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儿……”
“所以偶尔吃一次不会对身体有太大伤害,我这次允许你吃一粒。”
我也不想胡思乱想搞得自己很难过,抓起药就吞了下去。二哥拍了拍我的头,叮嘱我不要再乱想就出去关上了门,我又倒下去睡了,这次梦见了爸爸。
梦里我又变回了小女孩,爸爸依然那么年轻,只是看着我的表情充满了忧伤和心疼,我心疼他,小大人似的安慰他说:“爸爸,你别担心,我什么样的困难没见过啊?我就是一踩不死的小强……”
“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乱想,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重重点头:“嗯。”
安眠药的药力不荣小觑,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睡得太久,又因为没吃饭,醒来的时候头重脚轻,翻下床的时候差点栽倒,茜兮妈妈好像在打扫楼梯,听到动静就开门进来:“醒啦?我给你端粥进来吃?”
“哦,不用了,我下去吃就行。”
“下面窗户都坏了,灰尘多,在你房间里吃就行,我们都吃过了。”
“那我自己弄就行。”
我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才发现电器什么的都搬回来好多了,看见我下来,张初指挥装玻璃的开始行动,二哥则递了碗粥和一碟咸菜:“吃完我当你的司机,你指路,我们去灵莲寺。”
“今天好像有些晚了,明天再去吧?你们都没去工地吗?”
张初回过头来说:“不用看了,工头自己会弄好的,不过你自己能找到醉仙山吗?”
“能的。”
二哥看我走路都晕,怕我把碗摔了,给我端着吃的去了我的房间放在小桌子上:“睡得怎么样?”
“有安眠药能不好吗?”
“有没有再做噩梦?”
我吃了一口粥:“没有了,茜兮呢?”
“吃过午饭都睡午觉了。”
“我和茜兮都是睡神。”
“还能说笑,证明心情好多了,慢慢吃,既然今天太晚就不出去了,明天去吧?虽然我只能猜到你去做什么,不过能让你心情好点,想做什么就做吧。”
二哥哪壶不开提哪壶,搞得我不想去了,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杀了人,难道去寺庙就能赎罪了?那寺庙的人岂不会爆满?
“我不去了。”
他“嗯”了一声:“适应能力越来越强了,上次难受了一个星期,这次一晚上就好了。”
我白他一眼:“你去杀人试试,保准你比我更不好受。”
“我没试过,也不想去试。”
“我都想发誓再也不杀人了,又怕以后遇到非杀不可的情况自己会后悔。下地狱就下吧,我又不是没去过,而且还不只一次。我破罐子破摔好了。”
“你又说这种话了,你只不过杀了该杀的人,如果你不杀他们,总还有别人遭殃,你听说过佛与五百商人的故事吗?”
我一边吞粥一边摆摆手:“我知道这个故事,我爸爸的书上有写,但是与我几乎不搭边,我是为了自己杀人,不是为了救别人,我没那么高尚。”
“你还真看高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了,我的意思是想说并不是所有的杀人都是恶毒的,你虽然是为了自己,可是也间接帮了别人。难道你杀他们的时候心里没有想过他们罪恶多端吧?仅仅得罪你你不会痛下杀手,所以你想开点,别再说什么天谴之类的话。”
“别人不会认为我矫情吧?杀了人还在这里假装难过,所谓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起码我不这样认为。”
“那我总算有点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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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喜事,人太多,没法写,存稿也用完了
☆、二一九
我吃完了正在收拾的时候张初接了电话,说是工地出事了,脚手架塌了,几个工人摔了下来,有两个被铁架子戳伤了,其中一个伤得比较重。张初立即赶去了工地,我本来也要去的,他说我精神不太好,不让我去了,再说我去了也没什么用。
张初把我和林骞分手的事情说清楚以后,我终于没那么神经兮兮的见不得林骞出现在新闻上了,电视被装好调试的时候,我就听见新闻主持人播报了一条有林骞名字的简短的消息:“数量众多的非法入境者给我国民众生命财产安全带来重大隐患,据林骞先生指示,自下周一起不再安排遣返,将当成入侵者直接击毙,请非法入境者在本周之内自行离境,已成功申请移民者务必随身带好证件,最好呆在指定地方,不要上路闲逛。”
我看完以后不禁摇头,这种场面上的话一般都只是客套,实际上非法入境的早就和各地方势力摩擦不断了,邹师傅就曾经收拾过一些,这条指示其实在公布之前就已经开始实施了。
二哥也听到这消息了,走过来说:“你知道吗?在这种时候,我们的国家在别人眼里就是天堂。”
“是吗?这么多偷渡的,别的国家肯定没有建救济站的,我都不知道国外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
二哥叹了一声:“我出生在这片土地上,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运过,我从M国回来的时候,有人想要借着和我结婚移民,我没答应。”
“我猜是美女?”
