢了,朕没心思跟你再做父子。似这等不孝子,不配为嫡母哭灵。带着你那一对妻妾回去,收拾收拾,到廉亲王府住去吧!”
说着,叫来十二、十四,以及掌管宗人府主事官员,直接说:“弘历不孝,觊觎大统,阴害嫡母幼弟。自绝于天地,自绝于社稷,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即日起,革除贝勒爵位,逐出宗室,玉蝶除名,着廉亲王抚养。”当即,叫十四跟着回去,收回纯贝勒府邸。所有人,打出去。
八八听了,扶额哀叹,“四哥喂,你不能把弟弟府里当收容所啊!先是弘时,后是弘历。纵然弟弟没有嫡子,也不带这么塞儿子的。太欺负人了!”碍于雍正此时怒火正盛,只得捏鼻子忍了。回去跟玉瑶偷偷骂人不提。
小剧场(续上章):
黑无常:咱单位啥时候也跟国际接轨了?
白无常:鬼话你也信?国际油价跌的时候,咋没见咱也跟着跌?
牛头:嘘!管他呢,反正出门有公车。咱只盼雍正赶紧翘辫子,这个沈衲敏,人不人,鬼不鬼,妖怪不妖怪的,还挺能吃!就这一会儿,都吃了几百冥币的瓜子了。
马面:你家冥币是日元烧的吧?一袋瓜子就几百元。
衲敏:别想了,如今除了咱老家,谁家物价这么要人命啊?
骂死逆子
十二等还要再劝,哪知雍正心意已决,断无更改之理。无可奈何,只得领着人,搀起瘫软在地的弘历,离开坤宁宫。弘琴擦干眼泪,亲自带着一帮嬷嬷,拖魏氏、高氏离开。出了坤宁宫,弘琴招嬷嬷们拉魏氏近前,不等魏氏开口,一抡胳膊,“啪”的一声,将魏氏打翻在地。高氏站在后面看了,不敢言语,只得低头默念佛经。
弘琴冷笑,“魏氏,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国母去世,举国齐悲,你多哭两声,就能惹人怜惜了?放屁!本宫最看不起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借着石榴裙上位;一种,是借着棺材板儿上位。而你跟弘历,恰巧占全了。”拿出帕子擦擦手,冲嬷嬷们说,“带走吧。好歹她家也曾经是内务府世家,多少给你们相与点儿面子。”
这么一说,嬷嬷们全都不敢藏私。一个个下狠手,连拖带拽,将魏氏拉出宫门,扔到宫外,与弘历带到一辆马车上。高氏在后面跟着,欲哭无泪。
经过这么一出,雍正的气倒是消了不少。弘琴、弘经又着意安抚,总算叫太上皇松口,按制,将皇太后棺椁送出紫禁城。
无论心中如何悲痛,日子总是要过的。皇后还怀着孕,老在坤宁宫放个棺材,也不是事啊。
雍正想明白这一点,便把心思都放到即将出世的两个孙子辈身上。衲敏临终前,曾开玩笑,想要个像自己的孙女儿。本意是不想让皇后承担太大生子压力。没想到,到了雍正这里,就成了活下去的寄托。
太上皇三次下旨,特命皇后、醇亲王妃不得守灵。皇后、王妃几次恳请,均被驳回。雍正每天闲下来,就到佛堂去祷告,请求上苍,给他一个乖孙女儿。
皇太后葬礼,极尽简朴。然而,皇太后棺椁,却在雍正太上皇明旨下,先于皇帝入泰陵。其待遇,堪比明成祖徐皇后。
皇太后谥号:孝敬。雍正自取庙号“宪”加上,史称“孝敬宪皇后”。
这一点,倒与正史没有差别。
是年九月初三,皇后产下一女,相貌极似其皇祖母。雍正太上皇爱若珍宝,孙女一岁起,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两岁时,赐封号:固伦和宁公主,小名珍珠,取“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之意。
皇太后孝期过后,即将开始大选之年,因雍正太上皇于八月驾崩,而推后三年。雍正皇帝驾崩之后,与孝敬宪皇后合葬泰陵。遗嘱,晋年贵太妃为年皇贵太妃。知情者认为,这是雍正皇帝对孝敬宪皇后爱子——和硕醇亲王最后的恩宠。
弘纬宝宝又熬了三年,终于要开始充盈后宫了。年皇贵太妃薨。由和硕醇亲王亲自主持丧仪,奉宁熙皇帝旨意,附葬泰陵。年氏成为清朝继怡贤亲王之母敬敏皇贵妃之后,第二位附葬皇陵之皇贵妃。
而同怡贤亲王一般,终宁熙一朝,醇亲王极受恩宠,除了没有得到铁帽子王的封号,其他待遇与雍正朝怡贤亲王一般无二。
年皇贵妃薨后一年,大选还未开始,懋贵太妃薨,以皇贵妃礼葬入妃陵园。
半年后,圣祖太妃、太嫔,以及所剩无几的世祖太妃、太嫔们,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扎堆离世。
算起来,弘纬宝宝自登基后,接连十二年,没有选秀。至于小选出来的宫人,呵呵,哪次他临幸了宫女,弘琴固伦公主就领着大侄女固伦和宁公主,去奉先殿哭“皇额娘”。弄到最后,宫里常在、答应是不少,贵人只有一个巧贵人。还因为当初皇后生和宁固伦公主时,说了句,“不过是个赔钱货”。被粘杆处得知,捅到雍正太上皇那里。雍正发狠,直接灌无子汤了事。
雍正做太上皇这几年里,除了带着孙女游山玩水,就是到圆明园佛堂里看经书,或是跟道士们论法。心情不好了,就到八八府里,拿弘历发脾气。在雍正大叔心里,孝敬宪皇后“早逝”,完全是因为当年生产时,弘历母子做了手脚的缘故。
对于熹太嫔,雍正懒得搭理,跟个女人计较,丢了他的份儿。所以,弘历就成了最大的出气筒。雍正皇帝去世之时,弘历长出一口气:总算解脱了。头一歪,就再也没有抬起来。因为他死的是时候,跟雍正皇帝同一天。弘纬也没用难为他,叫下头人挑个好地方,将他与魏氏合葬了。高氏因为思念夫君,没多少日子,也撒手而去。谨言得知,吩咐将高氏葬在弘历一旁,全了他们夫妻名分。
至于八八,倒霉催的。因为巧贵人长的貌似良妃,又说错了话,每次雍正想起来,不能直接叫来儿子小妾发火,就找“良妃儿子”,大发雷霆。
廉亲王欲辩无能,只得受着。好在弘纬明理,每次八叔受了委屈,就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