“混血的,相当漂亮。”
“你为什么不答应啊?回去还遇到周乐那种姿色的纠缠你,亏大了吧?”
他苦笑着摇头,说:“要是平时的话,她们的眼里不会看到我们的,我们国家的留学生从来没这么吃香过。”
“所以风水轮流转转到你这边的时候你也拿架子了?”
“大部分愿意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其实现在我很后悔,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就算是当成救命我也应该答应的。”
我还想说他几句来着,电话响了,张初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伤的比较重的那个人正是吴文昕!
我很急,一边朝外面跑一边问:“严重吧?有没有医生啊?伤到哪里了?”
“腿上,医生来了,动脉都被戳破了,他出血太多,你来看看吧。”
等我赶到的时候吴文昕坐在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砖头上,腿上的纱布都被血染红了,整个脸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十分苍白,我赶紧抓住张初:“医生是谁?赶紧想办法啊!不能这么流下去了!”
旁边那个貌似医生的却摇了摇头:“我们也没办法,现在没药,没有可以注射的维C,现吃也来不及了。”
我赶紧抓住他的衣领:“你给我想办法!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一定有办法的!”
那医生被我抓住衣领勒得快断气,张初赶紧把我拉开了:“医生没办法,我们的血型都配不上。”
“你比我有号召力多了,你跟他们说,愿意验血的我报酬丰厚,能匹配又愿意输血的我给他吃不完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初捂住了嘴,他使劲瞪我,用小声又警告的声音告诉我:“你还嫌麻烦不够多吗?敢这么大声!”
我推开他朝他吼:“那你想办法啊?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掉!”
他有些火了:“你以为我来这么久是在干什么?!他是很少见的RH阴性血,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我叫你来是因为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这“最后一面”四个字几乎把我打懵,除了我爸爸,其他在我面前死的人都是瞬间就走了,这在我面前慢慢死去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糕,我从来不擅长安慰别人,何况是一个要死的人。
吴文昕用虚弱的就像马上要睡过去似的声音说:“你别费神了,谢谢你。”
我都快哭了:“本来说好给你带药的,昨天晚上发生了点事,我给忘了。”
“没关系,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
他说得很吃力,颤颤抖抖的手递给我一串钥匙:“我们家的狗,叫小哈,当然,现在应该是,是老哈了,很聪明,它也病了,你能否,帮我照顾它,最后一段时间?”
我赶紧抓住钥匙:“我一定,一定照顾好它。”
“这样,我就放心了……”
吴文昕靠着砖头把眼睛都闭上了,我抓住了他的手,现在都不敢相信事实:“很疼吧?”
“不疼,困。”
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我可以叫你别睡吗?”
他咬了咬嘴唇,再次闭着眼睛开口:“李雪,我曾经,喜(。。…提供下载)欢过你。”
我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想什么还是该说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却只能流着眼泪紧握着他的手。
“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我,要死了,不想留遗憾……”
“可我……”
“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是不是?”
“对不起……可是我哪里配……”
“死前,能见到你,真好。”
他握住我的手微微用了一下力,纱布上红色的面积越来越大,我颤着声音问:“我去把小哈抱来见你一面?”
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用了……来不及了……请把我……随便……埋起来……就好……”
过了不多久,他的手渐渐沉重,然后从我手中滑下,无力的垂在了砖上,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如果不见到我,他也许不会死得这么快,毕竟是我建议张初修个冷库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件事,我昨天才见到的同学,今天就死在了我面前。我本来说过要让他留着希望,我会让他好好活下去,可是现在……
有人死在面前让人容易崩溃,老让我想起我爸爸死前叮嘱我要听妈妈的话,别惹她生气,也让我想起我妈妈死前告诉我要好好的,所以我不敢亲眼看着他被埋起来,我会想起我爸妈下葬的时候。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吴文昕的家,一打开门,就听到小哈“呜呜”的叫声,可怜巴巴的站在我脚边望着我,眼睛都是湿的,它也感觉到了它的主人没了吧?
☆、二二零
小哈是什么品种我还真没看出来,偶尔会有咳嗽,听起来的确有些苍老,我把它收进了山谷里的时候,阿呜他们好奇的打量着小哈,还互相闻闻味道,估计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打招呼,都是一群苦命的家伙。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有点吃惊,这小哈东嗅嗅西嗅嗅,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我好奇,跟着它一路来到了水潭边,这家伙把腿往崖壁上一搭,张嘴就咬下一片那黑藤的叶子嚼着嚼着就吞下去了,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再没听它咳嗽过一声。
我压下心头的诧异出了山谷,看到吴文昕的家再没有一条生命,伤心的感觉让人窒息,没法多呆,关好了门收好了钥匙就走了。他说他真担心自己走在小哈前面,怎么会这么准呢?他是有什么预感吗?还说曾经喜(。。…提供下载)欢过我,我以前一点都没感觉到,现在想起来,谁会那么无私的花时间帮你做好作业,质量还好得让老师当全班人面前夸奖?我欠的债又多一笔。
吴文昕连个棺材都没有,就那样被埋进土里,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我一想那场景就忍不住眼泪。二哥又担心的看着我:“今天中午看起来才好点,现在又这样了,要不我们换个环境回趟家吧?我爸妈肯定会很担心我们俩,把手机给了他们以后,我们想出来多久就出来多久。”
我点头:“好。”
到了深夜的时候别墅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想起了小哈嚼那黑藤的叶子吃,赶忙召集了张初茜兮还有我哥哥,研究研究这玩意儿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用途。
二哥首先发问:“那只狗真不咳嗽了?”
“反正后来我没听到过,你们看,现在趴那伤心呢。”我指着小哈,它扫我一眼,继续伤心,每只小动物进来的必经的第一阶段就是伤心。
茜兮说:“每准真能治病呢,我奶奶就说过,有些动物会给自己找药吃的,这小哈这么大岁数了,肯定成精了。”
张初沉默了一阵:“当初你背上的伤我就想过用这个叶子捣碎外敷会不会有用,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用的,也许比我找的药效果还好。”
这句话把我钉在原地,我就觉得我受个伤不应该那么折腾别人,如果林骞早想到,现在我是不是还和他一起呢?张初知道我在想什么,说:“没化验清楚,也不敢随便给你用,我猜林骞也想过这点。”
我笑了一下:“想没想过都没关系,这是天意要我们分开。要不摘两片下来泡茶喝?”
茜兮怕我再想,赶紧附和我:“我赞成,我妈最近说喘气累得慌。这个没准真有好处,快快,我得拿给我妈试试。”
这叶子效果果然不错,茜兮妈妈喝了第二天就说感觉好多了,这让人有点惊喜,我一直怕大伯大婶身体不好,这绝非凡品的茶叶肯定很适合他们,于是我和二哥上路回家了。
二哥看我精神不好,他主动去开车。车上很沉闷,他受不了,于是开口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压力很大,我杀了许珂他们几个人,那他们的妻儿老小估计也没法活下去了,这都是我造的孽。你说我要是拿着东西去给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要我的东西而是会提着刀砍我,就算砍不到我也会骂我不得好死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别人给他们送点东西去?还有,每当我看见别人因为缺少吃的而营养不良导致生病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我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是谁应该被救谁又应该死呢?我本来可以救吴文昕的,却因为自己造孽去了把他忘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这种感受……”
二哥叹了口气:“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这种时候活着就不容易了,没人去在意那么多罪恶和功德,你怎么听不进去呢?”
“我现在就是一个富豪,看着自己辉煌的别墅外饿殍遍野,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自己是看不下去的,偏偏又没力量救所有的人,你说既然都存在无忧谷,为什么它不能再大一些呢?”
“我现在终于有些了解为什么是你有这个无忧谷了,如果是别人,早就利用这些东西换取自己的势力了,他们不会把救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放在第一位的,如果给我,我也无法做到你这样。你已经比别人做得好了,这就够了,你又不是神仙普度众生,想那么多干吗?”
我无法再说什么,又沉默了。